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点。
如果把历史，时间比喻为滚滚前进的车轮，那么拦在它们前面，想要阻碍它们前进的，都会被毫不留情的碾为灰烬，可历史并不是不可改变的，也许在某个特定的时间点，特定的转折点，只需要一个细微的推动，原本牢不可破的轨迹也会随之变动，未来的发展也会南辕北辙。
这种时刻，或者是闻名遐迩的盛典，或者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甚至可能是早晨出门踏出的是左脚还是右脚，都会成为影响历史前进的关键，如同那只扇动风暴的蝴蝶，在一连串的巧合下，最终决定未来。
理论上来说，这种所谓的“节点”存在于任意时间，任意场合，却又不应该被任何人所掌控，可冰淼并不属于这个时代，即使暂时失去了力量，对异世界时间的感受反而会更清晰，他清晰的感受到，此时此刻，无数的“线”缠绕到了一起，因果，轮回，无数各异的未来，冰淼的眼前仿佛呈现出无数条路，而主导历史的轮盘，正牢牢掌控在他的手中。
此时，他决定着这个世界的未来。
“仙师以为如何？”
重复了一次，与其说是询问，倒不如说是决定好后的一声知会，尽管是一个身材上颇为符合冰淼审美的御姐型少女，唐皇身为万人之上的强势尽显，凤目睥睨，展开的圣旨上墨迹未干，悬空的玉玺只等冰淼点头，就会摁下。
“我觉得一般。”
“一般？”
女皇放下玉玺，慢慢起身，雍容尽显。
“朕想令这天下，尽尊道法，我大唐子民，皆以女娲娘娘为尊，仙师为娘娘麾下，此举可为娘娘续万世香火，又为何犹犹豫豫？”
冰淼打了个呵欠，旁边内侍顿时大怒想要呵斥，被女皇挥手制止。
“那陛下为何要找我们？”
“前几日有人见过仙师几人在街上游玩，后离开时匆匆，恰好有丹青留墨，之后娘娘强行收走龙魂，仙师几人的身份也是佛祖告知，今日有人听闻……”
“不不不，我不是问的这个。”
冰淼摆了摆手。
“我是说灵山。”
“灵山？”
“几天前佛祖和陛下接触过，如果我记得不错，他早已留下教化万民的功德之法，陛下为何不遵依佛旨呢？”
女皇的眼睛眯了起来。
“仙师的意思是在质疑朕人前人后，首鼠两端？”
冰淼点了点头。
“恩，没错。”
旁边内侍顿时又怒了起来，还没开口，又被女皇伸手挥停。
“你们退下吧。”
内侍郁郁退下，临走还狠狠瞥了冰淼一眼，眼神里带着警告的意思。
大殿顿时空旷了起来，只剩下冰淼和女皇两人相对而坐，片刻后，冰淼抿了口茶，先打破寂静。
“所以为什么呢？”
“啪！”
玉玺被一把掼到地上，摔地粉碎，玉石碎片四处飞溅。
冰淼吓了一跳，茶水差点送进了鼻子里。
女皇陛下似乎还不解气，头顶的冠冕也被她一把摘下，摔到地上，玉珠四散蹦开，冰淼轻轻咳嗽几声，抬起头，女皇长发披散，已然是梨花带雨。
“咳咳……那个，有话好商量，别来这个……”
并没有什么卵用。
冰淼的安慰反而起了反作用，似乎回忆起了伤心之处，女皇陛下的啜泣声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显然不想让殿外的侍从听到，她始终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只是紧紧咬住嘴唇，攥紧拳头，眼泪就从眼眶中滚滚而下。
冰淼一时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沉默着，大殿里一时只剩下吸气，抽泣的声音，这种情况一直维持了半个小时，伴随着擦鼻涕的声音，女皇擦擦眼睛，蹲下捡起已经摔散架的冠冕，慢慢把它戴到头上，这时她才恢复那副雍容华贵的气质。
“抱歉，”声音还有些抽噎，“仙师和朕之前见到的那些仙人有些差别，让朕想起一个故人，有些失态了。”
冰淼很明智的没有追问这个故人是谁。
“那么朕来回答仙师的问题，那日佛祖留下箴言，灵山有佛卷三千，可度化万民，但需一取经人，秉至诚之心，自长安翻越万水千山，于灵山取得真经，送还长安方为大成。”
说到这里，女皇嘴角不屑的撇了一下。
“那等秃驴若真要教化我大唐子民，何须如此，真经书卷，他自取来步道讲经，若真有道理，那自然有人信，何须我大唐子民劳民伤财，远涉万里之遥。他这等要求无非要让朕把那些破经卷当成宝贝，要让我大唐子民皆尽念佛！”
“朕允他封地，朕准他广收门徒，朕许他大兴土木，道理佛法，他讲就是，朕又未曾强制令我大唐子民去信那些教义，可那佛祖还顾左右而言他！非要有取经人！非要万里取经！”
“朕还未受过这等气！取不来还好，若真能取来经卷，我大唐子民就将尽受佛经支配，这大唐盛世，又会是另一个佛国！”
声音有些竭斯底里。
“这群秃驴，他欲把我这天下之主放于何处！”
卧槽，少女你这想法有些危险啊……
冰淼擦了一把冷汗。
“烧酒，哦不，我是说陛下，你是不是想多了？”
“佛也好，道也罢，不都是走引人向善的路子吗？信一信也不碍事是不是……”
“向善？教人以死证道也是向善？”
“哈？！”
“生而为苦，死得极乐，”女皇死死盯着冰淼，眼神凶恶，“人生于世就是受苦，不如早死超生极乐，佛祖要我奉他为佛尊，立佛教为国教，要我大唐于每个县镇都设‘极乐部’，日夜‘超度’苦难之人！何为‘超度’？死去极乐，方为超度！要我敕文发布四海，要我把这天下作为围栏，把天下人做牲畜，只为它一教兴荣！”
“朕不知何为善恶，何为仙法佛法，朕只知道这等做法甚至与邪魔无异。朕这几日也让几位爱卿去天庭，可给朕的回复空空泛泛，可见他们早已沆瀣一气，苦思无奈，朕也只有求助娘娘，听闻娘娘是洪荒圣体，早已跳出三界五行，自然不会做这等丧心病狂之事。”
冰淼面无表情。
见他没有反应，女皇的神色有些焦急，“朕可向仙师许诺，我大唐虽不敢言万世，但凡我大唐帝皇，必以女娲娘娘为尊，以此为教，有需则供，有令必从。”
“女娲教为国教，万民以此为则，教化引导。”
“朕在之日，凡……”
“停停停，你等等，别动”冰淼揉了揉额头，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女皇，从刚才开始，一丝违和的感觉就始终萦绕在冰淼心头，此时他终于看到了一些端倪，身体内不多的圣光之力调动起来，这是珈百璃为了防止他遇到什么危险，特意给他输送进去的，此时倒派上了用场。
他伸出手指，点到女皇的额头之上。
这个动作显然被误解，女皇的脸“腾”的变红，她先是迟疑片刻，随后眼神坚定下来。
“若是，若是仙师对朕……对我有意，朕，我也可以……”
冰淼停了下来，他终于找到那一丝丝奇怪之处，那是位于灵魂之中的，和那天控制璃方法一样的，光明凝结的锁链。
轻车熟路的取出锁链，冰淼这才抬起头，思考片刻，蛇萝莉可怜兮兮的保护自己那一点信仰的情景浮现在他眼前，他不禁会心一笑，点了点头。
“好了，我答应了。”
显然，冰淼没听到女皇最后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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