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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伪黎明(下)

虚伪黎明(下)

迪威玛努西亚大陆上,人与自然是分割开来的,自然中潜藏着魔力这种特殊的能量,它通过魔力回路给予动植物门丰富的能力,并且被存与特殊的结晶埋藏于地下,提供无线的可能性。通常人无法承载魔力,魔力直接作用于人,只会产生精神上的欣慰,并且会是肉身产生变化。传说人体内蕴含过多的魔力,会使身体素白化,例如生出有金属质感的银发;其次会使人上瘾;最终让人看见幻觉,并且伴随着器官衰竭逐渐走向死亡。所以魔力对于人,仅仅是驱动工具的能源,而不是可以吸食的力量。

但这种情况也不尽然,能够运用魔力的人也是存在。不过这种情况也很稀少,其一是福德西亚南部存在的异教“野兽学派”,他们除了制作千奇百怪的魔力道具以外,还从事着将魔力灌入人体,追求“兽化”的实验。而另一例则是夏罗北方的银发族群,北方的冰川有着不夜的幻光,那是魔力的洪流,于此生下的人带着银发,并且天生对魔力有着敏感的波动,通常这些人对于魔科学的研究造诣颇深。而如今,和叶卡捷琳娜与雷昂上校一同的“希亚”便来自这样的族群。

“小希亚,你是怎么找到这家伙的,说到底他现在和街边的流浪汉也没多大区别吧。”夜里,矮人酒馆的二楼,叶卡捷琳娜把与她“同色”的女孩抱在怀里,在这近一周的生活当中,叶卡捷琳娜依旧对怀里的女孩所知甚少,她一边抚摸这女孩的脑袋,一边像是具有好奇心的猫一样问道。

而一旁,雷昂上校正坐在椅子上,吸着水烟,魔力经过蒸馏灌进上校的身体,让经历战争后隐隐作痛的躯壳与灵魂都得到片刻安息。不过上校原本的棕发,如今已经褪色地不成样子,这是最开始的魔力的素白化发展的如此之快,足以看出上校对水烟的爱好何等的浓厚。

少女把玩着自己大拇指乳白色的戒指,接着开心的回答道“味道。”

“味道?”叶卡捷琳娜疑惑的重复道。希亚是个有点奇怪的孩子,她比普通的银发者更有对魔力的感觉,但日常生活却一塌糊涂,说的话也总是让人摸不清头脑,大概这就是天才综合症吧,即便如此,可爱的女童却也不至于惹人厌烦,叶卡捷琳娜就像抱着玩偶一样,对她喜爱有加。

一旁的上校随口问道,“你们在说什么?”他不懂夏罗语,他所学到的无非是那些被他杀死的夏落士兵们临死前的咒骂,不过大概是熟能生巧,上校嘴里吐出来的咒骂,真正的夏罗人都称赞其地道。

“没什么,只是问问希亚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叶卡捷琳娜回答说。

“那她怎么说?大概是某个多管闲事的老头告诉她的吧。”上校臆测道。

不过叶卡捷琳娜却否认说,“不是,她说你身上味道很大。”

雷昂上校听到之后猛然站起身来,在自己身上左右嗅嗅,自言自语道,“怎么可能,我可是买的十来块的香水。”虽然雷昂上校是个粗野的军人,但至少也算是皇帝身边的权贵,向来还是注意身份和他人的评价的。这么想着他对希亚提问道,“希亚,我真的有味道?”

希亚对待雷昂上校,就好比小狗对待自己的主人,听到雷昂的打滑,兴冲冲地从叶卡捷琳娜的怀里飞奔出去,抱住了雷昂上校的大腿。

“爸爸,有味道,动物一样。”边抱着雷昂,希亚边用她不熟练的福德西亚语说道。

上校皱着眉头,说着“果然是安德尔的问题,他每天都醉的跟头死猪一样,那味道和下水道没什么区别。”佣兵的头子安德尔是楼下矮人酒馆的常客,本来叶卡捷琳娜想要退还雷昂上校私自的租金,但当时安德尔却拒绝了。

“卡佳,我认识你也有两年了,在这鲁米耶的土地上,异乡人都如同兄妹一般,如今你有难我怎么能不帮助你,就让我也添一份力吧。”于是乎这钱就当做对负债满满的雷昂上校的资助,安德尔也搬了张床和雷昂上校住在一起,不过对于保护也卡捷列琳娜在鲁米耶不受威胁,安德尔也有自己的看法,“卡佳,要是你什么时候想要离开鲁米耶,我保证你能够安全出去。”不过虽然安德尔觉得他的作用是保护卡佳,但如今他更多的作用是成了雷昂的上校的替罪羊。

