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请愿书吗。”坐在桌前的少年借着油灯的微光浏览着手中的文件,以近乎自语的声音说。他有着在本地极其罕见的淡白金发色,他有着翠绿的清澈眼眸和异常端正的面庞——如果是那种会在家里挂某位皇帝画像的神圣联盟帝国皇帝的信奉者,会发现这位少年和画像里的人物在外貌特征上有相当多的相似之处。
不过他并不是自语,他身旁以一丝不苟的姿势站着的秘书模样的女性接过了话茬——“我理解您想减少伤亡,您能这么体恤部下我和其他人都很高兴。”她说着话,却毫不表现出她话中应该属于她的心情,“但是为了早日实现您和伟大先祖的夙愿,很多人都不介意牺牲——统合旧克罗尼亚地区是计划的第一步,这一步不应该实行得这么慢。”
“就是因为你们都是愿意为我牺牲的勇士,所以我不会容许那种事情发生。”少年把文件轻轻放在了桌面上,轻揉着眼睛以缓解一下疲劳,“我,你和卫队的大家都没法出手,目前的一切还可以勉强解释成是地下组织的械斗,我们亲自上场的话——帝国的眼线可能已经盯上了这片区域了,其中还有可能有我们这个时候最不能惹到的对象——最可怕的皇帝的狂信徒。”提到“皇帝”的时候,少年的语气很明显低沉了许多。
“如果我们不出手,只靠着投靠我们的前地下组织成员,贸然强攻绝对会损失惨重。对手不弱,而且我们放出来的‘他们是帝国的走狗’可不全是宣传。”他依靠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明明是破旧的小屋,却没有灰尘和蛛网,可以窥见打扫者的认真态度,那都是拥戴者们的所作所为,不能辜负那些对自己寄予希望的人——
“就算是这样——我们也需要一次比较猛烈的攻击,就算只是象征性的强攻也是非常必要的。”她虽然言语中处处表现出对少年的尊敬,但是却并不打算让步太多。
“我希望大家都能活下来,死之后是什么?这个世界没有神,也没有鬼魂,死了以后没有归宿也没有残留。最起码,我不希望看到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们凄惨死去,不管是用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和借口——为我而死这个理由也一样。”
“我记得每一个为我牺牲的人的名字。”他闭上了眼睛,“还有他们的脸——我们必须成功,但是必须把损失控制在最低。”
“不允许强攻,这是命令。”这是他最后的话语,显露出之前从未表现过的强硬。
“泽勒?”昏暗的长廊中,有些熟悉的瘦高的影子发出了声音叫住了泽勒,泽勒听见这个声音,不由绷紧了后背——因为他知道这是谁。
那个发声的男人不到三十五岁,他有着瘦削的脸庞和钩子般的鼻子,眼眶下的黑色和拉碴的胡子,不修边幅让他看起来比他的实际年龄苍老许多,头顶甚至有谢顶的倾向。用再怎么恭维的话都没法谈得上英俊,而他的穿着更是在外表上减分,就像帝国贫民窟中贫民穿着的长袍有点不太合身,而且满是血污。
满是失礼成分构成外表的男人就是这片“化外之地”难得的净土的领导者,“医生”——他是让所有人这样称呼自己的,但是当小镇有了第二位医生时大家也开始称呼他为“首领”。
他几乎不看泽勒带来的客人,淡漠的眼神定在泽勒身上,“你来这里有什么事?”没有抑扬的声音什么感情都没有透露出来。
“这是今天接待的,恩——来自帝国的贵重客人,她想来人多一点的地方——所以——”小心斟酌着语句,泽勒战战兢兢地说,虽然首领从来都不是一个严厉的人——他甚至可以说十分宽厚,但是泽勒在他面前永远没法不紧张,这也是镇上的所有人的共同感受。
“抱歉,小姐,我并不擅长接待客人,这些东西都是交给侧近的。”“医生”说道,他的帝国语流利而且标准得恰到好处,像是帝国初王国最富庶的首都附近的口音,“所以我接下来可能会有所冒犯。。。。。。”
泽勒觉得有些不妙,他开始有些后悔一时鬼迷心窍地带客人来这了。
但是路上一直沉默寡言的少女打断的发言改变了首领险恶的态度。
泽勒把自己带来的地方竟然是医院,这点出乎菲利艾的意料,不是因为这里娱乐缺少到这个时间只有医院才有尚在活动的人群,而是地位似乎算不上低的泽勒惊人的毫无防备——这个人是不是太冲动了一点?自己作为一个初来的新人,就算是地位尊贵的客人,也是关系浅薄的外人,医院这种干系重大的场所明显不是自己应该来的。
这个不修边幅的男人是。。。。。。能力拥有者?虽然强不过在解除禁制时因为精神序列强度可能达到了有记载以来最强的几人之列——顺带一提,这几个人里没有被禁制的唯一一人用极其凶残的方式杀害了一百二十三人,然后在被捕前他杀了自己——用他的受害者们类似的方式,而被负责的医生认为并不应该解禁的自己,但是自己要想主动攻击的话至多是两败俱伤的下场。这个像是刚刚做完手术的医生的人是谁?而他显然对自己并不友好。
菲利艾并不觉得他并不懂得礼仪或者交际,而是故意如此——这也就意味着他可能会说出真的冒犯的话,而不是客套话。要被骂了吗?
不过不能坐以待毙,最起码要减轻泽勒的罪责,菲利艾并不希望自己认识的人因为自己的缘故遭到什么悲惨的对待——就算谈不上什么交情,有交集的时间恐怕只有一个小时——看起来面前的中年人有着相当高的地位,最起码能处置泽勒。
“是我强行要求队长阁下的,他是拗不过我所以才带我来这,请不要责怪他。”先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反正总是要挨骂的,“我有帝国看护士的资格证书,我可以为这里提供我力所能及的帮助。”开脱就轮到菲利艾掌握的杂学出场了,这并不是吹嘘,而是事实。家族的老执事对菲利艾的培养计划是自己妹妹的辅佐者也是继任执事,所以菲利艾考取了许多和他大学的学业没有什么关系的证书,其中就有看护士的证书。
“十二岁就有资格参加这种考试?”对面的“医生”没有问这种问题,甚至没有为此感觉到诧异——精神序列显示他的情绪几乎没有波动,如果不是极小的可能性他的精神序列强过我,那么应该是这样——他是能看出我的真实年纪吗?
“希望你不是在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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