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场大雨影响到的不只芬里厄……
就在天狼号的不远处,大海中千万的生灵变得暴躁不安、四处乱窜,鱼群成群结队地游动着,形成了一个圆形,这股力量疯狂的搅动着水流,令中间部分迅速沉了下去,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并且不断的增强着。
大海不断地发出肆虐的咆哮声!就好似海神发怒了一般!威严雄壮!不可一世!
…………
“叔叔他怎么了?”高看着有些魔怔芬里厄,拍了拍无铭轻声问道。
无铭叹了口气,说道:“可能是陛下的死又影响到他了吧……”
“其实……芬里厄已经做了很多了……”一直没有开口的马修说道:“将赤龙一族带出了战乱的北境,把格陵兰岛治理得井井有条,甚至号称‘铁壁’的北境长城也被他用计取下……”
“是啊……但他失望了……”无铭补充道:“现在赤龙一族的高层贵族中,有着马踏不列颠,赶走侵略者之心的,就只有兰瑟·潘德拉贡了……”
“……”高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虽然是一个外来者,但作为芬里厄之侄,对不列颠的情况也了解甚多。
五年前,梅林、高文以及赤龙一族的王亲贵族们提议,远走北境、休养生息、备战待敌,五年之后以西岛作为跳板重回不列颠。这在当时的情况下是最好,也是最完美的计划,但是它却有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自此之后,赤龙一族只能隔城而望,坐看白龙一族的壮大……
白龙一族在不列颠有着致命的缺点,就是不得人心,因此各地贵族领主就算投降也会受到很高的礼遇,所以他们根本不在乎北境能否守住;至于王族虽然忠心耿耿、一片赤胆,但多年来的安逸生活早已将他们腐朽到骨子里了,现在的他们只想着要守住北境这最后一道防线,早已失去逐鹿之心。
“更何况……你也看出来了吧,陛下死后圆桌骑士团分崩离析,贵族不服王亲、王亲讨厌外来者、外来者看不惯贵族……”
“以凯伊、高文为首的王族派,根本没有芬里厄那样的雄心壮志,他们想的只是联合北境的野人和皮克特人挡住白龙一族的进攻,以此来隔城而治。”
“杰兰特这个懒货认为陛下死后,不列颠必定大乱,一声不吭的逃去罗马;贝狄威尔因为陛下的死,悲痛欲绝,一个人在格拉斯顿伯里忏悔;珀西瓦尔更加过份,卷走了布兰奇的女儿,现在都不知道躲在哪里,这也是南境领主痛恨我们的主要原因……”
“芬里厄表面上不露声色,内心却对不思进取的同僚们失望透顶。”
“众人皆醉我独醒……”高感慨了一句,“这种抑郁苦闷、悲痛绝望的滋味屈平也尝过……叔叔现在也是这样的心情吧……”
“屈平是谁?”马修一边拭擦的湿漉漉的头发,一边问道。
“大约在八百多年前,我们那儿有一个叫做‘楚’的王国,屈平是楚王国的一个诗人,他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展露出非凡的才华,被当时和屈平同族的楚王发现,并召入了王宫,在其后的时间里,屈平忙于外交工作和变法改革,但一系列的举措触动了贵族的利益,他们联合起来要求楚王流放屈平,一年后西方强大的国家‘秦’打败楚王两次,这时楚王再次启用屈平,但过了几年因为贵族挑拨,楚王不再让屈平参与国家政务,楚王死后,屈平再次被流放,直到后来秦国的统帅‘白起’攻破了楚国的国都,新楚王狼狈不堪的逃跑,屈平就在这样苦闷绝望的心情之下,投江自杀了……”
“父王……又何尝不是……”屈平的生平,将思绪纷飞的芬里厄拉回了现实:“他一心想着继承祖父的遗志,保护不列颠、阻挡侵略者、让英伦三岛繁荣昌盛,最终却死于叛贼之手!”