“你总这么说,之前拿了我藏的红酒的时候你说是他干的,这水烟也说是他送的。”叶卡捷琳娜讽刺地说道。

“我会叫他注意的。”雷昂上校信誓旦旦的说道。

“不过先不说其他的,今天我们要去沿河市场看看。”叶卡捷琳娜突然说。

这让上校十分惊讶,他回答道,“你要出门?你知道现在有多少雇佣兵虎视眈眈地盯着你的想上人头么?在黑市你的性命都差不过抵得上王公贵族了。”

“难到你对自己的实力有所怀疑?”这个质问仿佛一个开关,上校瞬间说道,“怎么可能,就算你说要去参观罗德里高宅,我都可以让你活着回来。”叶卡捷琳娜经过这一周也摸清楚,雷昂上校的驾驭办法,雷昂上校就好像一块奶油面包,而面子就像是奶油一样,除去奶油,他就只能和那些廉价的干粮同价。

“况且,希亚也需要买些东西,对吧。”叶卡捷琳娜看着女孩,不过希亚平时对外界并没有什么兴趣,仿佛她的世界是画家们最初的线稿,而只有上校被认真地涂上了颜色。那么“我在这孩子眼里究竟是怎么的颜色呢?”叶卡捷琳娜如是想到。

当然,希亚的眼里并非比常人看得更少,而是看得见的更多。

两年前,雷昂上校正带领侦察小队寻觅着夏罗冰谷上的村落,他们需要地图,离开这片地狱的指南,战争可以说完完全全的失败了,但至少如果不被身后咬紧不放的追兵追上,将大部队带回首都鲁米耶,一切还有商谈的余地。

“罗宾,看的到什么吗?”雷昂问着身边的一位校官。

“一片雪白,万桑,什么都没有,就连只兔子都看不到。”这位校官带着绝望的感觉说道,“说到底,就连沃邦那个老头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村庄,我们还不如早点回去,要是撞见了夏罗兵凭我们根本无法摆脱。”

“再找一会,再找一会,落荒而逃可不是军人的表现。”雷昂这么说着,但他心中也没有底,名为罗宾的年轻人,是与他同样被皇帝提拔的校官,同样也是优秀的军人,绝望的气息笼罩再所有人的心中,唯一还能够让他们坚持下去的,大概就是作为帝国军人的荣耀了。

但突然,仿佛有声音传来,罗宾拿过背后背着的长枪,用上面的瞄准镜仔细观察着。

“有了,是人!看上去是平民,他们好像再朝我们这边过来。”

“赶快把枪放下,你会吓到他们的,罗宾!”雷昂上校赶忙说道,不过斥责也掩藏不了脸上的喜悦,北方的地形气候瞬息万变,无论是夏罗的士兵还是自己都很难从这篇地域里安稳地走出去,除非有本地土著的帮忙。“我都说了多少遍,要看的话就拿望远镜出来。”

“我还是更习惯用这玩意看,这样我每回才能注意对方的脑袋。”罗宾骄傲地说道,这让雷昂上校有些无奈地说“我们虽然想要他们的脑袋,但不是这么物理的方式,而是要循序渐进地,温和地来。”

说话间,那几个村民已经向他们跑了过来,他们神色慌张,还没等雷昂下马迎接,就一下子跪到了地上,说道,“各位军大爷!救救我们的公主大人吧,她被大狼劫走了。”

等翻译官告诉雷昂内容之后。雷昂有些困扰的问道,“怎么办?”虽然这的确是卖给这些夏罗人人情的好机会,但是面对不知名的野兽动物,不清楚魔力在这些生物上又怎样的体现是非常危险的举动。

“还是放弃吧,或者说回去通报沃邦和皇帝,我们这些人别偷鸡不成蚀把米,毕竟狼可是群生动物,人没救到自己还成了别人的盘中餐可不好。”罗宾一口回绝,而且补充道,“况且万桑,你太天真了,这是个陷阱的可能也不是没有。”

但上校思索了一会却回答道,“我会帮助你们的。”罗宾听完赶紧拦住翻译官,他激动地问道,“你疯了吗?万桑,就算我们帮了他,说不定这里根本没有所谓的捷径,更别谈这还有可能是陷阱,要是我说我们应该现在就回去。”

“你原先不是这样的。”上校说道。但罗宾却回答说,“你也不是。”

“这样吧,我带几个人去看看情况,你去通报部队。”最终雷昂做出了决定,“运气好的话,你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解决了。”就这样,雷昂将两名求助的村民扶上马,然后朝着更北的地方前行。只留下后面罗宾和一些不愿跟从的士兵,悲状的表情流露在了罗宾的脸上,或许战争的荼毒扭曲了所有人,他在后方狠狠地念叨着,“我不早说了吗,要小心这个陷阱。”最后他也骑上马去,带着士兵们朝着前方飞驰。

