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界质化？在大渊的领域之外？”
米奥在讨论组里如是发道。
即便只看文字，琳都能想象得出她脸上的表情有多惊诧！
此时此刻，兰琳正坐在电脑前，刚刚将他经历的事情告诉讨论组的各位。
“这是，开玩笑的吧……”汪坤皓发道，“我的意思是，这次完全可能是一次罕见的自然现象啊。”
“就算是因为‘相’‘灵’方面的原因引起的，”决音补充道道，“那也很可能和大渊没有任何关系。”
兰琳发言了：“所以，你们都觉得这只是一次单纯的自然现象？”
没有人说话。
“还记得我们在芬兰碰到的事情吗？”琳发道，“肉树、战舰，还有战车集群。还记得那个封测负责人怎么给我们说的吗？”
“什么？”汪发道。
“大渊对旧人不会留情。换句话说，只要他们愿意，大渊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紧接其后的，又是一段沉默……
“但是，”汪发言道，“大渊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你想要表达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们已经从封测中逃出来了，为什么还要和大渊过不去呢对不对？
“撇开在那里面死了多少人的问题不谈，”兰琳发道，“大渊、亚人、质化技术，你难道不觉得这些东西和我们关系很紧吗？”
“所以呢？你为了这个要和大渊，整个地球数以万计的，对旧人恨得咬牙切齿的野兽对抗吗？你能吗，你行吗，你斗的过吗？兰琳，你我都清楚，我们之所以逃出方舟园区是交了多大的运气。所以别自不量力地还要把整个圈子搭上好吗？”
“大渊的亚人不代表着我们的‘兽人’，你懂吗？”汪接着发道。
“不懂，”兰琳发道，“那么你是不是？”
“不是。”汪回答得干脆利落。
“你都已经获得了那副肉身了，老实点吧。
“把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当成偶像的东西！”
看到汪这么说他，兰琳狠狠地把耳机**，扔到一边。他憋了一肚子的火，他不知道汪今天吃错了什么药。这家伙是怂了吗，怕了吗，所以才把火撒到他身上，好让这个家伙看着他也在怂好心安理得吗？
兰琳一肚子的火从沿着喉管烧起来，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带着呛人的黑烟。他想一吐为快，想把汪当众“扒个精光”。但即便他成功了，又有什么意思呢？在外人看来，他们不过是在“狗咬狗”吧……
更何况，兰琳并不知道如何去反驳汪的最后一句话……
但仔细一想，也许每一个“兽迷”都像汪坤皓所说的那样，只是在把和自己毫无关联的生灵奉为偶像，每一个像他一样的人都在做着这样没有意义的事情。没错的，这种事情本身并没有意义，所有的意义都是附加上去的。
此后的整整几个小时，讨论组里都像死一样沉寂……
受了汪的一盆当头冷水，兰琳几乎已经没有心情再登入《亚进化》。他可以把汪的这句话咀嚼一整天，但这么做实在太蠢。
他还是靠刷图过了一整天。
琳回到家中，讨论组里依旧保持着沉默。
兰琳趴到电脑桌上，把脸埋进臂弯里……而这时，电脑里传出嘀嘀嘀的三声。一则新的消息闪烁在任务栏中。
点开，是米奥的消息：
“你打算去探索父神大气旋嘛？”
“可能会去吧，我自己都拿不主意了。”
“是在担心自己缺少后盾嘛？”
“毕竟汪也说得没错，”兰琳发道，“不能连累你们。”
“好吧，虽说我不知道决音会不会淌这趟浑水，但是，龙角兽的诸位会帮助你哦。”
“你们不怕大渊？”
“别这么说嘛，”米奥道，“谁不怕啊，说不怕的都是在说谎。但是在方舟庇护的那会儿，不也挺过来了吗？”
兰琳的指尖悬停在键盘上，不知道该怎样回复米奥。
“而且你也不想想我们龙角兽，是一个怎样的组织啊。”米奥发道，“我们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承载了一类人的理想啊。”
“理想？”琳似解非解。
“但凡是这个亚文化圈子里的人，不都是‘兽人’这种生物抱有幻想的吗？我们龙角兽日以继夜地探索互联网的每一个角落，不就是想要发现实现这幻想的契机吗？
“而现在契机出现了。这就是我们帮助你的理由。”
米奥打完这些字，发了出去，仿佛等了几个世纪，兰琳回复道：
“好。”
如果没有像龙角兽这样可靠的情报来源，他大概已经埋尸在异国他乡了吧。
