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之雪跟队友们回到警侦局是在下午,一大拨人从汽车里一个接一个钻出来,因为抓到了逃犯,心情都很雀跃,声势也惊人。霓之雪被簇拥在中间,冷不防注意到旁边一个人看着自己,可她没有停步,身不由己的被带着往前赶。
及至快进门了,那瘦弱男孩才冲上前,大喊道:“霓之雪!霓之雪!”
他这一喊所有人都停下脚步,霓之雪在人群中间回过头来,目光冷淡,似乎已经忘了面前这个人。
余希诚脸上越来越红,“我,我好了,可是你一直都没去医院,所以我到这里来找你。”
然后他慌不择路的,补充道:“我找了好久才找到。”
他这一番话不明不白,没头没尾,而态度又是这样的羞怯,人群中不免响起嬉笑。有人议论道:“这小子是谁?不会是雪姐的弟弟吧。”
“呸,雪姐有一个弟弟你又不是不知道。看样子雪姐也不认识他,谁知道这小子是从哪里来的。”
议论的对象雪姐表情很镇定,头脑很迷惑。她是花费了一点时间才想起来这名男孩子的身份,可随即又产生问题:他来找我干什么?不会真的要拜我为师吧。
而余希诚的目的本是要找霓之雪单独谈一谈,没想到有这么多不识相的人围在旁边不肯离开。羞愤之余又添了一层恼恨,想要开口让霓之雪跟他到旁边去。
他不知道的是,霓之雪现在已然成为警侦队的队花,是个又漂亮又能打、作风豪迈的高岭之花。虽然没有人敢上前触碰,可是也容不得让他人下手——尤其是来历不明、年龄更小的臭小子。
这时候有人仿佛终于记起来似的,大声嚷道:“这不是那个盗窃集团的小偷吗?我记得他,他是惯犯,来过我们局子三次!”
这一嚷后立刻有人附和,“对,就是他,嘴比鸭子硬抓到证据后还死不承认的。”
一个平时就痞痞的队员走上前,“怎么说,臭小子,你来这里自首来了?”
余希诚脸红得滴血。他对警侦局有阴影,冒着危险前来,哪里想到真被认出来了呢?城里那么多小偷,每天出入局子的人那么多,这些人偏还记得他。
他不知道自己被记得是因为相貌好看,这理由听着美好,此时派上用场就很添乱。甩开抓住自己衣领的手,他咬牙切齿的吼道:“放开我,你这丑猴子!”
这名警侦队员相貌尖嘴猴腮是有一点像猴子,平时被同僚开玩笑都受不了,今天被人吼了出来,分外恼羞成怒,攥起拳头就要打上去。
他的手在空中被抓住,随即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怎么了,一言不合就开打,当自己是天王老子吗?”
这名队员回过头,受惊似的立即陪出笑脸,“不是的,队长,这小子出言不逊,我就是教训教训他。”
“教训你妈!少拿这些堂而皇之的借口糊弄我,你那木头脑袋里装的是什么我还不知道!别人骂你一句就受不了?少不了给我滚回家去,这里能受着的人多得是!”
高勋一出现,现场立即鸦雀无声。而他叼着烟披着外套的模样正如一位气势汹汹的老干部,让人连对视的胆子都没有。尽管门口不是骂人的地方,他还是由着性子把这些小崽子狠狠损了一顿,让他们全都夹起尾巴,灰溜溜的跑进楼内。
接下来他的目光集中在霓之雪身上,让她马上进去,一眼没看台阶下的余希诚,自顾自的竟走了。
霓之雪点头,一边跟上高勋的脚步一边回头望向余希诚。她的意思是让他快走,一来自己很忙,二来着实跟他没什么好说的。当初虽然答应去医院看他,可她自己也知道没什么意义。所以答应就答应了,离开才是真的离开,她还能指望这小子再救自己一次吗?
余希诚自始至终站在台阶下方,一步也没有踏上去。头脑空空荡荡,唯有受辱的感觉一波一波冲击着身心,几乎让他站不住。他想自己是自取其辱来了,从小到大没少受过侮辱,可是霓之雪为什么也这样对他?
不是悲伤,不是愤怒,是想不通。他把霓之雪当成想象中的人了。
想象中人不会像现实中一样对他。
……
霓之雪跟着高勋直接进入会议室,一屋子人摆足架势开会。进行到一半,眼看着会议没有任何成果,她靠墙边溜出了房间。直到会议结束高勋才发现她人不在,于是气冲冲的赶回办公室,要将人训斥一顿。
霓之雪坐在他的转椅上,两条腿架在办公桌上,身体向后靠。她没有规矩,也学会了享受。
高勋气得发笑,这丫头还真把自己当成爷们了。
他点燃一根烟,自己吸一口后问:“要不要给你点一根?”
霓之雪转着椅子摇手,“我看你现在心情很不好,怕你烧到我。”
这种事高勋是对自己做过的,所以她不放心。
高勋也不过是打趣,甩了甩手,他说:“真他妈的,变异人越来越多,这样下去迟早要完蛋。”
霓之雪停止转动,“谁完蛋?”
