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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 秋芳(上)

番外篇 秋芳(上)

我并不是独自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的。

从懂事那天起我便注意到自己的身后总是跟着一个柔弱的身影。

虽然都是出生于同一天,但在外人看来,谁比较年长似乎是一目了然的事。

当她第一次喊我「哥哥」的时候,注定了我要保护她一生的命运......

相对于较为正常的我来说,秋芳在他人眼中是一个很「特别」的孩子。

体弱多病的她经常缺席去学校,特别小学期间,几乎每个月都有一半的时间是在请病假,所以她和班中其他同学的关系并不密切,即便来上学的日子里,她除了和我说话以外就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呆着,我曾经建议她多和人交往交往,可她却总是一脸微笑地说「不必了,这样就可以了...」。

只是在我看来,那份笑容是那样的无奈和勉强。

不过进入中学后,她的身体的状况似乎有些好转,可以做到一整月都能全勤来上学。

渐渐地,秋芳她变得开朗活泼起来,也很好地融入到了集体当中,还能在条件允许的范围内参加各式各样的活动。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人生的转机」,我认为一个人的不幸不会一直持续下去,而这一点,她已经用那真实的笑颜证明了。

然而不久之后,我也同样明白了另一件事——「人在命运面前是多么得脆弱不堪」。

那天是学校的夏季运动会,天空蔚蓝,阳光灿烂,大家都围坐在大操场边上为正在比赛的运动员加油鼓劲。

原本我是劝秋芳这天不要来学校,好好呆在家里休息,可她执意要来看我的跑步比赛,实在拗不过她性子的我只能将这个提议作罢了。

在我站在起跑线前热身的时候,她还不忘向我招手打气。

也许,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不过上天似乎和我开了个玩笑,一个足以让我后悔一辈子的玩笑。

在我打算冲刺的当口,助威的人群那边突然出现了什么骚动,而那正是秋芳所在的那块区域,当时我什么也没有多想,直接朝那边跑了过去。

结果,我最不想发生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秋芳不明原因的昏倒在地,在旁人看来可能是中暑了,可在我心里却浮现出了很不详的预感。

我二话不说就抱起秋芳往医务室的方向飞奔而去,她呼吸很急促,即使表情是如此地痛苦,口中还不忘在为我加油。

这每一声,都在刺痛我的心......

令人绝望的事还在继续,当保健老师告诉我秋芳她现在的状态并非是中暑,并且得赶紧喊救护车过来的瞬间,我的脑中变得一片空白起来。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假设没有那么多「如果」的话,是不是就不会造成现在的这种局面?

等候在抢救室外的我无比的焦躁,可我的父母却意外地镇定,到底是坚信秋芳她不会有事,还是说有着我所不知道的原因。

我反复地问自己,却根本找不到答案,除了在心中祈祷她平安无事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抢救的结果算是成功的,至少让秋芳脱离了危险,虽然这让我松了口气,只不过还有些困扰着我的事仍旧悬在心头,久久没能放下。

医生说秋芳的病十分特殊,需要继续留院做检查,医院方面也打算把她作为罕见病例对待,免去了一切医疗和住院费用。

但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只要秋芳的病能痊愈,让我付出任何代价都可以。

就这样,我过上了每天放学去医院看望秋芳的生活,班里的其他同学偶尔也会和我一起去,大家都希望她能早日康复。

相比我们担心的情绪,秋芳她倒是对自己的病不怎么在意,几乎天天都嚷嚷着要出院,还要我带她去各式各样的地方,这种玩性简直就和小孩子没有差别,或者说是在某些方面成长颠倒了。

然而现实总是比想象中要来得残酷。

我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向医生询问秋芳的病情,可得到的回答都是不怎么乐观,纵使她的精神状况是多么地良好,身体情况却是每况愈下,特别是内脏器官的机能都在不断衰退,如果得不到控制继续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的话,她的生命最多只能维持两个月左右的时间。

这是我第一次在医生脸上见到如此无能为力的表情,同时也是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事实上秋芳的病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被确诊出来了,而我则是这个家中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那些曾经的疑问也随之明朗了。

我很理解为什么父母不愿意把真相告诉我,因为他们不想让我天天都活在随时都可能失去至亲之人的惶恐中。

秋芳的性格或许也是从得知这件事后开始变化的,比起那脆弱不堪的身体,她的心比任何人都要坚强。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的脸上仍旧挂着充满希望的笑容,和我说着不着边际的愿望,即使到最后那段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丧失的病危期,你还是无法看出她对死亡的恐惧,仅仅只是安静地等待生命走向尽头。

2029年4月25日下午3点51分,秋芳走完了她短暂的一生。

如果把人的一生看做一天,她所度过的不过是一场梦的时间而已。

但是对现在的她来说,正着一场永远也醒不过来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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