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月光，夜晚的大街上华灯闪烁，漆黑的小巷里寂静无声，下水管道不断地向外吐着污水，旁边还有一只老旧的变电箱不断的发出嗡嗡的噪音。
我只能看见面前少年半侧的容貌，上面还有被我的拳头留下的痕迹，看上去有些落寞。过了一会，他终于下定决心开口了：
“诚如我所说，这里并非现实世界，而是由庞大的记忆数据而构成的..”
“万华镜世界。”
灿倚着墙坐了下来，口中缓缓的说到。
“由记忆而构建的？万华镜..世界？”面对如此陌生的名词，我用疑问的语气将灿的话重复了一遍，尽量平复自己惊讶的心情，同时我从生理上对这个词语感受到了一丝的恐惧。
“这是我给这给“世界”起的名字，而我正是这个世界的造物者，花灿。”
他的语气中突然充满了自豪感，一种前所未有的狂热出现在他的眼眸之中。
“而这样的世界，正是由我所领导的研究团队开发出来的——万华镜系统，所构建出来的世界。”
“万华镜系统？”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所在的世界，实际上是你们在现实世界中开发的机器而创造出来的吗？”
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吗。
我不敢相信，也不愿意去相信，我宁愿相信这里是现实。
我扶着清冷的墙壁，传来的触感有些冰凉，胸口感觉透不过气来。
“不，不不..这个世界并不是由机器所创造出来的..”灿缓缓地摇了摇头，开始继续解释。
“万华镜系统只是载体，相当于一个立体的空间，将你们的记忆导入这个空间并具象化，这就是这个系统主要的功能。这样的原理实际上对你来说也并不难理解。”
“万华镜系统，其实就是VR技术和脑科学最前沿技术结合的产物。”
“而这个空间就相当于被你们的记忆所填满，才有了现在的世界。”灿慢条斯理的解释道。
“我们的记忆...具象化的世界？”
到这里，我已经大概明白了些什么，如此来说，时间倒流真正的原因竟然是..
“现在明白了吗..时间只会倒流的真相..”
“因为，你们只能活在记忆中啊，你们在这里的每一天，只不过是在重复记忆中的某一段时光。”
“记忆中没有的未来。万华镜系统是不能够“创造”出来的。”
“而对你们日常的记忆，虽然你们表面上很难回想起来的日常事件，甚至是诸多细节，都并不是你们忘记，而是你们无法提取从脑里提取出来，因而被你们理所当然的认为是“忘记”，而这部分记忆则属于你们潜在记忆的一种。”
“而万华镜系统..对这方面可是“专家”啊，无论是多么的细枝末节，就算你仅仅撇过一眼的事物，在你的脑中都会留下印象，而万华镜系统都能够全部提取，并再现出来。”说到这里，灿又自豪的笑了笑，虽然这样的笑容在我看起来十分的诡异和可怕。
“那..我完全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比如一个人从来没有品尝过一类食品，在这样的世界他去尝试..他记忆中明明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刺激..为什么还能够体会到食物的一些气味或者说是感觉呢？..这不和你的“创造”所违背了吗？
“不。这并不是“创造”，而是“共享”。而这又是万华镜系统的另一大功能了。”
轻蔑的目光瞥向我，看着我发楞的模样，灿竖起了食指。
“你要知道，万华镜系统所构建的世界，可并不是由你一个人的记忆所构成的呀..”
不是由我一个人的记忆？！
“一个人的记忆，乃至于他对某一个事物的主观感受都可能是片面的。而万华镜系统的服务器中存放了成千上万的个体数据，他人的感觉，所受到的刺激，都能够在这样的系统中进行综合，分析，并传递给其他个体，进而，就算你们没有尝试过的东西，只要让别人“共享”给你们，也就不存在“创造”的事情了。而且由于采样数据的庞大，你们记忆对这样的感觉并不会感到违和，也就是排斥。”
“排斥？如果万一发生了排斥呢？”
“记忆产生混乱的后果..不说你也知道吧，通俗来说，大概就是神经错乱之类..不过这种情况现在已经..是的，不会发生的。”说到这里，他停顿里一下，似乎在思考这些什么，好久一会，又继续说道：
“我们的数据库已经很完善了，所模拟出来的世界已经相当成熟。而且监测系统也很完美，你们身体的各项指标数据我们都能完全实现实时监控。”
“这么说来的话.........你也是从外接入这样的系统吗？然后来到我们身边，捏造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样的记忆，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彩的弟弟..这个身份。”
“不。我们的关系的确如你所见。在现实世界，我们仍然是姐弟，记忆这种东西虽然可以进行捏造，植入，不过风险会很大。”
灿的语气很认真，没有要欺骗我的意思。从实际上来看，他也从来没有对彩做过不利的事情，这点上暂时可以相信。
“那情感这种东西，性格之类的..难道这个系统也能够共享或者说能够操控的吗？”
“从某种意义来说，是的。我们只要不断的将他人的感觉强制共享给另一个个体，他就会受到刺激并作出反应，长久下来，一个人想要不改变，也是很难的吧。不过，这样的后果也是很严重的..就如同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是不是也感觉到了什么呢..”
