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思感觉自己可能没有办法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了。放学时语文老师布置下的作文,让写自己与最亲的人一天的生活轨迹。在别的同学看来这个的确再简单不过。
但在白思看来,这篇作文几乎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她不会去凭空想象,她的每一篇文章都要去亲身体验,写出自己的真实情感。老师也表扬她的作文中流露着一种温馨。
白思最亲的人就是爷爷,小时候常年在外打工的父母无奈之下把她托付给了乡下爷爷,自此,青山绿树,白兔燕子,还有爷爷烤的甜甜的红薯,就构成了她的童年。
白思看着远处高耸的楼房,水泥铺设的地面在太阳的照射下升起热浪,这是一个钢铁的城市。没错,这里不再是童年哪个温馨的森林小屋,这里也没有记忆里慈祥的面庞。
在那一次,白思最后一次看见爷爷的时候,他安静的躺在一个很大的盒子里,周围的人都在叹息,还有的在哭。但白思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她的小脑袋还不能去理解什么是死亡,她只知道爷爷像是在睡觉,睡觉的时间过了好长好长。
然后,她就再也没见过爷爷,也没再见过记忆里的白兔和燕子。她被接到了大人嘴里说的幸福的地方,却感觉远在他乡。上车时,她问过妈妈,爷爷怎么办呢?妈妈只是看着窗外,眼泪在眼睛里打转,不做回答。
晚上,城市里的天空一片漆黑,黑的可怕,和乡下繁星的夜空相比显得空寂。白思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屋里,桌子上摊开一页作文纸,钢笔放在一边,除去最顶端“我最亲爱的爷爷”之外全是空白。
即便是父母,也没见过爷爷是怎么在城市里生活的,这个对白思来说陌生的大城市,想必爷爷也一定很陌生,或许,他连自己回家的路线都搞不懂。
白思不停的幻想着爷爷如果来到城市里,他会过的生活,如果爷爷在的话,出门一定要牵着手,城里的道路实在太多了,而且城市的每一条街道总是会有很多人,还有,爷爷一定没尝过冰淇淋,一定会喜欢奶油味,因为他在家最喜欢喝牛奶……
“白思……”
白思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呼唤着她的名字,沉浸在幻想的她回过神,四下张望着。一张床,一个桌子,加上一个书架,房间里没有另外的人。
“谁?谁在叫我?”
白思不由自主的害怕起来,她很想推开门到客厅去,但整个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父母都去上夜班,并没有给她留钥匙。
“白思……”
声音的来源确切的定格在了床边,白思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床,但除了自己的小熊没有看见任何东西。直到,一片朦胧的雾气缓缓飘散,眼前的身影让她放松了心情,甜甜的笑容毫无掩饰的挂在脸上。
艾诺雪现在非常的不开心,就算是被罚扫整整一个星期的地她都没这么不开心过。虽然她那热爱自由的爹妈不在乎房子会怎么样,但她一个被扔在这里靠房租和生活费过活的孤家寡人没有办法不在乎。
然后现在她的房子被这些装修工人用手里的工具打击的千疮百孔,还有一块跟墙一样大的金色板材被抬进去,艾诺雪简直忍无可忍。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站在一旁看怀表!
“喂喂喂,等一下,你为什么要把我的房子全盘装修啊,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艾诺雪此时刚刚放学,书包还披在肩上,看眼前的这位十分简单的忽略掉自己,气的直接用书包甩在他身上。然而书包并没有打在他的身上,而是被一名小女孩伸手抓住,然后死死的抱在怀里。
“啊……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在艾诺雪即将抬起手打人的时候,眼前的人终于收回怀表,从容的转过头,两人的视线在一瞬间经历了一次激烈的碰撞。纵然艾诺雪眼里烧着熊熊大火,却也敌不过万丈寒冰。但在一瞬间,寒冰消逝,取而代之的是冬日阳光。
“抱歉,刚刚有点入迷了,没注意到你。”
艾诺雪感觉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若不是自己的理智还在,她可能真的会一拳打上去。拉着书包的右手在空中挥舞,带着书包和抱着书包的女孩一起摇晃。
“影可,把书包换给她。”
听到命令的影可猛地松开胳膊,书包飞快的收回,艾诺雪差点往后摔倒,不过被眼前的男子拉住。
“虽然早上说过了,不过我感觉还是需要再介绍一下。”
男子看了一下太阳,拿出怀表按了一下,然后再次收回,影可躲到他的身后,只露出一个被兜帽盖住的小脑袋。
“我叫时左,这位是影可,今天早上我们刚刚租的屋子,现在进行一下装修,有什么问题吗?”
艾诺雪被突入其来的介绍打懵,瞬间感觉自己大脑一片空白。时左和影可静静的等着她缓过神,一直到一位装修工人递过来一张单子,装修工程已经完成。
时左潇洒的拿起怀里的钢笔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和装修工人一个个打招呼送他们上车离开。再回来,艾诺雪已经想起来了她要问的事情。
“对,对了!你们这样大肆的装修为什么不经过我同意啊!”
