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润同学啊,你知道今天我为什么叫你来吗?”
正义高中的天台上,一个虚胖,面色红润的,一看就像是大领导模样的男子高中生站在围栏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一根香烟。离他不远处,一个贴在墙上的标语正写着:“禁止吸烟,违者劝退”的字眼,但他全然没有在意,只顾着制造着一层又一层白色的烟雾。地上随意散落着不少烟头,还有一包被揉成团状的红塔山烟盒。
“我,我......回班长大人,我不知道。”周景润站在他面前,唯唯诺诺地答道。心里却将这个天杀的死胖子——赵五行骂了个狗血淋头。若他叔叔不是德育处主任赵日天,就他两年来积下的案底,够校方把他开除个百八十回了,可没办法,谁让人家家里有权有钱有势。官三代,富三代加身,正义高中上上下下几千人,除了校长和他叔,谁敢动他一个小手指头?
再看看自己,周景润,在正义高中里是个甚不起眼的小**丝。祖上上数三代是根正苗红的贫农破落户,好不容易熬到城里头,占个针尖大小的地方卖白菜,又得天天被城管连打带骂地恐吓,抢白菜。每当城管大队抱着白菜扬长而去后,他妈都会指着仅剩下的半车被“猪”拱过的白菜,痛哭流涕地跟他讲,“娃恁,你要好好学习哇。长大后要当个大官,把那些个城管管啊!”
于是,他便怀揣着这个伟大的理想,走进了公立小学,免费就读私立初中,再考入市重点高中。一路所谓顺风顺水,天若神明的道路上,那个打着灯熬夜苦读的小男孩留下了多少血与泪,谁也不知道。
他有些搞不懂,一向闷在自习室里闭门造车的自己,究竟是哪里惹着了这位正义高中叱咤风云的大佬。
到底是为什么?富三代有一天居然会找负四代谈天?开玩笑呢吧?准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嗨,小润啊,男子汉大丈夫,说话怎么能这么唯唯诺诺呢的啊!”终于,赵五行吸完了最后一口红塔山,吐出一大堆烟圈后,将烟头随手一扔,搓了搓双手,插在裤兜里,接着说道,“你看呀,小润啊。咱们俩可是同班同学,又是一个寝室的铁哥们,这不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
难道是,在期中考试时让我帮你作弊?周景润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诚然,正义高中号称是一座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中学,可高考那道大关毕竟在那卡着,再怎么宽松,也得优先去考虑“升学率”这个问题。对整肃考风考纪这个事,学校可是没少下功夫,还特地安装了360°至美一拍高清无死角摄像头。即使是他这种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也没少听说有人被抓直接开除的事。纵使赵五行这个官三代有他叔罩着,他要是犯了这种头等大错,保不准他叔也要被一起撸下去!这小子不至于混成这样吧?不止坑爹,还坑叔!
正当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时,赵五行大手一挥,硬生生把他那句话卡在嗓子眼里了。照五行拍了拍他肩膀:“得了吧,别瞎想了。就你那三脚猫功夫的成绩,我压根不惜的去瞅!要不是你数学在一群文科生中占了俏,考试能回回排在前面,嗯?充其量也就能上个一本大学。就你这成绩,再加上你家一车大白菜,老师也未必能去多多关照关照你,想考“985”,“211”,哪怕是重本末端,也难咯!”
老铁,扎心了!周景润一瞬间脑子里蹦出了这句话。——他同桌司马子上一天能念叨个百八十遍,想不记住也难。他低垂下双目,做出一副恭顺的样子,“那,那请班长大人赐教。”他想了想,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红塔山,这是他同桌的相好为了讨好关系扔给他的。幸好他还没抽,要不此时拿什么东西来给赵五行这个贪得无厌的王八蛋上炮?他平常为了缓解压力,偷偷摸摸抽的那些黄果树,赵五行哪里看得上啊?
“哎呀,哎呀,景润,你这真是,哎呀哎呀,太客气了啊!”赵五行一边推托着,一边顺手将软大往裤兜里一揣,又提了提裤子。周景润在心里冷笑一声,可脸上依旧堆着笑,低声下气地连声道,“呵呵,应该的,应该的。”
“景润啊,看在咱俩这么铁的交情上,我给你指条明路把。”赵五行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周景润见状,连忙掏出打火机把烟点着了。赵五行嘿嘿一笑,“不错不错,景润啊,你是个好苗子。值得培养。说不定以后有一天呀,你啊,能博得班主任欢心,上到我这个位置上来。到时候,哥们我还得指望着你啊!”说完,便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周景润的脸。周景润想都不想,连忙说道:“怎么可能?我怎么敢和班长您比呢?班长您可是班主任眼前的大红人,小的还得指望您在老师面前多美言几句呢!”
“呵呵,”赵五行冷笑了一下,“那个更年期老巫婆——不提她了。我就问你,你愿不愿意当个官来耍耍,威风威风几天?瞅你平常那个熊样,当不了欺男霸女恶官,也能当个爱护同学的父母官把?呵,老师想要的班干部就是像你这种诚诚恳恳,任劳任怨的小同学,才能当得了的。”
等等,他难道......是想提拔我做副班长?周景润想到这一点,不由惊出一声冷汗。“副班长”这个称号听上去挺高大上的,却是个鸡肋,食之无味的。论威风比不过班长,论能耐比不过学习委员,论神气比不过劳动委员,就连平常看上去没什么存在感的小组长,收作业本时,也能被同学们一口一个“爸爸”地叫着。至于副班长是给班长背锅,同学们的枪把子。——赵五行这个王八蛋到底想干什么?
