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坐在电脑前，还能隐隐听到楼上的少女们搬动物体的声音，歆文姐妹坚持要帮我做些事情，但又什么都不会，只好让她们收拾自己的屋子了。本来自己还在担心那个铁箱子应该放在哪里，但歆拨说就放在我们房间吧。我刚一点头，她们就两人一起把箱子搬走了。果然是人偶啊，力气这么大。竟然如此之快就接受了现实了啊？我心里不禁默默吐槽。
但是不接受也没用啊，毕竟是我姐姐托付给我的人偶，这样想来想去索性就懒得想了。
我没法联系到我的姐姐，快递单上也没有填写电话，问了歆文姐妹也没有要到联系方式，因此我也不知道姐姐把她们送给我的真正用意。我在搜索框中输入“歆文”或者是“歆拨”都没有找到任何和她们有关的信息。连一段介绍，一张图片都没有，想想也是，这样“奇怪”的人偶似乎不太可能被公开吧。
一提到人偶，人们肯定会第一时间想到被人们把玩，用塑料或者是木头拼起来的玩具吧？但是歆文和歆拨两姐妹是怎么回事？她们说自己是被销子制作出来的，那么销子又是怎么回事呢，她之所以在国外一直不回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我百思不得其解。
人类一样的柔软光滑的身体，人类一样的情绪，人类一样的思考方式，这似乎已经不能算是人偶了吧。搜索了半个小时之后，我正胡乱想着这些事情，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条短信被发了进来。
“弟弟，约两周后我将回来探望你，请妥善保管。”
我看了一眼号码，是一个国内的号码，我连忙呼叫过去，可是电子音提示我拨打的是空号，我颓然放下手机，真是个狡猾的姐姐。她几年都没有回家，我作为弟弟当然是欢迎她的归来，但是她的到来，对于歆拨和歆文是福是祸呢？
短信内容暧昧难懂，但是想一想就能明白，姐姐恐怕是要亲手来毁灭自己的杰作了……、
我正胡思乱想，身后响起踩踏有人楼梯时发出的有节奏的响声，回头一看，歆文姐妹正从楼梯上走下来，她们都换上了居家服装，歆文穿着红格子的衬衫和短裙，全身上下都是红格子，让她看起来很有精神；歆拨则是穿了青色的T恤和粉红色的短裤。两人走下楼，犹豫了一会，才走到我面前，有些拘束地站在那里。
“这些衣服是在箱子里找到的”歆拨说道接着有些羞涩地笑了笑，“主人竟然会让我们自己打扮呢。”
“你们自己打扮也很好看啊”我对她们说过不要总是叫我主人，但是她们坚持不改，并说这是前主任说的，人偶应该和人有主次之分，我只好作罢，我也并没有把他们当作人偶。
“诶？我记得好想有个人喜欢的服装样式和你们两个很像。”
“诶？是主人认识的人吗？“
“嗯，就是秋萍……啊，是硝子。”
“是呢，这的确是销子小姐喜欢的样式”歆拨笑了笑，“我们想着她喜欢的，她弟弟也会喜欢吧，于是就这样穿出来了。”
“嗯，确实很搭你们呢。”从她们脸上不能直接看到伤心和自暴自弃的痕迹，我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
自己什么时候开始为她们担心了呢？
“刚刚硝子给我来信了，说还有一周左右就会到达。”我说完这句话，便看向她们两个，出乎我意料的是，她们并没有表现出悲伤或者不舍的情绪，还是微笑着，仿佛在听一件与他们不相干的的事情。
我想了一会，最后还是觉得，应该把这件事告诉她们，毕竟瞒着她们也没有好处。不过我对她们的担心也没有什么依据……咳，还是有依据的吧，说没有依据不过是自己安慰自己而已。人偶的技术是不能泄漏的，所以她一定会亲自过来拆解人偶的吧。
“放心吧主人”歆拨好像看出了我的担心，说道“刚刚我和歆文说好了，我们决定一起过好接下来的这最后几天。”虽然她的表情还是有几分波动，但是却没有落泪。
“是啊，主人”歆文说到，“我们一切都听你的吩咐，无论您怎么处置我们都好，我们会一直陪伴你的，而且也不会像刚见到你的时候那样了。”说到这里，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害羞地低下头去。
“呃”我有点惊讶，“我说过不用在意我的感受的吧。”
“那是因为……你允许了我们自由，所以我们才会这么散漫。”
