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历1801年——
我正要去我的房东那做客。应该说这个小镇还是很漂亮的，我简直不敢相信能在南大陆能找到这么个地方！要知道南大陆可是以荒凉，寒冷，贫瘠而出名的。这里的庄稼一年只能收一茬，运气不好的话，神袛连这点施舍也不愿给他们。呵，住在这里的异族可真够惨的。正因如此，对于像我和陆曦这种抛弃了人类世界的隐士，可真是个理想的家园啊！
我在田庄的大门处站住，等着陆曦那个磨磨蹭蹭的家伙出来。仔细一看，我租下的这个田庄还真是个可爱的地方——宅邸是用厚重的石块砌成的，同时窗户深深的陷在墙壁中，想必是为了抵御此地猛烈的坏天气。宅邸前的一条石板路向两边延伸，一边通向牧场，在那里有几棵歪歪扭扭的枯树，正张牙舞爪的向太阳祈求阳光；另一边则通向我现在站的地方，也就是庄园的大门。稍显破败的石制大门上用天使语刻着四个大字：“画眉田庄”。
幸亏我在上大学的时候选修过这门课，没想到竟在这种情况下派上了用场。自从数千年前神的荣光消退开始，天使的影响力就不断萎缩，但他们的语言还是作为异族的通用语流传了下来。可惜陆曦不会说天使语，只能假装哑巴了。
我又等了一会，陆曦终于出现了。田庄的管家，丁恩太太正在帮她戴帽子，那是一位有着毛茸茸的猫耳朵和尾巴的女性，这在南大陆算是相当常见的种族了。性急的陆曦表现的非常不耐烦，不等帽子戴正，就一路小跑的过来了。
“我们为什么非得到房东那里去啊！我不想去！讨厌讨厌讨厌！这地方什么消遣都没有，我还得假装成哑巴，我都快要疯了！”一旦和我独处，陆曦的话匣子就关不住了，语速极快的说了一大堆话。倒也难怪，南大陆既没电视也没网络，甚至还处在封建社会，各种古风建筑随处可见，刚来的那几天，我总有种穿越的错觉。
“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本地的风俗就是这样。我可警告你，不要惹麻烦，要是被发现我们不是类人种，而是货真价实的人类可就麻烦了。”
“是，是～我知道了。”陆曦故意把音调拉长来表达不满。
不多时，我们就到了房东的居所。事实上，这两地挨的相当近。
不过令我惊异的是，我竟然在这里感受到了以太的气息。虽然总量不大，但是品质很高。
三间简朴的过分的石头房前，有片宽阔的空地，一个高大结实的有翼人正在那里劈柴，背上的一对翅膀脏兮兮的，已经很久没有清洁过了。
“是希刻利先生吗？”我问。
他终于把头抬了起来，脸上的表情相当阴郁，从鼻子中发出“哼”的一声，权当回答。
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啊，大概是因为我类人种的身份吧，他没抄起斧头砍我就证明他是个温和的人了。数千年前天使势力衰退的很快，人类则迅速的发展起来，终于在一千多年前那场决定性的战争中大败异族联军，占据了世界上所有富饶的大陆，把包括天使在内的诸多异族赶到了这片不毛之地。因此，在南大陆，和人类外貌一样的“类人种”是受到排挤的。
“先生，我是您的新租客——洛克乌”，这是我之前编的天使语风格的假名，“我刚安顿下来，就找时间来看您了，为了显示我的诚意……”
“客套话就免了吧。”他打断了我的话，“按照合同上所说的，预付三年的租金，带来了吧？”
真是个贪婪的家伙。老实说，这个条件有些令人难以接受，不过除他以外，没有人愿意给类人种出租房子，所以我只得屈服。
“当然！十二万金币对吧，用青金付可以吗？”说着，我从背包里拿出那块贵重的金属交到他手上。
仔细的辨认真伪后，他轻轻的舒了口气，表情缓和了一些。
“进来喝杯茶吧。”他以非常不情愿的语气说到。
看的出来他根本就不想让我进去，我也不想自讨没趣：“谢谢您的邀请，不过我在画眉田庄还要处理一些事情。以后有空再来叨扰吧。”
希刻利耸了耸肩，抱着他劈好的柴径直回屋去了。
回去的路上，空气像冰块一样寒冷和清新。但是这寒冷反倒激发了陆曦的兴致，她央求我带她到附近转转。我也乐得答应她的请求，因为自从父母过世以后，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么开朗的笑容。
回到画眉田庄，享用过佣人准备的热咖啡以后，我就去书房靠在热乎乎的炉火旁边教导陆曦学习天使语。
傍晚时分，丁恩太太来给我们送晚饭，我便向她询问有关我房东的事情。今天去拜访他时发现的那股以太让我惴惴不安，虽然他隐藏的很好，但还是瞒不住我。在这排斥人类的土地上，我不得不谨慎一点。
神明创世之初，人类独得它的宠爱。它授予人类用特殊的阵纹来引导四种元素（水火气土）的方法。而以太，则是凌驾于这四种元素之上的第五种元素，能驾驭它的人都是各族中的顶尖高手。可以说，以太就是强大和神秘的代名词。
虽然外貌邋邋遢遢，但我的这位房东恐怕在谋划着什么，这也是他离群索居，住在那种偏僻地方的理由吧。他让我预付那么大一笔钱，不知道和他所谋划的事情有没有关联。
唉，该不会被卷入什么危险的事情之中吧。
“你在这住了很长时间了吧”我继续刚才的话题，“听说是二十年？”