高勋俯下身,笑容堪称阴森,“所有人,我们所有人都得完蛋。”
说这话可不是用来吓唬人,就事实而言,要完蛋当然是大家一起完蛋。当然他也想看霓之雪的反应,她真的一点也不害怕吗?
霓之雪的反应不是害怕,是沉思,神情严肃的沉思过后,她开口询问:“我们还有多长时间?”
“最多两个月。”
两个月,也就是说自己要在两个月内找到时间通道。之前那么长时间一点线索都没有,她没有信心可以在两个月内找到。可无论如何,这件事是她唯一的、最重要的事了。除了这件事,她不知道还要去做什么。
高勋盯着她,似乎是觉出一丝趣味,“你想好怎么逃走了吗?”
霓之雪抬头,诚实的摇了摇,“我要是想到办法早就走了,”
高勋似笑非笑,“原来是这样,你还是被迫无奈留下来的。那你到时候可别忘了把你的黑小子一起带走,当然,我看要带的不止一个。”
他在烟灰缸中捺灭烟头,毫无预兆的转身离开。
而霓之雪却陷入了沉思,先前她没怎么想过,现在却是不得不考虑起来。到时候人类真的陷入危机,她能看着阿恒等死吗?
如果要救他,该怎么救?带他一起回到自己的世界?可他未必能在那个世界活下来。还有奶奶。奶奶年纪大了,经不起流离失所。
她思考这个问题,不知不觉沉浸在个人世界中,忘记时间流逝。
最后却感到自己的可笑,如果一个人明知死期会到来,就要放弃活着的日子转而考虑来世的生活吗?在他们那个世界,可从来没有等待死亡这种事情。他们知道死亡是必须的,所以没有人把它纳入考虑范围。因为左右不了,考虑也是白考虑。
而不远之外的阿恒却也活在“生不如死”当中。他现在陪小依过起了家家,用自己并不灵活的双手给小姑娘扎头发,还要给她的娃娃做衣服。他被围在一堆针线当中,深深怀疑活着的目的。为了逃避任务,他每天放学后尽可能晚的回家,饶是如此也逃不了一顿缝缝补补,因为小依给他规定了任务量。
如果能够长大,如果找得到工作,她应该是一位不错的监工头子。
缝好娃娃的新裙子,把布料和针线都放进篮筐里面,阿恒才有资格洗漱换衣服,然后铺好地铺睡觉。他思考过后还是决定跟小依分开睡,不管小依多么小,不管她是不是把他当成了爸爸,他想自己按照世俗礼仪来总没有错。
另一方面,当然做出这个改变要经过一场搏斗,直到表达出不让他自己睡他就跳楼的愿望,小依总算是答应。同时她坐在床上恶狠狠的警告:“下次要是再耍花招,我就先把你推到楼下去。”
阿恒一点不怀疑她有这个能力,不过现在也不管么多了——因为管不了。那天晚上霓之雪走之后,他回想起来,觉得这事很不对劲。小依跟霓之雪打得头破血流,可是并没有落下风啊。自己如果把这么个暴力萝莉还当小孩子看,是不是太自不量力且迂腐不堪呢?
他心安理得地向小依提出请求,请她帮忙再捉一次魂虫。
小依盘腿坐在床上,两眼一翻,干脆拒绝:“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既然有这个能力,帮一下不好吗?”
小依再也不肯给他好脸色,“你只看到我救人,有没有看到我救人一次要花多大精力?我上次为了救你那个快病死的女同学差点把命都搭上。”
阿恒也着急,“我知道你救人一次不容易,可毕竟是能救。而且,我已经答应桑柔。”
到这里他不免强烈思念起霓之雪,那次她可是一句话没问就答应他去救小依了啊。
小依有自己的主意,并不为恳求所打动。答应了又怎么,答应就要去做吗?这是什么狗屁理由。在她看来绝对没有因为一个承诺搭上性命的道理。如果有的话也是胡扯,是愚蠢,是荒谬!
两人不欢而散,各自躺在铺子上仰面朝天,谁都没有搭理谁。夜色浓重,泼墨般的黑暗席卷而来,光是让人沉浸其中,无法逃脱。
第二天,阿恒踩着铃声赶到学校。因为没法向桑柔交差,他心里很惴惴不安,一上午都没敢过去搭话。直到中午吃饭了,吃着人家的便当,不能连一个解释都没有,他才吞吞吐吐的说这件事没办成,小依不肯答应。
听到这个结果,苏苏第一个发出嘲笑。他仿佛很恨铁不成钢,摇着头叹息,“人哪,差别咋就这么大呢?有的人从事最高端的工作,有的人连最简单的任务也完不成。”
阿恒没必要在桑柔面前跟他吵嘴,冷静的说:“小依我还可以回去继续劝说,不过就怕那几个病人支持不住。而且病人只会越来越多,光靠她一个人来救也是不成的。”
桑柔很明白这个道理,便点头道:“下午我们先一起去看看那位小妹妹,我答应了要去看她的。然后我们一起去求小依帮忙,好不好?”
阿恒想说全班去求都没有用,那就是一个怪孩子。可是面对桑柔的柔声细语,温暖明媚,他再一次毫无原则的选择无条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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