“景润啊,这事赶得挺巧的,我这里刚好有个职位空了,要不,你来填一下?嘿呀,耽误不了你学习的时间。放心,事成后少不了你好处。到时候你就是老师面前的红人了,吃个小灶什么的,也是常有的。这好处可是大大的!要不是看在你是我老铁的份上,这种好事哪能轮得到你啊!为班级工作,为同学服务,是件多么光荣的事啊!你可要想清楚了啊!嘿嘿!”
“我......班长大人说的是啊。谢谢您给我个这么个好差事,以后您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绝不推辞。”说完,他不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我呸!
“不错嘛,好小子,识时务,会做人。”赵五行深吸了一口烟,脸上一副享受的样子,让周景润不禁在心里暗骂一句,这个狗东西,七块多一包的烟都能抽得这么爽,可他面子上又不好发作,只好继续低着头,脸上堆着笑,这让赵五行感到面子十足,他继续说道:“咱班学习委员正好少了个人,这次就便宜你小子了。等明天,我找个时间跟同学们说下,你就走马上任吧。不过,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这三把火,可不许烧到兄弟我啊!”
可,可学习委员不是我同桌吗......周景润刚想说些什么,却又猛然想起一件事来,他同桌跟老王八蛋素来不大对付,老王八蛋早想把他从班委会里摘出去,这次应该是抓到了他同桌什么把柄,好借题发挥一下,再......
周景润发现自己就是管不住自己这张嘴,他听见自己问了句,“那......副班长呢?”
“呵,副班长啊,给你同桌司马子上了。”赵五行满不在乎地说,周景润的心却凉了半截,改任副班长,不过是个明升暗贬的套路。早晚有一天,赵五行会找个“不管班级事务”的理由,把司马子上一脚踢出班委会,再想想以前赵五行和司马子上称兄道弟,在寝室里一起喝酒撸串的情形,他不禁感慨,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昔日老铁变今日对手,世态炎凉啊!
但周景润和司马子上关系也不错,司马子上相好有时来投喂他时,也会扔给周景润一点。可如今这局面,让周景润怎么面对司马子上,怎么面对他相好的......的零食?
“哎呦,他竟然升了官,班长大哥您对兄弟真够义气。”周景润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一张红色的毛爷爷,“这点小钱,就当孝敬大哥您的了。”
“唉......小润,既然都叫大哥了,那就是一家人了,这钱我不能收,你快拿回去!”赵五行挡了一下,周景润转念一想,又从兜掏出一张红票子,推给赵五行,“大哥,这点小钱是我这个小弟应该做的,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我知道您压根看不上这点钱,但这是我的心意啊,大哥,您就收下吧。”周景润把钱塞到赵五行手里,握住他的手,一脸诚恳地说。赵五行伸出一只手拍了拍周景润的肩膀,将另一只握钱的手**裤兜,“小润吶,大哥我真是太感动了,果真没有看错你。那大哥就再帮你一把吧,给你讲讲这为官之道。”
“首先呢,要忠于班级。班级有事,你要第一个上,班级没事,你要搞出事来。但要把自己撇干净点,别落人口实。落人口实的话,到时候可是会出事的!小则全班炮轰,大则停职,这你可得想好了。总之,就是得在有限的任期内有一两个能拿得出手的成绩,班级事务,制度两手抓,这才不容易下马,从而赢得班主任的欢心。注意,这成绩也别太耀眼了,你是有顶头上司的,就是我——班长!知道汉初时,萧何那么忠厚老实的人为什么要大搞土地兼并啊?因为他这人太完美,太耀眼了,让刘邦没有黑他的地方,还得防着他随时有可能领着一群拥护他的百姓反了自己的政权,懂了吧?他兼并土地,给自己搞污点,是为了活命!你明白司马子上是怎么当上副班长了吧?”赵五行冷笑了两下,接着说,“其次呢,就是忠于老师,整个班委会,说不好听的,就是老师养的一群狗。老师指哪去哪,让咬谁,我们就得狠狠地咬上人家的小腿肚儿。既然是老师养的狗,便要对主子忠心。不然,呵,老师要下你就是分分钟钟一句话的事,小润,弹指一挥间呐。”说罢,便弹了弹手中的烟头。
“所以啊,小润,你明白了吧?你说说整个班委会的宗旨是什么?”
周景润感觉赵五行的话就像醍醐灌顶一般,所有的思路都清晰了,思绪也放开了,不少以前不明白的事也在刹那间变得明了起来。他懂了,为什么班风不正了。都是班长这种人给祸害的。他想起了,无数次,城管抱着白菜扬长而去,地上满是被剥下来菜叶子。他站在路边,攥着拳,眼眶湿润。那是他的学费,生活费,材料钱。一群“小偷”就那么抱着“钱”扬长而去,却没人敢管,警察也不会拦着,因为他们这么干,完全是合理合法的。这时,他那还没到四十岁,皱纹就如蜿蜒在脸上的一道有一道深深的沟壑,——妈妈,就会捏着他的手,面目悲戚地说:“拿罢,拿罢,都那去吧!娃儿啊,你可要好好学习,将来做个大官,把那些小瘪三治一治哇!”
“忠于班级,忠于老师,做一名合格的班级干部!”
他听见自己嗓子近乎破音地吼出了这么一句话。恍惚间,他看见了,烟雾缭绕下,赵五行那近乎狰狞的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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