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船舱内,一个全身裹在袍子里的人借着同样昏暗的油灯翻看着一本泛黄破损书,从书本的样子来看,好像已经看过无数遍却仍然爱不释手。
“看完了没?快点给我!”旁边等待的人一副急躁的样子,伸长脖子也想看到书上的内容,“万一被船长或者大副看见咱俩少不了一顿鞭子。”听到这话,裹在袍子里的人回身看了他一眼:“咱俩根本不熟好吧,你挨干和我没啥关系。再说我是行商的随从,她俩压根管不着我好吧……”低沉略微有点沙哑的嗓音,刺耳而难听。但是和他抢书的却不以为意,继续嚷嚷着:“那我不管,反正你赶紧把这书给我!”船员一巴掌把行商随从的书打飞,然后凭借着身高优势一把抓住,接着扭头就跑,而行商的随从因为蹲久了外加妨碍行动的袍子远远的落在后面,但他还是不放弃的喊着:“你给我站住!”这类没营养的话。
然而他运气不错,前面跑着的船员因为想要回头放个嘲讽没看路这种的常见套路并且十分遵循套路的撞在了……一个突然升起的土堆上,别说他了,身后追着的行商随从都是楞的,这是哪?大海正中央的船上!虽然说快靠岸了吧,但是船上也没有哪个脑残敢带上来这么多的沙土。就算是游子离乡想带点故乡的土,也没必要带一个土炕出来吧?!船员脑子里不听的回荡这句话,惊讶过度的他没注意到手上的书飞出去拍在路过的、五大三粗的另一个船员身上,从其他船员看他的目光来判断,应该是个身份很高的人。
“就叫他五大三粗好了,反正一会靠岸了我就要下去,和他们没有关系也就不用记住名字了,超麻烦。”斜靠在船舱上嗅着新船还有的木头气味,黄发的少女百无聊赖的看着发生的闹剧,“切……五大三粗看起来是个二副啊,听说他虽然长相粗暴但是关爱普通船员……”她看着被吊起来的船员,以及用绳子沾满水之后抽打过去的二副·五大三粗陷入沉思。“看起来和那本书有关系啊。”她瞥了一眼被二副扔在边上的书,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旁人就算注意到了她的行动,也没有人出言阻止,毕竟有好戏看可是枯燥无聊的行船中最好的解闷方式,而且这些天很多商人和他们的随从去找她搭讪,却都被她戏弄了一番扔出房门,在乘客之中有着她喜欢女人的恶毒传闻,所以从这一点来看她貌似被这些乘客记恨上了。
静悄悄的把书捡起来,她猜着书的内容肯定十分大逆不道——或者是某些邪教,或者是企图颠覆一个王国这类的。带着充足的好奇心她翻开了第一页,“好像是本画册?上色也不好看人物描述也有些稚嫩,难道是封面?”对书的好奇让她没有注意到周围看向她的眼睛里面的期盼,好像是他们捧着那本书在看。她翻开第二页……接着第三页,那上面描绘的人形已经开始互相脱对方的衣服,相比起第一张画质也有了很大的进步,至少图画里面的少女看起来娇艳欲滴——“咳咳、”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之后,她红着脸把书扔了出去。众人看期待的尖叫没有响起来,只好很无趣的继续各干各的。
少女是一位艾莱亚人,作为见证了几纪文明史的精灵族后裔,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都不愿意接触其他种族,只想静静的度过自己的生活。他们的通性是敏捷而优雅,精灵的传承也让他们能够减免魔法造成的损害,不管是别人的魔法还是自己的。“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这一族的血脉给了我高等级的颜值”少女心想,满脸通红的她返回了自己的房间,作为唯一的女性她独享了一个小卧室,毕竟船长就算是个基也得看在那小山一般的金币上通融一下。至于船长搬出去之后和大副还是二副住在一起……有区别嘛、反正都是搞基和谁不是搞。少女撇撇嘴,从怀里摸出那本被她“扔”出去的书继续看。
…………
二副心情很不好,被人用书拍了一脸不说,拍他的那个船员还非得坚持说是有个土堆绊了他了一下,看来这人看黄书已经看到出现幻觉了,虽然鞭打了他几下好让他清醒过来,然而他还是坚持说有个突然出现的土堆。让他带着自己去看的时候,却怎么都找不着、或者说就应该找不到,毕竟哪个傻货会带着一堆土登船,而又有哪个傻货会让他带进来?“要真是那样的话,这船上除了船长以外的所有人都得吊起来用沾满了海水的索子狠狠的来上一打。”二副心里嘀咕着,准备把捡起来的黄书拿去烧掉……然后看到书在他的手里闪烁着发出白光,消失无踪。
