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我并不情愿,但是我必须接受这个残酷的糟糕事实:我——西尔•银叶——动物学会副会长——银叶一脉最后的传人,在这个天热的巨型溶洞中迷路了!绝望地迷失在这个巨大的地穴中,实际上不会比被一条恶龙抓走恐怖——获救的几率甚至更小。我思绪混乱,晕头转向,无法辨认我来时的路,更找不到任何一个能指引我出去的路标。难道说我再也不能闻到花香了么?再也看不到耀眼的阳光了么?这样的想法使我不寒而栗。为了避免自己落入脚下的万丈深渊,也为了不陷入更深的洞穴,我决定安静地等待着救援,哪怕几率微乎其微。
我并没有丧失理智,像一个疯子一样跑向更深、更黑的神秘领域。即使我明白这里已经超出了正常的探索范围,但是我依旧不害怕,我觉得死在一个巨大的洞穴里与埋藏在坟墓中性质是一样的,无非地点不同罢了。这种想法又让我安心了不少。
毫无疑问的是,我将饿死在这里,或者被某种巨兽吃掉——那是我所害怕的。
最糟糕的事情出现了,我的油灯中的火光晃了一晃——这预示着在不久后我将沉寂于黑暗。
总之,我无论如何都会死在这里,长眠与黑暗的地壳里。这样一想,心中的恐惧减轻了不少,也不那么害怕了——既然无论如何都会死,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借着闪烁的油灯时明时暗的灯光,我开始漫无边际、漫无目的地游荡,幻想着自己最终会死在一个什么地方,死相怎么样,多少人会注意到……
我曾经听说过有人用地下的幽暗环境来治疗患上了血疫的可怜平民,因为这里有恒定的温度、宁静的环境和纯净的空气。人们给可怜平民留下事物后,就把他们关在了巨大洞穴里。最后他们被发现时,早已死了,死相恐怖——我们甚至不知道他们是死于血疫还是死于黑暗中的无边恐怖。实际上,我的处境已经和那些可怜的平民一模一样了,如果不是我对食物的渴望不够迫切,我甚至都会像他们一样啃食生肉了。
在一串闪烁后,我的油灯先我一步没入永恒的黑暗了。我鼓起勇气,大声的求救了几声,怀着一丝希望,期待我的声音能被一个有理智的生物听到——我已经不苛求让有四肢的生物来救我了。然而,我在大声呼喊时,意识到这样做的愚蠢:不仅不可能有人救我,还可能吸引来未知的食人野兽。因为我的声音击打过迷宫似的洞穴里的层层巨石后又被挡了回来,几经迂回又所剩无几,最后消失殆尽。
我拿出了我家族的纹章,那是索拉丁大帝在古时对有功之臣的赏赐。我们家族的纹章上有一个银杏叶,那是索拉丁大帝命令工匠大师艾费诺精心打造的,是我们家族的象征,现在我只能带着这个荣耀隐没与山脉之中。想起来,在三十年前,我还小时,我的叔叔也是失踪于一次山洞探险,他也带着家族的纹章,也没有子女。也许是天意,我的处境和处境与他所差无几。我咬了一口家族纹章,想填饱肚子,牙齿却被磕的生疼。
难道我们银叶家族的荣耀就只能被大山埋没么?我疯了似的大叫,想通过大叫吸引人来救我出去。
突然,我听到了一声干咳,随后感觉一个声音在向我接近,是脚步声!是走路时轻轻踩在石头上的声音!我又惊又喜。又在片刻间,我的喜悦完全转变成了惊恐:根据我多年对动物的研究,这种频率,绝对是一只四足行走的生物。而且如果是正常人类走路的话,必定是穿着重重的登山靴,而这种声音却像猫科动物一样,轻轻的,甚至有点鬼鬼祟祟的感觉。
到现在为止,我可以确定的是,我的愚蠢的大声呼救引起了某种野兽的注意。我开始胡思乱想了,我甚至觉得这个野兽可能是一只西卡豹,也可能是一只家猫?出于自保的本能,我捡起一块石头,无论接近的野兽是什么,我都会在它靠近我时给它致命一击。
我猜想不出这个靠近我的生物是什么,它发出的声音不属于任何一种动物,毫无疑问的是,它充满了敌意。我开始屏息凝神,妄图通过停止发出身影和做出动作来不让怪物找到自己,然后静静地离开。这个希望毫无悬念地破灭了,因为这种在地穴中生存的生物往往具有惊人的听觉和嗅觉,它的脚步声没有停止,反而更加逼近了。
