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尔加莉的自白】
朵拉舅母不愧是朵拉舅母,就她脑子笨这一点而言我想没人能赢得了她吧。
维莉和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孩子一起玩,没教养地顶撞了我。真不知道家里人是怎么教的!
说着,还不忘嫌弃地瞟一眼站在一边的男孩。
此话一出,御景叔叔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我则憋笑憋的快窒息死掉。
不行了不行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呢!实在憋不住,我捂住肚子没有丝毫大小姐风范地笑了出来。
朵拉舅母看了看御景叔叔又看了看我,一脸的茫然。
良久,御景叔叔才微笑着回答:“犬子给您添麻烦了,我回去自然会教训他。”说完深鞠一躬,但,抬起头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而可怕:
“但是您侮辱御景家的名号我是不可能当做听见的!”
听到这句话之后,朵拉舅母的脸色逐渐失去血色,本来就难保持平衡的身体重心变得更加不稳,摇摇晃晃地后退了两步,转头看看男孩,又对上御景叔叔冰冷的眼神,脸上的表情变得滑稽而奇怪。
“对——对不起,公爵大人——我,我没想到这位就是您的儿子——他——”朵拉舅母的声音在颤抖,身上的肥肉也在跟着颤抖,这副光景虽然不赏心悦目但是真让人心情舒畅。
笑得眼泪都流出来的我慢慢平静下来,继续微笑着补充道:“御景叔叔,小业为了保护我才顶撞的朵拉舅母,请不要怪他哦!”
御景叔叔与我对视着,接着仿佛看透我心思一样向我微微一笑,不得不承认帅气公爵的魅力真是无法抗拒,小女孩的我一定是满面通红了吧。
转过头继续装出一副高冷的样子冷冰冰地质问着:“朵拉夫人,姑且不论你在不知情的状况下侮辱御景家名,身为贵族却欺凌小孩子,这种德行我御景家无法再与阁下往来!”
啊,忘记提了,御景叔叔身为公爵深受这个国家的各层人士爱戴,一旦被御景叔叔宣告终止往来,这个人基本上也就被驱逐出社交界了。
虽然朵拉舅母一直都不被人喜欢就是啦。
话一出口,果不其然,朵拉舅母直接呆愣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正在这时,老爸也赶了过来,望着眼下的情况不明所以。
我向他笑笑,挤了下眼睛,接着小声念出术式名称通过意念告诉他发生的所有事。听完我的叙述,老爹先是一惊,接着无奈地笑笑同样向我挤了下眼,悄悄竖起了拇指。
看他这么回应我也只是微笑着不再插话,御景叔叔铺好了路,接下来就轮到老爸清理这个毒瘤咯。御景叔叔带着业离开后,老爸借以“与公爵有生意往来,为了普拉德家族与公爵的关系,不能再与被公爵封杀的人来往”的借口将这家人拒之门外。
虽然御景叔叔还是训斥了男孩,但是男孩似乎很开心,天生抖m来着?真是奇怪的人。
但是,我真的很开心,这是第一次,我真正将自己内心的想法向着讨厌的人表露出来,而这一切还都要感谢他。
他与我不同,是个认真不会说谎的孩子。即使讲话太直很让人火大,即使不解风情地败坏气氛,但都会认真地讲出来,并且不管出现什么后果都会自己承担。
对于这样的他,我十分羡慕和尊敬。
那天男孩要离开时在门口停顿了一下,一双乌黑可爱的眼睛紧盯着我冷漠地说了一句:“喜欢虫子的丑女,下次不许叫我小业。”
收回前言,对于女孩子他一点都不坦率。
不过,既然说了下次,那也就是同意我去找他玩了吧?那天收获了真正意义上的朋友我非常开心。
不管怎么说,这是我与还只是个可爱孩子的他初识。
时光荏苒,慢慢的,我作为朋友被业接受了。
不知道为什么,御景叔叔对于我来他们家玩这件事并没有表示拒绝,只是不太同意我带他出去玩。但我也不介意,比起和教养良好的可爱大小姐一起喝茶玩洋娃娃,我更愿意扔下面具毫不掩饰地和他待在一起。
业十分勤奋,每次我去找他都会被梅丽斯告知他在书房或者自修室。虽然每次都很不情愿,但是对于唯一的朋友的我,每次也都傲娇地跟我一起跑出去玩。
至于他手心的伤疤,除了那天宴会上,我再也没有见到过。
我也问试探性地问过很多次,毕竟在这个世界的规定下,只要不是自愿就不会被别人伤害。这样小的一个孩子,这样可怖的伤疤,到底是怎么来的?
不用想也知道,业打死也不告诉我。
实在受好奇心的驱使,似百爪挠心的我四处打探,终于逮到一个机会单独和梅丽斯相处。如果是资历极深的她肯定会知道些什么吧?