“没错!我对现在的赤龙一族失望透顶!”芬里厄不断的敲击着木桌,甚至飞起了几块木屑:“不过是在高地受了些挫折,就说什么进攻西岛太冲动了!可是在北境长城呢?!整整两年!他们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这次不成,还有下次,只要我们还活着,就一定要拿下长城’!”
“凯伊叔叔和高文等人极力劝阻我攻打西岛!其实我又何尝不知!他们不过是为了拿下北境长城以自保!我芬里厄不是傻子!他们心里怎么想的我一清二楚!我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我怕把事情挑明了,连最后一点幻想都会破灭!”
“我表面上赞同他们的意见!只不过是不希望赤龙一族再陷入四分五裂的境地了!”
“他们选择逃避,我装作不在乎……”
“他们不愿出资出力,我自己开辟海外贸易……”
“他们放弃复兴祖国的理想,我可以用双手重建家乡……”
“不为别的!就因为父王是我这辈子最敬重的人!因为整个不列颠帝国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十五天前,在格陵兰岛,芬里厄面对自己唯一的亲人,也如同现在这般似受伤的雄狮哀嚎着。
可惜自己敬重了一辈子的叔叔也不认可他,他认为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一切怨念都该放下,开始新的生活。
“无铭!你知道吗!五年!五年啊!整整已经过去五年了!白龙一族的侵略者还在我们的故土逍遥自在啊!”
没错,在芬里厄的眼中只要能赶走白龙一族!哪怕敌众我寡还是要奋斗!就算结果是血染故土也没关系。
其实凯伊也想回到故土,看着春始的花儿、陨萚的紫杉、凛冬的圣城,可他明白,凭着这些残兵败将生存都是问题,又怎能夺回故土?他问芬里厄:“所以你就要浪费自己美好的青春!?放弃自己来之不易的生命!?能否回到故土我一点都不在乎!我只是不希望你这样作践自己!”
“白龙一族夺我故土!杀我子民!凯伊居然告诉我他不在乎!”芬里厄从离开故土的那天起,就只有一个愿望——杀尽白龙一族!
“他们在北境一住就是五年!而我一个人为了故土!四处奔走!海外贸易!抗击海盗!甚至被白龙一族追杀!这些他们都知道吗?他们因为父王的死,开始逃避现实、萎靡不振、颓废消沉,这些我都不在乎!为了能让赤龙一族重归故土!我什么都愿意!什么都可以不在乎!我只希望他们可以支持我!”
从这双手决定复仇时,芬里厄的理想就再也没变过,但凯伊却告诉芬里厄。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折磨自己!就算将白龙一族从历史上抹去!小瓦也不能复活!你的心里有理想!抱负!复仇!但你有没有想过!现在的赤龙一族也许根本就不想回到故土呢?!”
从一开始就不可能赢,所以为什么要去做?只要能活着,不就可以了吗?
“什么?”芬里厄抓着凯伊的衣领质问道。
我一个人在烈焰和苦难的地狱紧紧咬住牙齿,
我只是希望回到故土而已!
我只是希望再次看到白垩城的飘雪而已!
我只是希望赤龙一族能过上幸福的日子而已!
……
“所以……除了离开……我们没有第二种选择……”芬里厄叹了口气。
“唉……说到底还是派系林立,不然怎么会被叛逆者钻了空子。”马修没由来的感慨了一句,看着陷入沉思的芬里厄,他又摇了摇头说道:“随便说说啦……”
“啊~说的不完全错。虽然所有人都将卡姆兰战役和不列颠帝国毁坏的责任,强加在小莫的头上……”说着,芬里厄眉头微皱的看向了无铭,意味深长的问道:“呐……无铭……在你们的眼里,不列颠帝国,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什么样的?
