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白鹿》
【1】
次日,当艾尔瓦醒来的时候,草场上的露珠反射着煦日的光泽。
就在今天清晨的时候,这场延绵了两日的大雨安静地停息了。
青丘祭就像北方草原上的人们所期待的那样,如约到来了。
老者今天早上很高兴,不单单是因为天气如约放晴,更因为他家的艾与墨墨在昨天晚上竟然双双答应要参加这场祭礼。
他几乎是大笑着在准备祭礼上要用到的东西的,尽管老人只字不提,但艾尔瓦知道,这或许是坚强地释然,又或许只是一种对丧孙之痛的欲盖弥彰。
他什么也没点破,像往常一样,坐在早餐的桌前,和老人聊起家长里短。
话题很杂乱,关于青丘祭,关于老者头发上的特技,关于哈比奇怪的大脑一天到底该吃多少脑残片。
但是墨墨没有加入进来,她的位置空荡荡的。
那只小小的天狐一大早就去帮忙布置场地了,往年,墨墨中午就能回来,但今年却不一样,自己也要参加青丘祭的她,下午会和其他姑娘待在一起,挨个被村里德高望重的婆婆画好彩妆,戴上漂亮的首饰。
青丘祭,真的来临了。
艾尔瓦在心中呢喃着,昨天因为墨墨说的话,他顺势答应了下来,但今天想起来,这场盛大的祭典于他而言,确实还是显得有些别扭。
就在这时,屋子外传来村里摇钟的清响,那是青丘祭冬猎开幕的集合信号。
参加青丘祭的男子,无论是不是猎人,在这一天的白天,只要尚且能跑能跳,都会出席这场盛大的冬猎,晚上才是大家欢聚一堂,把酒欢歌的宴礼。
艾尔瓦也不例外,已经换上村落服饰的他(立绘未同步),拿起弓,从座位上站起来.
“艾,争气点,不要输给别人家呀。”
“我会努力试试的。”
艾尔瓦腼腆地一笑,将箭囊与匕首装备整齐,站到了门口,
“那,我出发了,晚上见,老先…”
“啥?”
“嗯……‘爷爷’。”
他犹豫着改了口,老人满意地笑了笑,但艾尔瓦心情却有些复杂。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推开门,走入了潋滟到有些耀眼的晴空之下。
【2】
天幕间的积云在飞速地流逝着。
风涟吹过古老的大地,令鸟雀也在静谧的摩挲声中沉默
远处,那寄生于世界的明亮光火,此刻,正从枯芜的芒草间,缓缓地回旋上升。
它们化为斑驳的光点,在浮沉的空中,若绒花般飘舞弥散。
在青丘祭的晨间,艾尔瓦漫步于辽远的旷原上,看着这些纷舞在空气中的小小光点。
这是些名为‘魔力’的东西,虽然只有在阳光格外耀眼时才能看得到,但在这个无垠的世界里,它和空气、水流、火花或者生命一样,都是自然规律运行的一部分。
只是,像这样在初冬的旷原上飘落着斑斓光点的样子,却让艾尔瓦感到一股莫名的熟悉,也许在某个不寻常的日子里,自己曾在哪儿见到过这样的场景。
“唉,喂,人类,我说……你可别发呆呀。”
轻柔的声音响起,站在他身后的一个身着草原民族服装的精灵,用小手锤了捶艾尔瓦的背脊。
艾尔瓦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她,这是一个有着雪白头发的少女,穿着宽大的草原民族服饰的她,有着一双下翻的粉色耳朵与明亮澄澈的眼睛。
只是,她的下半身却并非理所当然的双足,而是一匹白羊的四肢。
她是一个拜墨忒尔(Paimeter),是北方草原的原住民之一,靠耕种、放牧与小规模贸易生存的精灵,与人类和谐共处了数千年的守序物种。
尽管人类有时会自说自话的把这类和人类外貌相似度接近一半的精灵统称为‘异生精灵’,但也比极不礼貌地喊他们‘半羊人’要好得多。
今天,草原上的青丘祭就是老人与墨墨所在的 村落与这个拜墨忒尔(Paimeter)的部落合办的祭典,早上,艾尔瓦听到集合的摇铃时,这个小小的拜墨忒尔部落已经安静地广场上等待了。
村长与拜墨忒尔的长老刻意拆散了两族的猎人们,混搭着安排在一起,共同参与这场狩猎,显然,这是对这份漫长而深远的友谊的致意。
分配到艾尔瓦身边的就是这个拜墨忒尔的少女猎手,虽然说是这么说,但这个家伙意外地对弓箭很不擅长的样子,一路上只是负责寻找猎物,然后通知艾尔瓦。
“人类,看那边!”
