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Chapter 4
【2018年2月12日 星期天 】
终于到了星期天,我算是得到了难得的休息日。
今天既不用呆在报社里分类文件,也不用再挨家挨户地送报纸了。
可是我在这样的日子里难免有些无聊。
我像是闲着没事干一样来到了我以为再也不会来的学校。何况还在假期,空荡荡的学校也没什么看头。
总体来说……我不喜欢这里。
或许是我的价值观和周围人有些格格不入,“认真上进”的同学们对我很冷淡。导致我没有什么朋友。反倒是有人喜欢找我麻烦。
所以雪依算是最近结交到的比较好相处的一个,虽然她大概小我两三岁吧。但是她却有着远远超过她同龄人的成熟感觉。
“喂,你怎么在这里啊?怎么,那天我明明看你泡了个妞啊。”
我身后突然传来一真难听的怪笑。
“真是看不出来,居然会有人看上你了。这得瞎成什么样啊。”
我回头,皱了皱眉头。看到那两个有点印象的家伙
“哟,还不乐意了。不得了了那个女的和你一样是个整天扰乱社会治安,游手好闲的社会败类吧。无所事事才会跟你搞在一块了吧。”
“人以群分嘛。搞不好是有什么奇怪的共同爱好嘛!”
“就是就是。而且那女的是个瘸子啊?”
“什么?那太悲哀了,又瘸又瞎,哈哈哈!”
“喂喂,说我就罢了——把别人参进来啊。”我威胁到。虽然平时的风言风语听了不少,但是唯独今天我还嘴了。
“哎哟哟哟,人家好害怕啊!”
“就是就是,不服气就来啊!”一个人欠扁地扭动身子,把脸伸过来:“来来来,往这里打!敢打我看我不让老师撤了你的学籍!”
“……哈哈,真是……我开玩笑的啦。”我笑嘻嘻地朝着那两人走了过去。
然后冷不防地揪住了他们的领子:“就是不知道你们的腿脚有没有嘴利索啊?”
之后,我揉了揉手臂上淤青的一块,挽回了衣袖。
结果是我心里依旧很不爽。
好不容易路过一趟学校结果是这样的状况。
顿时没了继续往里走的心情。
我默不作声地把后背留给那两个混蛋,骑上了自行车。
估计……这回又少不了一顿处分吧?
我一路逆着风来到了河边。刺骨的河风像蛇一样钻进我的脖子里。
我打了一个寒战,缩紧了脖子。
在我还小的时候,那个春天没有这么冷。父亲母亲和我一起来到这河边散步。
偶尔,还会放放风筝。
那时候我的家庭还很富足。
后来,父亲在与另一个公司的竞争中,遭遇商业间谍而失败后破产,家里什么也不剩下。
那年我初三毕业。我也是从那时开始对读书没了兴趣。不只是受到亲人死亡的打击,我还受到了那些旧日里的熟人的白眼。
当我以为好好读书就可以完成人生了时,我发现我把这个世界似乎想象的太简单了。
后来我开始打工。我擦过皮鞋,发过传单,刷过盘子,当过临时工。
现在我正在一家报社里当杂役。
在河边站了不久,寒风就逼着我往家里去。
当我又考虑起买一条围巾的事时,一个镜头从我脑海里闪过。对了,她今天说好要送我一条围巾的。
“不大可能吧,一条围巾少说也要两天的……”
像是要确认我的推断一样,我又一次向那个方向行动。
可我心里却在思考着不相干的事。
——比如:她今天有好好关门吗、有好好吃饭吗、是不是又在睡大觉。这样无聊的问题。
考虑到她可能连外卖都没点的情况,我顺路从蛋糕店带了早点过去。
我在门口确认了一下时间,上午十点。也不知道她起床了没有。
在敲门之前,我试着拉了一下门把手,没有拉开。
“总算是听我的忠告了?”我无故感觉有点欣慰的点了点头。
这么觉着,连敲门的时候心情都好像很乐意一样好了起来。
结果时间过了很久里面都没有动静。
“雪依?”试着叫了声她的名字:“在家里吗?”
“……奇怪了……没人吗?”
