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Hello,World!
佣兵B留在地板上的探测器上闪烁着大大小小的光点,仿佛夜空中闪耀的群星。
城主府外是一片细碎的光辉,宛如天边的银河。星汉迢迢,零星的光点汇入又离开。
那代表着城外正在形成的魔像包围圈。钢铁的巨人构筑起不可跨越的铁壁,将城主府围得水泄不通。
城主府内,一层厅室,一颗璀璨的明星盖过了整条银河的亮度。
那代表着掌握雷电之力的雷之御主。小蛇般的电弧在甲胄四周蹿跃,半人高的紫电荆棘在厅室内消散又凝聚。
这片星空之下,最后剩下的三名佣兵只是最暗淡的六等星——不,或许就连被发现的亮度都不曾存在。
他们不是耀眼的恒星,也不是绕着恒星旋转的行星,或许就连卫星也不是。
不信者们无法为自己找到可以安心归附的主星,这一生只能作刹那璀璨的陨石,为一时的引力飞蛾扑火,在片刻的辉煌中将自己的一切烧尽燃尽。
但流星的消逝对恒星而言毫无意义。
佣兵D。索菲娅。佣兵C。佣兵E。佣兵F。佣兵B。
连名字都没有留下,就作为一个滑稽的代号离开了尘世。
也许这颗流星也曾有着极其精彩的故事,它或许是从某颗归于死寂的恒星上剥落下来,在无边无际的宇宙中独自走过千万亿年的岁月,最后一头撞死在无人问津的大陆上。
但有谁在意过这些名字背后的故事呢?
毕竟星辰离我们太远,仅仅是点清恒星的数量,就足以让最活泼的顽童都厌烦到酣睡而去。
就算是这样,也还是希望能够像恒星一样辉煌一次啊——
所以才会不顾一切。所以才会燃烧一切。
所以才会向神明,祈祷奇迹(Miracle)——
探测器的表盘上,星辰不再闪耀,银河都被吞噬。
——此间升起了一枚太阳。
“终极兵器……”歌利亚看着探测器上太阳般闪耀的光点,愣愣地自语道。
探测器的表盘闪烁了几下,似乎是被烧坏了电路。整片星空都暗淡了下来。
但歌利亚已经记住了“太阳”的位置。
那炽烈的光芒,那样耀眼地彰显着自己的存在,像是要向整个世界宣告自己的所在。
远超无数魔像的炼金反应,甚至压过了雷之御主的存在,毫无疑问,只会是“终极兵器”!
“哨塔!我们去哨塔!”歌利亚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终极兵器’就在那里!”
约伯与佣兵A的精神为之一振!
足以毁灭精灵之森的终极兵器……如果可以将其破坏作为威胁,胁迫悠久之城将三人放生、或者更甚,如果可以控制它来瞄向魔像们构成的包围圈——
一切困境仿佛都随着“终极兵器”的出现迎刃而解,像是初升的旭日驱散黎明前的黑暗。
“在我面前说这种事情吗!”
雷之御主挥舞起了包围厅室的长鞭,猎猎的闪电在墙壁天顶之间闪烁,逼得三人不得不紧盯着甲胄手中的雷光步步后退。
无数青紫色的雷电在甲胄手上重新汇聚成长枪的形状。甲胄紧紧一握,细微的电弧布满了整个枪锥,仿佛凝聚的雷光。
“歌利亚!A!”约伯仿佛下定了决心,高吼道,“你们先走,去哨塔!”
歌利亚急切道:“那你……”
“我来做您的对手。”约伯将手上的手套解下,扔到甲胄脚下,“这是骑士之间的决斗——您会拒绝吗?”
甲胄沉默了片刻,沉声道:“你想用这种方式挤兑我?”
“我们只有这种方式。”
“但这没有意义——我可以在瞬间杀死你,然后追上那两个人。”
约伯从地上的魔偶残骸中踢起一条残肢,将刀刃似的长臂折下,充作长剑,在肩上熟练地摆出一个架势:“很多年没有用过剑了……为什么不试试呢?”
歌利亚:“约伯……你……”
甲胄:“……”
约伯转向佣兵A:“歌利亚就拜托你了,我马上就追上你们。”
未等佣兵A回应,甲胄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
“就算你用上了剑,结局也不会改变。”
“那就请让我们挣扎得更好看一点吧。”约伯笑道。
甲胄默默捡起了手套。
“对向死而生者,当心怀敬意。你的决斗,我接受了。”
“约伯……你……难道……”歌利亚语无伦次地冲到约伯面前,却不知从何处开始言语。
“快走,没事,我会跟上的。”
“但是……!”
