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没想到会因为这个再度见面。”格洛肯将一杯水放在伊卡洛斯的身前，坐了下来，“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
“从老师死去的那一天起，两年了。”
“没错，两年了。老师最年轻的弟子，如今也成为优秀的观星术士了啊。”格洛肯做出一副感慨万千的样子。
“感谢你的夸奖，师兄。”伊卡洛斯生硬的回答，“但我这次来不是为了叙旧的。”
伊卡洛斯直截了当的将从书记官那得到的时间表铺开在桌上。
“我可以问问，你申请这几个特定区域星象观测的理由吗？”.
“还能有什么理由？当然是学术需求啊。虽说我们师承同门，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一定要告诉你我的研究项目吧。”
伊卡洛斯并未继续追问，而是又从身上掏出几卷羊皮纸，上面记载着更早之前的申请。
“那我换个问题吧。”他将羊皮纸摊开，面色不善的发问，“为什么你提出的研究要求，好多项都与我的观测如此之像。”
伊卡洛斯手指着有格洛肯署名的那几项观星要求，目光凛凛的与格洛肯对视，试图找出他神色的不安与破绽。然而后者并没表现出丝毫的动摇。
“我看这只是个有趣的巧合而已，伊卡洛斯你有点过度敏感了。”
“……你说这是巧合？”伊卡洛斯厉声质问。
“你平常是不是一天吃两顿饭，累的时候会去公共浴池放松一下？”格洛肯挠了挠后脑勺，提出一个看似毫无关联的问题。在他看到伊卡洛斯不知所措的点头后，又接着说，“我平常也吃两顿饭，在累的时候去公共浴池放松，难道你也要去告我模仿你吃饭去浴池吗？”
“这两件事根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你和我，我们都是罗马人，一天吃两顿饭，喜欢去浴池，这很正常。”格洛肯摊手，“而我们同样也都是老师的学生，耳濡目染之下，研究方向近似以至雷同，又有什么奇怪？好多项观测要求，你甚至还是在我之后提出的不是吗？”
看到他的回应，伊卡洛斯不禁愣神：原来一个人竟然可以如此冷静的说谎，甚至连目光都不会躲闪一下。但令人悲哀的是，伊卡洛斯对此毫无办法。
纵然格洛肯每个月提出星象观测的星域，都跟伊卡洛斯的研究项目完全重合，但他仍然没有任何证据去证明这个事实——他一向离群索居，能够为他作证的人除了他自己以外，最多只有自家仅有的一名奴隶少女而已。
而谁会相信他家的奴隶呢？
“总之。”看到伊卡洛斯无话可说，格洛肯站了起来，“我很遗憾，我们多年的再会，竟然就是为了这件无聊的蠢事，我接下来还要准备本月的星象观测，请原谅我没空陪你继续纠缠。”
说着他挥手招来了奴隶，示意送客。
伊卡洛斯慢慢的卷起铺开的羊皮纸，试图用这个动作缓和自己内心的愤怒。但他知道此刻远有比愤怒重要的多的事情要做。格洛肯知道自己每天到底在研究什么，这显然意味着自己的研究室被人监视了。
整个神圣罗马帝国每天都有无数法术发动，用来维持这座繁荣巨兽的运行与急速发展。一个有心隐秘的监视法术，产生的影响很容易就被掩盖在其他法术的波动之中。但那只是算计无心之人的手法罢了，如果刻意寻找，伊卡洛斯相信自己能够察觉到那个法术的存在。
在走过一段不短的距离后，伊卡洛斯终于回到自己那兼做工作室的小小宅邸。
“先生您辛苦了。”
一直在家中等待的艾米丽，在看到伊卡洛斯开门后，立刻凑上来接过他宽大的白色外袍，小心翼翼的叠放起来。感觉放松不少的伊卡洛斯，沉重的长叹出一口气。然后开始聚集精力，分辨充斥在这个房间里的魔法波动。
没有一个法术不会对现实产生影响，即使一般人难以察觉，对精于此道的人而言，也总有办法可以从一切不自然的改变中，判断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有谁现在正监视着这个房间，那么流向特定位置的魔法波动会向伊卡洛斯暴露他的存在。可伊卡洛斯感受了半天，除了那些维持巨大喷泉与浴场的魔法波动，与建造新建筑时产生的魔法波动以外，几乎什么也感觉不到。
恐怕是格洛肯停止了法术。伊卡洛斯泄气的想。只有继续研究的时候小心一点了，不过由于装置本身并不只是单纯的观星设备，最重要的坐标应该还没有暴露，大概只是通过镜头判断出正在研究的星域而已。
这套观星仪捕捉的并不只是远处的画面而已，真正引导它寻找星球的，实际上是生命体灵魂的波动。话虽如此，由于距离遥远而且面积过大，这种自动的引导在一定范围内不存在生命体的时候根本无法发动，常常处于什么都找不到的情况。甚至于构造这套系统的发明者，伊卡洛斯本人都曾一度对此绝望，觉得老师对于自己天赋的看法与其在占星术上的表现作出了错误的估量。
但终究还是有了回报。
格洛肯应该还不知道我究竟找到了什么。伊卡洛斯确信。如果他真的知道我到底找到了什么，此时此刻早已向长老进行特别申请了。那么，只要我装作无奈的转去研究其他星域，他也只会跟着我的改变，去提交其他星域的观察报告而已。
那时，我再去提交新的报告。以具体坐标作为筹码，一定足够让长老会重视这件事。
伊卡洛斯敲定计划，叫来艾米丽。
“帮我准备好今天的星象观测。”
奴隶少女恭敬的点头，熟练的开始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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