不知是经受不住我的百般缠磨,还是觉得我值得信赖,一次,梅丽斯终于打算告诉我事情的真相了。
悄悄找了个地方地方坐下,梅丽斯长叹一口气:
“维莉大人,老爷就是少爷身上伤痕的元凶。。”
难以置信地望着梅丽斯,我觉得她在开玩笑。
“信不信由您。只希望您不要再去询问少爷这些事了。”看穿了我的心思,梅丽斯又低下头叹着气。
“业君——不,御景叔叔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身为孩子的我却无法理解成人的叔叔和同样身为孩子的他。
“因为老爷爱着夫人,而少爷仰慕着老爷。”梅丽斯说出这么令人费解的话之后就起身离开了,留下一个一脸茫然的我。
后来,业因为各种原因逐渐与我疏远,尤其从与非常厉害的棋术大师们打成平手后,就一直把自己向着极端逼近,而作为影响他专心钻研的一个不安因素的我则不敢再去靠近他,害怕我会给他添麻烦。
我也慢慢明白并理解了梅丽斯那句话的意思。对于御景叔叔而言,杀死自己爱妻的是身为“庸人”的儿子,所有才惩罚着儿子也惩罚着自己。对于业而言, 自己是害死母亲的凶手,但是又折服于身为“白公爵”的父亲,所以只能不断地逼迫自己来让父亲满意。
互相折磨的两个人罢了。
然后,某天的下午,业输了。
对手是仅次于“圣棋手”的男人。
那天老爸匆匆接到梅丽斯的消息,说是业一直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已经接近四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希望我能过去劝一下。
还没听全消息,我的双腿就已经不受控制地跑出了门外。脑袋一片空白,想的只有赶快见到他。
迅速来到御景家宅邸,站在书房门口的女仆们跪在门前声嘶力竭地哀求着业出来。我认出这是和业关系很好的几个人,看样子已经在这里站了许久。看见我过来,一个个泣不成声地向我哭诉着“少爷无论如何都不出来,也不回应。”一类的话。
我尝试用能力强行进入,但是门口有着巨大的结界,难怪梅丽斯也进不去了。拼命地砸着门大声地喊着业的名字,直至声嘶力竭。
终于,门开了,一个面颊凹陷,眼神灰暗的小少年走了出来,绝望地看着我。激动的我想要跑上去抱住他,但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我僵在原地不能动弹。
“不许叫我御景业,我不配。”
说完,那瘦弱的身躯再也无法支持住,他重重地倒在地上。之后大概是女仆们嘈杂的叫喊声与忙碌的奔跑声,只是我已经几乎听不到了,“我不配”三个字萦绕在耳边,刺痛着我的神经。
受愤怒的驱使,我不顾大家阻拦跑到了御景叔叔所在的房间与他对峙。
“为什么都不去看业君一眼!”
【那位夫人已经死了】
“为什么非得把业君逼到这种份上!”
【我希望他能为自己而活】
“他深爱着您憧憬着您,为什么您非要这么做!”
【同样憧憬您的还有我】
啊,结果到现在我也不敢将所有的话说出吗?如此一来那愤怒的表现显得多滑稽啊。说着,泪就已经不自觉地流了下来,到底是为了谁呢?
然而御景叔叔同样只是淡然地回答了我一句话,就又让我无法再张口。
“因为我爱着‘她/他’。”
这算什么?是说爱着伯爵夫人吗?还是说爱着业吗?模棱两可的回答到底算什么?对于年少无知的我,这个答案太奇怪了。气急败坏的我逃离了那间房子回到了家里,第一次摆脱了束缚嚎啕大哭起来。
我们从那之后就几乎没再见过面。聚会也好,学校也好,都尽量避免着和业接触,至于御景叔叔,更是避而不见。
慢慢地,我们之间仅存的一丝联系也已经消失不见。
再后来,当年那个怯懦的小男孩完全消失了,高中时期再遇到他,站在我面前的已经完全是个陌生人。
冷漠的眼神,拘谨的行为,我无法再将他与那个直言不讳毫不遮掩的可爱男孩重叠在一起。
本以为很尴尬,但是业仿佛完全忘记这件事一般,依旧作出令人火大的发言,不说谎,不掩饰,即使被人讨厌也不为之动摇。只是相较之前要更加成熟了,更像一个男人了。虽然脸不再是我喜欢的类型不过也勉勉强强能接受吧!
盯着他,我再次没品地笑了出来。
原来,什么都没改变嘛。只不过是不诚实的我一厢情愿地躲着他,害怕被他道出真相罢了。
无语地望着我,业的嘴角也露出了微笑。
悄悄地在心中对他说道
【这次不会再丢下你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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