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国历三十七年,五月末。红叶看着窗边放着的盛开于最艳丽时分的蓝色矢车菊,如同身处于蔚蓝深海一般,微风夹着花香飘柔的进入房中的每一个角落。
红叶不是那种公认的美女,之所以是这里的花魁,自然是因为这个他所处的香椿楼是教皇国唯一一个东方娼馆。
从昨晚到现在一宿未眠,细长的画眉下夹着丝丝困意,只是看到那凌厉的明眸便知她还没有丝毫睡觉的意思。
相对于其他香椿楼的姑娘来说,红叶绝对是特别的,因为她只是艺伎,平日没人能看见她,只是隔着一帘窗幕弹琴说乐,而能成为花魁,则自然是她的高超的技艺和不同于其他人的聪智,她能够根据不同的人的性格,而挑起他们心中最深的情感,以此来配合音乐给出他们最想要的话语。只是再聪慧,终究她还是香椿楼的人,所以,必然会有一天成为商品。
今晚,她将参加一个聚会,那是由老鸨找关系得到的资格,目的就是为了把她在公共场合宣告赠予给教皇国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辛里昂王子。
红叶那般聪慧,从小便是看着自己的那些姐姐为了一个只是肉体关系男人明争暗斗,自然明白,自己不过是老鸨为了报答王子平日对自己的关照,特地把还是纯洁身的自己献上作为玩物的意思。
其实红叶也不清楚自己的思绪,关于辛里昂王子,她有见过几次,只是觉得此人如果以对象或是说对于一个风尘女人的归宿来说会是很好的交易,毕竟对方无论自身还是家庭都要好上太多。
可难道自己的一生就该如此?不明不白的交代给一个别人选择的男人,平日和那些穿着华丽服装的黄发蓝眼贵妇喝着茶说着无聊的家常?平日躲避着王子真正的伴侣,耐心等着哪天夜晚会临幸自己?
几乎是思考和行动化作一体,楼下的过分的举动打消了红叶思考的注意力,柳眉微皱。
“不知从何时起,你们这些教皇国流落贵族的地痞乞丐也能欺负我香椿楼的人了?”
不禁意间红叶还是喊出了声,如若平时,几遍看到过,红叶也会置之不理,只是,这次大概是心情烦躁的缘故,想要宣泄一番。
楼下的几个男人,本打算从这个看起来消瘦纤细的异国人手中讨些值钱的东西,想来对于这种下人,香椿楼是不会在意。
一个清澈的声音却在他们耳边炸开,猛然间几人回头,却是呆若木鸡,不能自己。
正午的阳光格外刺眼,透过金边红木的屋檐照射下来的阳光,这栋红色的建筑物尤为显眼,而此刻那里的至高处站着一个女人。
女人穿着一身黑衣金色线边红领,绣着一只昂天于首的金色凤凰,**着的脚洁白无瑕踩着台前的白色丝绸布,好似腾云驾雾。一头长发柔顺的由上躺落到地面,凌厉的黑色瞳孔却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红叶看着这个被自己“救”了的少年,十四五的样子,手臂纤细到和女孩子一般,白麻衣,草布鞋,手中不知紧握着什么。
“我和你说过的,只要不出香椿楼,自然不会生是非。我有记得今天你是休息的,没有必要出去才对,而那些地痞流氓也不会跟着一个身上无价值东西的人,零,你去干什么?”对于这个少年她一点不陌生,三年前的冬天,教皇国迎来了第一场雪,本来打算出去赏雪的红叶,却意外的发现了衣衫褴褛的男孩,那时候或许是看见了这头黑发和那黑瞳,便升起了怜悯之心,以她侍童的身份进入了香椿楼。
“只是,想着一直受到红叶姐的照顾,想来你快要成婚了,我总该送你些什么。”少年将手中紧握的东西递给红叶,那是一个有这一颗蓝宝石的蝴蝶簪子。
“尽管如此,你还是该多加小心才是,我不可能随时都看着你,而且你也说了,我就要,结婚了。”
女人绝美的瞳中闪着不安定光,就像湖面下倒映的月光,波光粼粼。就像是那种在近处去遥不可及的幻影,仿若轻触就会化作泡沫的梦。
“时间到了,小姐,您该去准备了。”
侍女无声小步低着头进来传话,将少年本想说的话死死的压在了心底。
红叶低下眼眉,白皙的脸勉强的露出笑容。
“走吧,零,你说的,我要结婚了。就算看看,我也不希望至少没一个亲近的人在身旁。”
零没有说话,只是答应了“嗯”的一声,又是点点头,便推后几步,看着红叶梳妆,在外间等着红叶穿上一个女人本该一生最期待的衣服。
印着教皇国的刀枪军徽马车很快就到了宴会场前,白象牙石像灯竖立在两旁,像是看护的守卫者,但却多少感到那些光亮的白中透着丝丝寒意。
红叶在前面走着,嘴中很小声的哼着东方故乡的民谣,零没听过,但总归有一次曾听红叶说这是要出嫁一天要会唱的。
车停在了不远处,黄金绣着狮子的大门就在前方敞开,甚至可以看见里面笑着的每一个贵族。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零把手抄在衣袖里跟在后面,低着头亦步亦趋。
他听过很多次红叶的歌声,琴声,甚至舞蹈,但却从未像今日一般,甚至那小声的哼唱,渐渐没有了远近,好似一阵微风吹拂于你耳边却又在你察觉之时离开,他的回忆如惊雷一般在脑中崩炸,往日的记忆如黑白照片一般一一闪过,甚至让零怀疑到这是否是走马灯,自己是不是早就在那个晚上死了?