“喔喔，准确的讲，是二十四年，先生。”丁恩太太停下了手里的针线活，把手搭在膝盖上，她红润的脸色渐渐被一层阴云所笼罩，似乎陷入了某种痛苦的回忆。
“那你一定对我的房东很了解吧，能给我讲讲他的事情吗？”
“唉……”她长叹一声，不太想谈论这件事，但在我一再的央求下，她还是简短的给我说了说以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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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家世代都在希刻利家做仆人。您应该知道联邦是由十七位主天使所统治的吧，我从小就跟着小希刻利在十七位主天使之一的欧肖大人家做佣人。说是佣人，其实只干一些很轻松的杂活，更多的时间，我们是作为欧肖大人的小女儿——凯瑟琳小姐的玩伴而存在的。
在凯瑟琳众多的玩伴中，她偏偏对希刻利情有独钟。也许是因为有翼人作为和天使相似的种族，在社会上具有一定的地位吧，希刻利的父亲是本地的一个小贵族，画眉田庄就是他传给希刻利的。不，不对，当年还是小孩子的凯瑟琳应该不会想这么多，也许她只是单纯的因为两人特征上的相似而感到亲切吧。说起来，您见过天使吗？
果然没有啊，毕竟天使还是很稀少的，而且他们大多都深出简居。其实他们和类人种外貌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背上的翅膀了。
不，不是像希刻利那样长满羽毛的，而是很薄很薄，半透明的，就像一层纱巾一样。每当微风拂过，就轻轻的摇晃，同时还散发出温暖的光芒。啊！真是又美丽又高贵。
不管原因到底是什么，小希刻利和小凯瑟琳两人的感情发展的非常顺利，两人无时无刻不粘在一起，就像一对真正的情侣一样，不过整座官邸里也没有人当真就是了，毕竟两人的身份实在相差太多了，根本就没人往那方面去想。
就这样，凯瑟琳小姐逐渐长成了一个活泼健康的少女。虽然她经常表现的非常任性和自私，但我知道那只是因为仆人们不敢对她说“不”而已，她被惯坏了。我相信她本质上还是善良的。
慢慢的，凯瑟琳小姐十六岁了，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早就发现了自己对希刻利的感情不单单是友情那么简单。
一天晚上，我做完了手头的活，便到厨房去休息。刚开始我还以为这只有我一个人，后来才发现希刻利也在这，只是他蜷缩在墙角，一言不发。炉火照不着那，他整个人仿佛都被黑暗溶解了。
这时，凯瑟琳从门口露出半边身子，轻声问道：“只有你一个人吗，莉莉？”
不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鬼使神差般答到：“是，就我一个人。”
凯瑟琳松了口气。
“莉莉，你可以帮我保密吗？”说着，她跪坐在了我旁边。
“那得看到底是什么事。”
“这件事实在是太突然了，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今天下午，父亲告诉我他给我订了门亲事。”
我似乎看到黑暗中的人影猛的抖动了一下。
“亲事？和谁？”
“和林墩家。你知道的吧，就是另外一位主天使，他的领地和我父亲的很近。”
凯瑟琳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大概两三个月前，林墩家的小少爷，是叫埃德加吧，一位非常精神的小伙子，和父亲一起来拜访过欧肖大人。在林墩一行人住在这的一周里，凯瑟琳和这位来自上流社会的朋友非常投机，他们就像相识了几十年的老朋友一样聊个不停。
听到这，我决定帮希刻利问几句。
“埃德加和希刻利，你更喜欢哪一个？”
“诶，什么……你，刚才问了什么？”凯瑟琳没想到我问的这么直接，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也一下子慌了神，语无伦次起来。
“我说，埃德加和希刻利你更喜欢谁？”
这回她总算能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了：“我更喜欢希刻利一点。”
“那这门亲事，你答应了吗？”
“嗯……答应了。”
“……”
然而还不等我回话，凯瑟琳就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埃德加又英俊又有活力。说话办事都很稳重很有风度，和那些乡巴佬不一样。他受过高等教育，知道好多好多事情呢！呐呐，莉莉，你知道吗？在山外的山的外边，有一条非常宽非常宽的大河，河的对岸是一个美妙的地方。那的河里流淌的是蜂蜜和茶，路上铺的砖是青金做的！还有还有，听说那里每一寸土地都适合种麦子哦！”
我哑然失笑，“怎么可能呢？这只不过是他逗你开心的童话故事罢了。”
“是真的！埃德加从来没骗过我。”凯瑟琳嘟起了小嘴，“他还跟我说，我们的祖先就生活在那里，只是后来被坏人赶走了，他以后要带领人民把我们的土地抢回来。”
“是，是。这地方真是神奇。那么，你爱埃德加吗？”