“快!”约伯一把推开了歌利亚,全神贯注于眼前的雷之御主。
佣兵A深深地看了约伯一眼,跑进了通往哨塔的甬道。
歌利亚紧咬着嘴唇,最后强忍眼泪紧跟着佣兵A离开了主楼一层。
约伯盯着甲胄,缓缓地将身上隐藏的各种炼金道具掏出,远远丢开。
“我的武器就决定是这把剑了,除此以外一切不用。”
甲胄横举手中的骑士枪平至胸前,电光渐渐消散,恢复成了初见时的样子,样式依旧华丽繁复,表面依旧不可留痕,但其性质已经降格为了凡物。
“那么,虽然依旧有失公平,但恕我就用这杆枪了,御座之力与其余形态一概不会展现。”
“多谢。”约伯的嘴角扯出一丝得逞的微笑。
不知疲倦地奔行在甬道内。
无关意识脚步自已在动。
身体忘却了一切想要拥抱希望。
“你的剑术来自博尔吉亚?”
“……”
沉默,并没有回应的余裕。
“原来如此……你就是他的叔父啊。”
一片剑与枪相交的铿锵声中,甲胄从容地思索着。
“喝啊——”
匕首脱手而出,不知道砍翻了第几具拦路的魔偶。
只知道它们的残骸在身后堆积一路。
“呃啊——”
一口鲜血涌上喉头,重重地倒在甬道入口处。
从这里已经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应该足够远了吧。
甲胄握着滴血的长枪,缓缓走来。
不知奔行了多久,好像长逾千年,又好像不过一瞬。
深吸一口气,将手推上了沉重的大门。
这扇门后等待着他的,曾经他心头最大的阴霾,如今却成为了他最后的救赎。
歌利亚推开了门,从缝隙间映入眼帘的强光让他有些睁不开眼。
“在杀死我之前,能容我多问一句吗?”
“争取时间是没有意义的,结局已经注定。”
“……为什么梵拜雅的王族要来帮人类完成婚姻?”
甲胄的面罩下传来一声低叹。
“其一,是因为发现了这场婚姻的真相,并以此为筹码与人类瓜分了最终的利益。”
“最终的利益……是精灵族的遗产吗?”
甲胄没有回应,兀自继续道:“其二,我……没有打算让这场婚姻完成,当然,人类也没有。”
约伯错愕地看着甲胄。
身后入时的门已被封闭。佣兵A正在尝试将它重新打开。
歌利亚跪倒在哨塔内,仰望面前所谓的“最终兵器”。
一个巨大的黑影背后,无数待机的炼金魔偶血红着眼睛在挖空的哨塔墙壁上不动。
歌利亚没有感觉到想哭,眼泪却不自觉地从眼角涌出。只是绝望地跪在地上而已。
“……这就是我放过他们的原因,我留你下来的原因,你们能活到现在的原因。”
“下水道的改建,是为了在阅兵式的最后将‘它’从地下运进哨塔。然后目标就会自觉地进入,我们为‘他’准备的,最后的陷阱。”
“‘它’并不是什么‘最终兵器’,‘最终兵器’本来就不存在,要说的的话,毁灭精灵全族的‘兵器’——就是‘他’自己。”
“这场婚礼存在的真正目的,就是被‘他’破坏。”
“所以我说过,结局不会改变。”
甲胄将枪尖指向约伯的胸口,每一句话都像是在贯穿他的心脏。
“现在是你作出选择的时间了,博尔吉亚。”
约伯咳出一大片鲜血,颤声道:
“……我也说过的吧,我会回到他们身边……”
“不信者的承诺?”
“不信者的承诺——你信了吗?”
约伯扬起右手。
“抱歉,我还藏了一样武器。”
一片尘埃散去之后,甬道内积满了落石,墙壁上布满了蛛网似的龟裂。
甲胄慢慢撤下了防守的架势,约伯已经不见人影,不知道是已经葬身在眼前的乱石之中,还是在最后关头逃出了生天。
“居然不是瞄准你而是瞄准了甬道的天顶啊——难道他从一开始就准备好了这手?博尔吉亚家的男人真是……”幽灵般的声音飘荡在面罩里。
“……喂,给我变成铲子。”甲胄里的人冷然道。
“等等……你想干什么!住手啊啊啊!”
