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吉的话没有错。
夕慕在心里明白,只是并不是没有错的事,就一定是对的。事情并不全是单纯的分为黑白两面,不是错就是对,还有一种模糊不清的界限在两者之间。
大吉说,要听妈妈的话。
夕慕却只是这一次,想要走自己的路罢了。
走在乡间小路上,身上还穿着之前给孩子们表演时,黑红色的花格子连衣裙。夕慕不小心踢了一颗石子,清脆的敲击在了石头垒成的围墙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这样的小路在她的家乡里没有,脚底板传来的柔软感也没有,但正是因为这样,她和母亲在外出诊的事实才越发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她的妈妈是个医生,只是一个考过了资质后就回到家乡来当村医的普通女人。但是由于不管在哪个年代医生都是一个紧缺的职业,所以她的工作一直都很繁忙。
方圆百里,基本上就只有她这么一个年轻的医生,所以每年她都会花上一两个月的时间带着夕慕外出出诊,踏遍这片广袤的丘陵山区,救死扶伤。
夕慕并不讨厌这样,实际上,这是她一年之中仅有的机会可以走的这么远。从小到大,这方圆百里污垢纯洁的天空就是她所能看到的世界。
只是长大后,她逐渐的想要看到更远的世界。
“夕慕,过来帮妈妈一个忙。”
“啊,好的。”
夕慕和妈妈这一次前来镇上,除了大吉的腿上以外,就是最近才染上肺病的小叶。虽然仅仅是一周,一直带着口罩的小叶甚至连晚上睡觉都很难睡踏实。
小叶是一个仅仅十二岁的小女孩,在十六岁的夕慕看来,这样的病对她太过痛苦。而且根据多年和母亲在外出诊的经验,很有可能是过敏性的肺疾。
现在正是盛夏,村子里的花朵们争相开颜,很难判断是哪一种花粉导致的。而且如果今年发生,明年也就很有可能再次折磨这个小女孩。
妈妈不能帮不了小叶太多,实际上因为遗传性而导致的过敏任何医者都不能彻底的治愈,所能做到的事情无非是制作一些药,然后让她喝下去罢了。
“帮我把那些蒲公英拿一些过来。”
“好的。”
等夕慕抵达这个临时搬到镇上的小木屋里时,门口的桌子上已经放着大量尚未开放的蒲公英。
夕慕伸手抱了一大堆,然后小心翼翼的转身放在了妈妈早已准备好的碾皿之中。
“记住,蒲公英不仅是好看,实际上也可以作为药用。”妈妈一边用石碾将蒲公英的茎碾碎,一边将尚未开放的花苞摘出扔到旁边。
夕慕盯着妈妈的动作目不转睛,希望可以完全记下来。
妈妈也没有回过头,跟她一步步地讲解具体的步骤。只是不经意间放缓的动作和稍稍移动方向的器皿,说明着她依旧在在意着自己的女儿,默默地教育着她。
安安静静地,是两个人无言的固执。
妈妈紧接着将碾碎的汁液用滤布过滤,将深绿色的滤液认认真真的倒入到小瓶子中,然后又从随身携带的包中拿出一小罐药片,拿出一粒碾碎,散入其中,翻起几个小泡。
“把这个给小叶,让她喝掉。”
夕慕接了过来,轻轻的穿过房间,递给了伏在小叶床边的中年女人手上。
“让她喝了吧,症状能够好一些。”
看着盖着厚厚毛毯,带着口罩,面露苦楚的小叶,夕慕锁紧了眉毛,却又在下一刻舒展开来。
她自己没有办法,除非找到过敏原,否则从今往后的每一年她都会受到这样的折磨。
“只有巫女才有可能治愈她的痛苦。”
当夕慕问到底有什么可行的方法时,她的妈妈这样跟她答道。
“可是,我们这边实在是太偏远了,巫女什么的,最近的也要到百里地外的神社才会有。”夕慕对这样唯一的回答心生无奈,将瞳孔滑到了眼眶下方,无神饿看着地面木条铺成的地板,“如果我也也会什么治愈类的魔法的话。”
“魔法能救人一时,却不能救人一世。”母亲摇了摇头,“就如同着蒲公英药剂一样,只能缓解她的痛苦,却无法完全的治愈她一样。”
“那难道这就是在做医生吗!?”
“夕慕……”
母亲看着她,眼眸中充满着怜爱和无法解释的痛楚。
“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还要做医生呢?带着病活下去的话……”
“住口!”
“诶?”
夕慕一愣,张着嘴。她很少见到过妈妈会这样跟她说话。
“是,医生有可以治愈的病,也有不能治愈的病,但不论结果如何,都是希望。”
妈妈背对着她,收拾着自己的随身此行带来的行李。过了这一晚,他们两个人又要开始下一站的旅程了。
“希望吗……”
“夕慕你,你为什么想要成为偶像?”