“当然了。”
“好呀！凯瑟琳小姐，我算是听出来了。因为埃德加先生出身高贵，年轻英俊，而且他也爱你。有了这些条件，你才爱他，如果他出身卑微，又穷又丑，即使他爱你，你也不会爱他的。”
“说的没错，我不会爱他的，我只会可怜他。但是，没有如果不是吗？莉莉。正是因为有了这些条件，才有现在的你，我，还有这世界上其他的一切不是吗？你真是坏心眼，非要假设这些条件来折磨我。更何况，每个人都想过的更好不是吗？每个人都会做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只不过有些胆小鬼被所谓的道德束缚的太厉害而畏手畏脚；另外一些大胆做了的人呢，事后还要找各种理由为自己推脱，想让自己的行动符合道德的框架。而我偏不，我就是不找这些可笑的借口。我从不说谎，活的比谁都坦荡。”
“哦，莉莉。我爱希刻利，远胜于我爱埃德加。如果说我对埃德加的感情是一阵风，那我对希刻利的感情就是地下最深处的岩石。但是，我怎么能够嫁给希刻利呢？！那是自取其辱呀！我是天使，而他只是个有翼人！如果他敢对我父亲提亲，那我父亲一定会亲手拧掉他的头。”
没等她把话说完，我就看到一个黑影蹑手蹑脚的溜了出去。而凯瑟琳正好背对着希刻利，没有看见这一幕。
唉！我可怜的小主人，当他听到凯瑟琳说嫁给他是一种侮辱的时候，就再也听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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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我的女管家停住了。
“呀，我居然不知不觉间唠叨了这么多。我想这些故事不能让您开心。时间已经不早了。您和令妹还是早点休息比较好。”
“不，丁恩太太。”我下定决心今晚就要把有关我房东的事情搞清楚，“你再说几句吧，你应该知道听一个故事在半途戛然而止的感觉是很难受的。”
“欸……？”丁恩太太面露难色，“其实，后面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
“希刻利自从那晚跑出去之后，消失了好几天，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或者说干了什么。总之，他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纵火烧了欧肖家的一个小仓库，他心中充满了愤恨，有意报复。虽然那个仓库放的全都是以前留下来的破烂，但这对欧肖家的威信是个巨大的挑战，全靠凯瑟琳小姐以死相逼，欧肖大人才放过希刻利。不过我们两个都被赶了出来。我和希刻利回到了这里，老希刻利没多久就病逝了，小希刻利继承了父亲的财产，不过从那时起，他就一个人过着孤僻的生活，就像你看到的这样。然后时间就到了现在……就是这样。”
丁恩太太说完这句话，就马上离开了。
原来如此……我的房东也是位命苦的人啊！就像我一样。
不过，我比他要幸运不少——
我爱怜的看了一眼陆曦，她因为听不懂天使语，早就倒在我怀里睡着了。
之后我把熟睡的陆曦搬到了床上，为她盖好被子以后，我也回自己的卧室休息了。
然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我总也睡不着，脑海里总是在想希刻利的事情。他消失的那几天到底去干什么了？为什么非要烧那个堆满了很久以前留下的破烂的小仓库？如果他真想报复，去烧谷仓不是更合适吗？而且，自从他回到故乡就性情大变，恐怕和那股以太气息有关吧。如此看来，他恐怕是在那间仓库里得到了什么，不过一间没人在意的破旧仓库，到底能有什么好东西呢？
“咳咳！”我突然不受控制的咳嗽了起来，我感觉肺都快被我咳出去了。
艹……那帮混蛋，用药物强行提升我的力量，也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现在在陆曦面前不表现出异样已经愈来愈难了，也不知道我还能蛮她多久……至少，陪陆曦过一段平静的日子……
……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都相安无事，我早上带着陆曦四处观光，下午指导她学习天使语。
一天早晨，陆曦赖在床上不起来，一个劲的说自己感冒了。
“我感冒了！浑身疼，一会冷一会热的。你不能把我从床上拽下去，哥哥，我会死的。你要是想和我多相处一段时间的话，就最好去请个医生来。”
简直可笑！陆曦自幼修道，现在已经是朝彻境的强者，在年轻一辈人中，已经是最拔尖的那一批了，怎么可能会感冒呢。
嘛……不过身体再强壮的人也有生病的时候，谁也不能保证朝彻境的人就不会感冒了。我摸了摸这小妮子的额头，居然还真的有点烫？！
虽然我觉得陆曦小题大做了，根本就不用去请医生，我们现在与外界的接触越少越好。而且，感冒这种病最多一个星期自己就会好的，对朝彻境的人更不会有什么不良影响，医生开的药顶多是缓解症状让你不那么难受而已。不过最终我还是拗不过她，去镇上请医生去了。
