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室内昏暗的只有油灯的光芒以供照明,石质墙壁上看不见门窗的痕迹,只有狭小的通风口和外界相连——起码看上去是这样。
房间的内部摆放着一张谕示着平等的圆桌,这张毫无艺术性可言,只是简单地用防腐和防蛀手段处理过的木板拼接而成的圆桌的周边坐着的几位人士,任何一位有读报兴趣的帝国公民看见他们样貌,绝对都会瞠目结舌大吃一惊,因为这些同样材质同样处理方式的木质椅子上的,正是帝国拥有最高权势的大人们——
这些在常人眼中本该做出在富丽堂皇的帝国最高议会的国会大厅里勾心斗角、党同伐异,在公众面前发表或者温和或者的激烈的演说之类行为的权力者们此时却窝在一个具体位置不为人知阴暗的房间里,如同通俗小说里的地下犯罪组织一般讨论着见不得人的勾当。——当然,大人们这时和罪犯们(印象中)的确有他们的相似之处,那就是他们所谈论的内容,都是不太能见光的东西。
“天选者”骑士团是一个外表极其光鲜的组织——这个人数通常在十人到二十人不等的小队通常被认为是皇帝的近卫队——确实从实际上,它也行使着这个职责——成为它的成员并伴随皇帝陛下终身是帝国国民能享有的最高荣誉,连帝国首相都无法企及。不过这只是“天选者”的一面,迫使这些大人——他们很可能不属于一个党派政见不一或者干脆势同水火——坐到一起,在这个由帝国情报部门——“袖剑”——提供的隐秘位于地下的防爆洞穴中讨论的地方则是这个组织不太能为外人道的另一面所致。
——当然没有什么黑暗血腥残酷的部分,不过确实也是不适合在公开场合言说的秘辛——那就是骑士团实际上是皇帝的“后宫”这个事实。
男性和女性,通常而言,不管是能力还是实际社会贡献总体而言都差距巨大——从古至今都是如此,在奉行一夫一妻制度,女性能够继承父辈的财产、封爵的帝国,以及北方市侩逐利,将女人大量引入工厂的联邦,女性还有相对较高的地位,遥远的的东方国家的多妻制,甚至远东的国家里侧室形同奴隶的一妻多妾制度下,女性的地位更加低下。但是在这样一种气氛中,帝国的皇帝是例外。帝国的皇帝是建立帝国的五位英雄中其中两位的后代,五位英雄被教团认为是神而非凡人,自然,其中两位的直系后代就自然是神裔而非人子,延续神的血脉并且尊奉为领袖被认为是维持帝国命脉的关键,而实际上,包括初代的女皇和皇帝在内,历代皇帝的超出常识的现象也强化了这种认知。
初代的帝后在历史记载中即位一百三十年,依然有着年轻的样貌,而这两位英雄在被称为“不名之六”的第六位领导人民脱离死亡之境的英雄的召集下,据说是对抗来自死亡之境的超乎想象的魔物而自此失踪,他们留下了他们的武装,现在被保存在帝国最高机密的国宝储藏间中的长矛和弓,“不名之六”的手杖也在其中——这两位没有留下确切姓名的建国英雄的子嗣只有一个还十分年幼的女儿,而初代皇帝的左右手们(当然换了好几拨人)商议的结果是帝国皇帝的继承制度是“长女优先”——这是一个很容易想明白的逻辑,一个人的儿子的妻子生出的子嗣可能因为种种原因不是这个人的子嗣,但是这个人的女儿所生出的子嗣,不管发生什么特殊情况,都一定是这个人的后裔,如果为了保存某种必然神圣的血统一定能坐在相应的位置上,那么能避免出现例外的方法就是这样的制度。