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贤有个秘密。
但那秘密不是他一个人的,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那是个秘密,不能被源署知道的秘密。
所以他连同子墨一起把秘密给藏于宝箱,放上锁链,不让秘密逃跑,不让秘密暴露在阳光底下,更不让秘密接触任何东西,包括空气。
那是个秘密,他和子墨都知道的秘密。
却不是个可以让源署知道的秘密。
紫樱不是自杀的,只有他和子墨知道。
要问为什么,那是因为是他亲手把紫樱推下去,是他把自己最爱的姐姐推了下去。
而子墨目睹了那一切。
那时候是个清爽的早晨。
缩在椅子上,他看着姐姐哼着歌儿站在天台浇花,面前放着的是紫樱一大早醒来精心做出来的爱心早餐,马克杯里还盛着冒着热烟的可可。
署哥早就在前几日到了外地出差,他有好多天没有见到署哥,当然也包括了署哥的妻子,他的姐姐。
他深深地妒忌着自己的姐姐,妒忌着自己最爱的姐姐。
所以他拿了水果刀,缓缓地接近紫樱。
【如果我消失,你会好好陪着源署吗?】在他走到门边的时候,紫樱突然转身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景贤有些不知所措,手上的水果刀不知往哪里藏,只能怔怔地看着紫樱。
【我是你姐姐哦,怎么可能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呢。】微笑着,紫樱伸出手,拿走了他手上的水果刀,然后温柔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他就这样看着对方,猜不透紫樱的心思。
【陪源署到最后的人不会是我,你要是愿意就要好好陪着他。】按着他的肩膀,紫樱笑得十分温柔,【答应我,好吗?】
景贤点了点头,然后看着紫樱清空了台子上的盆栽,站到了台子上。
转头对他露出个美丽的微笑,紫樱柔声地开口,【把我从这里推下去,就要一辈子好好陪着源署身边,知道吗?】
只要紫樱不在,他就可以……
所以他把紫樱推了下去,就那样推了下去。
而为了在源署出差时好照顾紫樱的子墨拥有钥匙打开门锁进来,就这样目睹了景贤推紫樱下去的那一幕。
【我不是想……】面对子墨的质问,他顿时慌乱了起来,【喜欢……不是想……】
之后子墨还是没有把事情的真相告诉警方,紫樱的事件也以自杀为结束。
署哥在紫樱逝去的时候却还是没有回来,出差的事情拖延了他的进度,又不能抛下工作回来,所以那时候他就这样和子墨说了。
【我和你在一起,不伤害署哥。】
而子墨竟然奇迹般的答应了,并不是子墨原本就是同性恋的关系,更不是子墨喜欢上了景贤,而是子墨其实对爱情没兴趣。
记得署哥说过,父母逼婚搞得子墨很烦,虽然署哥自己说上去也没多好,可是当子墨把景贤当借口一样推出去时,其实他没多少的感觉。
看着子墨被父母骂得狗血淋头,说什么不论理什么的,实际上景贤其实真的没什么感觉,因为他不喜欢子墨,会在一起也是因为需要一个借口而已。
他是子墨不找女人结婚的借口。
子墨是他依旧留在源署身边的借口。
只是不知道哪些地方变了,似乎从新的上司来的那个时候,署哥就变得有点不一样,就像与紫樱谈恋爱的那种时候。
署哥是姐姐留给他的,署哥是他和姐姐的,所以谁都不能夺走。
谁都不能夺走。
看着署哥和莫怀的关系逐渐变好,即使愤怒、即使妒忌,也必须深深隐藏。
因为那样才能继续留在署哥身边。
所以就像那被埋藏的秘密一样,他把自己的感情也深深地藏进了宝箱。
只是依然无法制止自己不经意去喜欢署哥的心情。
因他深爱着,就如同姐姐一样深爱着。
【难道,署哥你又不相信我了吗?】
【景贤你听我说……】
【署哥,你爱姐姐吗?你爱紫樱吗?你真的爱她吗?署哥你怎么不说话呢?姐姐死了你很高兴吗?你很高兴吧?你有难过吗?那么爱你的姐姐你有为她的死难过吗?署哥你说话啊!署哥……】
并不是故意要这么说的,只是觉得很心痛,才会失控地忍不住咆哮。
为什么就不能……就不能……就不能多看看他和姐姐呢?