不过老实说，我对这儿的医疗水平实在是不抱什么期望，只希望他们不是还处于放血疗法的阶段。
最近的小镇离这大概有五里的路程，如果用飞的话，转瞬即至。不过我不打算那么引人注目，而且陆曦的病也不急，于是就慢慢的走过去了。
我在小镇的教堂那里找到了医生，他正在那里宣教。这个小镇实在是太小了，所以牧师和医生是同一个人。我耐心的听完他那又臭又长还充满了愚昧迷信的演讲之后，走上前去说明了我的来意。
看得出来他对类人种有所不满，不过作为神职人员，他对我的态度比希刻利好太多了，至少维持了表面上的礼节。
回去的路上这位医生一直在试图让我明白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必须诚心忏悔才能免下地狱。
我则惊讶的发现路上有许多运货的马车来来往往，这对于一个几乎自给自足的偏僻小镇来说可不寻常，也许我该更加警惕点。终于，我被他的那一套说辞弄的非常不耐烦，正当我打算说些什么来反击的时候——
“轰”！
画眉田庄的方向，一道耀眼的光柱冲天而起，无数剑光自光柱中流淌而出，气势迫人。
那道光柱中的气息……是陆曦！
她果然是故意要把我支走然后去搞事情！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腾空而起，向画眉田庄的方向飞去，倒是吓的医生一个趔趄。哟，抱歉了，要是我还能在这安顿下来的话，一定会去……算了，即使我长住这里，也不会去教堂找罪受的。
等我到达光柱近前时发现战斗发生在希刻利砍柴的那片空地。希刻利此时正手执长枪，以非常灵巧的动作将陆曦的剑光尽数拦下，滴水不漏。然而从他涨红的脸就可以看出来，他已经竭尽全力了。与之相对的，陆曦根本就没有认真起来，脸上甚至还挂着淡淡的困意，似乎还没睡醒。
“该死，你们到底是谁？！类人种中怎么会有你这样年轻的高手？啊！我明白了。”说到这，希刻利状若疯狂，五官已经扭曲的不成样子。
“你们是埃德加的人对不对？他派你们来杀我的！可恶，他抢走了凯瑟琳还不够吗？哈哈哈，他嫉妒我，因为他知道他在凯瑟琳心中的地位永远也并不上我，哈哈哈！”
陆曦并没有理会希刻利的叫喊，其实她也听不懂。她转过来邀功似的说到：“那天我就发现他家有股以太的气息了，而且还这么遮遮掩掩的，肯定有鬼！”
“那你也不能凭这么不靠谱的猜测就直接上去打人吧！”
“才没有呢！是他做贼心虚，先动手的。我本来只是打算侦查一下而已，谁知道，他看见我在这附近晃悠，就二话不说的杀过来了哇。”
唉……头好疼啊。我走上前去赏了她一个爆栗。
“喂！你干什么啊？”陆曦委屈的捂着额头叫嚷到。
“原本和我们没关系的，这不是自找麻烦吗？你个闯祸精，而且居然还学会骗人了？”我一边说着，一边揪住了陆曦的脸颊，“说出那种谎话骗她哥哥的，就是这张嘴吗？这张吗？”
“别捏了，很疼的啊。”陆曦挣脱了我的手，不满的嘟囔到，“什么啊，人家还不是想帮你分担一下嘛，以前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你处理的，太辛苦了啊。”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下次记得先跟我商量一下，别一声不吭的自己跑出去。”
“切，你不也老是这样么，总要把事情都解决了才给我说。”
这个……唉，老实说陆曦现在的实力已经很强了，但我总还觉得她是个孩子，不知不觉的就把所有事情一个人都抗下来了。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种事情的时候啦。在我们交谈期间，陆曦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一直没停，现在房东先生的脸已经变的灰白了，明显是用了什么消耗生机的秘法。
到了这般地步，想要善终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搞不好还要杀人灭口。
“陆曦，别杀他，我一会还要问话。”
“好嘞，明白！”
话音刚落，陆曦手中长剑一转，剑身发出一声冷冽的轻吟，一道银色的长虹破空而出。
流光沸腾，矞矞皇皇。
澄澈如镜，轻盈如鸟。
启明剑诀！
真是大材小用。
希刻利举起长枪格挡，然而剑气将长枪切为两节，之后继续前进，在他右肩上留下了骇人的伤口，希刻利的整只胳膊几乎都要掉了。这还是陆曦手下留情的结果，不然现在房东先生肯定整个人都被劈成两半了。
受到如此严重的伤后，希刻利瘫坐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我走上前去，蹲下。
“哟，房东先生，下午好啊。”
