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口君----木村老师让你去学生会室拿调查表] 我不耐烦地皱了下眉,合上写满笔记的国语课本,浅浅地应了一句。径直起了身,挎起一尘不染的扣包,把凳子规矩地推回桌子底下。
如你所见,江口裕井,爱知县南知高中三(A)班班长,学生会会长,如此一个有条不紊的冷面优生形象。极少言语,眼里的傲气,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儿戏。
对,江口裕井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厌恶这个世界。
在门口遇见了位有气场的女生,之所以说她有气场,是因为她背后十米外总是汇集些窃窃私语的人群,楼道口的那个从拐角探出脑袋来的四眼男,瞧见我,立马缩了回去。
[看来今天也是有不少人跟着你啊]我撇撇嘴角,不屑地笑了笑
女生[那个……裕井君,今天晚上一起去超市买点腌肉吧……我想晚上做些寿喜烧给你吃]
[我没空,你先走吧,我要领回执表,就不用一起去买了。还有下次就不用放学等我了,你的护卫队可不是开玩笑的]我苦笑又自嘲地看向她,努力想挤出一丝微笑。
女生[嗯……那我在门口等裕井君好吗?]
[拿回执表以后还有例会]我不笑了,皱了皱眉。
女生[我还是等裕井君吧……行吗?寿喜烧要……]
她现在的表情就像一只讨骨头吃的小狗。我撇撇嘴,转身走开了。
[随便你]说完后我给了身后两眼汪汪的女生一副看不见的冷脸。
那名女生叫水无濑亚子,三(B)班,排球部部员,身材高挑,有着一头为此不少人向她打听洗发水牌子的秀发,烟眉小嘴,模特子的身材和清纯的长相,是一名旁人称之为“美少女”的生物。
而这个生物,是我的恋人。
我至今也没想起来当初为什么接受她的表白,那封镶着樱带的粉色信笺,我甚至没有给它缩在角落里积灰的机会。只是次日清晨她来扣我家门帮我做好便当飞红着脸羞答答地缩在我的身边的时候,我才恍然。啊----我谈恋爱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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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会和想象的一样索然无味,年级主任腆着肚子说着毫无意义的发言。持会者惺惺作态地走着程序,与会者漫不经心地敷衍了事,我想我是看腻了这般的世界。虚伪、冷酷。复兴者迂腐不堪,只顾吃着自己碗里的那杯羹,也不忘大放厥词吹嘘自己的“丰功伟绩”;愚妄者故步自封,摧枯拉朽却还是做着飞黄腾达的美梦。
这个世界还真是出乎意料的---无聊啊!
锁好学生会室的门已经是五点四十了,仲春的天已经看的出几点星星的影子。
右手扭挎着包走出校门。
[裕井君……]
转过头去,水无濑亚子轻倚在校牌上,一只耳朵塞着一枚淡粉色的耳机,见了我就慌措地摘了下来。
[你还在啊]没有惊奇,亦没有喜悦,仅仅是冷冰冰的四个字而已。
水无濑亚子[裕井君……那就……一起去买腌肉吧]
我没说话,径直走了起来。她愣了一会儿,也埋将着头慢慢跟了上来。
亚子[裕井君……我可以……]声音好似蚊子一般。
我用余光扫了一下比我矮一个头的她:耷拉着脸,低垂的眼睑露出很长很密的睫毛。
我轻轻哼了一声,并没有说话。
好一会儿她都没吱声。
倏忽的一只冰凉的手钻开我轻攥的拳头,搅进了我五指间的指缝,她的身体也微微地一颤,迟疑着又扭紧了指头。
我稍微撇过头去,正好对上她仰着的脑袋,和那对褐黑色的放着灵气的湿盈盈的大眼睛四目相对。
紧张得快要哭了呢,这个人。
我依旧是没有言语,扭过头去继续走我的路。
她把肩膀往我这边靠了靠,扣着我指头的手松了松,但留恋一样地又没有放开,而是攥得更紧了。
[手心出汗了]
亚子[这也是……没办法的嘛……因为……因为很紧张呢]她解围似的憨憨笑了起来,是一种很柔很柔的笑声。
她见我没有反应,又唰得红了脸埋下了头,踢了踢路上的石子。
[裕井君……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回去了呢]声音依旧是羊羔般的微颤,有种酥人的感觉。
[那这个也可以作为补偿了吧]
亚子[啊,哪个?]说完后又恍然大悟一般,然后埋下头去不让我看见她的脸。
[嗯……裕井君的手……]她的脸上退去了潮红,又自顾自地轻轻笑了起来[……很大也很温暖呢。]
她的话让我注意到了,她的手,小巧而又冰凉,轻轻地蹭就可以感受到十分细腻的纹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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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电车到了栉前町站,挑了一家和我住的公寓顺道的超市。
在二层退了一辆购物车,她推着车很活泼地在商架间窜来窜去。一路上她都没有放开过我的手,我也不得不被她拽着乱跑。
[可以放手了吧,汗太多了----难受]没有任何语气,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表达我的厌烦和反感。
亚子十分小声地“呀”了一声,似乎想表明她没有注意到这件事,但我知道她是故意的。
很做作呢……
亚子露出的不是我所预料的掩饰尴尬的憨笑,而是我很少见过的-----一种撒娇俏皮的笑。
很意外呢……
[不要!裕井君的手……很温暖呢,我还要再握握]说完后俏皮地吐吐舌头,拽着我又窜向了海鲜冰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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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公寓已经是七点钟了。
[裕井君喜欢吃苋(xian)菜呢,我就买了盆来,明早的便当放一点苋菜味道也会不错吧……到家饿了的话,裕井君可以先吃点冰箱里的三明治,我做寿喜烧可能要花一点时间呢……我还买了裕井君最喜欢的鱼子酱,放点在法式香肠上,也会很好吃的说]
一路上听着她不知疲倦地唱着独角戏,到家后终于图得了一丝宁静,我半躺在沙发上,看着厨房里她十分较真的背影。
啊,她穿上校服,真的很好看……
突然我措愕地埋下头看着我湿湿的掌心,不自然地凑向鼻子闻了闻。
带着茉莉香的汗味……
我不觉羞愧地挤出一副厌恶的表情来,摇摇头后打开电视百无聊赖地看着TBS的晚间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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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子是半年前搬来我这里住的。父母离婚后,我就坐着游戏店的晚工在栉前町租了一间廉价的公寓,她从大阪独自来东京求学,和我挤在这样一件八十平米,连浴缸都没有的破屋子里,好歹有两间房,不用挤在一间房睡。隔几天就能听见她看见老鼠蟑螂的尖叫,不得不说这尖叫令我很是心烦。吃完饭后我会看一下爱知台的《高坂脱口秀》,然后去上枯燥至极的八点半到十点半的晚班,这时她就在家里料理一下家务,准备一下明早便当的材料。周末里除了吃饭外,我是不会走出房门的,发呆,看书,写点小东西,就是我的全部工作。她在周六下午会去杂志社讯点做平面模特的工作干,赚点绵薄的外快,全靠她父母从大阪寄来的一点生活费才不至于入不敷出。
这就是学校里同学们议论纷纷的,或许让很多人羡慕的我和他的同居生活,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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