”要出门么,卡佳。”正当叶卡捷琳娜牵着希亚走出房间的时候,对门的房间门前,佣兵头头安德尔倚着墙壁等待着。

“真是稀客,安德尔你竟然早上还醒着。”叶卡捷琳娜说道,“那你真该听听刚刚上校大人刚刚对你的评价。”

“反正也不是什么好话吧,这个上校大人总是口是心非,倒非他有什么恶意。”安德尔摊手说道,“不过我是在等你,而不是找他。”

“反正你和他半夜的夜话也说得够多了吧。”叶卡捷琳娜打趣地说道,接着她问安德尔,“你找我干什么,不会跟上校大人一样希望我总呆在这破酒馆里吧。”

“当然不是,我与他恰好相反。”安德尔说着,“我是说,我希望你能够尽快离开鲁米耶。”

“为什么?”叶卡捷琳娜不解地问道,“安德尔,我可是把你当兄弟看待,难到我在这里碍到你了?还是说你觉得争不过那些北方的奸商?之前你说这话我会当作你在开玩笑,现在,你这是不尊重我。”叶卡捷琳娜已经受够了忍耐,屈服,这便是她在福德西亚从出生到现在的历史,但原本的悬崖却出现了转机,这个不服输的女人不愿意错过这跟橄榄枝。或许被叶卡捷琳娜突然暴躁地态度吓到,腿边的希亚躲到了叶卡捷琳娜的身后,抱着她的腿,微微抬头看着她。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会陪着你一块离开,卡佳。”安德尔摆着手,解释着叶卡捷琳娜的误会,“说到底这里是鲁米耶,是福德西亚的首都,两年前也好,现在也罢,鲁米耶人永远是鲁米耶人,他们不会接纳一个异乡人。”

“但你注意,我不是异乡人!我出生在鲁米耶,生活在这里,讲着和福德西亚人同样的话,吃着和他们同样的食物,我生来便是一个鲁米耶人!”叶卡捷琳娜有些激动的说道。

“但就算如此,你的银发——”说到这里,安德尔停住了,他注意到瑟瑟发抖的希亚,或许对于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还不改说出这些,安德尔仅仅是盯着叶卡捷琳娜,思索着,最后说道,“算了,刚刚说的就当是我的宿醉吧。”

“那样就好,晚上我说不定还能请你喝杯酒。”释怀的叶卡捷琳娜也笑着说。

但安德尔却补充道,“但我会劝劝上校大人,反正他再鲁米耶和死了也没有两样,我会让他带你离开这里,也能带着这孩子。”

但叶卡捷琳娜却信誓旦旦地回答说,“你尽管去说吧,虽然这个上校大人看上去是有些不靠谱,但至少我觉得他不会听你的。”

“为什么?”安德尔笑着问道。

“或许只是我女人的直觉。”叶卡捷琳娜回答说,但之后她又添道,“如果按他的话来说的话,就是那个吧,军人的荣耀。”

说着叶卡捷琳娜牵着希亚走下楼去,在楼下,雷昂上校和老板巴克斯似乎刚刚谈完些什么,他笑着迎接扑过来的希亚,接着三人一起走出了酒馆,向着南方的沿河市场走去。

而在二楼,安德尔依旧依在墙上,他有些悲观地从兜里掏出卷烟来,魔力蒸腾地白烟随着烟草的点燃徐徐而升,而魔力的麻醉感也席卷了这个平常豁达的佣兵的脑袋,他念念有词的说道,“但愿一切能够平安。”

希亚,是一个奇特的孩子,在她原本的部落,她被称之为“公主”,她从“出生”开始就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幻想奇谭。她的出生,是从永夜的冰原上奇幻的”极光”当中诞生,或许根本她根本不是由人的身体孕育而生,又或许从最初她被银发的部族人发现并带回之时,就已经存在智慧。

原始的部落或许不会像大城市里一样怀疑这个婴孩是某个家庭伦理悲剧当中,被抛弃的牺牲品,相反他们将这个孩子当作神赐予的礼物,并且将部落里最宝贵的戒指交给了她,被称为“巴蕾塔”的奇妙戒指,传言是神明的身体构成,有着平衡魔力的神奇作用。不过比起戒指,或许希亚本身更加神奇。

“狼来了,我闻到了它的味道。”某个夜晚,突然希亚向所有银发部族的人宣示道。对于这个神秘而少言的孩子,有的人心存怀疑。

“什么味道?”他们问道。

不过希亚的回答却令人摸不着头脑,“白白的味道。”