对于希刻利的遭遇，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才好。确实是陆曦冲动了一下，擅自跑过来鬼鬼祟祟的到处乱看，但是一言不合就开杀的希刻利也有错，只能算他倒霉吧，踢到铁板上了。如果是普通人家的小姑娘，现在肯定早就被他杀掉了。不过，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重要，让希刻利这么小心？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说的那种语言，我，从来没有，听过。”希刻利先生疼的一句话必须得分几次说才行。
“希刻利先生，请你搞清楚你的处境。”我并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现在，我问，你答。明白了吗？”
“呸！”希刻利吐了口唾沫，盯着我的眼神非常倔强，一副宁死不从的样子。
诶诶，我又不是基佬，干嘛要用这种表情啊。就算是基佬，对你那种干巴巴的身材也不会感兴趣的。
“陆曦，你去他房子里去搜搜，小心一点。”
“嗯，知道了。”陆曦答完，就跑进屋子里了。
那么接下来——
我把视线转回房东身上。
“希刻利先生，看来你屋子藏着好东西啊，是什么，武器吗？”
希刻利只是恶狠狠的瞪着我，一言不发。
真是麻烦啊，我挠了挠头，我只是想安安稳稳的度过我所剩不多的生命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呢。看来只能用些不人道的手段了……严刑逼供的方法我以前也学过一些，对付一个乡下小贵族应该没什么问题。
但是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把那位倒霉医生抓过来。虽然陆曦发动的光柱声势浩大，但只出现了一瞬间，而且现在是白天，注意到的人应该不多，就算有人看到了，我也不能把周边的人全部杀光啊。他们应该也联系不到我身上，只是医生有点糟糕，他亲眼看见我朝光柱的方向飞过去了，将来说不定会有麻烦。
当我找到医生的时候，他几乎还呆在原地，嘴里不知道祈祷着什么，所以这根本没废我多少功夫。
“哟吼，牧师，我来找你忏悔了。”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我一个手刀砍在脖子上，医生应声倒地，晕了过去。
到底该怎么处理他和希刻利，我现在还没想好，看看陆曦到底找见了什么再做决定吧。
回到那片空地，陆曦还没有出来。我简单的帮希刻利处理了一下伤口，就开始了对他的审讯。
……
虽然废了些手脚，不过总算知道我想要的东西——希刻利从那间废弃的仓库中得到的，是一枚天使的卵。
正在此时，陆曦也出来了。
“哥哥，你看这个，是什么东西呀？看着好像什么动物的蛋。”
此时陆曦正双手捧着一个约莫成人头颅大小的椭球形物体，它通体是晶莹剔透的黑色，表面上有许多淡蓝色的条纹，居然构成了一个天然的符文。这个符文正一明一暗的缓慢闪烁着，就仿佛呼吸一般。随着它的闪烁，这枚卵不停的抽取着空气中的以太来壮大自己。我之前感觉到的以太，就是这么来的。
“哥哥，这是什么东西啊，炸弹吗？”
“不是，是天使的卵。”
“天使的卵？”
“没错。天使的生育能力低下，后代稀少，你不知道也实属正常。我以前有幸听人说起过，天使作为由神亲自创造的生物，各方面的能力接近完美，尤其是肉体的自愈能力极强，近乎无法毁灭，大多数天使的死法都是年老之后精神力衰弱，无法控制身体，最后细胞无限制的生长，变成一坨烂肉。而且，所有天使不论男女，外貌全都异常的英俊美丽。更妙的是，天使刚刚破卵而出的一段时间里，只要以自己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灵魂为代价，就能跟它缔结契约，这种以灵魂为媒介的契约非常牢靠，绝对不会背叛的。”
陆曦问道：“听你这么说，天使岂不是很适合做肉盾？”
“理论上是这样的，不过我前面也说了天使卵是很珍贵的吧，人类世界想要搞到更是难上加难，那些能搞到天使卵的大人物根本不在意这么点战力。再加上天使美丽的外貌，其实人类世界的天使，基本上都是那些大人物的玩物而已。”
听到这，陆曦脸上浮现一抹红晕，小声道：“真H。”
陆曦随即又问到：“那这么珍贵的东西，希刻利一个乡下小贵族怎么弄到手的？”
“我这不是正要问呢么，你就出来了。”
陆曦转过身去，大大咧咧的对希刻利发问：“喂！这玩意你怎么搞到的？”
希刻利经过我之前的“处理”，现在已经没有抵抗意志了，便老老实实的答到：“我当年放火烧了那间仓库，烧到一半时一个发出明亮光芒的物体吸引了我的注意，我便冒着火势把它取了出来。结合凯瑟琳以前给我讲过的有关天使的事情，我判断这是一枚天使卵。我就想把它孵化出来，以后靠它来寻仇。我这些年一直在想办法加速它的孵化，之前你付的租金也全部用来买催化的材料了。至于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在那间废弃的仓库里，那我就不知道了。”
原来如此，这样一来，我今天看到的那些来来往往的马车就可以解释了。
嘛，只不过是房东先生和埃德加大人之间的私人恩怨而已，和我完全没有关心嘛。既然如此，我正好知道一个可以消除一部分记忆的道术，虽然会对灵魂产生一些损伤，不过总比被我们杀掉的好。我不杀他们，倒也不是出于道德层面的考量，主要是因为这种小地方突然少了两个大活人的话，身为外来者的我们一定会被怀疑的。
