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数日后迎来了一次全员出席的大臣会议，我坐在首座却久久没有开口。
一方面有着战事袭来的担忧，另一方面还有对接下来发言的思考。
关于冬季的指导策略我想了很久，想要在冬季实现的目标，第一就是不希望再有人受冻。这听起来是个很简单的追求，我一开始想到的时候也这么认为，可坐在这里的时候，思绪发散开来，才明白想要说出口的话还欠缺了一些考虑。
「国王大人，不用顾忌，有什么就说吧。」
鼓励我开口的是军事大臣，斯佩勒这几天很忙，脸上焦躁的表情明显是希望这次例行会议能够快点结束。
「王都的木材储量够这个冬天用的吗？」
「应该够用，事实上冬天落叶枯萎，也不需要农耕之后，各地木材的产量都略有提升。」
麦格雷戈恭敬的回答道。
木材的总量每年都是足够的，但是却依然有民众无法取暖，这其中主要还是涉及到了木材的价格问题。用全年的生产曲线来解释这个问题的话，就是从最低的夏季开始，到冬季达到了最高，并且持续低落，形成了一个循环。
夏季木材价格较低并且货源较少，冬季木材价格较高并且消费量大。平民难以负担起整个冬天都燃烧的火焰，特别是在这个冬天食物价格都在上涨的情况下。果腹和取暖似乎是不可兼得的两种选择。
「我的目的是让平民们在保证正常生活的同时，享受到应有的温暖。为此需要解决木材的问题，不管是从哪个方面，都拿出自己的想法吧。」
「......这，国王大人，您可能有所不知，平民家中都会备着一些木材的，是他们自己舍不得烧。」
「嗯？」
我还没有把握到麦格雷戈的思路，以我曾经见过的情况来看，平民应该恨不得木材烧得越多越好，那样才能够在冬季保持温暖。
「刚才说到了冬季木材产量有所提升的事情，但是您想想产量提升之后，木材价格却没有下降，这说明了什么问题？」
「......」
在市场上货物供大于求的时候，产品价格应该会顺势下降才对，然而现在的木材价格已经开始上涨，并且依照往年的数据，在冬末结束之前，这个价格是不会低下去的。
「我知道有能力的村民都会自发地去砍伐树木，之前考虑的是平民带回来的木头不够日常所需，所以解决木材的价格问题会让民众变得好受一些，这条思路应该没错吧。」
「呃......某种意义上也确实是正确的，不过，稍微有点理想化了。」
「那麦格雷戈你刚才想说的是？」
通过一个巧妙的转折掩饰了我刚才回答不上他疑问的尴尬，言语上的技巧让我又掌握了主动权。
「市场上出售的大部分木材都是干燥过的，它们的储量并不会因为新增加的生木材而产生的多大的变化，更别说是未经切割过的原木了。」
「干燥过的？」
「没错，木材中含有水分，依照不同的种类还有燃烧时间上的差别，但是不论是何种木材，没有经过干燥，燃烧效率都要低上很多，烧出来的火既不旺，持续时间又很短，即使平民们砍来了木头，也只能在夜晚或者关键的时候用上，心里还会觉得有点浪费呢。」
麦格雷戈说到最后的时候语气中带了点瞧不起的情绪，被财务大臣巴蒂斯特呵斥了一下。
「说清楚原因就是了，没有必要添加个人的想法。」
「那你来说啊，我记得管理价格的是你吧，你呼吁市场上调调价格，国王大人的想法不就可以实现了吗?」
「你！」
双手抱肩正洋洋得意的麦格雷戈，很高兴能够看到对面那个老家伙露出一脸阴郁的表情，因为接下来的压力，要转移到财务大臣那边了。
「先别着急，我总结一下麦格雷戈的发言。」
我一脸凝重的举起了自己的左手，制止了想要开口的巴蒂斯特，这个时候可不能说自己绕了一圈还没听懂吧，稍微趁着这个停顿的时间，思考一下麦格雷戈想表达的意思，以我一个普通人的脑袋也应该能够理解的。
「你的意思是说现在平民之所以会出现挨冻的情况，跟他们砍伐下来的是生木材燃烧效率不高以及市场上的熟木材价格居高不下有关系，对吧。」
「您说的没错，不过熟木材......真是个有趣的称呼。」
他点了点头，也让我心里松了口气。
至少我自己的思路也没有偏得太远，缺乏知识积累的后果还真是令人心惊胆战。