没有人理解到底什么意思,但他们清楚或许希亚能够对魔力产生反应,于是他们派了最老道的猎人出去侦察,但结果却一无所获。

“大概只是孩子的胡言乱语吧。”有的人这么说到。

但猎人却摇着头说道,“在北方的森林里,虽然没看到狼,却发现大得出奇的野兽脚印。”猎人的威望让所有人都相信这不是谎言,他们只把这当作是狼群的踩点,做好了野兽袭来的准备。

但到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人们最终解除了警惕。

而过了大概一年左右,希亚再次说,“狼来了,我闻到了它的味道。”

猎人再次出动,这次他发现野兽被撕裂的残骸。人们再次做好准备,但过了大半个月,狼群依旧没有袭来。而之后,大概每个一年的时间,希亚都会预言“狼来了”,人们逐渐对这个预言失去了恐惧感,也仅仅是排除猎人去查看情况,当然每次都有蛛丝马迹证明着北方的冰川上的确有野兽在村落附近徘徊。

而直到两年前,冬天的一个早上,七岁的希亚突然说道,“狼来了。”

但还没等慢吞吞地人们派出猎人去查看情况,狼——真的来了。

“你觉得希亚回喜欢什么店铺?”走在热闹的集市里,叶卡捷琳娜突然问道。南鲁米耶的集市,可以说是整个国家最为繁华的市场,这里有汇集大陆各地,海内海外的各类产品,从生活必备的面包,衣物,到兴趣爱好的古玩,藏品,可以说是应有竟有,而就算是“不应有”的,在某些拐角出的小巷子里,也可以找到那些兜售毒品,军火的黑市商人,总之一片热闹景象。

“那家怎么样。”雷昂上校指着前面一家有着书某样的招牌的店面说道。

“书啊,小孩子是喜欢绘本之类的,但是希亚可是不认得福德西亚语的。”叶卡捷琳娜说道,接着她低下头问希亚,“喜欢那家书店吗?”

但希亚不停地摇着头,好像是大风天气里的风标一样。

“看你不怎么懂孩子心啊。”叶卡捷琳娜笑着说道。

“真奇怪啊,我妻子倒是很喜欢这些童话书之类的。”上校抱着脑袋疑惑着,接着不服气地说道,“那你选一个怎么样?”

似乎就等上校这一句话,叶卡捷琳娜一下子把希亚扯到一家店里面,说道,“小希亚,怎么样,喜欢吧。”上校抬头一看,是一家女装店。

虽然在这里,有和希亚相同年龄的女童兴高采烈地在父母的陪同下选购着衣服,也有妙龄少女和成熟的妇人精心挑选着,可以说这里是专门为女人而设的陷阱。但是希亚依旧不可情面的摇着头。

叶卡捷琳娜似乎不肯放弃地找了件粉红的洋装准备套在希亚身上,边套边说着,“看吧,小希亚很可爱吧。”但希亚就像一只抗拒的猫一样,伸出两只“前爪”阻挠着那张如同巨嘴一样的分红洋装把她一下子给吃下去。

一旁的上校幸灾乐祸地说道,“够了,罗德里高,就算你把她塞进去,不喜欢的东西依旧是不喜欢。”

而话音刚落,叶卡捷琳娜冰冷的实现便射了过来,“上校大人,我讨厌别人叫我这个姓氏,你可以叫我叶卡捷琳娜,或者就叫卡佳。”之后她说道,“而且您也不是没让这孩子满意么?”

“谁说的?”仿佛刚刚的事情不存在一样,上校突然说道,“我刚刚看到一家店,保证能让希亚满意。”说着便带着二人走出女装店门,朝着不远处一家破旧的小店走去。

“这里?”刚走进去,叶卡捷琳娜就打了个寒颤,因为这家店里,有上百只眼睛正盯着从门前走进来的自己,而且眨都不眨,冰冷的出奇。

“人偶,不是女孩的最爱吗?”上校自信满满地说道。但叶卡捷琳娜环视了店内,看上去这都不是些正经可爱,穿着洋服,有着波浪卷金发的人偶,尽是些眼睛突出,有的黑发盖住了脸部,或者说用红黑色调像裹木乃伊一样缠住的人偶,这让叶卡捷琳娜不禁问道,“这难道不是魔女的诅咒人偶店么?”

突然,从阴影出跳出一个人影,叶卡捷琳娜差点叫了出来,对方是个语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子,带着黑色的大帽子,穿着黑色的礼服,黑色的高跟鞋,手上还有黑色的手套,可以说黑得跟只乌鸦一样。“欢迎光您,小店新开张,有什么需要的吗?”