我把晕倒的医生和希刻利并排摆在一起，开始准备阵法。
“……克鲁库特……欸鲁姆…”
“奈伊库特……印……”
伴随着我的吟诵，地面上浮现出了一个发光的魔法阵，把医生和房东包在里面。
“混蛋，你想对我做什么？！这是什么东西？”希刻利吓得哇哇乱叫。
“放心吧，死不了。”
……
忽然，我停了下来，抬头看向北方的天空。马上，陆曦也察觉到了，把黑色的卵交给我藏好，然后抬起手中的长剑，摆出战斗的架势。
唉……这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有什么人正全速赶来这里。
而且，很强，是我和陆曦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的那种。
风驰电掣般，一道流光在天空中划过一条弧线，眨眼般就降落在了这里。
或者说“坠落”比较合适。
这位大人的出场方式未免太不体面了，仿佛陨石般，轰鸣声中掀起了气浪，四周尘土飞扬。
等尘埃稍稍落下的时候，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浮现。
一，二，三……四。
来者背上共有四对，八片翅膀正闪烁着温暖的光芒。就像丁恩太太描述的那样，半透明状，随着微风轻微的起伏，高贵而又美丽——
“四翼天使。”我不禁眯起眼睛，心里一沉。令我稍稍安心的是我在他身上只感应到了“火”和“风”两种元素，并没有以太。看来那枚卵确实是相当神异。
“埃德加！”房东近乎咆哮着喊出了他的名字，声音里浸满了愤恨。
埃德加并没有理会希刻利，反倒是直勾勾的盯着我和陆曦，惊讶的挑了挑眉毛：“人类？！”
我伸手拦住陆曦，否则她早就已经砍出一剑了。
“你怎么看出来的？”我问道。
“呵，你们也就骗骗希刻利这种下等人还行。想骗我？没门！你们人类全都肮脏到了骨子里，灵魂散发出一种恶臭。我等一会再来收拾你们。”
这解释未免也太牵强了，不过我本来也没期望他会实话实说。而且他那种久居高位养成的那种颐指气使的态度也让人非常不爽，虽然他很强，但我们有两个人，最终鹿死谁手还不好说呢。
“至于你，希刻利，我找你很久了。可惜凯瑟琳死活不肯告诉我你是哪里人，还把有关你的信息全都销毁了。要不是你这几天买了那么多物资，其中还包括不少管制品，我还真发现不了你。”
“那么你今天来，是来寻仇的吗？恨我夺走了凯瑟琳的心？凯瑟琳呢？凯瑟琳怎么样了？”希刻利说这话的时候用的是一种洋洋得意的语气，他想故意激怒埃德加。
可是埃德加并没有让他看热闹，他既没有恼羞成怒，也没有暴跳如雷，反而平静的说道：
“凯瑟琳……她已经去世了。”
“什么？！”希刻利如遭雷击。
埃德加继续讲了下去，但谁都能听出来，他平静的语调下蕴藏的是难言的怒火。
“我很羡慕你，希刻利先生，即使你是个乡巴佬，即使我现在是林墩家的家主。我得到了凯瑟琳的身体却没有得到她的心，我彻底输给了你。对你的思念折磨的凯瑟琳夜不能寐，经常咬的牙齿咯咯作响，用头去撞沙发，在床上前翻后覆，在狂怒中晕倒——终于有一天，她彻底失去理智了。对天使来说，失去理智就意味着死亡。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生长，不到一天的功夫就变成了一个肉球！而她临死前叫嚷的是你的名字，希刻利，希刻利！她从来就没有真正的爱过我，从来没有！”
凯瑟琳的死讯令希刻利失去了理智，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语调变的像野兽一样嘶哑：“你闭嘴！你这个胆小鬼不配和她在一起！我爱她是因为她比我更像我自己。她的欢乐就是我的欢乐；她的痛苦就是我的痛苦。你这种人是不可能明白我们之间的感情的。是你害死了凯瑟琳！伤害我的人我可以原谅，而伤害凯瑟琳的呢？我怎能原谅？！”
说罢，希刻利不顾一切的冲向埃德加，但是埃德加不屑的冷哼一声，一股强烈的气流把希刻利吹飞出去四五米远。希刻利重重的摔在地上，我刚刚为他包扎过的伤口又开始往外渗血了。
埃德加皱了皱眉，强压下捻死希刻利的冲动，说：“希刻利，看在凯瑟琳的面子上，我不想为难你，因为那会使她难过的。即使她已经去世了，我也不想让她伤心，就算你是我最痛恨的人也一样。只要你老老实实的把当年在欧肖家偷的东西交出来，就可以安度晚年了。”
“我偷的东西？”
“就是那枚战天使的卵，快点，别装傻！”埃德加突然失去了耐心，“我找这东西找了十八年，战天使的卵啊！传说中神明创造的杀戮兵器，有了它，我辈反击人族指日可待！你拿着那东西也没用，连欧肖家的那帮傻瓜都不识货，你这种流氓拿着它更是暴殄天物。”
希刻利知道自己彻底没有翻盘的可能了，面如土色。“可恶，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能孵化出来了……”
然后好像认命了似的，指了指陆曦，“在他们手里。”
埃德加不再理会半死不活的希刻利，面无表情的看过来，“自己把卵交出来，我可以给你们个体面的死法。”
陆曦怒道：“你做梦！”
下一瞬间——