“早上我们确立过租房协议,里面有自行装修这一条。”
协议?艾诺雪努力回想早上发生的事,早上她是被敲门声叫醒的,然后他们说要租房,自己就把父母说的一张纸拿出来给他们签字,然后……然后自己就因为快迟到背上书包开始狂奔……
“对了,你早上走的匆忙,应该还没看过协议书吧。”
时左拿出折叠整齐的协议书,展开交给艾诺雪,艾诺雪接过协议书仔仔细浏览一遍,终于在第45条找到了那个规定:租客可以根据自己需要改建房屋,无需房主认可。艾诺雪真的是欲哭无泪,自己的父母即便是在最后也要狠狠的坑自己一把。
“那……那个,你改建之后……准备干什么呢?”
艾诺雪知道改建这件事已经不可挽回,只能退而求其次,争取他的工作不会打扰到自己的正常作息。时左并没有回答,直接走到自己店铺门前,拉开一扇绣满了金色花纹的玻璃门,做出一个迎接的姿势。
走进店铺,艾诺雪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古代欧洲的皇家宫殿,除了头顶硕大的玻璃灯之外,墙上,地上,清一色都是老式钟表,金黄色的地板与那些奢华的钟表相互辉映,没有一处不让人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精致与尊贵。
“我以钟表事业为生,所以以后绝对不会打扰您的正常作息时间。”
时左带着影可走过金色的房间,来到最深处的一张桌子边,艾诺雪必须承认,这是她见过的最大的桌子,整整有半面墙高,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小盒子。
“这样的结果,房主还算满意?”
时左扶着桌子的边角站立,手里拿着怀表,配上暗淡的灯光,艾诺雪差点以为在眼前的是一副画。见艾诺雪轻轻点头,时左也宛然一笑,确认了一下时间,然后在怀表上轻轻按了一下。
白思的父母是最早发现她异常的人,吃早饭时白思就一直不停的在对空气说话,并且十分的高兴。就算是在去学校的路上,白思也是一反常态,兴奋的问旁边的店铺和路上的汽车。
“你看,那个就是我最爱吃的冰淇淋,还是奶油味的!”
白思丝毫没有察觉到周围人异样的眼光,反而是兴奋的给自己身边的人讲解着城市里的东西。而在她的身边,一个近乎透明的老人快步跟上,并朝着白思指的方向张望。
“爷爷你看,哪里有个花店!”
白思指着路对面的花店高兴的大喊,引来一部分人的侧目。
白思的妈妈半强硬的拖着白思快速走过人流,不去理会身后的小声议论。
“我们班里面有个很大很大的图书馆,哪里一定会有更多的东西!”
白思跳着往前跑,期盼着早点到学校,到了学校,她就能帮爷爷查一下好多她不知道的事情。晚上放学,老师特地把白思的妈妈拉到一旁,诉说着今天白思的异常,整整一天,她都在问一些以前不会问的事情。
“白思,今天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
晚饭时,白思的妈妈特地问起这个问题,而白思则兴奋的想要立即告诉她关于身边的爷爷的一切,她挥舞着手,却不知道从哪里讲起来。
“今天啊……昨天……爷爷就在我身边哦!”
白思突然停住,开始细细思索如何讲述今天一天发生的事,完全没有发觉母亲的眼角已经湿润,并不由自主的用手擦了擦眼睛。
“白思啊,爷爷他,已经去世了,你忘了吗?已经去世很久了。”
“唉?没有啊,他就在这里哦,你看,他就在这儿。”
白思指着身边,一脸不解的看着妈妈,爷爷分明就在她的身边,但妈妈为什么要哭呢,回过头,白思看见爷爷也慢慢蹲在地上,用手捂着脸,泪珠不断从手缝里流出。
从小到大,白思从没见过爷爷哭的这么伤心,也从没见过妈妈哭的这么大声。白思不知道自己弄错了什么,也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不知不觉中,眼泪也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停也停不住,她一直都没有发现,整整一天,爷爷都没有露出笑容。
“爷爷……”
在熟睡中,白思也在轻轻的喊着。白色的大手想去摸一摸她的脸颊,却直直的穿了过去。他收回自己的手掌,眼泪止不住从脸颊流下。
他已经陪在白思身边很久很久,在他出事的那一刻起,就一直陪在他这个孙女身后,不管是葬礼,城市,他都跟着白思一步一步走过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遗留在这个世上,只知道,他要陪着白思。
“白思……”
到头来,他依然只能说出这一个名字。
时左抬起头,左边的钟表和右边的钟表同时响起,沉闷的钟声回荡在狭小的屋子里。在同一时间,所有钟表的指针开始疯转,钟声也开始变得激昂。时左拿出怀表,指针和分针都不约而同的往零点的方向聚合。
叮~
两个指针重合在零点,所有的钟表指针也都瞬间停在零点。一道金色的光芒在刹那间闪烁,巨大的金色表盘悬浮在时左的身前,周围的钟表发出耀眼的金光,一齐照亮表盘上的秒针。
时左点点头,盖上怀表的盖子,金色的表盘和光芒瞬间消失,屋里再次回复平静。时左闭上眼,细细的感知着微弱的信号。影可站在他的身后,披着带有兜帽的长袍静静的等时左站起。
“这就要走了吗?”
