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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晚冬[1]

~第一章 晚冬[1]

大多数人对于旧的需要抛弃的东西总有着不舍,无论是人,物件,还是某件事情。即使有时会生出‘留着好碍事啊,为什么当初不扔了它’之类的想法,也是一样的。

对于我来说,即使是用不到了,可在闲下来时看到堆放在角落的它们就会安心下来,回想起某个下午闭着眼睛聆听的雨声,就能干劲满满地再次上路。

向从前的自己道别对我这种类型的人来说无疑是痛苦的,可现实的确是有着让我们无可奈何的事,并且恰巧就发生在我的身上——算了,顺势改变下也没什么不好吧。

到达新家,站在门口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太阳西下的时候了,斜射进来的夕阳的光将屋子分成光暗两部分。眼前大大小小被搬家公司打包好堆在墙角的纸板箱子让我有种束手无策的感觉,如果身边有人的话我一定会死命地卖惨的,当然如果是个女生我也会收敛一点,可惜并没有。

直至今日之前有关搬家的一切都是叔叔一个人操办的,按他的话来说这种事情大人来做就可以了。虽然我对他的能力抱有很大的疑心就是了,却也没想到家具运过来之后的拆装问题。以非常熟悉他的尿性的我为前提,没注意到这件事也是我的过失吧。

‘也许他其实没有忘记这件事。’尚且怀着一丝期望的我掏出手机拨通了叔叔的电话。

过了大概是信号转接的时间,电话就接通了。

“哟吼!”他像是逃过一劫一样打着招呼。

“哟,秒接呢。”

“啊哈……”

“别弧,在干嘛呢?”

“玩手机被老板训了。”

“你还真是坦诚啊……我不管你在新公司干了什么,家具你怎么解决?”

“蛤?”

至此我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但听到叔叔那不明真相的语气时还是冒出了‘你怎么不去死’的想法。

“算了算了,我的晚饭怎么办?”我已经接受事实了,今晚先将被单翻出来打地铺,现在最重要的事还是填饱肚子。

“这个嘛……原本是打算带外卖给你的来着,但公司要开会走不开啦……”

“就是说自己解决是吧?”

“我之前看房子的时候发现地铁站旁边有家日本拉面馆不错噢……”

得到了有用的信息,我果断挂掉了电话,叔叔是那种话匣子一开就停不下来的类型,经过了整整一年的共同生活,我已经磨练出‘在千百句废话中取其精髓’的特别能力了。

不过正是这种话痨带上自来熟的性格,他才能做到朋友遍布地北天南吧,跟我正好相反,街坊邻居老是抓着‘看你和你叔叔长得这么像,可为什么就不会跟人相处呢’来说话。拜托,人和人都是相似的话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意思呢?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不得不承认对于我来说,这个叔叔还是挺好的,例如说清楚我的口味,亦或者是愿意代替我那满世界跑的父母照顾我,如果除去平常那些不靠谱的因素,我还是非常感谢他的。只是他那出门买点饮料都能让人发飙的行为,让我不得不生出‘他答应带着我一起生活是不是为了整蛊我取乐’的疑问。

重新背起吉他[为了别人看起来有逼格而带上的],用钥匙对着钥匙孔怼了半天,才意识到拿反了的我气恼地拍了下门。

“果然人不顺利的时候全世界都会跟他作对啊……”最终我这么感叹着将门锁上。

走进电梯时,手机响起了收到短信的铃声。不出所料正是那个不靠谱的叔叔发来的,足有好几百字的短信。说起来存了我电话号码的也没几个人吧。

“想了一会才意识到你说的是家具的事情呢,放心啦我不是忘了,只是搬家公司的人说送到的时候他们都要下班了,就约好明天再来处理啦,那家拉面馆真的超好吃的噢!还便宜。特别是他们店的招牌啊……”

结果你还是想了一会才意识到我说的是这件事么!

忍住骂街的冲动,我将中间的废话快速略过,终于在最后几行发现了有价值的两段话:

“至于住的问题就不用担心啦,出门右边的邻居家的孩子,跟你是一个学校的呢,说起来还是复姓来着挺罕见呐……”

“我已经跟他们家商量过了,今晚你就睡他们那,我还要留在公司处理文件呢[大哭],就不回去了……”

“这个解决方式真是漂亮啊,希望你别把‘他’字弄错了才好。”我用嘲讽气十足的语气回着短信。

不过要是真的弄错了那也不错呢,“她”长得好看的话。

人将人生思考透彻后,都会自然而然地觉得自己与身边的人是多么地遥远,就像是年长者对年下者行为的不满一样,人们称之为代沟,我认为这种现象只是对人生思考的多寡而已,所以如果你对同龄人也产生了这样的想法,那么欢迎你成为我们之中的一员。

坐在拉面馆里,除了周围没有好看的妹子这点让我有些许失望外,一切都挺好,装修和菜式的确是日式的风格,不是很安静但也不吵,拉面师傅的笑容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二月初北方的温度对我这个土生土长的南方人还是非常不友好的,本以为一件大衣就能御寒的我走在街道上时还是被冻了个半死。此刻拉面馆内热气腾腾的景象和温度,都让我有种劫后余生般的感觉,以这里为起点现在重新开始也许会是个不错的的开头吧。我不禁这么想着。

正当我奋力用味增拉面来消除恐高症患者乘坐飞机的后遗症时,放在身边的琴被人踢了下。

几乎就是下意识的回头,迎面而来的就是一片白色。

嗯……这香气,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洗面奶吧……——这是我用不到半秒就想明白了的事。

我的脸和那个女生的身体同时向后抽开。

“嗯嗯[啊啊啊]!”