崩！
一声凄厉的尖啸响起，空气骤然变的干燥无比，甚至呼吸都带着灼烧感。烈日的轮廓在埃德加头顶浮现，倾洒暴虐的光焰，焚风席卷，煌煌不可直视。
水，火，气，土——空气中的四种元素一齐暴乱，埃德加以背后的四翼为支点，疯狂的抽取空气中的“火”之元素，那些元素在他的意志下，沿着玄妙的轨迹运行，互相接驳，化为一个整体，形成一个完美的循环。在太阳的外部，任何敢于接近的元素都被排斥，不断的爆炸，噼啪作响。
烈日降临！
埃德加的声音传来，“以此，为汝等奏响挽歌！”
这么中二的话我都替你害臊啊！
虽然埃德加表现的很傻，但是他的杀招可一点都不傻。他话音刚落，无数只光之箭矢从烈日中攒射而出，密密麻麻，占满了视野，封锁了全部可能的逃路。
“启明！”
陆曦一声娇斥，光柱腾空，剑气纵横，才把所有箭矢堪堪拦下，一张小脸憋的通红。
“归藏！”
陆曦的剑招切换极快，马上开始了反击。通天光柱骤然缩小，凝成一束，附着在剑身上。飞扬的尘埃被点燃了，每一颗都被陆曦炼入了可怕的力量。这些尘埃向着光剑聚集，眨眼间就形成了实体，一把比陆曦还要大的巨剑巍然显现。
她前跨一步，举剑，下劈！
无数尘埃光点引爆，暴乱元素所形成的无形之墙被劈开，陆曦再跨一步，穿过了烈焰和高压组成的地狱，与埃德加只有几尺之遥。
眼看陆曦就要得手，埃德加一声暴呵，头顶的烈阳仿佛心脏般跳动了一次，空间陡然扭曲了一瞬，陆曦的剑偏离了原有的轨迹，落在了虚处。
埃德加抓住机会，毫无花哨的一拳捣在陆曦的小腹，陆曦的身形仿佛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陆曦！”急情之下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沿着陆曦为我开辟的通道，冲到埃德加面前，把那枚卵当做武器，抡起胳膊往埃德加英俊的脸上招呼而去。
“战天使的卵？！”埃德加大吃一惊，反应慢了半拍，“噗”的一声闷响，结结实实的受了我一击，脸上顿时爆出漫天血花。我则乘胜追击，拿着战天使的卵继续攻击埃德加的脸，毫无技巧可言，就像街头小混混拿板砖盖人一样，只不过我手中拿的不是板砖，而是可以吞吐以太的神物。
埃德加被我不讲道理的猛击打懵了，同时又投鼠忌器，害怕伤到天使卵，一时间又急又气，心神大乱，头顶的烈日竟是散去了。
“十翼！”
一旁的陆曦已经缓过气来，此刻和我配合的相当好。“嗡”的一声轻鸣，陆曦手中的光剑弹出数道虚影，朝埃德加爆射而去。
埃德加此刻正被我压制，手忙脚乱，有几道虚影穿透他的防御，给他留下了深可见骨的伤口。
突然，埃德加背后的四翼光芒大作，他的身影一阵模糊，就此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然是在几十米之外。
这家伙，居然还会空间类的秘术！
不过这招显然也消耗不轻，埃德加站在原地，脸上苍白，大口喘息着，甚至双眼都有些失神。
不过他还是强撑着发动了下一个术式。
以埃德加为中心，一个无形的圆形领域扩散开来。领域内的一切物体都被夺走了温度，覆上了一层白霜。所有的光和热都汇集到埃德加的体内，他的皮肤上翻出点点晶光，那是几乎超出控制的庞大能量，在埃德加的每个细胞之中流转沸腾着，发出若有若无的低沉吟啸。
“火”元素居然还能这么用啊！
这些能量经过埃德加的改造，被灌输到“风”元素之中，以风刃的形式重新出现。
轰，轰，轰……
每一声爆鸣，都伴随着一道风刃的出现。巨大到夸张的风刃自原地积蓄着力量，旋转的越来越快，直到变成一个直径约有一人之高的白色飞盘。
不能再拖下去了！埃德加毕竟是一族之长，要说他身边每个保镖什么的，打死我也不信，现在他的帮手随时都可能到，必须速战速决……如果不顾身体彻底崩溃的风险的话，我大概有把握一瞬间结束战斗。
有那么一瞬间，风刃发出的尖啸声消失了。但是谁都能看出来，接下来必然是石破天惊的一击。
不过埃德加犯了两个致命的错误：他瞬移出现的地方离希刻利太近了，又把百分之百的注意力放到了我和陆曦身上。
寂静的一瞬，仿佛无比漫长。
“嗤！”
那是肉体被锐物穿透的声音。
埃德加的脸颊，被一杆断掉的长枪刺穿了，长枪的另一端，握在希刻利手里。埃德加艰难的扭动脖子，不可思议的看着希刻利。
“桀桀桀哈哈哈！”希刻利爆发出恶魔似的狞笑。“凯瑟琳！我给你报仇了！你等着，我马上就来见你！”
漫天的风刃都消散了，埃德加痛苦的喘息着，勉强维持着一道风刃把希刻利沿身体的中线从头到脚斩为两半，希刻利在狂笑中心满意足的死了。
然而埃德加也马上要步他的后尘了。希刻利的偷袭刺穿了埃德加的大脑，被攻击到这样的要害，也就是天使还能苟延残喘一会了。
“不，不！不应该是这样的！我怎么会死在这里？我还要反击人类，成就一番霸业……”埃德加的躯体不断痉挛，“可恨！可恨啊！啊啊啊，我要你们都给我陪葬！”
埃德加的尸体“轰”的一声炸裂了，他的血肉漫天飞舞，然后疯狂的生长起来，连接成了一团，之后还在继续扩张，贪婪的夺取一切生物的血肉和生命力。希刻利和倒霉的医生几乎立刻就被吞噬了。