“那能拜托你们一件事吗？”兰琳问道。
“什么呀？”
“解析光圭球。”
“什么？！”从字面看起来，米奥很惊讶。
“那种东西，交给我们分析吗？！”
“果然太困难了么……”
“完全没有这回事哦！”即便是隔着一层屏幕，兰琳也感觉得到对面发光的眼镜，“龙角兽随时为你提供优质的相理论释义服务！”
“但是怎么把光圭球交给你们？”兰琳发道。
“邮递什么的是行不通的。”米奥发道，“如果有直接把光圭球内容转化成电子文档的相式就好了呢。”
“那个听起来就好复杂的。”兰琳道，“不过直接将内容印在纸张上的相式好像不难，可以尝试一下。”
“然后照成相片发过来哦。”
“但《大典》也不是白交给你们的，”兰琳道，“作为交换，你们要解析出虚界质化相式的全貌，行么？”
“哇，好难……我去和其他龙角兽讨论一下再来回答好吧？”
但还没等兰琳打出“去吧”二字。米奥就闪电般地回复道：“没问题。”
所以这个家伙是在直播他们聊天过程，还是在压根没趣讨论？
“时限是多久？”米奥问道。
“一个月。倘若到期未完成，就不会再供给后续的大典内容了。”
“没问题！”米奥发道，感觉她已经开心得不能自已了。
琳自己也清楚：自己这么做，实际和将《大典》送给龙角兽无异——想想现在的光圭球上已经积累了几个世纪的破译成果。他最好能明白自己现在正做着什么事情……即便对方和自己处在同一个屋檐下。
兰琳开始履行起自己的诺言。凭借自己对相式理论的理解，他开始自己研发相式。起草基本相式轮廓就画掉了整个A4纸，然后是演算运行它的最小Rady，再是简化，再是演算。最后看着那大迷宫一样的相式纹理，兰琳就知道，自己就算背上一个月没法达到成功发动它的水准。
为此，琳不得不去学习“心象投影”——一种直接将“物质呈现的相式纹理”投进心象的技术。为了使用这项技术发动相式，兰琳还得把画有纹理的A4纸好好保存。
好在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没有白忙活，相式成功运作了。文字像泉水一样在纸张上涌现出来，一张又一张。最后足足用掉了一包纸，而大典的序章还没印到三分之一……
看着纸张上那一堆密密麻麻，几乎没有分段，阅读几乎要用手指着才不至于不知道自己读到哪里的文字，兰琳很庆幸自己不是用这种方式钻研大典的。
照完相，登上特殊信道，将照片发了过去。龙角兽们赞叹唏嘘一片。
“一个月之内。”兰琳发道。
“将虚界质化的全貌解析完毕。”米奥发道。
“加油吧。”
兰琳也要卯足劲进攻父神大气旋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亚进化的最高玩家等级，从刚刚攻破大云区边缘的二级变成了四级。
但兰琳因为集中力量进攻父神大气旋，级别险些没跟上：
他花了一下午和一晚上的时间攻破了第二张图“奇虹防线”，第三张图“奇虹尽头”也在翌日正午时分拿下。因为头三个神迹级亚空间的连续攻破，兰琳的蓝紫色伪娘拟鲨亚人形象被越来越多的人记住，以至于他不得不将自己遮起来。
但他已经开始觉得自己没可能突破第四张神迹级亚空间了。
随着对父神大气旋探索的深入，亚空间对玩家“自定义武器”的要求越来越高，系统商店出售的武器载具越来越鸡肋。像兰琳这样几乎只依靠自身技能和系统商店的玩家，越来越捉襟见肘。
最后，单人作战的软肋终于显现了出来。第四张神迹级亚空间，没有再出现“个人英雄主义”，一个叫做“第二业火”的公会仗仰强力的自定义载具，拿下了首个攻略的桂冠。
与此同时，兰琳正因为“相性点数不足”而陷入角色成长的瓶颈。
在《亚进化》中，所有的技能都需要玩家自行设定。通过“心象呈现”技术，玩家设计出想要的技能，服务器计算出技能的各项指数，以及所需相性点数，玩家再出相应的点数“购买”技能。
明白角色扮演类游戏的人都知道，倘玩家只是升级而没有得到和等级匹配的技能，所展现出来的将只是数值的上升，对整体实力的提升会大打折扣。
而相性点数只能通过刷怪和击败玩家得到。
在父神大气旋怪物难度和击杀收入严重不成收入，兰琳受到影响的远不止相性点数……
正因自己发现了单刷的严重短板，即使兰琳对决音的立场一点也不清楚，他也提出了向他提出了合作请求。对于决音最后会作何回复，兰琳没有抱任何希望。
决音没有立即回复他。
兰琳没时间就这么一直等到对方回复，他停止了针对父神大气旋的行动，上街去了。
在经过昨日下午那短暂的晴朗之后，糜雨和铅云再度占领了这座城市。兰琳撑着伞，选了一个距离得最近的亚空间入口。
和那天整个穹窿都仿佛憋着一肚子怒火不一样——不大不小的夏雨，对狂热玩家们的阻力就小了许多。
