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迹罕至的山谷中,熊熊燃烧着的烈焰在风的带动下,四处乱窜,肆无忌惮的吞噬着整个山谷中的一切,树木,野兽,房屋,还包括……那些在烈火中痛苦不堪、苟延残喘的人类。
少年站在山谷的入口处,手中握着华丽的长剑,用无比冷漠的眼神,冷漠的旁观着肆虐的火焰,与生命的流逝。
在他的背后,是由无数个门派组成的联军。
不知道已经度过了多少个春秋,少年终于查清了造成了当年那场惨剧的元凶们。
在他的努力下,以及门派在外的情报员的支持下,少年很快就找到了他们“勾结外敌”的证据。看到这些证据,所有的门派再也坐不下去了,最终,以阆风派为核心,联军正式的成立了,并以雷霆万钧之势,在整片大陆上发起了一波大清洗。
“勾结外敌”的势力,一个一个的消失在了大陆上,这里,是最后一个。
一道雷声响起,很快,大雨泼盆而下。肆虐的火焰遇上了从天而降的天敌,慢慢的收缩着自己的身躯,直到彻底熄灭。然而,整个山谷,已经变成了一片焦土,刺鼻的烟味从山谷中飘了出来,刺激着联军众人的嗅觉。
看着废墟,少年脸上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我,报完仇了呢……”他自言自语的说道。
“英大人,现在所有名单上的势力全灭,现在,我们还要做什么么?”其他门派的负责人飞了上来,站在英的背后,恭敬的问道。
“……不需要做什么了,他们已经全灭了。”少年冷淡的回答。“现在内鬼已经全部除掉了,各位大可带回自己的弟子了,我在这里,多谢各位的出手。”
“去除内鬼,本就是我们的义务,因此英大人并不需要道谢,我们几家的人,就先走一步了。”
看着联军开始慢慢的解散,四散而去,当年宣读口谕的师弟飞了上来。
“师兄,现在我们……”
“归,你先带着弟子回门派吧,我还有点事,办完了,自然会回来。”
“嗯,师兄一路保重。”
最后,只剩下了英一人。
英御剑而行,跨越了无数的山川河流后,终于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
当年那场惨案的发生点,自己家族所在的山庄废墟。
原来的一片焦土,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片小小的树林。残壁断垣,也被鲜花和野草遮掩了起来。原来的假山奇石,已经被风化的失去了当年的棱角。当年的池塘,也已经干涸,变成了一个小坑,坑里杂草丛生,似乎还有小动物在里面充满活力的活动着。
少年走到还未完全腐朽垮下的大门前,曾经华丽的大门,现在已经附满了苔藓,再也不复当年的光彩。
他摸了摸门两侧的柱子,眼神里充满了怅然。
仇已经报了,然而,又只剩下自己孤孤单单一个人了。
他慢慢的凭着自己所剩无几的记忆,在这片地方慢慢的游荡。
原来的大厅,原来的厢房,原来的花园,原来的长廊……
看到了这些,他仿佛又回忆起了当年家族鼎盛,自己还无忧无虑的童年。
严厉的父亲,温柔的母亲,和蔼的爷爷,慈祥的奶奶……
他回忆起了他所有的亲友,然而,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一个模糊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她……是谁?
他伸手过去,想扯住那人的衣袖,然而却抓了个空。身影慢慢的消失不见了。
心里莫名传来了一阵酸涩与痛楚,他突然很想再重新走一遍曾经四处逃亡的道路。
他放弃了御剑,慢慢的,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山下走去。
到了山下小镇,他不自觉地走到了一家破旧的小楼前,小楼上挂着一块红木牌子,但只有当铺两字,还模糊可见。
他看到了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脑中突然多出了一段吃糖葫芦的场景,一个衣衫朴素的小女孩,虽然看不清脸,但他却无端知道她是笑着的,她笑着将一串糖葫芦交给了他,而自己却收起了羡慕的眼神,慢慢的啃着冷硬了的馒头。
他走到了一个破旧不堪的山神庙,看着已经褪色的神像,他皱了皱眉,却不自觉的躺在了冰冷又全是灰尘的地面上,他却莫名感觉一股温暖从身体的表面,涌入了自己的内心,却又化作了一股酸涩,在四肢流淌着。
他来到一处河边。河流已经变道,露出了干涸龟裂却带着点点新绿的河床。他却突然不受控制的伸出了自己的手,似乎想要抚摸什么,然而却没有摸到任何东西,自己是想抚摸什么呢?
他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曾经在这里,被自己抚摸过。
………………
就这样,少年慢慢的依靠着记忆中的景象,沿着当年逃亡的道路,慢慢的走着,走着。
秋去冬来,冬去春归。
在还带着丝丝寒意的春风里,他终于回到了门派的山门之下。
“恭迎掌门师兄。”他的师弟已经带上了一队弟子,在山门之下等待着他的回归。
“嗯,我回来了。”他慢慢的走到了山门前,看着这扇熟悉的山门。
这就是当初逃亡的过程?为什么,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他的一只脚已经跨上了石阶,然而……却迟迟未动。
这就是我当年逃亡到阆风的所有么?
为什么,总觉得少了什么东西呢?
自己从来没有洗过衣服,为什么,逃亡的路途中衣服都是干干净净的?自己明明生过一场大病,又是怎么撑过去的?自己明明没有钱吃东西,但为什么却对路上很多地方的小吃如此的熟悉?
“不,不是的!”一个声音,在他的内心里如同一头猛兽般,疯狂的咆哮着。
在弟子们震惊以及疑惑不解的目光中,他跌跌撞撞的转过头,走向了山下的小镇。
“真的,约定好了?”
“约好了。”
这是谁的声音?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么的熟悉?
为什么?为什么会那么的心痛?
他慢慢的,凭借着自己的感觉,走进小镇,走出小镇,穿过一条已经杂草丛生的小道,过了一座石桥,走到了一座荒废的小院门前。
他抬起一只手,颤抖着,敲响了小院的门。
小院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留着一头粉红色长发的少女,打开门,平淡的看着面前的青年。
“进来吧。”
他慢慢的跨过了在时间长河冲刷下腐朽不堪的门槛,走进了这个莫名熟悉而又陌生的小院。
“跟我来。”少女推开了旁边的小门,他慢慢的跟在后面。
在空旷的后院里,只有一颗樱花树,正肆意的向外界展示着它最绚丽、也是最后的姿态,粉红的樱花在春风的吹拂里,花瓣如霏雪般婉转而下,落入泥土,落到房顶,落进水缸,落在了……一块灰白的石碑上……
看着石碑上的一个个被风化模糊的刻字,他慢慢的跪在了地上,泪水不收控制的与樱花一起,滴落在了地面。
“她让我给你转达一句话。”粉红色长发的少女冷漠的说道。
“你回来了,就好。”
“樱……”他的眼泪,彻底决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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