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远的记忆,被时间掩埋的人和事,不知为何,悄悄拂去了轻灵的尘埃,重新展露在记录者面前。
自记事起,所有确实记得,亦或是觉得自己早已遗忘的事情,在幽荧面前一一上演,虽然失去了鲜亮的色彩,仿佛是观看一不年代久远的黑白电影,但一切细节都是那么清晰;虽然许多人物和琐事连自己都早已不再有印象,但是清晰地知道这是曾经亲身经历过的时刻;虽然这是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人生,但是···但是···正在“影片”里鲜活的那个张有俊,而不是轩辕幽荧,才有资格拥有这一切吧···
可是,张有俊不就是轩辕幽荧吗?如果不是的话,那么这个“幽荧”,又是谁呢?
黯然神伤的幽荧绝望地望着自己的芊芊素手,感受着核聚变反应堆带来的强大能量,以及钢铁之躯所拥有的强大力量,灵魂不住地战栗着。
眼前的画面里,是初中时候,自己因为食堂里,健康原生态的饭菜,费尽心机算计富家子弟周大和碗里的那几块大肉的情形,那个时候,自己和周大和都是小胖墩儿,不谙世事,围绕一顿饭的斗智斗勇是那么的让人忍俊不禁。让伤感的少女,慢慢平息了心中的惶恐,安静的抱膝而坐,怀念着已经不可逆转的时光。
不久之后,小胖子已经逐渐长成了一名有些小小帅气的高中生,那个时候,大家脑子只有“努力学习,保家卫国”这句贴在教室前方的巨大标语横幅,战争的时代里,伴随着成长,就有着许多身不由己的命运和责任会强加在这些稚嫩的肩膀上,无可避免。但是,在热血的大义和枯燥的知识之外,还有第一个令她···他怦然心动的女孩儿,依稀记得的点滴时光都被无限放大。
正如面前的画面里,两人在体育课搏击训练后的体育馆里,收拾器材时不经意间的指尖相触,仿佛触电一般的加速了心跳。傍晚依稀的阳光下,两人彼此对视,聊着某些可有可无的话题,男孩儿的鼻尖贪婪地嗅着她的丝丝体香,小心翼翼的“不经意”瞥见少女的纯白色肩带,在荷尔蒙的分泌下,努力的表现着自己所有的闪光点。只不过,到最后肄业,两人谁也没有勇气踏出最后的一步,有传统的限制,有条例的规定,更有动荡时代的无奈。自此以后,两人再没有交集,也不知道,那个永远扎着单马尾的元气女孩儿,如今是否还安康?
以前就听你说,你想参军,可是,谁能猜到,“长大后我就成了你”呢?
露出苦涩至极的笑容,少女的手指无意识地把玩着自己柔顺的秀发,感叹着命运的弄人。
不经意间,画面中,曾经的大学生活点点滴滴正在飞逝着,从第一天到寝室见到新室友的羞涩,到发现周大和竟然和自己重新相聚的激动和喜悦。到一次生病时,大家的嘘寒问暖。失去了童真,但是一直不曾失去天真的张有俊,一直默默感激着生活的一切,无论顺利或者挫折,他总能快速接受一切。当然,这样的人,也许更像是浮萍一般,随遇而安,只追求平淡。
直到,自己命运转折的起始之日。
“爷爷,妈,我要参军。”
听说了寝室里的兄弟都参军了之后,一直有着军人情节的青年,难得的热血了一会,在某次回家时,对着家里仅有的两位长辈如此宣言。
闻言,退役军人的爷爷陷入了沉默,母亲仿佛失去了什么一样焦虑不安地对着他一通劝阻,不知在哪支部队里的父亲到最后都没能知道这一消息。最后,第一次叛逆的固执青年,在家人的目送下,登上了前往西南的火车。那一天,爷爷的佝偻身影,妈妈的眼泪,小学弟弟的兴奋,再次在少女的心里留下深深的刻痕。
到那天晚上,所有巨变开始的一天,最后的血盆大口成为了记忆定格的最后一幕。
愧疚、伤感、怀念、追忆、迷茫、彷徨等等情绪在机械之心内慢慢融合,酿造出痛彻骨髓的苦涩,让少女仿佛身处荒芜的南极一般,抱着单薄的身躯瑟瑟发抖。
良久,少女抬起永远只能空洞的眼睛,看着定格的恐怖异兽,慢慢抬起了手,伴随着身上装甲的阵阵变换,一门口径惊人的科幻武器在她的手臂上成形,伴随着沉闷的击发声,一道淡蓝色的射束轻松击碎了这道回忆了一切的光幕,只剩下留在无尽黑暗中的少女一人。
扔开武器,她将自己蜷缩地更加紧,脑袋深深埋入膝盖之中。无法哭泣、无法颤抖的声音饱含着无法忍受的绝望:“···谁来···救救我···”
“···我···想回家···”
仿佛过了上千年,孤独已经将少女的心啃食地千疮百孔,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已经被时光所彻底锈蚀,似乎她将要在这片无边的黑暗中,无声无息的彻底死去。
此时,少女的前方,出现了些许微弱的荧芒,些微的光亮,却仿佛带来了一个完整的世界!