“这是新开张?”叶卡捷琳娜心存疑惑,不过在她的印象里南方市场的确没有这种地方,就好像今天突然冒出来的一样,而且外面老旧的墙壁还有青苔,仿佛在说这里原本是间有着年岁的诅咒老宅。

“喂,雷昂。没人会喜欢这地方吧,快点出去吧,有点瘆人。”叶卡捷琳娜拉住雷昂,在她耳边低语着,毕竟黑得像是鬼魂一样的店铺老板正直盯盯地看着自己,就好像一只手掐着自己的喉咙。

“你说什么呢?我妻子倒是很喜欢人偶之类的。”雷昂这么说着,不过也卡捷琳按却在心中反驳道“那也不该是这种人偶吧!”当然她不敢作声,毕竟对方老板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

“而且你看,希亚倒也挺喜欢这里的。”雷昂把话题转向希亚,叶卡捷琳娜像听到不可能的事情,看向小女孩,但的确,小女孩正朝着一个黑色长发的恐怖人偶走了过去,不禁让叶卡捷琳娜在心中惊呼“不可能吧?!”

不过希亚走过去,朝着人偶闻了闻,一下子就哭了出来。这让雷昂有些不知所措,叶卡捷琳娜也像是放下了心一样走了过去抱住了希亚,“怎么了?”她问道,不过看到这种东西,幼小的孩子被吓哭也是没有办法的吧。

“好臭!”希亚边哭边叫道。不过这让店铺的老板,那个黑色的女人有些难看,她苦笑着问道,“小朋友,我亲手做的孩子有这么臭么?”

“嗯!嗯!”即便是带着眼泪,希亚依旧是不留情面地点着头。

于是乎,三人走出了这家漆黑的“玩偶店”,而叶卡捷琳娜手里不知道为何拿着一个银发的,同样感觉十分诡异的人偶。

“你不是说不喜欢这玩意吗?”上校有些奇怪地问道,突然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死死地盯着叶卡捷琳娜手中的人偶,“这家伙,原本就是银发么?”

“谁知道啊,我随手拿的。”叶卡捷琳娜没好气的说道。

“就说女人都是花钱没脑筋,就算你再有钱,也不至于随便买吧。”雷昂上校语重心长地教育了一番叶卡捷琳娜。这让叶卡捷琳娜没好气地说——

“你啊,心真大啊,希亚在店里面那样说,而且那老板还盯着我不放,难到你觉得我们能够空手走出去?”而就在她说的时候,手里的人偶脑袋突然像子弹一样弹射出去,明明连个弹簧都没有,银发的脑袋砸在地上,不知为什么在地上滴了些红色的颜料,“咦——!,真是不吉利的东西!”似乎终于无法忍受这诅咒人偶的存在,叶卡捷琳娜一下子把半个身子的人偶朝着维纳河投去。

而雷昂上校在脑袋弹出去的一瞬间,发现了什么,一下子拦住了本要前走的叶卡捷琳娜,“那家店,希亚肯定很喜欢。”

不过叶卡捷琳娜却不抱希望,“事不过三啊?!”即便是这样,雷昂上校依旧不屈不饶,他好像前两次事情都不存在一样,又自信满满地说“去看看吧,希亚肯定很喜欢。”

这是一家及纪念品店,不过确实有关战争的,上面挂满的福德西亚的白色军服,或者刀刀剑剑之类冰冷的玩意,来往的客人都是五大三粗的壮汉,或者眼里泛着光的小男孩。而正当叶卡捷琳娜想朝着上校大喊,“别小瞧女孩啊!”之时,她发现,希亚既没哭又没闹的在一个柜台前开心地看着什么,叶卡捷琳娜好奇的走过去一看,发现是些纪念币,她随手取了一枚,立马对着雷昂上校惊叫道,“是你?!”

“哼哼,没错,正是我。”雷昂趾高气昂地说道,而正如他所说,这些银币上画的正是雷昂上校的头像,或者说是雷昂上校依着狮子这张福德西亚人心中最为广泛的“宣传图”,“刚刚我可是看到,这家店的门口写着,‘雷昂上校大人纪念品特卖中’,希亚这姑娘这么粘我,我觉得她自然会喜欢这些东西。”

不过叶卡捷琳娜拿着纪念币仔细地看了看,有些不解地问道,“但是——,这看上去也不太像吧,这上面的你和现实的你相比,简直就是独角兽和驴子的区别。”虽然没有叶卡捷琳娜说的这么过分,但是毕竟少有人看过雷昂上校的面目,这画上的人像,如果没有文字标识,和雷昂也没几分相像。

“怎么可能,要我说简直一摸一样。”雷昂拿起一枚银币,仔细端详着上面英姿煞爽的人像,人常说,最难看清的就是自己,大概就是说的现在的上校吧。但不服输的上校拉住身下的希亚问道,“希亚,你觉得这硬币上的人和我像不像?”听到这话,希亚倒是很快回答,“像!”