明明他和姐姐才是最爱署哥的,明明……
「答应我,好吗?」
他答应了姐姐,他答应了紫樱……
……
必须,
更加,
毁掉,
才行。
【何景贤?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他找到了方涵雅。
笑了起来,笑得好开心,好开心。
【那么,合作吧!】
他答应了方涵雅,背叛了自己的同伙们。
必须要保护署哥才行,只要署哥不受任何伤害,那么……无论是谁牺牲都行。
所以他不断地提供自己的情报给方涵雅。
他深爱着,如同姐姐深爱着。
但深爱着署哥的不止是他和姐姐,子墨同样地爱着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兄弟。
然后那天晚上,他和子墨发生了争执。
【我不想要伤害他……】他从没想过要伤害署哥。
【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迫害他!】子墨很生气,从未见过他如此动怒。
他没有。
他只是想要保护署哥而已。
【现在马上!跟我去美国!】直接拉起他,子墨一向来没表情的面孔带着怒气。
【为什么?】他不解。
【你还问我为什么!?!】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子墨低声开口,【我必须断掉你对源署那扭曲的感情,世间诋毁我也罢,但我不可以让你伤害我的家人!】
所以子墨就这样强制地把他带去了美国,也强制注册了结婚,然后在根本没有结婚典礼的场合下只丢了个戒指给他。
【子墨,你爱过吗?】看着自己无名指上戒指的他,问着坐在旁边的子墨。
【我觉得没那个必要。】子墨冷淡地回应,他知道子墨厌恶拥有伴侣。
对子墨来说,他只是挡住子墨家里人要子墨结婚的借口。
那么对他来说,子墨又是个怎么样的存在?
知晓自己秘密的人、和自己一起埋藏秘密的人、不爱自己却又和自己结婚的人……【子墨,你爱我吗?】
他就这样莫名其妙地问出口了。
而子墨的答案也一如他的性格一样,【我们彼此只是互相利用而已。】
原来是这样。
【我爱署哥。】他和姐姐都深爱着。
所以莫怀不可以存在。
所以必须毁掉……
毁掉……
毁掉什么?
脑袋空白了下,就听见耳边传来子墨低低的声音。
【源署不会爱上你的。】
就那么直白地,说中了他内心。
但他依旧持续着。
把警方的一举一动都告诉方涵雅,没有任何原因以及理由,只是隐约知道……坏掉了。
就像姐姐一样,开始坏掉了。
或许从一开始就坏掉了。
但还是深爱着。
【我会送你去精神病院。】
到最后还是被子墨发现了自己依旧和方涵雅联络着,应该是说,子墨只发现了他把情报都发给了一个陌生人,只是不知道对方是方涵雅。
但子墨相信,他背叛了署哥,他不能再继续留在署哥身边。
【不要。不要送我去精神病院……】他哀求着。
让他继续待在署哥身边……
他想要给署哥的,从来都不是伤害。
他只是深爱着一个人而已。
所以……
【前往美国纽约的班机即将起飞,请搭乘此班机的客人们尽快……】
弥雷国际飞机场内,播报员甜甜的声音响起。
一只手被子墨强硬地抓住,他默默地跟着抓住自己手的人走着,时不时和不同的人擦肩而过,他回望着飞机场的出口处。
用力按着子墨的手,他停下脚步,【我不去。】
坚定地望着子墨的眼睛,他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我不去。】
【你必须去。】
并没有放开他的手,子墨反而握得更紧,就像也捏碎他骨头一样的力道,重新半拖半拉地一路往前走。
然后他跪了下来,就这样大庭广众地跪了下来。
【求你,不要让我离开洛神。】他不想离开署哥。
蹲下身子,子墨凑近他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他恐惧地瞪大眼睛,无力地被子墨拉起,然后就这样一点也不反抗地被带上了飞机,前往美国。
看着戴在自己手上的戒指,他闭上了眼睛,眼泪缓缓地从眼角流下。
【署哥……】
精神病院的日子根本无法想象。
见不到署哥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熬,加上这里到处都是精神病患,时不时的疯言疯语让他都快要崩溃。
然后他开始有了厌食症。
【让我见署哥。】他沙哑着声音恳求。
而把大多数时候把工作带来他病房里的子墨总是没有回应他的话,对他总是视若无睹,把他当成了精神病患的一员。
【我没疯。】在被打针被迫吃药的时候,他看着护士认真地开口,【我不应该在这里。】
【亲爱的,慢慢地你就会习惯了。】护士却只是这样回应。
他不能忍受了。
他要见署哥!
他要见署哥!
他要见署哥!
【崔……崔……】看着眼前被子墨带来的熟人,我干涩地开口,却再也发不出声音。
子墨把水杯塞进了他的手里,他反射性地抓住了子墨的手,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地恳求着子墨。
想见署哥……
只是子墨也一如往常地拒绝了。
脑袋再度变得空白,视线也毫无焦掉,他沉默了。
耳边传来浩炳与子墨的交谈声,可他一点也不在乎,他只是想要……
见见署哥而已。
自从浩炳那一天来后,几乎过后的每一天浩炳都会来他这里。
只是对方问的每一句他都没有回答,只是偶尔提到源署的时候他才会看多几眼浩炳,却不再开口。
他把自己深深的期望,都埋藏到心底。
【源署不会希望你变成这样。】浩炳的声音传来,【他一直都在寻找着你,只是如果你想见他,就不应该……】
不应该什么?