无铭的脑海中闪过曾在不列颠经历过的一切。
从失去双亲被收养,到作为雇佣兵流浪四方,再窜到十一王联军结识芬里厄,再到影之国、巨石阵、北境长城、苏格兰……无铭跟着芬里厄辗转各地,但从未对帝国做出过任何言语上的评价。
他不断的回忆着不列颠的点点滴滴,过了许久,无铭似乎酝酿好了语言,开口说道:“在我看来,不列颠的毁灭是必然的……帝国内部派系林立,七大集团形式错综复杂,仅仅凭着一张‘圆桌’,或许在外敌来临之际,各部会精诚合作、共御难敌,但只要过了凛冬之际,外敌离开西境和高地后,所谓的“平等”和“团结”都会化为乌有……”
“因此……在我眼的里,我们的祖国是一块‘充满不公’的土地,一位不断走向地狱的疯子,一个由所谓的正义组成的国度。”
不列颠帝国最强大的时候,甚至超过了辉煌的罗马帝国,但无铭说的不是什么无稽之谈,他说的就是三十多年来芬里厄最真实的感受。
芬里厄看着有些沉默的马修和高,开口道:
“有些惊讶?虽然祖父鼓励五湖四海骑士们加入圆桌骑士团,但不列颠帝国却是个重视血统重视到死的国家!以皮林诺、鲍斯、杰兰特为首的贵族派根本看不起外来派,不然小莫怎么有机会引起贵族派和外来派的争斗;若不是安茹派贪得无厌,以叔祖为首的卑王派又怎么会想着联合白龙一族清洗不列颠?所以真正让帝国灭亡的根本原因是他们自身!是这些帝国的蛀虫!”
芬里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声叹息是为了不列颠?为了亚瑟王?还是为了自己……四人都沉默了……各自想着各自的小心事……
……
……
……
“——噗、噗……”
“——噗……噗……”
“——噗、噗、噗……”
过了许久,马修听见了奇怪的声响:“……我说,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声响?”芬里厄虽然觉得这种声音很耳熟,但一瞬间却也说不上来,便眼神示意高。
高心领神会,立刻爬上了了望台,下一刻他惊恐的呼喊道,“叔叔!不好了!前面有个很大的漩涡!”
芬里厄问道:“什么!?具体的位置在哪里!?”
得知即将靠近漩涡的消息,天狼号上的四人立刻紧张不安地行动起来,毕竟面对海盗还可以凭借勇武和智谋来打败,面对自然灾害,就只能依靠丰富的航海经验和熟练的驾驶技术了。
“南方!正南方向!”高看着犹如怪兽的漩涡吼道。
“左满弦!立刻规避!”芬里厄指挥高避开漩涡,心中不断与大海进行沟通。
大海之灵。
……
请您将清晰的思维赐予海元素,令他的内心重归平静。
……
也请您祝福‘天狼号’,让前路不再被漩涡所遮蔽,请给他勇气和坦荡,让他能够平安度过这场困苦。
……
希望……
然而,元素似乎并没有回应芬里厄……
“可恶……”芬里厄一拳砸在木桌上,吼道:“马修!去启动剩下所有的加速法阵!”
“无铭!把魔晶驱动炉的性能提升到最大!”
芬里厄向来不是瞻前顾后的人,他下了命令后,冒着狂风暴雨跑向船首,对着船首像念起一段咒语,声音小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片刻的功夫,周围就刮起了东南风,三角帆立刻向一个方向鼓胀,天狼号的速度一下子加快不少。
四人忙做一团,虽然有着黄金搭档之称的【年轻的狮子·兰瑟】和【守护者·无铭】,但仍被庞大的漩涡及奇异的暴风雨弄得焦头烂额,再加上天狼号上的魔晶储存量不够多,才几分钟的时间,就被魔晶驱动炉吃了七七八八,可以说天狼号上的三人都绷紧了神经。
大约是过了十分钟左右,天狼号进入了漩涡的范围,瞭望台上的高开口吼道:“大家都抓紧了!!!我们一口气冲过去!”
————第一章·扬帆起航·完————
相信梦想就是实现梦想第一步。
——兰瑟·安布罗修斯·潘德拉贡
跟着芬里厄辗转各地,冷却的心似乎又燃起火苗。
——无铭
有些人生来就是英雄,但我就想简简单单的活着。
——马修·拉迪乌斯
跟着叔叔去全世界冒险,然后把一切都琢磨明白,这才是我想做的。
——孝瓘·安布罗修斯·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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