随后,这些光芒,慢慢汇聚成一条长长的通道。
“走进它,就能找到希望。”
不知为何,少女心头涌起了这样一个念头,随后,她决定顺应这个念头,拖着自己锈迹斑斑的身体,慢慢站了起来,发出了嘎吱嘎吱的摩擦声,还有众多锈渣以及腐朽的零件不断掉落。
每一步都似乎是如此艰难,每一步身体都痛的无法言喻,少女走了几步就无法承受地摔倒在地,但是她仍然不愿放弃,艰难的爬向了希望的方向。
“诶?为什么?”
到最后,和光芒之后一步之遥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这个通道,在排斥自己的进入。无神的眼睛,泛起些许迷茫。越是前进,这种排斥就越是强大。到最后,一丝一毫都无法前进。
“要放弃吗?可是···我不想死啊···我接受了所有的变化,试图遗忘所有的目光和自己的曾经,就是只想获得世界的承认···活下去···为什么···”
幽荧心中不禁泛起了绝望,作为一个普通人,她承受了这么多,为什么,连苟延残喘的机会都是如此艰难?
“放弃?是啊···原来···要放弃一部分自己的东西···作为代价啊···早说嘛···”少女又感受到了某些冥冥之中的指示,脸上泛起空洞的幸福。
如果仅仅是放弃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就可以继续活下去的话,那真的是太划算了!
最终,少女感觉,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猛然被无边的黑暗所吞噬,而同时,那股无法抗拒的排斥,也终于消失了。
咬了咬毫无实际意义的人造牙齿,少女用尽最后的力气,慢慢爬进了代表着光辉和希望的通道。
瞬间,光芒大作,磅礴的温暖照亮了整片黑暗,随后迅速化作漫天荧芒,如来时的悄无声息一般,对着无边的空洞致以希望的光辉之后,彻底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而在最后一丝光芒消失的瞬间,很久以前被幽荧随手扔开的科幻兵器,形状逐渐变换,一个和幽荧形态有着七分神似的小小人影缓缓凝聚。
“这就是···喜悦···亦或者叫做···幸福。”
人影外,一层晶莹的卵状外壳缓缓凝聚,将之细心地保护起来。
“这就是我的第一种情感。”
“好温暖啊···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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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在申阳空军基地里的庞大青鸾,内部改造出的庞大空间,此刻已经被各种设备和科研人员所填满,可以说是一个缩小版的秦岭地下基地大厅。
伴随着最后一批零件替换的完成,所有受损的硬件都被更换完毕,废弃的零件也不会被立刻销毁,上面记录的各种数据乃至留下的战斗痕迹,都对A015量产化有着非凡的意义,可以提供大量的实际数据。
“初始化完成,一切正常。”
“系统自检完成,正常。”
“中央晶片堆各分区正常,数据流检测正常。”
“新燃料棒输出稳定,反应堆运转正常。”
······
一大堆似曾相识的通报声此起彼伏,对于赵晗琳而言,更是如此。
与之前不同,这一次,她不顾众人“操作规程”的劝阻,直接站到了试管的面前,仔细地注视着重新恢复完美的赤果少女。
因为,她是这一切的创造者,对于所有的细节,她都了如指掌,她有着绝对的信心,不会妨碍流程的进行,也不会让危险威胁到自己。
当然,这些都是次要的,她最在意的,绝非如此。
伴随着和她第一次苏醒时,类似的些许挣扎,少女微微皱着眉头,猛然睁开了双眼,似乎刚从某种噩梦中回来一样。
那一瞬间,赵晗琳终于露出了释然的微笑,而彷徨的少女,在第一时间就看到近在咫尺的温暖笑容之后,仿佛重新找到了生活的意义。
光辉的背后,就是她。
少女眨了眨眼,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可是,无论她再如何努力,她发现自己的心里都是空落落的,脸上连一个空泛的微笑都做不出来。
不知名的液体被缓缓抽出,昂贵材料做成的试管舱缓缓打开,少女毫不在意外面的任何目光,踉跄着脚步,慢慢爬了出来,随后一头扑进赵晗琳的怀抱,紧紧抱住,再也不愿分开。
温和的揉了揉少女未干的头发,完全不在意少女没注意力道因而造成的痛感。赵晗琳将早就准备好的一件白大褂披在了少女身上,将她裹了起来。
“我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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