…………
“唔……”少女呻吟着苏醒,门外的吵闹让她心里一阵不爽,她习惯性的抬头看了看窗户的位置想确定一下时间,却只能看到窗外的一片漆黑,看起来是入夜了,她知道船到明早才会到岸。稍微整理了一下推开门,发现外面吵闹的程度比她想的还要强烈,声浪几乎形成了一道墙拍过来。黑色的长发被这声墙震荡的摇晃起来,她面色苍白的后退了一小步,平定了一下心情才有余力去观察到底发生了什么。很快一个乘客注意到她的出现,跑了过来。
“贵安,美丽的小姐……”“你们在做什么?”她粗暴的打断了对方的话,反正那些脑满肠肥的商人开场白反反复复也就那么几句,什么迷人的女士啦、什么美丽的小姐啦、什么可爱的姑娘啦……最后这个带着满满的乡土气息倒是逗得她一笑,剩下的还有很多都让她感觉到厌烦,就像他们涂脂抹粉的脸和大红大紫的衣服一样,恶心而无趣。更何况在她的印象里,眼前这个人不是第一次过来烦她了。“一个庆祝晚会,庆祝明天的到岸。”她有些不解的看着这个商人,心里在盘算要怎么折腾这个说话吞吞吐吐的可怜孩子。“呃、呃……是这样,因为这条‘赛德纳女皇号’是第一次航行,所以有个平平安安的处女航……”商人被突然尖锐起来的她的视线吓到,吞回了剩下的半截话。她瞪着商人:“下次给我注意!”商人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手绢擦汗,心里不停的埋怨着自己为什么要参加那场扑克牌游戏,没想到输了居然会被要求做一件事,那些南蛮子把这个叫做大冒险,冒你个球啊,“毕竟这条航路上的洋流十分复杂,像我们这样连一点意外都没有的船只非常少,再加上这次是首航,所以船长认为值得庆祝。”
像挥退小弟一样放那个商人离开后,她找到了船长让他把一份食物送到自己的房间,自己则准备去甲板透透风,第一次坐船的她还是很不适应船舱里面压抑的气氛,就算是船长的房间,也只不过是单人间罢了。和在窗户里看到的一片漆黑不同,外面银河夺目,海浪的声音和寂静的夜空相称,感觉船舱里面的喧哗都远离了。她看过森林的晚上,印象最深的是小时候蹲在树干上,耳边是树木被风吹动的沙沙声;她看过村庄的晚上,印象最深的是雪后的那片孤独的月光,耳边是清晰的风声和远处的狗叫;而现在,满天的星星像黑夜里无数眨动的眼睛,像一颗颗明珠,至于海洋,则像另一片天,船只不是行在海上,而是飞在空中——可惜的是,海洋总会泛起波纹,破坏了这宁静的美感。少女想起村庄里诗人对她描述的海洋:“翻滚着蓝色的波浪
闪耀着娇媚的荣光 好像是朋友忧郁的怨诉 好像是她在临别时的呼唤 我最后一次倾听 你悲哀的喧响,你召唤的喧响……”“那是……大风暴!!”站在瞭望台上的船员的惊呼打断了她的吟唱,她皱着眉头看了身后瞭望台一眼,那个船员已经跑向了舱内,看起来像去找船长报告去了。
“大风暴?能有多大?”她这么想着,双手勾连法阵拂过自己的双眼,同时口中小声的念着“Καθαρά μάτια”因为懒得去拿望远镜看,她给自己上了一个名为“目光明澈”的BUFF,双眼在魔力的作用下烁烁闪光,能比最好的望远镜看到的更加清晰也更加遥远,需要法阵和咒语是因为她对根本没用过几次。
她看到了一片乌云,漫无边际的乌云,厚重的就像墨块。就算背景是同样漆黑的夜晚,那乌云的存在感也压过一切,更别说里面还伴随着刺眼的闪电和响彻天际的雷霆。新手船长很快出现在了瞭望台上,然而经过这么一小会,暴风雨距离赛德纳女皇就更近了一些。船长有些绝望的看着天空,倒是随之而来的大副是个经验丰富的水手,看了一眼就决定回船舱接着吃喝听天由命、心里骂没骂神明就不的而知了。
风暴很快席卷过来,木头在钝响中化作碎屑,在波浪之间,船体像玩具一样被任意揉弄,风呼嚎着扯碎了船帆,大自然的愤怒将船只拆的七零八落。“这不是普通的风暴……”体表覆着一层散发微光的护盾,少女依旧站立在船头,或者说曾经是船头的东西上,魔力的作用让这块残片不会下沉,“这是以太风……”最后一个念头,她的魔力被庞大的天灾碾压消灭,汹涌的波涛吞噬掉木头的残片,上面的人也深入海底,她看到了很多人在水中飘荡,然后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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