忽然,少女指着远处小声地叫起来,她的名字叫做‘可拉可’,他们互相有过自我介绍,但她嫌弃人类的名字发音太奇怪了,所以还是用人类来称呼他。
艾尔瓦对此并没有太过介怀,她循着可拉可所指着的方向看去。
彼时,在这方无垠的旷野上,一头鹿正在孤独地奔跑,
它的身后,三三两两的猎人在策马追逐着。
或许是因为那身白色的毛皮,而被人们看做荣耀的象征吧,
这头鹿不得不穿过箭矢的疏雨,悲伤地向着那遥远的林地跑去。
“虽然不大确定以前的事情……但是,在王国远郡生活的这么多年里,我大概是第一次见到白色的鹿。”
喃喃自语着,站在稍远处的草场上、瞭望着这一幕的艾尔瓦,同样搭起了手中的弓弦。
受老人、村长乃至墨墨的期望,他同样有义务杀死最了不起的猎物,为村落赢来荣耀,为神明献上最诚挚的祭品。
昨晚,墨墨对他说,在青丘祭上打下最了不起的猎物的人,会被大家祝福,他能和他的家人一起分享这份荣耀,相传,许下的愿望一定会在不久后实现。
墨墨犹豫了许久,但最后,小小的天狐还是趴在艾尔瓦的耳畔悄悄地对他说,她希望,能被祝福的人是他和自己。
艾尔瓦隐约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有些懵懵懂懂的悸动,可同时心中也充斥着一股难以名状的不安。
但是,既然决定要做了,就必须得做好,奉行这个原则的艾尔瓦现在是相当认真地与自己临时的搭档一起出猎。
传闻,每年青丘祭的那一日,都会有一只白色的鹿出现,这在猎人之间流为奇谈,人们都说狩猎到它的人,毫无疑问地将成为未来最伟大的猎手。
但许多年来,并没有人真正见过这头鹿,艾尔瓦本来以为那只是个笑谈的,未曾想,今日,它却真正地出现在这里。
“看来这就是这今年的大礼了呢,”
“是啊,下雪的日子即将来临。”
不同于内心的紧张,艾尔瓦故作平静地应和着,努力地沉心静气,他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红衫木长弓。
他的视线落在远方的旷野上,箭已满弦,而那头孤独的白鹿正在靠近这里。
那皎洁的身姿穿过浮沉在空气中的亮丽光点,令它们在倏忽间如惊鸟般飘舞散却。
然而,在薄暮之阳的折射下,这却若一缕发光的涟漪,在粼粼的大地间落得一圈波纹。
艾尔瓦失去了记忆,但没有失去知识,这些亮丽的光点,其实就是具象化的魔力、以及由魔力构成的‘灵’。虽然大多数人看不到它们,但是它们无时无刻不存在于世界的每个角落,一切生命,无论是起源与末途,都始终与它们息息相关。
然而,和绝大多数人不同,如今的艾尔瓦……其实不借助绚烂的阳光,也能看到这些光点。
魔种是能看到灵魂的,因而,在他的眼中,就连那只白鹿也是,散开在其身周的那些若苍白之瀑的魔力,远远地看上去,便犹如羽覆着一件无垢的葬衣。
现在,两者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150步。
没有犹豫,早已瞄准了的艾尔瓦,松开了手中的弓弦。
呼啸的箭矢撕裂空气,径直向着白鹿飞去,
没有悬念,那锐利的箭镞穿破风的干扰,骤然刺入了白鹿的心脏。
下一刻,鲜血四溅,这只高贵的动物永远停止了呼吸。
——本该是这样的。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艾尔瓦看到了魔力的流动。