漆黑的洞穴中伸手不见五指,这个生物随时会向我发动袭击,我高举石头,随时会给它致命一击。我隐约发现,这种怪兽行为极其古怪,虽然它很像是一只四足动物,但是并没有四足动物走路时的协调性。难道这种生物还能用两只脚走路么?总之,种种迹象表明,这是一种没有面世的神奇生物。
我一边警惕地判断野兽的位置,一边暗自揣测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洞穴生物,我猜想它一定是在长期的洞穴生活中改变了身体结构。我突然意识到,就算我把它打倒,我也不可能看清楚它的身体结构——我的油灯没了!再说,就算我看清楚了,它的尸体也不会带我走出地穴,我只能在黑暗中与一具尸体做伴。
我被恐惧冲昏了头,脑中全是混乱的想法,野兽却随时可以发动进攻。当我理清到底什么是虚幻什么是现实时,那爪子拍打地面的声音已经近在咫尺了。我僵在了原地,想象是一只相貌多么可怕多么恐怖的怪兽在我面前呼吸。当我回过神来时,我才听到它的呼吸声,很微弱,可以想象到,它现在是多么虚弱。这给了我莫大的鼓励,我将石块最锋利的一角对准了这野兽,然后猛地砸向它。从石块落地的回声可以听出,石块已经砸中它了,它向后一退,却还是没有发动攻击,似乎顾虑着什么。
我调整了一下方向,再一次扔出了石块。这次应该是完完全全击中了要害,我惊喜地听到了它轰然倒地的声音。我长呼出一口气,整个人都精疲力竭,瘫软无力地依靠在墙边。然而事实证明我高兴地太早了,野兽的呼吸声还在继续。可我没有再也不想去试探这头野兽了,我整个大脑都被恐惧占据,而是随便选择了一条路随便逃跑。跑着跑着,我听到了一个声音,确切的说,是一连串的声音——感谢仁慈的阿尔苏,感谢伟大图斯曼,那是铁镐挖掘矿石的声音。没错,这就是铁镐的声音啊!我已经可以看到探照灯的亮光了,光映在拱形的洞穴里,慢慢向我这边靠近。
我激动地大喊了起来。一个矮人大叔猛地出现在一个拐角处时,正高举着他的鹤嘴锄,大概也是把我的喊叫当成某种野兽的咆哮,从而打算在我露头的时候给我一下。所幸的是他反应稍微慢了一点,我才有了性命。
我立马抱住了矮人大叔的胡子,向他哭诉我的遭遇,尽管我们两只种族并不熟悉,但是矮人往往既勇敢又正直。
最后矮人大叔挣脱了我的怀抱,我也清醒了过来。这时大叔告诉我,他是来这里采集烈焰金的,这是卡尔斯大矿洞的中部。
过了一段时间,我回过神来,告诉了大叔我的发现。有了矮人大叔和探照灯,我觉得我又一次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又重新鼓起勇气,去看看那只生物。我沿着之前走过的路,发现地上有一团白色的东西,那东西甚至白过了反光的石灰石。我和矮人大叔一起小心翼翼地向那东西靠近,又几乎是一起发出了惊叫!很显然,连大叔这种在山中工作的人也没有见过这种怪兽!从外形上来看,它像是一只猿猴,但是头部的毛发却像雪一样白。四肢看起来很不寻常,像我之前判断的一样,应该是有时用手走路,有时手脚并用。钉子一样的爪子从四脚趾间延生出去,看起来不擅长抓握。奇怪的是,它不像猿猴一样有尾巴。
突然,它叫了一声,那叫声无可名状,绝对不是任何猿猴能发出来的,叫声难以识别,像是在与人缓慢地低声交谈。那野兽突然抽搐了起来,把脸扭向我们。当我看到它的眼睛时,我心里一阵发慌:它有绿色的眼睛,就像人类一样!
我还矮人大叔注释这这头神秘的野兽,它微微张开了厚厚的嘴唇,然后死去了。
矮人大叔微微地颤抖着,探照灯也一起抖动,光亮在洞穴的墙上一闪一闪,留下了诡异的影子。
这时,我发现这只动物左手紧紧攥着一个东西,在我花了一点时间掰开后,发现那是一个圆盘,上面沾满了灰。
当我把灰轻轻地吹掉后,我瘫软在地上。
那个圆盘是一个纹章,上面有一片银杏叶似的标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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