在我决定再等十分钟就走时,我突然听到了一阵叽叽喳喳的鸟叫。
低头。只见一只翅膀缠了纱布的麻雀在我脚边疯狂的拍打翅膀,一边原地打转,受惊一样地狂鸣。显而易见,这就是那个叫什么“小翼”的家伙。
我皱了皱眉头,看着行为反常的麻雀:“……这鸟疯了吧。”
“你主人呢……?”我傻乎乎地问它。不过,我说了它也听不懂吧
突然,我隐隐约约地听见了楼上传来一阵杂乱的响声。似乎是一个女人在严厉的呵斥咒骂,其中还断断续续夹杂了类似呜咽的声音。
“……”
我立刻预感到什么似的往七楼冲上去。
等我飞奔到七楼的时候,我终于看见那扇一直关着的房门打开了。
而在门的玄关内正藏着两个人影。
其中一个女人,大概三十左右,头发染得火红,与身上艳丽的衣装相称。看来她似乎很喜欢红色。
而另外一个少女我颇为熟悉,她正卧倒在地上,害怕一样地抽泣着。
“你说你啊,胆子真不小!腿都瘸了还敢来我家里偷东西?迟早死了算了,亏我还好心帮过你。简直是狼心狗肺!难怪会克死你全家啊你个丧门星!”
女人正戳着雪依的脑袋破口大骂。
“我说我的钥匙怎么不在了,原来是你个小杂种偷了啊!”
“…我…我没有偷。”她小声啜泣着。
“没有?!可笑。那你说,钥匙怎么在你手上?说啊说啊!”
红发女人一边吼着一边拉扯雪依的纤弱的手臂,想把她从地上拽起来一样。
“你起来!滚起来!别趴在这里把我家弄脏了!你个丧门星!”
腿部的病痛在剧烈的挪动中产生了钻心的刺痛,迫使她面孔变得惨白,但是她却没有叫出声,而是把嘴唇咬得满是牙印。我顿时看见有晶莹的汗水从她脸颊滑落。
不,那是眼泪。
“喂喂!住手!”
我刚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抢先一步冲了出去,一把推开了红头发搀扶住雪依。
红头发被我推了一个踉跄,愣了一愣却毫不示弱。
“……你又什么人!”
“你凭什么打人啊。”我护住雪依,然后反问到:“小心我报警啊?”
但是她反而士气高涨:“报警?你报啊!是她先拿走我家钥匙还偷了我东西!这个霉鬼,是有多想害死我啊!”
“不是的……”或许是看见我来了,她用双手擦了擦眼角,身体颤抖的没那么厉害了。“这是……我那天在门口捡到的,那天您不小心丢掉了。”
“既然捡到了为什么当时不还?你什么意思?”红头发不依不饶。
“不是那样的……那天我刚打开门透透气,就看见您匆匆下了楼,钥匙落在我家门口……我本来想叫住您,可是您已经出单元楼了……所以,我想…我决定等你回来再给您。”
“哼,说得好听。那你还了吗!还了我还会用备用钥匙?你还了吗!你还了的话为什么会打开我家房门让我抓个正着啊!”
在我看来,眼前这个人像只火鸡。
“你分明是想趁我不在家的时候揩油吧!”她又露出了不可一世的模样:“我说你啊,一瘸子怎么这么倔?路都走不了了还敢偷鸡摸狗!你个丧门星把晦气全带我家来了!”
我听不下去了。不管她占不占理,口气也太恶劣了。我打断了她,问:“行了——你说雪依偷了你东西是吗?那好,你倒是说你少了什么吗?有少一件东西吗!”我忍不住反问,并很愤怒的重复了一遍。
她似乎被我怕突然拉高的音量吓了一跳。“唷,比嗓门大呢?”
我也止住了自己失态,再次小声重复了一次:“你倒说说你少了什么啊?”
“……少是没少……”她总算焉了下去,但气焰又高涨了起来:“那多亏我回家回来地快!而她这叫偷盗未遂!”
“我…我不是要偷你东西…我只是,想把报纸换给您的…”
“切!你觉得我会信?今天你都跑到客厅客厅里面来了还好意思说这话!要还东西放在门口不就好了?干嘛进来让我逮个正着啊!”
“那又怎么样。我只是想让你先确认一下——你有没掉东西。红女士。”我一字一句强调。
我很奇怪,这个女人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不过是邻居到家里面来一趟而已,更何况是出于好心,有必要这么大动干戈吗。
而红头发像是受到嘲笑一样眉毛一竖:“什么!去你的‘红女士’,你那只眼睛看出老娘姓‘红’?!”