这只是一处漂浮在近郊街道上的入口，但位置的不利并不妨碍戴着KM的人们将这里团团围住。
缘起于《亚进化》的兴奋和开心，正在他眼前这些人的心中酝酿着。这让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参加他那亚文化的“线下聚会”的情景。当时的人们，或者说“兽们”，甚至于他自己，也差不多有这样开心吧。
有那么一刹那的精神恍惚，他似乎找到了答破汪的那句定义的关键……
他一头扎进练级刷点的生活。
抛开了父神大气旋，兰琳在这里成长得很快。不论是等级，还是相性点数。假若只看数值，凭借着“兽迷”这一群体对“兽人”可谓得天独厚的理解，兰琳已经可以在第一梯队名列前茅。
当然，和这么多人一起刷亚空间，过程中也没少发生搞错兰琳性别的事情。这怎么说呢，这也让兰琳意识到自己还脚踏着地球了。
随着自转运动的进行，整个世界都染成了橙红色，然后渐渐被深蓝和黑取代。时间不早了。在他就要登出《亚进化》的时候，一则全服通告以深邃的女声念了出来。
第二业火拿下了第五个神迹级亚空间……
兰琳在外面潦草地解决了晚饭问题，回到家中，看着角色面板上自己那已经变得很可观的各项数值。兰琳却感到说不出来的不安。
这样将父神大气旋的优先攻略机会拱手让给一个来路不明的公会，真的好吗？
就算没有直接证据证明父神大气旋和“虚界质化”技术有怎样的关系。但只需要想一想就能明白，假如没有意义，大渊这种领导了亚人不知多少世纪的超级组织，会花这么大的功夫去设置一个“父神大气旋”吗？
抛开理性的分析，直觉层面上，兰琳也隐隐觉得父神大气旋里面有文章……
回到家中，这时，决音给了兰琳的答复。
发了很长的一段。
“你的提议，我已经和绿洲庇护其他几位管理者交流过了。
“我们觉得汪坤皓说的不无道理。绿洲庇护公会是整个‘兽迷’集体的公会，而大多数兽只是因为兴趣原因才加入的圈子，我们不能强行要求没有战斗志向的兽去战斗。
“不仅如此，我们还要尽量避免让‘兽迷’知道现在这种状况。因为就算是‘自以为’做好了战斗觉悟的兽，也极有可能因为没有像你一样不惧死的特性，而导致悲剧的发生。
“无论如何，有‘兽迷’因为我们在‘自不量力’地和大渊对抗而受伤甚至是丧生，都是我们既不希望看到的状况。但同时，如果一味纵容大渊胡作非为，到最后必然会酿成我们的悲剧。所以，我们会与你合作，但是请一定保证其私密性，否则我们之间将不会存在任何合作关系。“
这么看来，决音是同意了呢。
在接下来的合作中，兰琳意识到：尽管决音的说是要和兰琳进行“有距离的合作”，但兰琳已经相当于绿洲庇护的一张王牌。
因为这层原因，兰琳得以接触到绿洲“自定义装备开发部”的诸位。
要知道，《亚进化》的“自定义装备”，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玩好的。
“自定义装备”可以直接像其他许多沙盒游戏一样，直接用游戏给出的许许多多零件和元件拼接，但那样做出来的东西只是玩具，拿上战场就是自取其辱——在《亚进化》，玩家必须想办法做出媲美甚至超过现今服役武器的东西。也只有这样，“自定义装备”才会展现出它真正的价值。
为了做到这点，玩家必须要自己去自己设置零件，自己拼接出想要的元件，然后再运用于装备的制造上。而这也就意味着，倘若玩家想造一架直升机，就几乎得精通直升机全身的构造原理。
可以说，想把“自定义装备”玩好，专业知识就如同空气一般重要。
正是因为对专业知识的要求，倘若有一种武器能在公会中实现量产，甚至可以通过交易行开拓一个可观的资金来源渠道。
这是绿洲庇护研发部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开发一款“廉价、可靠、灵活、反装甲打击可观，能适应‘极度坎坷的沼泽地形’和‘艾克曼层高空’作战的载具。”
好在亚进化只是个游戏，所以在翌日上午，研发部就交出了自己的答卷：十辆722-TD1自行反坦克炮交付给兰琳所在的大气旋攻略队。
没错的，“攻略队”，公会还未建立这件事反倒给了绿洲极大的便利——即便绿洲的兽和兰琳组队攻略，也不必担心被大渊注意——两者“疏松”的连接，即便是大渊也没有理由对“兽迷”群体下手。
就这样，他们前往护国公舰队·大旗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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