“sorry!”

我以最快的速度将嘴里的面咽了下去,做出苦笑的样子道:“抱歉!”

眼前的女生摇了摇头,做出表示没事的动作后,快步走开了。

啊……这算是……赚了吧?我摸了摸自己的脸。

没等少女从视野中消失,我便转过头继续吃面——‘过去的事情回味思考那么一会就够了’这是在与叔叔的共同生活中领悟到的真理之一。

只是没过一会,身后又传来那个女生的声音:“那个,我坐这里可以么?”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女生,又转头看了下对面的空座位,回答道:“嗯。”

用余光瞥见女生迈着僵硬的步子走向我对面的位子坐下,我不禁抬头看了一眼。

“怎,怎么了么?”那女生立刻问道。

啊!就算是敏感也别问得这么快啊,很尴尬的好不好。

“没,就是想看看,我没在你衣服上留下什么印子吧?”我这到底是在说什么啊!

那女生的脸像是带着‘嗤’一声的音效瞬间红了起来,低头扭捏着道:“没有啦……”

还好我平常吃带汤水的东西都有拿着纸巾吃一口擦一下嘴的习惯……话说你这态度要不要这么暧昧啊!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尴尬的气氛在我们两人间蔓延着,像是有着巨大的重量一般,压得我只能低头吃面,根本看不清楚那女生此时在做什么。我尽力地避免着吸食面条所发出的‘吸溜’声,这种小心翼翼的感觉让我生平第一次觉得吃东西有时候也是一种煎熬。

“那个……”

女生有点不好意思的声音让我如获大赦。

“怎么?”

“我是给服务生让路,才会贴着你的……”

大姐!你会不会聊天啊!还以为你会翻过这一页呢!这样搞天都被你聊死了好不好!

半晌,我才憋出了“嗯”

字。

“所以别想太多了……啊,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话说到后面她的语气已经理直气壮起来,虽然说这件事无论追不追就我都觉得是我的责任。

“嗯。”

“你这人很无聊诶,天就是这样被你这样的人这么给聊死的。”

听着这像是在宣泄不满的抱怨,我真的很想吐槽:‘这说的是你吧大姐!’

话说这场面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我和叔叔还有她第一次见面时都是这么展开的吧……糟糕,恐怕又是一个自来熟。

“噢……”

在发现‘她恐怕和叔叔他们是一个类型’这件不好的事情后的瞬间,我便下了‘一定要阻止谈话继续下去’的决定。

“便宜都让你一个人占光了,还这么冷淡。”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上来就装作很熟的样子难道不奇怪嘛?”

“好像……是诶。那么,我叫早见,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你这表情哪里觉得是了啊?还有,哪儿有直接给陌生人报名字的?为什么要用‘兄台’这种复古的叫法?

“李祐希。”意识到想要阻止对话继续下去已经不可能了,我也只好报出自己的名字,毕竟人家女孩子都说了。

听了我的名字,眼前的人像是受惊的猫一样身子往后靠。

“你你你你你!”自称早见的女生满脸不可思议地指着我:“刚才谁说这样很奇怪来着!”

“又怎么了?”现阶段的我根本理解不了这人的外星思维。

“所以说你是真的蠢啊!哪有人直接报全名的!”她又换上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哈?所以说,你不是……姓早,名见?”曾经我的身边也有个说起话来让人难以理解的家伙,所以一旦思路转换过来,这种程度的交流对我来说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就是啊!算了……上官早见,我的全名。”

“看你这幅表情感觉我好像做错了什么一样。”

“明明就是!”

“是你自己突然问名字的吧,自己也没说清楚。”

“……”

她貌似是被我的一串连珠炮似的话给噎住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到这一幕的我在庆幸的同时,心底也有一股抑制不住的罪恶感油然而生。

没一会,早见的拉面就被服务生端了上来。看着她赌气大口吃面的样子,我的心也放了下来。

为了避免噎到人家,最后喝了一口面汤的我起身,说道:“那就再见啦,你吃慢点。”

以往的经验告诉我,早见这种类型的人大多时候只是想找人聊天而已,理由可能是自己无聊,亦或者是看一个人顺眼,我觉得我是后者。但也仅此而已了,所以我没有做‘向她要联系方式’这样无意义的举动,要真这样做了,大概只会换来一个白眼。虽然她的长相的确挺漂亮,但还是算了。

‘无意义的事情从一开始就不要抱有希望的好’——这也是和叔叔的共同生活中领悟到的真理之一。

“那有缘再见了。”她抬起头,一脸无所谓地说着。

“嗯。”对于她这听起来无悲无喜的告别,我回以一个自认为和善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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