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用。
用一个词语来形容名为冬阳的少女的话，恐怕就只有无用了。
这并不是指她作为人类本身上无用，因为她四肢到目前为止依旧健全，也有着寻常女性梦寐以求的身材，脸蛋更是相当惹人喜爱。但这只是从人类本身的角度所出发的，这里用来形容冬阳的无用，则是从世界出发。
这个世界是剑的世界，有人曾经想象过脚下的陆地便是一把大到难以形容的剑的剑身，巍峨连绵的山峰则是剑脊——这样的理论在很长一段时间占据了人们心中最高的地位。
因此，剑技与剑法以及剑魂的修炼是衡量某个种族的个体是否有能力继续生存下去的标准。平民接受统治，剑者君临天下——这个世界的法则便是这样毫不讲理地规定了下来。
“呼、呼……呼——”
与外界截然不同的赤色阳光渐渐低迷，取而代之的是银白色的月亮，不得不说，兽灵族所找到的这个地域实在有着令人费解的景况。
而被月光所笼罩，被寒意所浸润的褐发少女，则是顶着满头的汗水，一遍又一遍地挥着手中的剑。
距离海将整套剑法授予她，已经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不吃，不喝，甚至不曾休息，少女就只是单纯地站在屋檐下，挥着剑。
昼夜强烈的温差已然让她娇弱的身躯有了一丝颤动，从那嫣红的双颊和近乎迷离的眼眸中便可看出她糟糕的身体状况。
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一遍又一遍地试图遵循海教给她的方法去挥剑。
很努力，无论是至始至终都陪在她身边的寒，还是站立在门扉后，透过夹缝看向门外的岚天，都清楚地感受到了冬阳的努力。
但是——
无用。
无论反复多少次，无论回忆多少次，她甚至连那套剑法的一招一式都无法重现，身体仿佛被某种东西所束缚，连最基本最简单的动作都做得无比僵硬难看。
即使已经尝试了数百次甚至数千次，她的肌肉也没有任何记忆下来的打算，只是单纯地给她带来酸胀和疼痛。
“够了。”
夜空下，黑发的少年伫立在冬阳前方，以极具威严的姿态开口。
冬阳愣了愣，似乎没明白为什么让她停下，但因为对方是海，她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剑。
黑发少年手指在虚空中一划，冬阳手里的灵剑立刻化作一道耀眼的白光，从门扉的夹缝中钻了进去，恰巧穿过了一直都在偷看的岚天的裙摆。
“怎、怎么了……”
她有些疲惫地张开嘴唇，原本娇嫩的双唇在月色的投射下显得格外苍白。
“你自己察觉不到吗……那种无法触及的感觉。”
没有直接回应冬阳的问题，海沉着脸，头顶上的兔耳垂在一旁。
少女呆呆地望向灵剑飞去的方向，沉默着。
她确实注意到了，那种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所阻隔的压迫感，但因为无法细致地说明出来，同时也不愿意去承认这个事实，所以，她沉默了。
见到冬阳没有回应的想法，海继续板着脸，用从未有过的严肃说道：
“我曾经见过无数剑术天赋为零的可怜家伙，但也有凭借自己的努力闯出一小片天的存在。他们的天赋确实差到了极点，但还没到无法挥剑的程度。而你……我得承认，我从未见过……”
说到这里，似乎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妥，海深吸了一口气，淡道：
“你或许不适合学剑，或许当一个平凡的普通人才是你的出路。”
“因为别说基本功了……你甚至连拿剑的方法都无法学会，这已经不是天赋差的事了，你简直……”
一阵诡异的风吹过，掀起海眼前的黑色刘海，一双深蓝如海的眼眸中闪现着神采。
“就像是被神所厌恶了。”
“……”
冬阳少有地低下头，一言不发，连一句为什么也没有说。
见到她这幅样子，海以为她需要思考一段时间，便颇有深意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冬阳……”
寒一直在旁边听着，他无法反驳海的每一句话，这段时间里它可是一直都在看着冬阳，即使心中不断地祈祷着奇迹出现，可她的表现却到了无法用糟糕来形容的地步。
就如海所说，她或许真的被神所讨厌了。
就在寒思考着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冬阳却在原地，转过身，看向了寒。
无边悲凉的情绪在寒的心中疯狂涌现，月色之下的褐发少女布满痛楚的脸和闪着光的泪无一不在刺痛着它的心。
又一次，让冬阳在自己的眼前落泪了。
世界仿佛陷入一片黑暗，寒的意识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快要挣脱原有的束缚，可它被悲伤所侵占后仅剩的理智警告它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而寒所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它，整个剑身正透着一股绝对的黑色。
砰——
肉体与地面碰撞的声音。
“这个笨蛋……”
轻骂了一声，岚天拉开木门，赤着脚，朝着突然倒下的冬阳疾跑过去。
她已经足够累了，几乎不怎么停歇的肉体锻炼已经让她脆弱的精神陷入到危机状态，再加上海的一席话，要说她还能生龙活虎的话，可就太夸张了。
而寒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声响而恢复了神志，周遭的黑气骤然缩减，在下个瞬间便烟消云散了。
——应该没事吧。
这么想着的寒突然颤抖起来，发出微妙的剑鸣。
刚刚检查完冬阳身体的岚天回过头来，看了看寒，仔细地思索了一下，便开口说道：
“只是单纯地过度劳累而已……没有太大的问题。”
“是么……那就好……”
明明知道对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寒还是用松了口气的语气感叹道。
心中的压抑渐渐逝去，可少女落泪的一幕却始终在心底盘旋，寒的心情也少有地陷入了低谷。
——但愿与泉见面的日子不会太远吧。
如此想着的寒，目送着抱起冬阳的岚天回到房间，渐渐地，将自己的意识沉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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