“怎么会?!”叶卡捷琳娜又担心起来,刚刚在那家诅咒娃娃的店里,希亚表现出兴奋的样子,差点让叶卡捷琳娜觉得这孩子脑袋有问题,但现在却说钱币上的人像和上校很想,不禁让叶卡捷琳娜怀疑这孩子眼睛又有问题。

“可怜的孩子。”想到希亚一路从夏罗到鲁米耶,经历了多少风雨,这对小女孩又会又怎样的摧残,叶卡捷琳娜的眼眶都不禁湿润了,但她依旧觉得不可思议地问道,“小希亚,这钱币和上校哪里像了?”

“味道!”一头沉迷于雷昂纪念币的女孩很快给出了答案,这下叶卡捷琳娜也算有一次的安心了,她用挪揄的口气朝上校说道,“你看看,这孩子可说你有着铜臭味呢。”

“但她倒是挺喜欢的。“雷昂说道,这点叶卡捷琳娜也无法反驳,希亚似乎在台子上还发现了其他的雷昂纪念品,比如雷昂上校的雕像之类,当然,这些都是凭着作者的美化加工和离奇的传说制作而成,而真正的雷昂上校可以说是相差甚远。这是,看着希亚很享受这家店,雷昂对叶卡捷琳娜说,“你看好希亚,我去旁边的巷子里有些事情。”说完还不忘补充道,“可千万不要过来偷看。”

“什么事?”叶卡捷琳娜好奇地问道。

“嗯——”思索了一会,雷昂上校似乎找到了一个体面的说法,“我去摘个花?”这话刚话说出口便引迎来了叶卡捷琳娜鄙视的目光。

“你是军人吧,不,应该说是个大男人吧,那样的话就别用这种说法了,怪恶心的。”说完摆着手,示意雷昂上校,“快点。”

希亚,是个少言的女孩。语言是与人交流的工具,是与人互相理解的媒介,但如果双方难以相互理解,那么语言也自然失去了意义。同样的,希亚虽然出生在银发的部落,但对于魔力的天赋,让她成为了难以理解的存在,而语言对于她来说也失去了意义。

比希亚眼睛睁开更早的,是鼻子里传来的味道。最开始,是绚丽的,仿佛五味杂陈的气息,一种“五颜六色的味道”,后来希亚才知道,发出这种味道的是“孕育”自己的极光。

而有时,希亚也能闻到生机蓬勃的,“翠绿的味道”,后来希亚才知道,这是草木独有的清新的气味。

而在森林里漫步时,有些隐藏在伸出的柔和的,温暖的,“淡黄色的味道”,直到猎人们扛着猎物回归之时,希亚才知道,这是“鹿的味道”。

而至始至终,希亚都能够闻到一种冰冷的,残暴的,但却历史悠久充满神圣的味道,要按希亚的花来说,是一种“白色的味道”。希亚很难理解为什么这股气味的主人一直盯着自己,直到有一天,几个被残忍的咬断肢体的尸体被抬了回来,人们纷纷议论着“狼出来了。”这个时候,希亚才明白这个味道的意味——“狼来了”。

最初希亚的警示让人们做好了防备,几次三番的,狼先生似乎察觉到了危险没有贸然出现,而渐渐地希亚发现人类的防备越来越浅,狼的距离越来越近。但最终,希亚什么都没有说,她没有告诉村民们这个事实,毕竟在万物当中,只有人是没有味道的。

“啊!——”随着一声惨叫,小巷子里最后一个雇佣兵倒在了自己的血泊当中,雷昂上校抽出沾满鲜血的剑,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很快,纯白的布料便被染成殷红。

“就这种程度吗?”雷昂似乎有些不满足地说道,但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白色的军服已经染成了红色,这让他有些失望,“看样子得先回去一趟了,可不能这让陪女人逛街。”

“没想到上校大人还有这种情调,真不像是纲刚刚说要去‘摘花’的蠢货说出来的。”突然小巷口传来了叶卡捷琳娜的声音,“那么,上校大人,您花摘完了吗?”说着,叶卡捷琳娜朝着上校扔过来一件白色的军服,似乎是刚刚在纪念品店买的“雷昂上校同款”。

但上校看到叶卡捷琳娜之后立马着急地问道,“你怎么在这?希亚呢?”

