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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梦到醒不来的梦(5)

梦里梦到醒不来的梦(5)

这个故事将的是一件小事。

没有出现于好事群众眼里,或者一闪而过的事都是小事。

即使那些事包裹着污水,或者饱含希望与光明。

可惜好事群众们都是苍蝇,而且是有品位的苍蝇。

腥气不对口的不叮,臭味不浓郁的不叮,颜色不深邃的不叮,时间不长久的不叮。

简直他妈的一群评论家。

而且是传说中的,法不责众评论家。

无比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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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是纷飞的。散碎的。

来自天上,降临于地下。

赐予大地圣洁与纯白。

夺走地下的温暖,生机,还有希望。

这是冷酷的圣洁。

白纸一样的像木偶。

那些外边圣洁高贵,内心空洞乏味的木偶。

它们飘散在,四处放肆的传播。

像瘟疫一样。

直到,飘落在漆黑的衣服上,融化。

漆黑的衣服不再漆黑,上面好像涂着油腻。

像泥沼,泥沼吞没了每一颗飘落的白雪。

穿着漆黑衣服的人们,整齐的站成几排。

女孩站在最后面,她矮小的身影沉没在人群里面。

穿漆黑衣服的人们,一个个都面容严肃,有的还通红了眼眶。

或许他们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悲伤与愤恨。

但是他们依旧严谨,像是出色的士兵们,笔直的站着,笔直的目视前方。

直到,一个个,也许是被雪覆盖的,或者包裹着白色布的担架,从不远处一点一点的离近。

他们中,迸发出了一点点颤抖,或者小声哭泣的声音。

哭泣声是火星,深藏干草堆的火星。

然后,担架越来越多,雪白的布与雪白的远山,雪白的天空,雪白的土地,映的一片白。

白的晃眼睛。

但是,他们仍然注视着。

像是注视着,美好的过去,那些回忆。

或者就是注视着,时光的匆匆独白,声音时不时的卡带。

他们注视着,直到再也没有新的担架被抬上来。

不知道是过了多长时间。

他们的眉梢,头发沾染着雪,像一个个老人,眉发全白,却面容年轻的老人。

“立正!”一声嘶吼,响彻在被莫名的气氛包围的人群里。

紧接着就是整齐划一的跺脚声。

“向同志们,敬礼!”生硬破了,像是公鸭的叫声。

没人敢笑,他们紧紧咬着嘴唇。

这个礼,一直敬到手背感受不到雪的冰凉。

他们一个个,穿梭于担架群之中,庄重,轻柔的抬起每一个担架。

除了女孩。和那个胆小的男孩。

女孩仍然站在原地,敬礼的小手已经放下。男孩站在女孩身后死死的咬着嘴唇。

他们站在雪中,站在担架旁。

静静的等待着。

他们面前有一条铁轨。

由西向东。

那头是看不清的崇山峻岭,那头是望不到的黄土雪原。

他们等待着。

直到,雪停了。

雪后有车驶来,驶过黄昏苍白。

旧铁皮往东开。

火车停在,将夕阳拒之门外的一侧。

它遮住了那惨白的天边,将黑夜的一幕留给他们。

“送战友,最 后 一 程 !”

破锣般的声音,公鸭嗓的嘶喊。

撕心裂肺的喊。

发泄着,每一寸的感情。

每个漆黑衣服的人,甚至内心里太羡慕这个叫喊的人。

理所应当发泄,合乎规矩的发泄。

“兄弟!走好!”

跟着声音。

跟着火车喷发的烟气与尖锐的汽笛声。

他们抬起担架。

用沉稳的,寂静的步伐。

祭奠着,祝福着。

他们是送葬的人,所以,每个人一身漆黑。

如他们的眼睛,头发。

眼底的眼色,内心的温度。

直到最后一个担架,被努力抬上火车。

汽笛声萧瑟,汽笛声咆哮。

趁着还有一点光亮,火车打开淡黄色的灯光。

一路向东。绝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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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胖是个喜欢唱歌的人。