甲胄挥起一柄雷光缠绕的铲子,开始清理通往哨塔的通路。
一铲子,两铲子,放弃。
“哈,哈……有没有一发就能轰出路的法子?”
“有是有……轰出去的话这座楼就完了。”幽灵无奈道,“楼上还有不少大人物呢,别闹出国际问题吧。”
“……算了,反正计划也就这样了,我回边境去咯。”
“嘛,倒也是,都到这个档口了,不会再出什么问题了吧……”
甲胄突然打了个冷战。
……不会再有事了吧。
约伯拖着残破的身躯缓行在甬道内部,身后拖出一道长长的血血路。
沿路的魔偶已经被歌利亚两人杀得干净,看起来还带着些许的快意。
是因为相信希望就在面前吗……
对不起……一路把你引向这里,却变成这样的结局。
已经累到没有了谢罪的念头,也疲倦到没有了自责的愧疚。
现在……只想见你啊……
哨塔的门扉大开着,损坏的炼金锁闩有人为破坏的痕迹。
从门扉向内望去,可以看到哨塔的内部已经被掏空,空旷的塔楼里,从地下升起了高达三十米的巨大十字架。
约伯扶着门闩艰难地走进了哨塔。
地基被打通连接到地下水系,一圈不规整的石料环绕着从地下升起的十字架随意堆积,形如废墟。
十字架上用花哨的电缆与彩带捆缚着黑色的魔神,小丑般的魔之御座低垂着面甲,像是已死的尸骸在陷入悠久的沉睡,又像是受刑的圣人在悲悯脚下的苍生。
魔之御座脚下,歌利亚面色安详地躺在废墟之中。宁静如熟睡的婴儿。
歌利亚的衣衫尽裂,寸寸断裂的裹胸布再也拘束不住胸前的两团丰满。耳机掉落在一旁,半长的头发贴着脸颊从耳廓处分开,耳廓上隐隐有疤,是刚愈合的样子。
在他——在她面前,佣兵A缓缓拔出了佩剑,指向熟睡的歌利亚。
约伯的脑海里错乱地闪过许多画面。
……
还有一名黑发黑衣浑身漆黑的男子,背上背的那是剑吗?姑且先叫黑色剑士——诶手里还拿了一把?那就叫漆黑的双剑使吧……
……
“那边那个打盹的——起来了就是你!一身黑的那个,说说你叫啥名字。”老佣兵随意点了个人问道。
被点到的佣兵A挠挠头思考了一会,回答道:“……佣兵A。”
……
“……别动。”佣兵A打回了佣兵F的手,冷冷地盯着老佣兵,“——‘天狼座’?”
……
佣兵B此时反身跨坐于座椅,手臂交叠在椅背上,随性地回答道:“托老爷子的福——那时候我只是被摔晕了过去,后来那边那个黑色的家伙把我捡回来了。”
佣兵B朝着佣兵A努努嘴,佣兵A算是默认地点点头。
……
约伯抚摸着手上的狼头,裂痕处坚硬的触感,时隔多年依旧如此尖锐:“你们既然已经查过了天狼座的事情,可知道我这狼头上的裂痕,是什么意思?”
佣兵A轻声道:“……叛徒。”
……
佣兵A第一个调整过姿态,顶着爆风的余波跑到城楼窗前,望向城主府外。
“……他们来了。”
……
砰——
一声枪声响起。
魔偶的脑袋上被不知何处打的暗枪开了一个拳头大的窟窿,里面精密的机械结构焦黑一片,飘着缕缕黑烟。
楼道前方,佣兵A正背负着绷带重重缠绕的“剑”,一缕硝烟从他肩头处“剑”的尖端升起,绷带周围是一圈新染的焦黑。
“……我也是不信者。”
……
现在。
一身都铎式黑色长风衣的佣兵A,背负着绷带缠绕的、似枪似剑的某物,手中的长剑已经锁定了犹在梦中微笑的歌利亚。
——不!快住手!
——快停下!
不知从那里涌现的力量,支撑着这具破碎的身躯向前扑去。
佣兵A震袖出刀,向自称歌利亚(Goliath)的少女作最后的诀别。
“再见了——伊丝特(Esther)!”
事实之真相犹在井底。
——德谟克利特
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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