「......我觉得价格方面似乎没有讨论的必要，这毕竟是干预市场的举动，强行施展王室的权力，只会引起商人的不满。」
「附议。」
巴蒂斯特简短的说了两个字表示肯定。
「那想要实现这个目标看来只能从生木材这边着手......生木材需要多久才能够干燥完成？」
「三到六个月的自然风干，看天气和保存的情况，要是在干燥过程中重新积蓄了雨水，那就相当于废掉了。」
时间真长啊。
怪不得那些木头的价格降不下来，付出了时间和精力来关照，有这样的结果是那些人应得的奖赏。
「也不一定非要从木材着手吧，保暖需要的条件有很多，如果是房屋漏风的话，就算整夜睡在火边也不一定能感觉到舒适，从食物上来讲，多喝一些热汤带来的御寒效果也很不错，在这方面大部分民众都做得很好，不用我们来担心。」
「斯佩勒，你这可是在驳国王的面子哦。」
「我是军务大臣，我只想考虑士兵的问题。光说平民们怎么取暖，士兵平日里的生活你们有考虑到吗？经常在外面执勤守夜，想要个遮蔽雨雪的地方都没有吧！」
「......行了，斯佩勒，我知道你现在比较紧张手下的安危，但总会有消息传回来的，这段时间不能就这么白费了。」
「......那你们讨论，我不插话了。」
像小孩子闹别扭似的别过身去的军务大臣，一脸不爽的将椅子推离了会议桌前，划清了和其他人的界限。
我知道这里面的缘由，同样也很担心会传回来的坏消息，但这不代表要撇开其他的责任，虽然在他们看来，这场指导会议可能更多的是来传授我必要的知识，确实有点浪费时间吧。
「......嗯？」
在斯佩勒开口之后，我联想到了一个不错的办法，而且在平民区人口密集的地方实施起来还算不错。
「我的私兵最近在测试新的装备，铸造过程中淬火用的热水有没有办法作为热源利用上？」
「热水？保持不了太久的温度吧。」
「那你这么说木材不也是一样，一小截木材也就燃烧两个小时，还要处理余烬，晚上还要起来添火呢。」
「强词夺理，那你倒是给一个能利用热水的办法啊。」
「滚烫的热水想要运输还是太危险了，不如换个想法，既然有热量的产出，将热水的热量再传递到别的地方怎么样，比方说用暖石。」
大臣们讨论的很激烈，最终由巴蒂斯特做出了比较有价值的发言，将思考的空间留给了我们。
「石头可以反复加热，不存在重复购买的问题，反倒是购买的对象变成了加热这种更为实在的服务，可能民众的心里面也会轻松不少。而且行军的时候也可以在火堆里加热之后携带在身上，保证身体的温暖。」
「怎么携带？」
斯佩勒见老对手都这么考虑了，嘴里也不再硬气，转而配合的问了出来。
「装在布袋或者麻袋里面都可以，咱们虽然是不用，想要体验一下也可以裹在狐皮里试试。」
「这样他们平日里燃烧木材也会变得更加积极，有了附加价值和可以摸得着的余热，自己主动的去制造暖石并且学会充分利用热量，肯定比以前只围着火堆取暖要来的强多了。」
「......受冻的问题就这么解决了？」
我仍有点不可思议的向下面的大臣们张望着说道。
「不能说全部的人都享受到意识改革带来的便利，但总归这个冬天会在您的提议下让大部分人有了受益的机会。」
「对对，国王大人想得好。」
「有这种想法真的是贤明啊，没有提出过分的要求真的是太好了。」
「国王什么时候提出过分的要求了，都是在合理范围里面的好不好。」
「你呀，我现在不跟你吵。」
其乐融融的大臣们脸上流露着笑容，这是在为刚才讨论出的结果确有成效而做出的庆祝，他们也好久没有通过合作来解决一件大事的机会了。
我其实也没做什么，只是引导了一下话题的方向，便得出了可以应用到下层人民的举措，心里还是有点开心的，即使提出这个解决办法的不是我，也让我在听取意见的过程中学会了更多的东西。
「那么.....继续加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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