他侧身看了看那个依然无表情的美颜,但他想她也许在哭,不然那声音怎么能藏着那样的悲伤和愤怒,甚至于无可奈何的悲望。就仿若满天冰雪飘落,片片化水于心间,滴滴寒霜冰冷。
但她不说,他便也不问,恩义之情,主仆之分,除此,再无其他。
固执是件自苦的事情,但他们都愿意变成一个独自面对命运而坚持的人。
白色婚礼服紧紧贴着红叶,繁多的蕾丝边显得宽松庞大,白色的丝袜让她有种暴露在别人面前的耻辱感,高高的鞋跟更是让她不方便走每一步,甚至脚跟已经感到有些红肿。
红叶不明白为什么西方人要选白色,要知道对于她这样的东方人来说,白色代表着丧服,代表着死亡。这身西方的婚礼服让红叶没有一点舒服喜欢的感觉,但唯一一点满意大概就是发间插着的那个蝴蝶簪子。
鞋跟的声音回荡在零的耳边,蝴蝶簪子摇坠的声音也此起彼伏的印在他的心上。
接待的人很快就跑了过来,他们作为下人自然不能怠慢了这位可能成为未来王妃的女性。
红叶转过身看着少年,似乎想要从他那已经凄惨的白脸上看出些什么,可终究在在一声自嘲的笑声中离开了。
没有哭泣,没有拥抱,没有话语,甚至也并不存在遗憾。
但那声叹息,零却是听在耳边的,彷如一根细刺一般,瘙痒中夹着微微疼痛,无法寻找无法剔除。
烟火是西方人特意从东方选购回来的,此刻便是从**传来,零突然感到有一丝寒意,街道上人来人往,大家都讨论着这场庞大的婚礼。
尽管明知道今天红叶再也不会走了出来,可零还是选择了在临近的角落旁的小湖面前坐着静静等待。
人的一生究竟可以碰见多少个可以让你第一次见面便敞开心胸说话的人呢?又有几个能够将你的后背,将你的命交个对方,即便对方有一天会背叛你,会伤害你,也从不后悔你们相遇呢?
曾经他认为世界是冷的,可因为那些人的温柔,所以他觉的这世界很温柔,他和大家相遇,留下了美好的时光,但是,世界貌似不怎么喜欢他,所以,那些温柔的人都死了。
零抬头看向那些灯光明亮的房屋,每次走在街道,他都感到很陌生,仿若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在这里他是另一种生物,就像是异类。
零想着外面如此寒冷,而那些屋中都有一个美好的家庭,庄严的父亲,温柔的母亲,为了玩具相互争吵的兄弟姐妹,看起来那么喧闹,但窗外观赏一切的零,却有一股暖流涌上双眼,但还是始终没有爆发,有时,他甚至想要找人问问自己存在的意义,明明活着,却在不经意间失去了一切。
他不知道人生会给他什么,命运会怎样嘲笑他,但是,就是不想这样放弃。他不在乎此刻自己的做法是对是错,他只是想那些对自己温柔的人幸福,那些他仇恨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
可是想要得到不属于你的东西,你就必须付出代价,即便成为所有人的回忆。
看着又一辆绣着教皇国国徽的马车停下,待看清从马车上下来的年轻男子时,零拍拍身上一席白麻衣沾着些许尘土,转头间,白色的衣裙忽然出现在他的视野,一个女孩在这个无人的湖面上偏偏起舞,湖边的空气清新脱俗,金色的长发沾着少许雾气。
女孩发现了零,嘴角露出诧异,零刚想开口说什么,却感到一个强烈的视线。身后不远处光着脚丫踢着湖面的女孩,苍蓝的双瞳在月光下格外显眼。
“只怪你过分美丽。和她一样,终究要被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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