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艾竺说，“我已经知道了鹅林的历史。”
虹歪斜地站立着，低垂着头，只将潮湿的黑发对着三人。
“但是我们立场不同。我必须保护现在的鹅林。如果你还在这里，暴雨就不会停止。” 艾竺提高音调，“所以，离开这里吧！”
虹纹丝不动。
艾竺叹了一口气，说：“思念是有害的。”
听到这句话，虹缓缓抬头，将目光放在艾竺身上。
“你要是不走，我就只能这样了。”艾竺双手举起枪，对准虹。
她刚刚扣下扳机，虹就变成一滩黑色液体，洒落在潮湿的地面。
一眨眼的时间后，液体在艾竺脚下重新汇聚。
“啪。”
刚显出人形的虹狠狠扇了艾竺的脸。
接着，他又成为液体，融入地面。
艾竺稳定身体后，费力寻找虹的踪迹。
“啪。”
“啪。”
艾竺的脸变得通红，渗出火辣感。
“怎么办，我们没法掌握他的动作。”一旁的罗兰对广智说。
广智快速移动着眼珠，说：“艾竺在给我们创造机会，我要看清虹的特点。”
艾竺又一次扣动手中的枪，并咬牙喊道：“思念是有害的。”
“啪！”又是一个巴掌。
“我比你更清楚！”虹发出了警告。
“思念……是有害的，所以，放手吧！”
“你懂什么！”虹闪现于艾竺面前，拳头挥向她的胸膛。
艾竺向后飞起，撞向了布满苔藓的墙壁。
后背遭到猛烈的撞击后，她跌到了地面。
“艾竺！”罗兰高喊艾竺的名字。
“我没事……”艾竺低声回应。
广智拉住罗兰，分析道：“虹的动作足够快，擅长近身战，所以枪对他没有威胁。”
“怎么办？我们做不到他那么快。”
“他的行动是流动的。”广智说，“或许这里的湿度比例刚好能让他发挥速度优势。”
广智默默从身上取下一只瓶子，塞到罗兰手中。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对艾竺高喊，“艾竺，我们来斩断思念！”
“什么！怎么做？”艾竺一边提防着随时可能出现的虹，一边问。
“他的思念是大海，我们斩断大海！”
虹的笑声从地面传出：“你们做不到的。大海是无法斩断的。”
“那就让大海干涸。”广智胸有成竹。
“哈哈，这更是天荒夜谭。”虹的话音落下，便冲到广智面前，给了他出其不意的一击。
广智摔到地面，却依然说：“虽然说起来毫不光荣，但我们祖先就是这么做的。”
虹的身影在72层的中央完整汇聚起来。
精瘦的他微微弓着背，露出凶狠的目光。
“我不会让你们再伤害妈妈。”他说。
广智和艾竺也纷纷站立。
在他们逐渐升高的视线中，虹却越发贴近地面。
他无力地跌到了地上，双目圆瞪。
“成功了吗？”罗兰问。
“看样子是起作用了。”广智说。
“你们……”虹咬牙切齿，然而力不从心。
“多亏了罗兰的灵敏，在你不注意的时候，把这瓶东西混入了地面的水里。”广智举着一只棕色的空瓶，瓶口向下，流出了最后一滴乳白色的液体。
他继续说：“这是具有修复作用的松脂，你的身体吸收了它。不过放心，对你没有伤害，只不过它的黏度会让你难受一阵子了。”
虹咬着牙，垂下头。
连串的眼泪，连同湿漉漉的头发，滴向了地面。
从云雾缭绕的塔顶，飞出了四人。
广智背着难以动弹的虹，跟随艾竺与罗兰一起穿越云海，向下飞行。
“看，鹅林的乌云变淡了。”罗兰提醒艾竺。
艾竺向鹅林的方向眺望，雨水正在收拢。
而身边的水塔，也开始晃动，跟随他们飞行的速度，旋转着下沉。
艾竺落地时，水塔已埋入地面，只留下蓝色的鹅林塔。
“喂——”
“喂——”
兄弟二人站在地面，向艾竺挥手。
“你们的头发……”罗兰看着绿色的发丝，将自己的头发也拨到面前。
是一片纯粹的粉色。
她又转向广智，原本黑色的头发也蜕变为熟悉的火红。
“艾竺，只有你的头发还是白色。”罗兰说。
广智望向蓝色的鹅林塔，推测道：“大概她的颜色还锁在这里面吧。”
话音落下，广智的身体开始摇晃。
虹在他后背狠推了一把，然后翻了个身跳下，踉跄地跑向了黄沙飞舞的地平线。
“要追吗？”林大不列颠问。
“不用了。”艾竺看着虹的背影，说，“我们只不过是，又一次赶走了原本的主人。”
又一次，沉重向前。
“艾竺……”罗兰走到艾竺面前。
艾竺轻拍了她的肩膀，说了一句话。然后，她关掉飞行器，向鹅林走去。
R从空中飞到艾竺身后，慢悠悠地说：“整个过程我已经了解了，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倒是有资格回到母星。怎么样？”
“不用了。”艾竺头也不回。
“哎——”R没有叫住艾竺。
他看着呆立的四人，有些无奈地用长袖捂住鼻子。
飞到罗兰面前的R，夸张地咳了一声，开口问：“她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罗兰望着艾竺的背影，说：“我们胜利了，却毫无喜悦。”
鹅林举办了新镇长的入职大会。
大会没有遵照传统在教堂举办，而是移到了图书馆前。
艾竺从图书馆门前出现的时候，全镇近300人的观众中是一片罕见的寂静。
站在人们视线中央的，只是一个16岁的女孩。她有着漂亮的白发，却穿着简单的白色短袖和黑色短裤。
在从前的入职大会上，从来没有镇长穿过白色以外的颜色。
艾竺却要将黑色的印记留在自己身上。
“我并非生来尊贵。”她高声说，“今天我是因为白发的传统当上镇长，但我来当镇长，是为了改变这种传统的。”
寂静中，一声口哨响起。
林小摩纳哥伸出双手，在人群中欢呼道：“说得好！”
“笨蛋！”林大不列颠拍了拍弟弟的后脑勺，“这种时候不能吹口哨。要鼓掌！”
在林大不列颠的带领下，一片掌声响起。
“艾竺一个人在上面演讲没问题吗？”广智站在白天鹅雕像上，有些担忧地眺望。
“没问题的。她知道的比任何一位镇长都多。”罗兰答道。
“是啊，她是真正的领导者，并不是依靠了发色。”
罗兰和广智一起将蓝色的鹅林塔镶嵌回天鹅的皇冠。
在阳光下，蓝色的鹅林塔反射出含蓄的光。
艾竺的声音在掌声落下后响起：“今天以后，我们会有五颜六色头发的新生儿，他们每一个都是珍宝。因为世界，本来就有这么多色彩。我们要去创造一个可以生存的世界。不管什么发色都能生存。”
雕像底座上，罗兰站在与艾竺几乎水平的高度，望着她露出微笑。
艾竺也将视线移向罗兰。
她的笑容，融化于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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