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慧梓站在一扇不锈钢门前，上面倒贴的“福”字残缺得只能靠脑补补完，两旁的对联更是连观察力锐利如她，都辨认不清的褪色失字，只有门上的“大吉大利”四字横批仍还顽强地在时间磨蚀下维持着本貌。
这栋公寓内部视野所见之处无一不在展示着灰败的气息——斑驳的墙衣，裂痕的石阶，褪色的铁皮扶梯，以及在沉淀在空气中的尘埃。
李慧梓甚至怀疑在千禧年之前这栋公寓就存在了。
虽然有些东西还做过适当的翻新，但现在看来也仅仅维持在能够住人的最低标准而已——
虽然李慧梓对此抱持怀疑。
因为这半年往来这里多次，所见过的活人住客却屈指可数。
而空中漂浮的尘埃和腐朽的气味，又严重阻塞她的嗅觉，让她无法从中嗅出蛛丝马迹。这对于嗅觉敏感常人百倍的她，尤为折磨。
也只有少数几次晚餐时间来这里，空气中漂浮着的油烟味，才让她确认这里确实是住有人的——
除了眼前这家“住客”外的其他人。
不过考虑到这里设施陈旧得只有楼下大门有摄像头，并且看上去镜头还灰蒙蒙的未必真能拍下什么影像，她也就可以理解他们为什么会选这里做会和地点了。
她整理好思绪，收敛表情，进入工作状态。
站在猫眼前，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立即传来复数的动静，虽然极力压抑住声响，但还是没能逃过李慧梓的耳朵。
在电视里正在播放着的肥皂剧的掩盖下，里面一共四个人，三个男人一个女人，都坐在沙发上。
一个男人方才正用超高的手速敲击着键盘；一个男人则在摆弄着手机；一个男人正襟危坐，声息最小，即使自己敲门，他也表现平静；而还有一个女人，一听到门声，就立刻从沙发蹦起，踏着轻巧却欢快的步伐前来大门。
女人停在门前片刻，应该正在通过猫眼观察自己。
随后大门打开，露出一张笑脸，女人热情地道：“小梓你可总算来了！你再不来我可真得被这宫斗剧搞得神经衰弱了，你说要是争当皇帝也就算了，你争个宠还要各种算计，女人为难女人，最后也不过沦为花瓶宠物。”
东方未黎，熄暗卫队的攻击手——这个灯卫中的特别行动小组，类似于警察局中的重案组，专门针对重大的异民刑事案件。
在灯塔中他们也有亮堂的办公室，但为了和自己这个明面上不存在的“外援”合作，他们也只能选择这种贫民窟一般不起眼的地方做集合场所了。
听说他们由于破获多起重案，在灯卫中可是声名显赫呢，这些“大人物”就为了自己这种“小人物”而来到这种地方，还真是难为他们了。李慧梓不无嘲讽地想道。
“并且就算你为了当王而不择手段，也能落得个枭雄名号；但你手段尽出就算最后当得王妃，也只能被人叫心狠手辣。虽然同为女人，但我果然还是不太懂那些努力只为了攀炎附势的人的想法。”
看着对方一见到自己就絮絮叨叨的样子，让李慧梓不由得联想到刘子钰那个嘴碎的丫头。
不过和刘子钰不同的是，对方的身高和自己齐平摸不了脑袋，并且也并不像那丫头一样单纯无畏，看似动作表情丰富，实则在借着夸张的表情动作而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封建社会和现代又不同，那时候女性地位低下，比起证明自己，找个好男人才是最佳选择。”李慧梓随口答道。
似乎是这才意识到自己把李慧梓挡在门口，很自然地闪过身体把李慧梓迎接进来，把大门在她身后关上。
——看来是确认外面没人窥视这里了。
一边把李慧梓迎进来，她还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见解。
“但是写这个剧本的人总不能是从封建社会活到现在的——”
她想到什么，话语一顿，然后改口道。
“好吧，就算真有哪个精灵巫师之类的老不死闲得发慌去写剧本，但都见识过现代社会的平等自由的人了，怎么还能把这种努力去为了男人争宠的想法当作梦想写成书，并且不可思议的是，居然还受到那么多女性欢迎追捧！”
李慧梓只是平淡回道：“‘平等’这种话从‘你们’嘴里说出来，不觉得很别扭吗？”
对于这句语中带刺的话，东方未黎只是耸了耸肩，毫不在意地说道：“或许现在世界并不存在人人平等，但至少人人都在追求平等不是么？”
“平等是建立在资质相近的基础上的，那是人人都有可能通过努力达成的地位。但你不觉得，正是因为你们这些千奇百怪的种族的存在，才导致‘平等’变得不可能吗。”
正蜷缩在沙发上摆弄着手机，看上去像是高中生的言天方插话道，语气平淡近死——那是种仿佛连吐气都嫌麻烦的无力语调。
明明长着一张讨人喜的娃娃脸，但他本人的性格却是呈现出互补般的恶劣。
“在异民消声匿迹的千年里，你们的族内歧视可没见有任何消退的势头。”李慧梓毫不客气地给予反击。
“好啦好啦，每个人眼中的平等都不太一样，据我所知，连精灵这种长寿种都存在对野精灵的歧视呢，何况我们这些短寿种？”
本来正在敲击着电脑的男人推了推眼镜，露出温和的微笑，充当和事老。
“既然异民确实存在，我们就不应该否认它，可是应该肯定它——这样才能在我们之中找到共同点，创造‘平等’的平台嘛。”
这时，一直坐在一旁，沉默严肃如同磐石的达古德才开口道：
“我们来这可不是为了辩论社会和哲学的。既然李慧梓来了，管仲才，开始讲解计划吧。”
“收到！队长。”
管仲才敲击了几下电脑，本来正在播放着肥皂剧的电视画面一变，转接成电脑画面，上面展示着一些资料。
“到目前为止，已经发生了四起拦路杀人事件，三男一女，从餐厅老板到普通白领都有，这四人在日常生活中没有丝毫交集，除了一点——”
他敲了一下键盘，上面立即展示出外人无法得见的隐藏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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