“没事的,刚刚遇见尼古拉了,他说了律师又事要传达,要我们去北边的事务所一趟。”叶卡捷琳娜说道,“我把希亚交给他照顾了,本来想来找你,但看你打得正起劲就帮你做做事后的准备。”

放下心的雷昂直接把干净的衣服披在身上,遮住了里面血迹横飞的“红军装”,然后若无其事的准备走出巷子。

“你就这样摆在这里?这可不是随地小便这样的问题。”叶卡捷琳娜有些惊讶地指着巷子里面七零八落的尸体。

不过上校却一脸平静地扯过一个佣兵身上的铁牌,抹干净上面的血迹递给叶卡捷琳娜,“这些是外国的佣兵,说实话,如果是福德西亚的人倒需要处理一下,不过外国人的话,死在鲁米耶的街头小巷简直在正常不过了。”

“哦。”不知为什么,叶卡捷琳娜难以回复上校的答案。刚刚一同逛街所产生的一些羁绊与喜悦,在此时很快就变得荡然无存了,仿佛从刚才起,那个一同生活了几天的骄傲自大,又有些天真的上校,此时就是一个陌生人,和行走在市场的那些人一样,一个陌生的鲁米耶人。

“那个,上校大人。”正当雷昂要走出巷子口,叶卡捷琳娜问道,“上校大人觉得,如果某一天看到我死在这样的箱子里,也会觉得无关竟要吗?”

“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我的能力?”上校停住了脚步,反问道。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指,要是我们之间没有雇佣的这层关系,也可能你我根本不认识,你只是看到这条不知名的巷子里躺着一个不知名的银发夏罗女人的尸体,你会怎么样,也会觉得这女人的死无关竟要么?”叶卡捷琳娜的语气里带着哭腔,她仿佛在控诉这笼罩着铁幕的鲁米耶,这些丧心病狂的鲁米耶人。

“这样的话——”上校思考了一下,回答说,“如果我根本不认识你,或许只会感叹一句‘啊,鲁米耶又多了一具尸体’之类的,或者‘夏罗的移民简直跟蟑螂一样’之类的话语吧。”

“你这家伙。”悲伤当中,带着怒气的叶卡捷琳娜握紧了拳头,她本身并没有期待上校给出什么好的答案,但至少不要如此中伤自己。而正当叶卡捷琳娜准备一拳揍到上校的后脑勺的时候,上校补充说道——

“但是,重点是我现在认识了你。虽然我知道你是个嘴巴有些恶毒,而且一根筋的女人,但是除此之外我也知道你对面苦难没有放弃,大方,而且颇有同情心。”说着上校回过头,他这才发现叶卡捷琳娜悬在空中的拳头,他一把握住了它,然后继续说着,“所以说,卡佳,重要的不是我怎么对待外乡人,重要的是我现在认识你,如果我现在看到你横死街头,我就会像看到我挚情的亲人或者战友被杀一样痛苦,就算你不是鲁米耶人也一样。”

“最开始你不就说我们是同难人吗?我也觉得我和你是相濡以沫的战友。”不过说完这话,上校的脸颊也有些发烫,他赶忙补充说道,“当然仅仅是战友!”不过他注意到叶卡捷琳娜眼眶里的眼泪又连忙改口,“说是战友以上的话,也,也说得过去,但我毕竟是有妻室的人,对你绝对没有那种非分之想。”这么说道,上校甩开了叶卡捷琳娜的手,大步转过身去,像是一个刚入伍的新兵蛋子走着跨步,朝着刚刚的纪念品商店走去,准备去找希亚。

不过,他身后却满满地传来笑声,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尽情,这是叶卡捷琳娜发出的笑声,她再次流出了眼泪,不过这次是喜悦的眼泪。她一只手狠狠地搭住了上校的肩膀,然后说道,“你小子,果然和我很像!”

“叶卡捷琳娜!注意措辞,我可是雷昂上校!”这么说着,雷昂上校却有些好奇地问道“我到底有哪里和你很像了!”

“秘密!”叶卡捷琳娜边跳边走地,活泼的转到了上校的面前,做出了一个调皮的表情,然后牵过上校的手,差点把可怜的上校拉摔在地上,就这样两人一同朝着希亚所在的店走去。

夜晚,南鲁米耶的矮人酒馆再次活跃起来,交杯换盏,觥筹交错,酒鬼们的嬉闹声不绝于耳。而这时,外面又有脚步声朝着酒馆靠近。但这次,不再是安了假腿脾气古怪的年轻人,也不是一群来势汹汹的风衣男,而是一男一女带着小孩,有说有笑的走了回来。

“果然女人花钱就是没有道理,你一天换一件我觉得也换不完。”这是雷昂上校的声音。

“你才是奇怪,我看你好不容易攒的小钱,都买了这些烟,明天的午饭可别想在我这里蹭。”这是叶卡捷琳娜的声音。

“快点,快点回去!”最小的希亚倒是催促着两个大人,她两眼放光,相比平时阴沉的模样,现在兴奋的样子倒更像是个孩子。

“不过要说奇怪,还是希亚。”叶卡捷琳娜苦笑道,“没想到你个女孩子竟然会对魔力器具感兴趣,就说这可以发出五种颜色的灯,我真是觉得没什么用处。”