“散漫？”
“按照人偶的标准，我们刚刚就算是相当散漫了。不尊敬主人说的话，还不礼貌地望着主人，顶撞主人，这样的人偶搞不好就会被主人拆掉吧。”
“拆掉？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制造出来为人们服务的啊，如果不能满足人们的需求的话，那么这个人偶就失去了价值啊。”
虽然是事实，但是却十分残酷，而且听着十分刺耳。
自己究竟是不是那种爱虐待人偶、榨取人偶价值的人呢？
我不禁如此反省着。
“放心吧主人，我可没有说你是喜欢虐待人偶的人啊。”歆拨说道，打消了我的内疚和疑惑。
“这么说，你们受过恶劣的对待吗？”
“我们当然没有”歆文说道“托硝子小姐的福，我们一直跟在她身边，平安无事，不过我们的妹妹就不一样了……”
面对我的发问，歆文两姐妹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硝子小姐——兰销子，一共创作了五个人偶，最先的两个就是歆文和歆拨，他们两个完全没有任何技能，是随心所欲地被制作出来的。但是随着资金的缺乏，她为了能够做出更多人偶，不得已带着歆文姐妹去找政府。结果这种技术震动了当局，虽然硝子得到了一些资金，但必须定期为当局提供人偶。
第三个被制作出的人偶被一位富商买去做了儿子的女仆，所幸这种富人家家教不错，也没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据说还对她很尊重。第四个被制作出的人偶叫金丝雀，是用来陪着硝子处理公务的人偶，歆文和歆拨没有什么能力，只能在主人孤单的时候陪着她。然而还是有人用各种方法来换取我们，无论是金钱还是珍贵的宝物，但是硝子都没有动心。因为她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才一直没有答应他们。
第五个人偶出炉了，被一个人买走，硝子不愿自己的人偶受苦，只卖给品行不错的人。但第五个人偶在硝子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转手了，然后……我们在某个城市的垃圾场里找到了她的“尸体”。
销子告诉我们，她生前被主人每天打骂，虐待，却因为设定的程序而不能反抗，最后甚至遭到猥亵。由于不明原因引起了程序崩溃，也就是说她……死掉了。
“然后主人就一直没有再做人偶”歆文说道“小五死了一个月后，她把我们送给了你。
“人偶死亡吗？只是她自己的因素吗？”我在思考着。
“不排除有暴力破坏的可能，但是在她身体表面没有发现什么伤痕。”歆文说道。
……
“啊，对不起这样讨论你死去的同伴”，我连忙道歉，“不过我一开始思考就会乱说话。”
“不过只是人偶而已啊，而且她刚被制作出来就被送走了，我们和她也不熟，所以差不多已经看开了”歆文笑着说，“不过主人你能这么说我很开心哦。”
“主人为什么那么在意我们人偶的感受呢？”歆拨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我挠了挠头，“也许是因为你们长的太像女孩子了吧……我没想过这方面的事情。”
“嗯，所以这次的事情有点突然”歆拨说道，“直到上次关机之前，硝子才告诉我们，让我们有些接受不了。”
“嗯，不要太伤心啦，也许是小五的事情让她改变了对人偶的看法。”
“我们才不会伤心的。”歆文说道，我一开始还以为这句话是她傲娇说出来的气话，但是看到她身边的歆拨也拼命点头的样子，才知道她们只是陈述而已。
“不会伤心吗？”我脱口而出，但是转瞬间就后悔了“啊，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没事的”歆文对我笑了笑，“因为硝子是制造我们的人啊，她同我们就像母亲同她的女儿一样。”
“如果没有她，我们也不会见到这个世界，所以如果她要把我们毁掉的话，我们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我惊讶地看着她们，这是她们的真心话……还是制造者灌输给她们的思想呢？
“咕……”
我红着脸看着发出奇怪响声的肚子。