“……”大概是头发?
“听好了,我姓李!”她气冲冲地指正到。
我算是搞清楚状况了。
雪依根本连对方姓什么都不知道,还骗我说关系很好。
她还真喜欢把全世界都妄想得很友好了啊,可惜这个世界和我一样随便的家伙可不多。
“……好吧,李女士。我也不想和你磨嘴皮子了,若果你真的想把事情闹大了,大可以找警察去。在这里瞎掰也没意义不是吗?”
我半抱半扶地帮雪依转过身子去。然后用职业性的礼貌笑容看了她一眼,把地上的钥匙和报纸放到了她的手上。
“收好,别半夜被男人开了门。”
她很不服气的腰,从鼻子里冷哼:“小子,你也是日本人?她亲戚?”
“……路过的而已。”我也不清楚她要说什么。
“那你干嘛要一直护着那她?你不知道她是个丧门星吗?遇谁谁倒霉!”她警告一般地对我说。
而这个瞬间,我感觉我怀里小小的身体像触电一样全身狠狠颤抖了一下。
我低头注意到雪依沉沉的垂着头,不做一丝声音。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我回头问到。
“哈哈!我可不是在开玩笑!你看看这些楼的住户,”她得意了起来,指着每家每户的门口,说:“看到门上的红绳子没有?你以为是拿来干嘛的,就是为了辟邪,为了辟她这个丧门星!”
“什么丧门星……”
我皱着眉不明所以,但是我却感受到雪依扯了一下我的袖子:“……我们走吧。”
她发出了央求一般的声音,让我不由得更想听清楚对方的话了。
“她啊!迟早会把你连同她父母一起克死的!”
“……”我咂了咂嘴。本以为她会说些更有意义的话,结果只是这样说着毫无意义的鬼话。这种随意诅咒践踏别人尊严的和心灵的做法让我异常愤怒。我甚至都懒得搭理她,扶着雪依离开了七楼。
“小子,别不信,她爸妈真死了!你早晚也要出事!”
说完,红头发阴笑着藏进了门里。
3
在打开客厅门时,我看见轮椅还停在自家门里。现在我有心思整理一下今天发生了什么。
一开始,她为了完成我交给她的任务,今天早上便独自向七楼攀登。当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到达目的地后用钥匙开了门,没想到室主人也回到家里。于是她就如此被当成了小偷。而对方恰好又是处于更年期的暴脾气,于是开始不由分说地责备她。
还真是不幸的巧合。
我把她轻轻放在了轮椅上,我蹲下身子来观察她的脸色。
“雪依,你身体还好吗?”
“……”她沉默着。
我透过她额前的刘海仿佛可以看见她正在往外滴血的心。
想必她的身体和心理都受到了很深的打击吧。身体的事情我无从下手,但是我至少得好好安慰她一下:
“放心吧,我不会相信那个女人的鬼话。”我大咧咧地笑道:“什么红绳子啊,什么丧门星啊——现在可是二十一世纪诶?这套封建迷信早就该……”
“……不。”
结果,她否定了我的话。
她清澈的双眸似乎泛起了涟漪。
“……爸爸妈妈,的确是死了……”
她的声音沉闷得像是再说给自己听一样
我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我才缓过神来,空气凝重得吓人。
“……你是说…真的吗?”