他也是个喜欢在人们面前唱歌的人。

他喜欢唱歌的感受,那种肆无忌惮的发泄,在或柔软或刚硬的歌词里,在如海潮或如溪流的曲调中。

可惜五音不全,人们都不喜欢听他歌唱。

要么不让他唱,要么把他用心的感情当作笑话。

小胖很烦这样,他是个不会开玩笑的人,也是个听不出玩笑的人。

直到他遇见了小孩,他的好朋友。

小孩不是小孩,他只是长的年轻,娃娃脸。

人们都管他叫小孩。

小胖也是。

小孩唱歌也五音不全,他甚至都找不到调子。

他们就像一对瘟神一样,只要有他们的歌声的存在,每个人都是天聋地哑。

于是最后,只好小胖唱给小孩听。

小孩找不到调啊,他只能听小胖的感情。

五彩斑斓的,本身就情感丰富的小胖,每一刻歌声里传达的感情。

可是现在。

小胖把漆黑的制服脱下来,随手扔到了一边。

小孩走了呢。

在他面前。

小胖低着头,也不管被制服蹭的到处都是莫名其妙的颜色的血液。

他低着头,把额头顶在桌面上。

旧铁皮向东开,过去的人已不在。

再也见不到夜里,听歌的小孩。

他刚开始只是在心里默默的唱着。

这是他从一个,很喜欢的歌声里,改了几个词。

原唱的声音深沉,沙哑。

饱经沧桑,像是看过了一切。

一个人躲在浓烟里的电台,一遍又一遍的唱着,自己的独白。

小胖一个没忍住,轻声唱了起来。

声音在寂静的车厢里,四处震荡。

没人再去嘲笑他。

他的声音,像是深埋干草堆里的火苗,终于爆发。

势不可挡的爆发。

那是挡不住的洪流。

就算是内心,坚硬如铁的,战士们。

像他们。

可是现在,他们的坚硬被撕毁了。就像撕毁一个小小的孩子,善意的谎言一样轻松。

女人把头埋在肮脏的袖子里,不顾那些血液沾染了她们的头发。

声音从她们头发的缝隙里钻出。

男人面色铁青,也许是窗外的倒映。

他们眼神飘忽着。

嘴唇一点点颤抖。

车厢里的光,握着车窗外的光。

光影跳动着像在五味杂陈里诉说疯言疯语。

可惜他们身处,某些东西倒塌的地方。

也许,有的人,直到脸颊长满青苔,仍然在痛苦的忍耐。

也许有人,在无畏的感慨,他们自以为明白,就甜蜜的忍耐。

有的人,热泪崩坏,眼睛眯起来,无处的停摆。

“聚散,得慷慨。”

声音像是从夹缝里生长出来。

结成果实,苦的要死,也要忍住。

“夏木岩….你说的可真慷慨。”

“……”男人坐在女人身边,咬紧嘴唇。

女人通红的眼眶,像发肿的李子。

男人从衣兜里,掏出已经湿透的烟盒,烟盒里只有不多的,干燥的烟。

他用手指轻轻夹出一根烟,却怎么也打不着打火机。

他手中的打火机,一次又一次的迸出火花,然后毫不留情的熄灭。

他嘴里叼着的烟不小心掉在地上,他也没去捡,而是又从烟盒里掏出另一根。

然后又掉在地上。

直到,烟盒掉在地上。

他终于,点着了火。

他从地上捡起一根烟,重新把沾着灰的烟嘴叼在嘴里。

然后就是他妈的点不着。

他松开嘴,让那根烟,自由的掉在地上。

然后狠狠的,把那个五毛钱一个的打火机狠狠的摔在地上。

看着打火机炸裂,裂出一阵青烟,混着巨大的响声。

男人的右侧脸颊被一个塑料渣子崩着了。

他先捂着右脸颊,然后把整个脸颊埋在掌心里。

“我他妈的,就是个白痴。自己都看不开。”

“我**妈的……他妈的……”

“好了…..好了…..”女人把头抵在男人后背上。

“算了….算了……”她哽咽的说。

“看不开就看不开。这种事,谁能看的开……”

“哥…..你一个大男人!你把你眼睛里流出来的东西憋回去!一个大男人……”

“你一个大男人…..”女人呜咽的说着,声音越来越听不清,最后只剩下哽咽。

“小晴……”

“阿成死了!死了啊!在我面前!活活的…..活活的…….”女人越来越控住不住自己的感情。

她开始放肆的大哭,用尖锐的,硬生生从心里挖出来的感情放声大哭。

哭声穿过,一道又一道门。

扎穿一层又一层的耳膜。

“几百个兄弟…几百个兄弟……都没了。”

这个声音**着每一个火车上的乘客。

“你的兄弟姐妹,你的亲朋好友。”

“死在了白雪之下,死在了祁连山。”

女孩听着,低沉的声音,静静的看着窗外。

“张老哥……”男孩捂着脸,泪水从他的指缝里钻出。

“老哥…..”

突然,女孩一个手刀,狠狠的敲在男孩的后脖颈上。

男孩像没电了的电动娃娃一样,向后倒去。

“别醒来了。”

女孩轻声的说。

“那首歌怎么唱的来着?”

“靠着嬉笑虚度,聚散得慷慨。”

“你啊,还是嬉笑着虚度吧。这种事情,没法慷慨。”

女孩从口袋里掏出沾染着污渍的棒棒糖,她剥掉包装,露出粉红色的糖果。

她用舌尖舔着糖果的每一个角落。

刚才,她丢了一个葡萄味的真知棒。

就像女人没了恋人,小胖没了知音,男孩没了敬重的长辈。

她没了喜爱的糖果。

她很伤心。

可是,哭不出来。

真憋屈。

女孩想着。

越想越难受。

于是她狠狠的,咬了一口糖果。

糖果咔嚓一声,碎了。

送棒棒上纷纷碎裂,掉了一地。

女孩含着,只剩下一点的糖果。

她仍然看着窗外。

刚才,火车经过了一条隧道。

现在,如一瞬间,略微的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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