欢迎来到流浪者号,不法者的雅集,海上漂浮的铁块,构筑放逐者的躯体……燃烧冰炭的锅炉冒着黑烟和蒸汽。无论您怀藏何等罪孽,我等都将为您排解忧难。正如客人您所见,颓唐恍惚的泡影,无处不在的欢乐,嘴巴吃人不吐骨头,我们像一群梦想着天鹅的蛤蟆,围坐于池塘。我是流浪者号的船长,薇鸣。
愿您长命久安,愿您尽收名利,愿您跌进地狱之前有个远大的前程。用尽一切卑鄙无耻的手段,掠夺到人世间最为曼妙绚烂的花火。
“我们微笑着,心底流着血滴。月华时而飞散,坠入无言的回忆。”薇鸣低着头,拾起只黑黝黝的扳手。为了亲手检查这款庞然大物,她走遍了整座流浪者号。
外乡人站在她的身边,把一切看得仔细。“工匠作坊的人就是不够可靠,他们总想着蒙混过关,尤其喜欢在细节上偷工减料。瞧吧,就这样一艘铁疙瘩,船不像船,浮岛不像浮岛,却需要养活几百人。”因为缺少燃料,他们不得不使用巨大的风帆来掌握浮陆。追随着洋流的方向,总能找到新的补给。
“为什么不到海岛或者陆地上生活。”外乡人听到薇鸣拍打甲板,肯定是哪个笨工匠在修缮的时候少用了根螺丝。支离破碎的岛屿总会有容身之处,自从那片古老的陆地破碎以来,便很少有大片连接的土地。然而一些巨型的岛屿依旧足以供给人类的需求。“如果我们能去的话,干嘛还要在这儿漂流。”
因为留在这儿的人,统统都是放逐的贱民。“罪名与生俱来,从来不需要任何理由。就像我不必过问您的名字。”薇鸣揩揩额头的汗珠,她得尽快找一批新的船匠,现在流浪人号上的这些家伙最多只会修补船帆。还有冰炭,这种开采自海上矿脉的染料远比黄金还稀缺,没了这东西所有的巨型浮船根本难以为继。
“谁愿离开沃土,追逐孤独寂寞。谁又愿在摇摆不定的风中驻留。”薇鸣咧嘴开,不自然地狂笑。
为什么呢?
“各种各样的理由,盗窃,伤人,受到政治的迫害,以及,罪人之子:被取缔市民资格之人。”
距离这儿三百海里的地方,有座岛屿。他们打算到那儿弄点食物,补充淡水,顺便卖掉劫掠而来的银矿。这意味着未来一个月的物资来源。为了确认对方是否有合作的意向,她必须小心试探,情况不对,立即抽身。
不远处油桶上的孕妇,大家都叫她明礼。礼担心的不是肚子里尚未坠入人间的孩子,而是她现在还没有找到孩子的父亲。礼抬起头,她从未为腹中的孩子担忧过未来,因为阳光总会穿过云层照在她的脸上。暴风过后,伤痛依旧会沉淀进不复万劫的海底。
不能够奢望的,便不要妄图得到,无数生活的残忍已经教会了薇鸣坚韧。
“你应该不是放逐者吧。”外乡人环顾四周。“因为我没看到你的身上有罪人的标记。”
“哪个无礼的家伙敢保证自己没有与生俱来的罪孽。书写的律法,倘使无人遵守,不过是一纸无用空文。在前往另一个世界之前,我不曾愧对过自己的良知。喂,扬起风帆,快要看到陆地了。”就在这时,一个巨浪打上船头。这艘铁疙瘩剧烈摇晃了下,薇鸣打了个踉跄,却被外乡人拉了回来。
哦,谢谢,“喂,外乡人,你叫什么名字?”
不过是个罪人之子罢了,“谢谢你让我搭乘这艘船。”他娴熟地放下自己的海上摩托艇。
“现在还没有到格洛维扬港。”格洛是附近最大的岛屿城市,在那儿能得到新的补给,以及可能存在的交易。
“我知道。”外乡人跳下船。他熟练地用小刀飞快削掉苹果的表皮,就像剥离一块熟透的烤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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