【我……】他发出许久未开口的声音,眼珠因为干燥而有些浅红,【我……想要给署……署哥的……从来都不是……不是……伤害。】
他只是想要保护好一直以来深爱的人。
就像姐姐一直以来都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而他也同样想要守护。
因为署哥是第一个让他和姐姐想要接近的人。
然后他没有听见浩炳的回应,而浩炳也站起身直接离开了。
望着自己手上的戒指,他迷惘了起来。
待在精神病院半年后,他开始分不清眼前的子墨是谁了,甚至开始把子墨当成了源署。
【署哥,今天的花开得好漂亮。】他这样告诉着「源署」
而「源署」摸了摸他的头,微笑。
由于「源署」的出现,所以他最近变得开朗了许多,也渐渐开始吃起了食物,虽然速度有些缓慢,可他一直相信着深爱的人的鼓励。
因为「源署」告诉他,只要他病好了,就会带他出去玩。
他与「源署」,他与一直深爱的人。
所以他再也认不得眼前的人是子墨,而且也记不得整日过来探望自己的浩炳是谁。
他只记得「源署」这两个字。
只是这样与「源署」过了一年的时间,他最后还是自杀死了。
【他们比我想象的还要残忍。】
不认识的男生这样蹲在他面前,说着他完全听不懂的话。
【你就这样疯了,林源署根本不晓得你在精神病院。】男生微微叹息。
然后两张照片被塞进他的手里。
他看着两张照片上不同的二人,神色迷惘了起来。
【他不是源署,一直都不是。】男生指着「源署」的照片,他的脑海里闪过了许多与「源署」相处的画面,最终定格在自己来精神病院前,署哥真正的面孔,
身子颤抖了起来,他指着子墨的照片,恐惧地颤抖着声音,【这是谁?为什么他一直假装自己的署哥?是谁?】
那不是署哥,一直陪伴着自己的不是署哥。
是谁?
是谁?
是谁?
【你想不起来吗?】
他摇摇头,按着源署的相片,低低地开口,【这才是署哥,那人不是署哥。】
所以署哥根本没来看过自己,所以自己一直以来都误认为那陌生人是署哥。
太可怕了。
【那么你就自己慢慢想吧。】男生把叉子塞进了他的手里,站起身离开了他身边。
迷惘地看着手中的叉子,又看了看照片,眼泪落下。
他没有了署哥。
他没有了。
他没有。
没有。
没有。
【没有了。】握紧叉子,他一遍遍地拿着叉子捅自己的手腕,直到看见的是一片的血色,视线模糊了起来。
眯着眼睛,隐隐约约地好像看见了署哥的身影,熟悉的面孔朝着他微笑。
【署哥……真的……】
他深爱着。
但他无法再这样下去。
他对不起紫樱姐姐,他无法陪伴署哥到最后。
「把我从这里推下去,就要一辈子好好陪着源署身边,知道吗?」
知道。
但对不起。
对不起……
……
景贤依然记得,第一次见到源署的时候,是因为自己的姐姐相亲。
那时候他坐在不远处的座位,偷偷观察着自己姐姐与源署。
他只是好奇,为什么姐姐要与人相亲。
所以看见源署的那个时候,景贤就有着想要接近源署的冲动,他相信紫樱肯定也有着这么的感觉。
他妒忌了紫樱。
当时的他还是个正在筹备着毕业事务的大学生,所以在晓得源署是个警察时,他就认为这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所以他拼了命也努力当上好警察和源署一起工作。
只是在他正式成为警察的那年,源署和紫樱决定结婚,也是这种时候,源署才正式认识了景贤。
看着自己深爱的人与自己爱着的姐姐结婚,景贤也只能微笑祝福。
也是那个时候,遇见了子墨。
源署新婚后的三个月,与自己队伍的同伙们一同被派到了远方执行任务,而景贤依旧是在警局里打杂混日子,偶尔探听探听源署那边的消息。
只是景贤妒忌地快要发疯,所以决定杀死自己的姐姐。
或许他从这时候开始就疯了也不一定,或许子墨也从这时候看出了自己的不正常。
只是紫樱出乎意料地让人意外,她给了景贤一个妒忌心的泄口。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他与子墨有着秘密。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他再也无药可救了。
他只是深爱着一个人而已,如同紫樱一样深爱着。
他并不觉得这段感情很恶心,只是因为爱上了,就爱上了。
只是这辈子这感情不属于他。
但他还是恳切地希望着,自己的心意总有一天会传达到对方那。
只是来不及了。
他已经不是他了,却依旧深爱着。
因为深爱,所以不可原谅。
不可原谅,一个这样的我。
带着封锁起来秘密的宝箱,深深地埋藏。
或许源署这辈子都不会晓得,这世上除了紫樱,还会有这么一个人如此深爱着他。
深爱。
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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