在箭镞刺入它温热的胸膛的一刹那,它似乎化作了一道苍茫的光。
然后,在下一瞬间,箭矢深深地嵌入了大地,只是溅起了一阵轻盈的蒲公英
再回头,那只白鹿却已经出现在林地的彼端,它一头扎入了悠久的灌木林,向着小小的山丘跑去,接着,便再也寻觅不到丝毫的踪迹了。
霎时间,所有人都愣愣地静驻在了原地,包括那些猎人和尚未放下长弓的艾尔瓦。
“刚才…我是射中了的吧。”
“嗯,人类。”
梳捋着被风吹散的白色秀发,唤作可拉可的女孩点了点头,
“但是,还是被它逃掉了。”
“所以…这就是所谓的种族魔法么?”
“大概是这样的……。”
可拉可点了点头,不过,尽管精灵对魔力的感知能力要好于人类,但她未必能比艾尔瓦看得更加真切,半天才不确定地说道,
“虽然是陌生的种类……但是我感到了温暖的魔力残留。”
她指着箭矢嵌入地面的位置,证据自然就是四散于彼的花屑。
毫无疑问,那些都是虚假的魔法的产物,毕竟,在这个季节,哪来的什么蒲公英。
“……果然是‘种族魔法’吧”
轻轻地叹了口气,虽是不太熟悉的名词,但是仍旧值得唏嘘。
当然,‘种族’魔法不等同于‘魔法’
试问,在一个魔力是自然规律的一部分的世界里,魔法的存在是常见而自然的吗?
也许有些意外,但答案是否定的。
人们对由魔力引发的自然现象屡见不鲜,但倘若有人能够人为地支配这种力量,无疑就雷同于在诸位读者所处的世界里,出现了一个能够支配火焰或是气压一类的自然规律的超能力者。
这显然是非常规的,是危险的,是会造成社会动荡的,毕竟,人们也许可以接受一个滑稽的小丑和耍把戏的魔术师,但是,一个魔法师的存在对王权专.制或教权专.制的国度来说,大概就来得太刺激了。
尤其是在鼓吹一切奇迹都是神明施与的神恩教会面前,倘若魔法师能通过魔法创造相同的奇迹,那不就是一个大耳光子扇脸扇出个十万八千里嘛,所以,关于魔法这种东西,向来是不存在于表面的社会中,也不为大多数民众所知晓的。
但有一个特例,被教会聒不知耻地解释为神的眷顾的特例,那就是‘种族魔法’。
即使在这个绝大多数生命都无法真正支配魔力的世界,一些被眷顾的物种,却仍然有着1到2类的种族魔法存在。
诸如熔岩青蛙身上会冒出火焰、石像鬼化为雕塑的体态……以及,那只若白驹过隙般消失的鹿。
的确,这些物种或许同样无法看到,甚至无法感受到魔力的存在,
然而,基因决定的身体结构让它们仍旧能够使用属于器官本能范畴的种族魔法——就像你不必了解肺的构造也懂得如何呼吸那样。
不过,也仅限于此了。
只凭本能地使用、支取、消耗、充填,仅是身体借助魔力来达到一个固定的现象,这只是一种机械程序式的运作方式,根本不是真正的魔法,也无法在魔法的道路上有任何进步与造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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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拜墨忒尔(Paimeter)这个名字是我的原创名词,是从希腊神话的丰饶与谷物女神德墨忒尔(Demeter)演变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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