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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书籍

二十七·书籍

这是荒芜的平原,黑色和红色是这里的主要基调,中间偶尔会出现的淡紫色甚至都像是旅人眼中的清泉那样美妙,如果不是它们的存在,旅人大概早就已经迷失在这片黑红之中了吧。

赫尔薇尔抬手抹了抹自己的额头,虽然那里就连一丝汗珠都没有,但她仍旧下意识地做出了这个动作。她的双脚酸痛得想要尖叫,一刻不停地朝着大脑要求停止脚步,选择一个地方坐下,歇息哪怕一分钟的时间。

赫尔薇尔对她现在的这副身体无可奈何,于是她左右张望了大概有两秒钟,然后找到了一块正好合适她坐下高度的石头。石头是漆黑的,如同这里的大地颜色一样,倘若不是不远处的淡紫色光点和天边的火红,她甚至无法发现它。

她撩起外袍,坐在那块石头上,转过头,望着她一路走来的方向。大概在三到四次休息之前还能看见的山和木屋,现在已经全然地消失在了她的视野里。而她现在哪怕是站到再高的山上,都不可能找到什么别样的地方——这里似乎就是如此单调的地方,每一步都踩着黑色的土地和石块,天空也同样是纯粹的黑色。能够勉强照亮天空的光芒来源于奔流在这里的熔岩之河,那其中似乎甚至生存着什么生物——在一次想要接近却险些被一阵剧烈的浪潮淹没之后,赫尔薇尔放弃了仔细观察那种生物的想法。

另外在这片大地上破开黑暗笼罩的,就是一种石头,赫尔薇尔不知道那种材质,但它们很有趣。它们散发着淡紫色的光,散落在大地上,不时地会在视野里出现。赫尔薇尔就是沿着它们行走的——虽然在地面上看不出来,但在那座山上,她能够看到这些淡紫色的石头就像是路标一样,延伸出一条道路,朝着无限远的视野尽头行去,保持着近乎笔直的形状。

她朝着右侧看了看,那里不出意外地果然有一块散发着淡紫色光的石头,似乎是指引着她的方向。但她没有起身的打算,而是打算继续在这里休息下去——哪怕不会流下汗珠,这里的高热仍然加深了来自于身体的疲劳,让她难以恢复体力。

这片纯粹黑色的土地上根本没有生物——赫尔薇尔不知道时间的长度,但她一路行来除了那种似乎在熔岩深处游动的东西之外,什么移动着的东西都没有见到。这让她不时地怀疑自己行进的目的——虽然有这么一条道路,但如果持续走了非常久的时间,仍然没有什么变化出现的话,那也是一种极大的压力。

——不惧怕道路艰险,但惧怕前途未卜。

既然她在这里会停留更久的时间,她决定看一看那本老人送给她的书——虽然很有可能看不懂,但仍旧可以暂且地打发时间。

赫尔薇尔撩开外袍,外袍的里侧夹着的那本书落入她的掌中。那里似乎原本是亚尔薇特用来佩戴什么道具的位置,但意外地可以夹住一本书而不至于掉落在地上。她将它平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注视着它的封面。那块宝石仍旧静静地闪烁着光,在白天这似乎不值一提,但在阴暗之中它却如同一盏灯一样点亮了周围小小的区域。

注视了一会那块宝石,赫尔薇尔无视掉那几个她不认识的文字,直接翻开了书。

书的第一页的上半部分写着与封面上同样的几个文字,只是字体有所不同,看来也同样是这本书的标题。但在这一页的下半部分有一行看起来甚至有些漂亮的文字,圆润优美的字体让人几乎可以想见那个书写着这一行字的人,想必那也是一个如同这行字一般的人吧?

赫尔薇尔继续朝着下面翻过去,第二页开始,纸张上布满了各种各样的文字和图画。其中一部分的文字被刻意地加粗,似乎书写了什么重要的信息;另一部分十分细密地被写在边角的位置,甚至还有同样的标识将它们与另外的文字连接起来,似乎是某种注解。夹杂在文字中间的是图画,有些图上栩栩如生地画出了人形的什么东西,以及有点像是火焰的图像。其他的一些有的像是一棵树一样伸展开来,上面在不同的分杈处有着细小的文字标记,看起来倒像是之前课本上的内容。

这是一本,什么课本吗?赫尔薇尔注视着那张像是树一样的图,有些疑惑。

但她的疑惑暂时无人解答。于是她继续朝着后面翻过去,试图辨认出什么能够看得懂——猜得出来内容的东西。虽然从这本书里找到她能够看懂的文字不亚于天方夜谭,那些图画的内容她也多半无法理解,只能模糊地看着不同的人形,树状的分支,以及有点像是表格的内容,至于其所代表的内容,她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大概有点像是她什么字都不识得的时候,翻看家里的书的时候的感觉,只是看着这些图画感到有趣。

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赫尔薇尔继续朝着后面翻了过去。

随着书页一页页地经过,书上的文字稍稍地有些变化——从一开始的,看起来就有柔软的感觉,到了后来的稍稍有些坚硬但保持着优雅,更像是书的扉页里的那行字一样。可能书写着这本书的人也在成长着——从字迹里可以看出那个书写下文字的人是在慢慢地变化着的,而非突然地改换了一位笔者。

而后面的内容也愈加地艰深了起来,就连之前出现过的人像和分支都不再出现,而只留下大体呈圆形的,看起来像是什么阵形一般的图案,和狂乱生长着的花纹,蔓延了几乎半页纸。

赫尔薇尔注视着那花纹,目光顺着它们的生长方向顺流而下,渐渐地感觉自己身处黑白色的螺旋中央,无处可逃,周围是不知名来源的低语和纷乱到令她几乎发癫的图象。

她猛然地晃了晃脑袋,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黑色原野,和天边灼烧的红色。她带着恐惧的神情俯视那本书,那本书仍然静静地躺在她的大腿上。

这本书很厚,后面还有很多很多页。但慌张地扫了一眼那狂乱的花纹,赫尔薇尔有些不太敢看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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