“是的。”
“……怎么……”我张了张嘴,结果什么声音都没有传出来。
我没有想象到是这样一种局面。心情无法形容,像这气氛一样在沉默中无比混乱。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几次想开口却被自己咽了回去。
我想安慰却挤不出一句话。我害怕会适得其反。
我纠结着,手心也捏出了汗。我甚至连平日里的一句打笑的废话都没能说出来。
“……对不起。”她说。
沉默的妖姬在空间里飞舞许久之后,是她先开口了。
“我还撒了一个谎——”
“其实,妈妈她根本就回不来了。”
“对不起,我骗了你。别生气,好吗?”她望着我,像是在安慰我。但我很清楚,这个时候,心在流血的人,是她。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我问。
“好多天以前了。”
“一开始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她说了半句,咬断了后半句,也不只是哽咽还是难以启齿。她
用袖子拭了一下了脸颊。半响后,她一边深呼吸着,一边重新扬起头,像一朵向日葵般把笑容盛满后展现给我,就好像能把全世界的阴霾都驱散一般:“我不希望……”
“我不希望你是因为同情我才会跟我做朋友的。”
脸上挂着不适宜的笑,受伤的笑。
“我从来——都不愿意在别人的可怜中度日。”
2
她的情绪早已稳定了下来。似乎很快“忘了”那一件事,脸上一如既往的绽放着笑脸。
不久我们又开始平日里一样闲谈了起来。
但我可以透过她身外快乐的光环察觉到,那无法掩藏悲哀,那深不见底的恐惧,痛苦烙印着的不安和压抑。
但是,她将这一切都独自承担了。埋在心里,试图埋葬过去。反而将坚强乐观,欢乐地表现给我。大概,她是在用这种方式全力地挽留我吧,不希望让我觉得她会成为一个麻烦,一个包袱。
“我有些饿了呢。”她顿了顿然后说:“待会儿,我等妈妈回来了给我炒……”
说到这里,停住了,然后尴尬地笑了笑:“抱歉,平日里习惯了。”
“我心里假想着妈妈因为很忙的样子,会好受很多。我不能做孤儿呢。没想到久了竟然变成一种心理暗示了。”
我沉默着。没能和她一起笑出来。而我也很清楚,尽管她表面笑着,心头一定还在绞痛吧。
我有些忍受不了这种氛围,于是起身,说道:“……我来做饭吧。”
“嗯,看来今天也只能拜托你了。”她点点头,然后像想起什么样一样,拍了一下手:“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没做完呢。”
说着,她便推着轮椅进了卧室。
“你去哪?”
“都说了嘛,有事情要做。”
她说完便把头转了回去:“一会儿你一个人先吃了吧,不用叫我了。”
过了一会儿,她的房门又传来了她的声音:“你要走的时候记得叫我一声哦……不过,今天我希望你可以尽量多呆一会,可以吗?”
“时间还早,应该可以。”我朝着她那边回应道。
突然注意到了自己带来的放在茶几上的蛋糕,补充道:“对了,多少先吃点东西吧。喏,特地买给你的。”
“哇,谢谢!是我最喜欢的黑巧克力呢。”她重新回到这边,接过我手里的蛋糕,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
看着她进了卧室我不免有些疑惑。她进去是要干什么呢?
难道是不好意思当着我的面哭吗?
想到这里,我的心似乎又抽搐了一下。
3
一个人吃完午饭后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感觉百无聊赖。
实在闲的没事后我逗了逗鸟。没想到这鸟儿还挺懂人性似的没有逃开。
很快,我又耐不住这样的空虚,开始在屋子里闲逛。
无聊的情绪包裹了我,我几乎要发狂了。仿佛自己掉进了深渊。就像是被鲸鱼吞进肚子的人,与世隔绝地在胃中垂钓。
急躁之中我难免联想到:她像这样度过了多少时日?
她究竟是用怎么样的一种心态来面对着仿佛无限循环的时间的呢?
难怪,她那天开门见到我时会有那样惊喜的神情。要是我,也会高兴得要流出眼泪来吧。
出于照顾她的情绪,我闲呆着,好不容易熬过了几个小时。
我像是逃避空虚一样走到了她的卧室门前,打算催她出来陪我说几句话。
我轻扣了一下门,没想到门却自己打开了。
大概是又没有关门吧。
我叹了口气。看来,只要是她自己所在的屋子,这间房的门便不会关上了。
我从门的缝隙挤进房间。很快在一张书桌上找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
她正趴在那里酣睡。
看她睡得那么安详,我实在不忍心将她叫醒。说不定在做着什么不可思议的美梦。
不过……就这么睡大觉而把我晾在一边也太过分了?