“嗯,他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
时左推开门,天上明星闪烁,一道独有的暗星给他指明了道路。打开怀表,时针已经偏离了零点。关上门,影可的身影被隔在了金色花纹的后面,时左悄无声息的消失在明亮的路灯下。
白思的爷爷一直陪在白思身边,瞧着熟睡的白思,就像小时候一样。他想说话,想再抱抱他的女儿,他的孙女,可在他确定自己是孤魂的时候,就已经尝试过了不知道几遍。他想,他也许就这样,一直这样活下去,也挺好。
“抱歉,打扰了……”
陌生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白思的爷爷转过身,一个陌生的面孔,手里拿着怀表,微笑着朝他打招呼。
“我是时左,你的引导者。”
时左收起怀表,眼前的游魂看起来有点不太正常。
“她,能看见你了吧。”
时左看见他快速护在白思身前,就已经知道了结局。不过,他十分不想看到这一步,灵魂死后会被直接引导至轮回,而这一切的起因都在自己。
“放心,我只是个引导者,不会对她做什么事情的。”
听了时左的话,护着白思的他才稍稍放松,白思却在这个时候睁开眼,醒了过来。
“爷爷?”
白思嘟囔了一声,然后打着哈欠爬上床,连被子都没盖就又进入了梦想。一旁白思的爷爷和时左都不禁松了一口气。
“我,能再陪她一天吗?我想,再带她回村子里转转……”
“当然可以,算是为了弥补我的过失,能够再给你一天的时间。”
时左向他展示出自己的怀表,表针再次回到零点。
“等这块表走完两圈,我们会再会,然后……”
时左轻轻打了一个响指,白思的爷爷感觉自己发生了一些莫名的变化,白色的虚影也变得更浓厚,更沉重。
“明天,你可以短暂回归人类……”
亮光闪过,只剩下满天的繁星,只有他们两个能看见的满天繁星。那是通往轮回的指明灯。
白思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快乐过,早上,爷爷给她说今天要带她回村子里面玩,然后经过三个小时的历程,白思再次回到了自己童年的地方。
整整一天,白思都跟着爷爷在村里和山里,碰见了白色的兔子,跳过湍急的小溪,跑到山崖边看日落,顶着火红的天空回到村子里,闻着家家的饭香烤上红薯,最后坐在台阶上听着昆虫的鸣叫唱着好老的儿歌。
“爷爷爷爷,你看这里的晚上,比城市里亮多了!”
白思指着满天的繁星,含糊不清的大声叫喊,手里的红薯差一点掉在地上。
“是啊,这里,可亮着呢。”
白思的爷爷看到的是宛如白昼的天空,宛若星云一般的璀璨。一面时钟隐约在群星中闪现,时针和分针即将在零时重合。
“白思,爷爷要走了。”
终于要面临这个难以言说又无法回避的问题,在这一刻,不论是谁都会难以启齿。白思趴在旁边的石板上,眼前的景色开始朦胧,玩了一天,她早已经累了,而且,引导的时间已经到了,万物都会陷入沉睡,为引导让路。
“以后,爷爷不能陪你了……”
时左已经出现在两人的身后,身为引导者,他能随意到达所管辖的各个地方。
他看见老人抱着她的孙女,轻轻的唱着一首很老的摇篮曲。
“白思,再见了……”
天上的银河下落到地面,原本的房屋,草地,以及天空,都破碎着随风而散。此刻眼前的景象,更像是一片与天空相连的海洋,平静而宽阔,映照着天空的倒影。
“再往前,就需要你一个人走了。”
沿着星光走到尽头,时左停了下来,帮老人指名前进的方向。老人点点头,往前走,一步一步地走向前方。
“你就是,白思说的死神吗?”
两人背对背,分别前往两个不同的方向,分别走向两个不同的世界,现在两人同时停下脚步,但都没有回头。
“死神么,我不过是个回收时间的引导者罢了。”
老人听后,直接走进了天空与海洋的交界处,没有一丝犹豫,时左的怀表开始转动,分针一圈一圈的旋转,整整十圈。
“真可惜,他本来可以再活十年的……”
时左终于转过身,但后面只剩下了无边的风景。
“不过,他一定也不会后悔吧。”
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一位老人,紧紧抱着自己的孙女,两人从山坡上跌入谷底,最后,小女孩活了下来,而老人,成为了她身后的守护者。
那个小女孩,叫白思。
影可一直趴在那张宽大的桌子上,等着时左回来。满屋时钟的嘀嗒声却意外的很有催眠效果,直到影可被时左抱上床,她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
“回……来了?”
“嗯,回来了。”
“好久没一起睡了……”
“那好,反正也就这一张床。”
把怀表轻轻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再轻轻的搂住钻到自己怀里的影可,盖上被子,时左慢慢进入梦乡。
今晚的梦境,一定会和白思的梦境一样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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