“满足孩子的天性也是大人的责任。”雷昂上校说道,“我倒是很期待那个可以浮空的玩意,希亚说可以把那个的魔力回路刻到我的假腿上,这样我就可以飞起来了。”

“你还真是童心未泯啊。”就这样交谈着,三人走进了店里。这是安德尔注意到了他们,发声打了个招呼,他拉住了雷昂上校,“我亲爱的舍友,不和我喝一杯吗?”

“你请客的话。”说着雷昂出示了他两手提的货物,就连赶着逃灾的人见了他的行李也会自愧不如。

叶卡捷琳娜在一旁说道,“你就买了你那点烟酒,别再装绅士了。我就不打扰你们男人间的谈话,喝完记得把大包小包都给提上来。”说着她带着希亚上了楼,她当然知道,安德尔并非单纯想要找雷昂上校喝酒,而是有“重要的”事情想要找雷昂上校谈一谈。

酒过半酣,安德尔终于开口了,“上校,我有事情想要拜托你。”

“什么事?”雷昂上校说着又叫了杯红酒,然后一下子灌了进去,“就凭这几杯酒,我帮定你了,你在斯律普的那群蠢货里也算得上个聪明人。”

“我希望你能和卡佳一起离开鲁米耶。”安德尔如是说道。

上校刚刚举起的酒杯停住了,他慢慢地放下杯子,然后说道,“我收回前言,你果然和那些斯律普的蠢货没什么两样。”

“我不管你怎么说,但是在鲁米耶,你和死了没有什么两样,没有人会相信雷昂上校还活着,而卡佳也是,没有人会认同一个异乡人,继承罗德里高的财产。”安德尔说道。

但上校敏锐地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不能回答你,如果非要有个理由,那就是直觉。”安德尔故作玄乎地回答说。

听完,上校猛然把半杯红酒灌进肚子里,然后说道,“男人的直觉可以说最不值钱了。或许你也有你的理由。”上校突然把杯子砸在桌子上,“但是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同意你,即便我是死了,但你却在践踏你视作妹妹的卡佳的心。说到底,我能否赢得身份,她能否继承遗产,我都没有底,但至少我们不会放弃,那是因为那个——”喝了酒的上校似乎有些微醉,脾气暴躁地思索着合理的词汇,不过安德尔却帮他回答了。

“荣耀,对吧。”

“是的,军人就是无言与荣耀,不要抱怨,追求荣耀。生是如此,死亦如此。”上校这么回答道,接着他摇了摇头,仿佛把刚才的不和谐统统甩到了脑后,“安德尔,就让这个话题跟酒一起永远藏在我们的肚子里吧,不要再说起这事,尤其是对叶卡捷琳娜,毕竟你大概说了也是白说。”

听到这话,安德尔不禁露出了苦笑,他也大口喝了一杯酒,然后醉醺醺的说道,“你果然和卡佳很像啊!”

一天听到两次这种话让上校有些不思其解,他问道,“你觉得哪里像了?”

但不知醉了,还是装醉,安德尔又像平时发酒疯一样站了起来,甚至爬到了桌子上,和周围那些酒鬼一同狂欢,只丢给百思不得其解的上校一句话,“谁知道呢?”

夜幕里,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河心岛的教堂当中钻了出来,而教堂门外一个女人正等待着他。

“怎么样,我的孩子?”女人弯下身子,她恐怖而阴森的面容在黑夜当中仿佛难以降伏的恶鬼,这便是雅克琳娜.罗德里高,她情切地看着她眼前的“孩子”。

“已经办好了,妈妈。猪的饲料已经齐全,没有人能够从它身下拿走宝物。”孩子信心十足地说道,他张开臂膀,乞求着母亲的拥抱。雅克琳娜这个阴毒的女人,也有着爱子的一面,她抱住了她的孩子。

但两人似乎还不满足,雅克琳娜将孩子的摆在了自己的面前,那是一张和自己一样惨白的面容,罗德里高特有的病态的白皙,两人的嘴唇**在了一起,但这并非母子之间轻轻的吻,而仿佛像是恋人一般,连舌头都想蟒蛇一样缠连着,疯狂地**着对方的唾液。

罗德里高扭曲的白色,是衔尾蛇自我吞噬,自我净化,自我堕落产生的白色,其高洁和智慧当中所隐匿的,正是这如同黑夜般的糜烂与腐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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