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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森林哥布林(4)

第10章 森林哥布林(4)

哥布林中开始嘀咕着交流了起来,虽然他们像尽量是在压低了声音的样子,但在夏尔听来仍然是非常嘈杂的交谈声,不过也完全听不懂就是了。

好像终于得出了结论,一只哥布林从簇拥着的哥布林群中钻了出来,然后晃动着矮瘦的双脚走到一片深坑前,纵身跃了下去。

说起来,这里的这些木屋看起来是应该满足不了这么庞大的哥布林群生活需求的,这些一开始被夏尔忽略的地穴坑洞应该也是这些森林哥布林的居所之一。

过了一会儿,随着一声高昂的吼叫,那个跃下深坑的哥布林从深坑边缘爬了上来,与下去时不同,它的身后还背着一个藤蔓和杂草编制的等身人偶。

在见识了森林哥布林的建房艺术后,夏尔觉得这个人偶的编织造诣就显得有些鬼斧神工了。不仅好好地把基本的人体轮廓捆扎了出来,五官方面还用不同颜色的枝蔓绣出了应有的神情,只不过因为年岁已久和保存不当的缘故,原本的颜色显得有些灰暗;更让夏尔吃惊的是,在这个人偶的脖颈和额头的位置居然还佩戴好了黄金和玛瑙的首饰。

这些以贪婪著称的哥布林种族,居然舍得将黄金和玛瑙佩戴在一个人偶身上呢……

不过这个人偶,说是哥布林什么的……这分明是个人类女性吧?

那个背着人偶的哥布林神情庄重地朝着夏尔走来,他每迈开一步,前方的哥布林们都会退到两旁,然后虔诚恭敬地朝着它低头跪下,像是在迎接它们的神祗。

随着那只哥布林一步一步地缓缓靠近夏尔,那间中心的大屋忽然敞开了正门,一个步履阑珊的老哥布林从屋内缓缓走了出来。

这只哥布林的年岁恐怕已经超过了百岁,它的身上到处都是银白色的须毛,长长地拖在了地上;皮肤干皱而老化,深绿色的皮肤褪去了原本的色调,已经几近苍白,四处都布满了漆黑色的恶心脓斑。

另一边见到这个老哥布林的哥布林们也开始激动地欢呼起来,那个老布林深深地凝视了夏尔一眼,然后开始拄着拐杖向夏尔走来。

同那个背着人偶的哥布林一样,老布林所经之处也会有无处的哥布林们在两旁屈膝跪下,两边就从这两个不同方向同时朝夏尔靠近。

结果是那个背着人偶的哥布林先走到了夏尔的身边,它朝着夏尔行了一个跪拜礼,然后将那个人偶上的固定棍谨慎地插到了夏尔身后的绳捆中。夏尔感觉自己此刻像极了刑场上的凡人,身后居然还会立着一根亡命牌?

只是不知道那个哥布林为什么要跪自己……

那个哥布林将人偶立稳后,又颤抖地走到老哥布林身前,俯身跪下。

这时,原本沉默的哥布林群中又响起了嘈杂的私语声。

那个老哥布林俯身靠近跪着的哥布林,像是在它耳边悄悄说了什么,然后轻轻地拍了下它的肩膀。

夏尔透过着余光看到那个老哥布林高高地举起了它的拐杖,在那根拐杖的末端,居然是一根尖锐的木刺,在正午阳光汇聚的环境下显得格外刺眼。

紧接着,酒红色的鲜血喷涌了出来。

那是一种极为腥臭的刺鼻气味,所有魔兽的体液大多都是这种味道,但哥布林这种生物的血液则是其中最为浓烈的,再加上血液的颜色和人类的红色比较相近,所以有大部分元素使都会放弃猎杀哥布林这种生物。

然而现在,就在夏尔的身边,一只哥布林被生生地穿喉杀死了。

那根灰色的拐杖还扎在那只哥布林的喉上,鲜血沿着拐杖的尖端缓缓地滴落下来,不少血渍还溅到了夏尔的脚边。那个被穿喉的哥布林并没有马上死亡,它扑腾着拍打了几下扎在自己身上的拐杖,随着拍打动作的慢慢迟缓,它瞳孔里的幽绿色光芒也暗淡了下来。

罪魁祸首的老哥布林发出了像是吟唱又像是悲鸣的声音,它将那根拐杖用力地拔出,然后朝着那具轰然倒地的尸体敬了个奇怪的礼。

它们……杀死了自己的同族人?

夏尔直到那具尸体被抬下去后,才从刚刚骇人的一幕中反应了过来。

那个老哥布林拖着那根还滴着鲜血的拐杖走到自己的身前,夏尔第一次近距离地看清了那个哥布林的面容。它的长相十分丑陋,除了老皱的皮肤和脓疮外,还有一道从额头拉到鬓角的红色疤痕,这道伤疤直接毁掉了它的一只右眼。

它将右手放在夏尔的脸颊边,想要抚摸,却又犹豫地不敢贴上去。

“莱……莱恩希娜……”

莱恩希娜?这是谁的名字……?