但我只是从床上抓过来一条较小的毯子,盖到了她身上。这时我才明白她不是在打盹,而是在织围巾啊。
我看见她怀里的织布,已经大致成形了——已经完成了也说不定。然后大概是累了吧,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当然,也不排除是“为了好玩”而睡觉。
突然,我注意到在半开半合的抽屉里,似乎露出了一个笔记本的一角。看出来做工很精致。
“……这是什么。”
我悄悄的把它抽了出来。
翻开扉页的一瞬间我便明白了这是什么,大概是她的日记本。
“……‘生活是需要用坚强的意志去奔跑’?”我把扉页上工整秀丽的一段文字念了出来。
我不知为什么,我有种读下去的冲动。虽然我很清楚,侵犯别人的隐私是非常失礼的。但是一种我不能克制的情感在促使我去了解她的过去。
我刚要翻开下一页,便听见了她不满而又懒洋洋的声音。
“……偷看人家日记是不对的哦。”她苦笑着注视我。
“醒了吗?”我见她打了个哈切,趁机掩饰一样把笔记本放了回去。
“嗯,我睡了一觉呢。不好意思——刚才有点累,不自觉……”
“对了,”她把怀里的织好的布捧了出来,简单而精美的围巾被她展开,像花朵一样在我面前绽放。“呐,织好了哦!送给你的礼物。”
“哟,真漂亮啊。”我接过围巾,“而且这么快就织好了?”
“嘻嘻,我可是赶了一个通宵哦。”她得意洋洋地回答。
我注意到她深黑的眼圈。
“别把自己累坏了啊,我又不着急要。”
“没关系,偶尔一次而已。”
“说来,你刚才睡觉,做梦了吗?”
“嗯!”她笑得更加开心了。“我又梦到自己在飞哦!我飞得好高好高哦!把整个城市都尽收眼底了。”
“而且,我还见到爸爸妈妈了呢!”
听到这里,我心底一沉,心情复杂:“……喔……是嘛。那他们在哪里呢?”
“他们在天堂里哦。爸爸妈妈都很好呢。”
“…是嘛。那,你有没有替我向他们问好呢?”
我差点没能鼓足勇气陪她开玩笑。
“我有说的。我告诉他们:‘爸爸妈妈不用为我担心,有好朋友陪着我’。”
“我还说:‘再不用多久,我也可以回到你们身边了’。”
我皱了皱眉头:“呸呸呸,怎么可以说这种话啊,太不吉利了吧。”
“呵呵,和爸爸的反应一模一样呢。”她轻轻笑出了声。
“爸爸也是这样说着,然后拍了拍我的头。”
她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带着求知一般的眼神望着我:“可是,为什么每个人都说天堂很美好却又不愿意去呢?”
我也不禁陷入了沉思。我该怎么回答她呢?思考了一阵后,我放弃了糊弄她,实话实说:“……可能,根本就没有天堂吧。”
我如此残酷果断地否决了她的幻想。
“……没…没有天堂吗?”她眨了眨眼睛,一脸吃惊的模样。不一会儿她不甘心地开口了,语气有些激动。
“但是……爸爸妈妈在梦里告诉我,他们是在天堂里等我的!”
我犹豫了一会儿,却没有顺着她的话:“……我觉得,没有什么天堂。”
我至今也不清楚为什么当时没有收口,而是如此重复了一遍。她毕竟还是个小孩子,会有这种遐想也不奇怪。
“不!一定有的!”她倔强固执的说。
我叹了口气,反问:“……那好吧,不过——你倒是告诉我什么是天堂?”
“……天堂……”
她也立刻懵了一般,梦呓般自言自语起来。“……天堂…是什么?”
“如果你真的相信天堂,那就去找找看。前提是你知道那是什么。”
天堂是什么?
这是没有意义的问题,因为没有什么天堂。
但是她却这样坚信着。
——因为她别无选择。
这样想,我似乎做了一件残忍而没有意义的事情吧?
4
压抑的夜幕降临。
我替她准备了晚饭后道别,走出了门。
“那个……”
谁知,她竟然在最后的关头推着轮椅追了上来。
我注意到她的脸上有些不安。
“明天…你还会来吗?”
“也许吧。”
“…也许…?”她的语气不知为何有点虚弱:“只是也许吗?”
“干嘛问这些?”
我先是有点一头雾水,但是当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我便明她在顾虑些什么了。
她是怕自己成了我心中的“包袱”,怕我会被那些流言蜚语影响吧。
但是在这里我是不会动摇的,我笑着安慰道:“……别担心,不管发生了什么——人只会被自己放弃的。”
听完,她仿佛舒了一口气。
“说的也是呢——我在怀疑些什么啊。”
“——谢谢你。”雪依的脸上挂起了星尘一样淡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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