“已经到晚上了呢。”歆拨看着外面漆黑的天色说道。
“呼，没想到已经过了这么久了，要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吧？”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我们只要充电就好了。”歆拨笑着说，“主人要去外面吃吧？”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看见厨房完全没有使用过的迹象……”
“再见啦。”我急忙披上外套出了门。
吃完饭，我急忙向家里走去，还是不能对她们放心啊。我一走进屋子，就看见歆文正在厨房里摆弄着什么。
“歆文？”
“我可什么都没做哦。”歆文按了一个按键，然后把手背到身后。
“是微波炉吗？”我把上衣挂到衣架上。
“啊，不是。”她在厨房里左看看右看看，仿佛在期盼着什么。
“歆文在用微波炉加热鸡蛋。”歆拨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啊……鸡蛋啊？”
“等等……鸡蛋！？”我记得在某本生活小常识上有一句话……
“歆文快离开那里！！”我连忙高声说道。
“嗯？”歆文看着我，不解其意。
微波炉发出“叮”的一声提示音，歆文欢快地打开微波炉盖，手向里面伸去。
……用微波炉加热鸡蛋会爆炸。
“轰！”鸡蛋果真爆炸了，形状不明的黄色和白色物质溅了歆文一身。几片鸡蛋壳粘到了她的脸上。
歆文楞了一下，似乎是吓到了，片刻后，她急匆匆地跑出了厨房。一边尖叫着一边扑向歆拨，歆拨措手不及，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歆文扑倒在地上。歆文身上的鸡蛋至少有一半蹭到了歆拨身上。歆拨搂着不断乱动颤抖的歆文，笑着安慰她。
我过了好大一会才回过神来，连忙问道“你们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我们可是人偶啊！怎么会受伤呢？”歆拨说道，“倒是歆文好像被吓着了，估计一会就会好吧？”
“好吧，我先去收拾下厨房，你去帮她换下衣服吧。”
“主人，那种活还是放着我来做吧？虽然我不会做什么，但是收拾一下这些还是没问题的。”
“还是不要叫我主人了，总是觉得不自在。”我笑着说。
“噗”她笑着说，“我从没见过不喜欢可爱的少女叫他主人的人。”
“只是有点……”我低头收拾着地面，以此掩饰我的脸红。
“你脸红了吧？”歆文折腾的声音好像消失了，不然歆拨的声音怎么会这么清晰。
“没有……歆文怎么样了？”
“已经自动关机啦，我去取一下要换的衣服。”歆拨站起身来。
“自动关机？”
“啊，是为了让人偶系统免遭情绪破坏而设定的保护系统呢。”
这么说，她刚才的情绪波动已经足以破坏她的系统了吗……
“好了，进来吧”歆拨的声音自洗手间里传出，我刚刚打开门，红格子的衣裙就向我飞来。
“把它们扔给我干嘛？”我疑惑地问道。即使只是女性人偶穿过的衣服，但我的心中不禁还是有几分异样的感觉。
“因为我……不会洗衣服。”歆拨扶着已经换成睡衣的歆文，吐了吐舌头，有些尴尬地说。
“好吧”我说道，“这种衣服似乎不能用洗衣机来洗吧。”
“嗯，那我先把姐姐送回床上了，等明天早上她就会自动开机的。”歆拨抱起歆文，说道。
“那么晚安了”，我打了个哈欠才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了。
“那好的”歆拨抱着歆文走出卫生间，说道“其实她只是想要给你做点吃的而已……给你添麻烦了。”
“这么快啊？”
“什么？”
“这么快就可以自如地称呼我为‘你’了呀。”
“欸欸？”歆拨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因你为你的要求是作为程序被输入我们心中的吧？嗯嗯，一定是的……那我先回去了！晚安！”她连忙拖着歆文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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