是压力。是一种不属于自己的感觉。第一次半夜和他见面的时候，那种古怪的压迫感，原来是人为施加给我的吗..是怕我对他有所不利？还是完完全全的在显赫他的身份，我不得而知。
造物主。
创世者。
这样的力量吗。
随随便便的操纵无聊的一切。
“那彩，还有游时纤，也在某种程度上被你操控过..是这样吗？”
对彩的感情，对游时纤的感情。
到底是自己的选择，还是别人替我做出的决定。
而他们，对我的情感，到底是发自心意。
还是仅仅是外界的刺激，记忆的拼凑而已吗。
我自己的身体里面，身为自己，到底还有多少成分。
到底还有多少种感觉，是来源于“他人”的。
“不，唯独你们，我没有施加任何人为刺激，仅仅是将你们不存在的一些感觉让别人共享给了你们，以防你们的记忆产生违和感，从而对这个世界产生怀疑。”
“而且，不仅从技术上来说，我们在这方面还不太成熟，而且我也不希望你对姐姐..是‘人为的情感’。”
对她的感情，到底还是真的吗。
当然，前提是，这位名叫灿的“少年”并没有说谎。
“其实，你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年轻吧..或许我该称呼你为花博士之类的吗？”灿从开始解释时的口吻显得很成熟，完全没有了以往阳光少年般的发言，让我不由的怀疑起他的年龄来。
“哈哈..这个身体是根据我十几岁的记忆而构建的。不过，说实话，我的实际年龄还是比你们小一点。”
“而且，还可以告诉你一点的是，这项万华镜系统的工程，实际上是我和彩父亲的遗作..”
“我只是将它用到了“真正”该用的地方。”
“这样的世界，不正如万华镜中的世界一样。”
“窥视此镜者，唯赐幻梦一生。”
灿突然站了起来，解释完之后，他似乎有些释然，不过表情却更加凝重了起来。
看见他站起来，我以为他又要逃走，于是上前一步将他紧逼到墙角，用着无比严厉的声音问候到：
“这种东西..到底是怎么造出来的..到底有什么意义，我们在现实生活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把我们困在这里面，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夏朔。
我的意识，甚至这副躯壳。我都不敢确定，是不是我自己。
在现实中，我到底是什么样，有着什么样的体验，怀着怎样的情感。
我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完全不记得。
我所能记得的，只是理所当然的存在在这里，这个系统为我构建的记忆世界。
剪断我的记忆之链，拼接，重塑。
我甚至有些时候都怀疑..
自己到底在现实生活中是否存在。
在这里，我可能仅仅是由某些家伙自以为是的记忆拼凑而成的..
怪物。
“我们对于你，到底算得上是什么，数据？还是实验品？”我第一次对自己的存在感到了愤怒，沉浸在虚无缥缈的幻想之中，却不知道在现实中自己竟然莫名的成为了一只可怜的小白鼠。
“不。我很珍惜你们，也很享受在这里的时光..可是..”灿的回答让我不能相信，但他的表情却格外的让我难忘。
“这样美好的日子会越来越少了。”灿缓缓的走向我，右手搭到了我的肩上，眼神中忽然充满了落寞。
“你已经知道部分的真相了，留给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站在原地动弹不得，这仅仅是一部分吗？到底还有多少是我目前不应该知道的，或者说。
是我需要知道的。
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我紧张额咽了一下喉咙，才感觉到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珠。
“那，下一部分的真相，我到底应该..”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吧，去追寻真相，大概是人类的天性吧。
还是，我只是需要存在在这里的理由。
“至于为什么要把你们困在这里..”
“想要知道的话，通过我对你的考验吧。”
“考..验？”这个词语听起来让我感到不详起来，说实话，我也没有理由或者是办法去拒绝他。
在他所创造的世界中，唯一想要反抗的方法，就是不反抗。
既然他给予了我机会，就算他是骗我的也好，逐步诱导我走向深渊也好。
我，没有办法。
“没错，考验很简单，..去杀了“她”。
灿俯在我耳边，缓缓而轻声的说出了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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