不过事实让大臣们绞尽脑汁相出的计划落空了,皇室人丁极其单薄,仅有一位,而且只有女性,反常到让人不可思议——以及历代的皇帝们异常的年龄,虽然初代的神迹没有能够重现,但是她们正常情况下,几乎都能活到近乎人类极限的一百二十岁左右,不仅如此,帝国皇帝们衰老的速度也远远低于常人,她们几乎是在生命的最后十年才步入彻底的衰弱期,其中一位在现存的画像中看上去在三十岁末尾的皇帝,其实正好七十三岁了,而她的女儿则在一年后降生(她的父亲自然不可能是已经六十五岁的原配丈夫,他的位置在帝国被称为“共治帝”),除去这些使人不得不心生畏惧的异常以外,皇帝们对于国家的作用也无法忽视,那就是聆听“神谕”。帝国的皇帝和她们的后嗣们偶尔会听到不明的声音,无法描述的声音会发出指令,而这些指令恰好是帝国摆脱当时困境的最佳方式,因此,皇帝们虽然从来都没有掌握实际上的权力,但是事实上,她们拥有难以想象的影响力。
而为了维持帝国皇室血脉的延续——毕竟共治帝们很有可能无法让皇帝顺利受孕——因而,挑选外形、内质最为合适的年轻人,加入这个实际上形同皇帝后宫的小骑士团,同时兼以贴身护卫的作用便成为了必然。每一位皇帝都会在十七岁那年的国庆在候选人中选择第一次骑士,而离这次的选拔日,也就是帝国国庆日还有一个月。帝国的大人物们必须在这已经是第十次会议中确定人选。
留着棕色卷发和同样颜色短须的五十岁上下的男性,他带着印制边框的单片眼镜,面容看起来精明强干,如同一位一丝不苟的旧式贵族,但是作为男性而言过于漂亮的绿色眼睛里却散发出温和的善意,这正是执政联盟的领袖,现任首相罗缪,全称是赛利乌斯·佩罗米尤乌斯·罗缪,他的声音同他的样貌不和,却和眼睛散发出的氛围相似,温和而富有磁性,他清清嗓子,示意大家安静,说:“没什么异议的话,我们需要讨论最后一个人选。”说着的时候,他扫视坐在一旁的大家,发现了其中的一位举起的手——示意要发言的是一个让他有些意想不到的人物。
那是一直沉默的帝国对外特务机关,“袖剑”的首领,也是在场唯一的女性和唯一一位不以真面目示人者,她戴着面具——这么一位人物想要说什么?罗缪记得这位“斯卡琉乌斯”——语意“刺客”,所有的“袖剑”领袖,不管本来姓名为何,全都被这样称呼——也以自己的权限推荐了一个人选,不过这个被推荐的对象并不合适,所以没有通过筛选。
“斯卡琉乌斯女士,您有什么意见要提吗?如果是关于那位推荐人的话,他的出身有一些瑕疵,我们已经将他剔除出讨论名单了。。。。。。”
“我觉得您需要考虑一下,罗缪先生。”她从袖子——她穿着对于特务而言有些累赘的特别袍服,据说是她老家那边的传统服装?不过很方便藏一些能够给人惊喜或者惊吓的小东西——中掏出了一张——照片——几乎本能地要做躲闪动作的罗缪看清楚那东西究竟是什么以后抑制住了冲动——谁让“袖剑”的“威名”实在是大到了某种地步,而这位无法判断真实身份的女士更是自创始“刺客”以来最可怕的“袖剑”成员。
是当事人的照片吗?罗缪有些好奇,“袖剑”的推荐人从最初的出身审查就出局了——如果只是普通平民倒没什么,道德修养兼备,离上层的博弈较远,略有些理想主义的中产家庭的子嗣通常而言是最受皇女们青睐的对象,也是一贯以来选择的重点——然而这位年轻人兼具父不详的私生子、母亲早亡加上虽然被家族接纳但是自卑内向的糟糕特质于一身,不是同时培养军理品格学识礼仪的骑士特科而是愤世嫉俗、以及书虫性质“人才”的著名“产地”的历史科,并且年纪还有些大,二十三岁已经是所有被提交者中的第二大的了,过大的年纪不仅可能会和十五岁的皇女产生“代沟”,也意味着能够让女性受孕的健康的物质的时限十分短暂。
这么一位仁兄到底长着一副怎么样的尊荣呢?罗缪翻开了倒扣在桌上的那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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