我心中惊骇欲绝，拉着陆曦身形暴退。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陆曦的小腿已经被缠住了，转瞬间非人的异化就进行了一半，陆曦的双腿被完全吞噬了，化为和源头一样恶心的肉瘤。
陆曦用最后的力气把我推了出去，“快……跑……对不起…看来只能到此为止了…”
我眼前一黑，整个人几乎要晕过去，然后陷入了一种恍惚的情绪当中。
告别的时刻，终究还是到了。
我知道我的身体被药物侵蚀的千疮百孔，所以迟早，会有这么一天，而且是在不久的将来，但我没想到会这么快，并且是这种形式，不是由陆曦来送别我，而是恰好相反。
陆曦抛弃了光明的未来，情愿跟我流浪……
也许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再次出现在她面前。默默的在暗处注视着她，然后祝福，然后，死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这样就不会发生痛苦的事情了。
可是这么多年，我啊，一直都在寻找，寻找一种，让作为失败者的自己，也可以昂首挺胸的活下去的方法——
那就是陆曦。她是我灰暗生命里的一道光，一束希望。如果她不在了，无论这个世界多么美好，在我眼里也一文不值。当我忘了她的时候，我也就忘了我自己。
但是直到分别的这一天到来时，我才发现我的任性，任性的把她困在自己身边。
过去的错误已经无法更改，但是至少，让我给她一段平凡而又快乐的日子，就像我们儿时一样。
我忽然丢掉了所有的痛苦和迷茫，如释重负。
我想通了。
接下来要做的事，不是只有一件吗？
拼上我的一切，去保护陆曦！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包括死亡！
我的意识回归了现实。
我猛的把自己的灵魂灌输进那枚战天使的卵里，不顾一切，反正我也是将死之人，不在乎那么多了，虱子多了不怕咬，哈哈。
自己撕裂自己的灵魂的滋味可不好受，我从未体会这这么强烈的疼痛，我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如果说走正常流程与天使缔结契约所需要的灵魂是一杯水的话，那么我已经投入这枚卵的就是一片湖泊。
随着我灵魂的滋润，卵上的符文越来越亮，颜色也转变成了金色。然而卵中的小家伙还是没用半点动静。
……
喔靠不是吧，希刻利不是已经秘密的培养它十几年了吗？怎么还这么难？我的大话已经放出去了，要是半途就死掉的话也太尴尬了吧。
……
终于，在我几乎要晕倒的前一瞬间，卵上的符文光芒大盛，然后彻底的黯淡。
“咔嚓”
卵壳破裂的声音响起。
随后是一连串“噼噼啪啪”的声响，卵壳裂开一个大洞，一只小手在空中虚抓了几下，搭住壳的边缘一用力，探出一张粉嘟嘟的小脸来，背上共有三对六片光翼，湿漉漉的金发贴在脸颊上，是一个女婴。
因为是由我的灵魂喂养的，小家伙与我心意相通，不用我说多余的话，她就知道该做什么。
小家伙展开光翼，一头扎进了那一团贪婪的肉瘤中。然而这些肉瘤并不能同化她，正相反，肉瘤被她所吞噬了。旁人避之不及的猛毒对她来说竟然像是补品一样。
我再也无法强撑，“咚”的一声晕倒在地上。
……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辆马车上，摇来摇去的，把我给颠醒了。
陆曦的双腿已经恢复了，正在一旁抱着小天使打瞌睡。
啊……头好疼啊。嘿，我居然没死。
不过我感觉到一股力量正在修补我的身体，这是什么？这股力量来自……旁边的天使？原来和天使签订契约还能继承它们的一部分不死特性啊，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喂，喂。”我摇了摇陆曦的肩膀，把她叫醒，“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
陆曦看到我醒来，一把抱住了我，小声啜泣起来。
“呜……我还以为，就要永别了呢……”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后来发生什么事了？”
陆曦镇定下来，说到：“我和那个医生都恢复过来了，我消除了他一部分记忆之后把他送回了小镇上。放火把那片地方都烧了之后，我买了辆马车，我们现在正在去另一个公国的路上。”
“这样啊。”
一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体味着这难得的宁静。
“哥哥”过了一会，陆曦忽然开口道，“见过希刻利先生以后，我很庆幸哟。我做出了和凯瑟琳不一样的选择，不然的话，凭借哥哥的能力，一定会犯下比希刻利先生更加不可饶恕的错误吧。”
啊，是吗？这小丫头还真看得起我。
随着马车吱吱扭扭的声音，道路在荒原上无限延长。我和陆曦的明天，又将通往何方呢？
想必，是个不错的地方吧。
只要两个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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