完全没有想到母亲会这样问,刹那间,夕慕将自己的双手缩在了怀里,低着头思索着答案。
夕慕十岁那年,仅仅是因为一场下乡的演出,从此爱上了偶像这一个职业。实际上,从那以后,她一直都以“现役偶像兼魔法少女”这个名头自称,在自己的小天地里表现着自己。
虽然看得人不多,名声也不大,只有几个小镇的老奶奶和爷爷,还有从小就呆在那里孩子们喜欢,甚至被很多人鄙视为乡村的小丫头,但她自己从没有放弃过。
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能这样坚持下去呢?
夕慕的心里只知道,如果不这样活下去,那她就在那一刻不再是自己了。
妈妈收拾好了东西,拉着自己的行李就离开了房间。夕慕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捡起了自己的稻草帽子放在头上,紧紧跟了出去。
房间外,一片蒲公英田在和煦阳光之下含苞待放,几支早已按耐不住的小家伙早已展开了自己的花苞,蓬松地,仿佛香草口味的棉花糖一般。
“我想去中央!”
“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妈妈转过头来,眼神中没有了当初听到做偶像时的戏谑,反倒认真的紧盯着夕慕的双眸。
“我、我想要成为巫女!”
“成为巫女,为了治病救人吗?”
妈妈一下子就看透了夕慕的想法,却没有回绝她的意思。
“嗯……”
夕慕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只是在那一瞬间,她觉得除了这句话以外,她没有其他的选择。
妈妈的心在她的眼睛里看得一清二楚,一颗久经风霜,含着泪的温暖的心。自己虽然不能说出“我要去中央做偶像”这样任性的话,但起码可以去中央学成巫女,回来以后帮助她完成一些难以做成的事情。
“所以以后就应该称你为‘现役偶像兼巫女兼魔法少女’了吗?”
“妈妈!你能不能不要在这么严肃的场合下开玩笑。”夕慕叉着腰跺了跺脚,皱着眉。大好的气氛全都被这一句打散了。
“严肃吗……这样也好。”妈妈摇了摇头,“那你就去吧,这段时间我还可以一个人撑的住。”
“妈妈……”
夕慕有些后悔了,“父母在不远游”,这是他们那里的古话。但是既然自己已经下定决心,母亲也已经同意,天平也开始向出去倾斜。
妈妈比她想象的还要固执,如果说的是“去中央做偶像”的话,说不定夕慕和她就会吵起来了吧。
“对了,走的时候把这个东西拿着。”
妈妈从手中扔过来一袋的颗粒,落入夕慕的手心里。
“这是?”
“蒲公英的种子。”
“这……为什么?”
“刚才小叶家给的医疗费。”妈妈将背包的拉链拉好,翻身背在背后,“就和刚才那样一样,如果你上火的话,说不定用得到。”
夕慕对妈妈的行为感到无语,不愧是一个做村医的妈妈,所有的材料都是自己找的野花野草。
“还有,看到这个花的时候,希望你能想起我。”
“诶?”
看着妈妈跟她一般高,却在眼中无比宽阔的背影夕慕颤抖着的双唇,抿了一下,又张开,流露出一瞬间的羸弱后,又紧绷了整个身体。垂着头与柔软的黑发,夕慕深吸了一口气。
“谢谢。”
清晰的却柔润的声音散入整个花田,妈妈微微一愣,转过了半边头。
世界却仿佛因为这如钉一般的话语击的支离破碎。夕暮唯一看到的只有妈妈转过的侧脸,还有脸上闪烁着的笑容与泪水。
顿时,白光冲碎了粉碎的世界,将整个世界淹没。
泪光,溢满了夕慕的双眸,如宝石一般,吧嗒吧嗒地落在她仅仅合十的双手上,顺着弧面,轻轻地浸湿了蒲公英的种子。
……
……
……
考场上,夕慕静静地坐在那里,闭着眼,平稳地呼吸着。
只是刹那间,周身的水纹惊起,她缓缓地睁开眼睛,泪珠衔着睫毛,再度划入眼眶之中。
夕慕双手紧握,缓缓地从水面上站起,带着半身的水渍低着头,狠狠地盯了一眼台上的主祭,然后向旁边的空地上走去。
“恭喜你成功的完成了列试,你是全场第一个完成列试的人。”
刚刚踏上陆地,白衣的巫女就向她深深地鞠了一躬,敬仰地说道。
“我要静一下,你们离我远一点。”
夕暮说罢,就离开了这里,找了一个颤抖着扶着亭台坐了下来。
“妈妈,对不起……”
紧紧相互握着的双手,夕暮咽下呜咽的声音,腹腔挤压而产生的罪恶感,都让痛楚疾走于心。
颤抖的张开双手,却失望的什么都没有留下。
因为……
幻境总是在弥补现实的遗憾而辗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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