不……不对,还有比这更要紧的事情。

这家伙为什么说的话我会听的懂?

等等!它讲的就是人类语吧!?

“你……你会说人类的语言?”

“人语……一点……莱恩希娜……教会……”

虽然语调和字序都表达得很模糊,但夏尔还是明白了这个老哥布林所说的意思。

“你……你刚刚为什么要杀了自己的同族人?”

“莱恩希娜……碰过……不行……”

夏尔仰着头看向插在自己身后的那个人偶,应该指的就是碰过这个人偶的意思吧。

“它就是莱恩希娜?确实像是人类的手工艺品……”

“莱恩希娜……走了……留下……假的……”

那个老哥布林好像怀着极大的悲伤才说完了这句话,艰难地吐出末尾的这几个字眼时,话语中的腔调已经几近哭腔。

这样听来,看来是以前有个叫莱恩希娜的人类女性跟这个哥布林氏族生活过一段时间,然后又因为什么原因离开了,只留下了这样的一个人偶。

“你和……希娜……一样……”

“啊——因为都是人类的关系吧。”

“不对……一样……一样的……”

老哥布林越说越激动,他颤抖地将手贴在了夏尔的脸颊上,那是一种十分冰冷和粘稠的触感,惊得他忙挪动身子躲开。

老哥布林的双手刚碰到夏尔的皮肤就触了个空,它呆呆地愣在原地,久久不发一语。

夏尔用力地咽下一口唾液,他感觉到气氛越来越诡异,完全不像一群猎者分享美食这么简单。

“又要……再次…...抛弃……我们……”

那个老哥布林的发声又像嘶吼,又像悲鸣,它懊恼地用手捂着自己的头颅,一行行银白色的泪珠洒落在它的脚边。

周围的哥布林们好像也被它的情绪所带动了,也开始发出那样子奇怪的哭腔。

“不要……抛弃……我们!莱恩希娜……想念……”

“虽然我已经理解到你们很想念那个叫做莱恩希娜的人了,但是好好看清楚欸!我叫夏尔,再怎么脸盲,我也是个男的吧?胸部、臀部、头发之类的,好好仔细观察下啊!”

“将……希娜……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

夏尔的周围开始不断发出“留在这里”的声音,因为其它的哥布林完全是在跟那个老哥布林进行学舌,所以当很多声音一起交杂在一起时,听起来就像在吟唱着什么诡异的咒语一样。

“嘛……只是要我留下陪你们编编人偶什么的,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啦……喂,喂喂喂喂!等等,那是什么?”

夏尔刚想着暂时不用被这群家伙给当成中饭吃掉,谁知道又有一只哥布林从地穴中拿出了一根火把,那群哥布林看到火把显得异常兴奋,马上自觉地让开出了一条路吧?

“你……你们拿火把干嘛啊?不会还想要吃了我吧?”

“将……希娜……永远……留下……不再……被抛弃……”

“不被……抛弃……”

“不被……抛弃……”

在哥布林的学舌声中,那个举着火把的哥布林已经跑到了夏尔的身前。

老哥布林贴着它的耳边“咕噜咕噜”地说了句什么,随后缓缓地让到了一旁,应该是讲了施加火刑的指令之类的吧。

夏尔这才明白过来,这群哥布林对那个叫做“莱恩希娜”的女性已经从扭曲到了“得不到她就毁了她”的地步。而很不幸的是,自己恰好成了这种扭曲想法的发泄对象。

“喂喂喂,我会留下来陪你们的,绝对不会抛弃你们的,我这个人很老实,不会骗人的……”

“欸!你们听见我说话了吗?别点火,别点,我不是什么莱恩希娜呀!”

“希娜……骗过……抛弃……不要再……”

从火把上传来的浓烈烟臭让夏尔感受到了死亡的逼近,这时候想要靠语言说服这些哥布林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了。

仔细想想,仔细想想……

这个时候应该还有什么办法可以逃出这种状况的,或者等待谁来救自己……

薇薇安,塔利娅,莱納,墨尔波墨涅……甚至德尔斐啦,实在不行老头子从坟里蹦出来这样子的事情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啊——至少要争取多拖延点时间吧……

夏尔使劲地扭动起身子,虽然想靠着蛮力挣开这种藤蔓的捆束是不可能的,但还是勉强让身子从草堆上滚落了下来。

他忍着坠地的摔痛,用下巴抵着地面,像蠕虫似地向着聚落的出口蠕动。

“咕噜咕噜!咕啦噜噜噜!”

还没挪出多远,他就听到身后的哥布林群里又发出尖锐的叫喊声,怕是不久就要被赶上来的哥布林重新抓回去了吧。

然而预料中的事情却并未发生,他又安然无恙地往着森林的出口挪了树十秒钟,心下觉得有些奇怪,那些叫声虽然仍不绝于耳……

但好像,渐渐的变成了类似于惨叫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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