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都是黑色,分不清楚上下左右前后,甚至自己是正立还是倒立或者是漂浮的,都分不清楚。
这是白谷时弦睁开双眼后的第一反应
他只记得,在旗时棔与板里崆的交战中,他似乎是被板里崆的紫色漩涡击中,吞噬了——对,好像还连同躲在自己身后的妹妹也一起吞噬了
为了证明最后想起来的那点东西应该是假的,白谷时弦轻声呼唤了那个名字
「……梦,你在这里吗?」
没有一个人回应,看来确实只有白谷时弦一个人被击中了——白谷时弦是这么希望的
「我在,哥哥也醒了啊」
最不希望在这里出现的声音出现了。但是只能听到声音,但是看不到人。
「哥哥请稍等一下」
不知何处的黑暗中,传来了黑羽梦的声音
黑暗,自己和妹妹都身处在绝对的黑暗中。忽然间明白这一点的白谷时弦忍不住会心一笑。不管是怎么样的黑暗,只要是在黑暗中,永远都只会成为黑羽梦的主战场,成为受她支配的领域。
果然,没有过多久,一双在黑暗中显得突兀的红光亮了起来。那双眼睛在黑暗中是如此美丽,可望不可即,清遂的红色中,有难以察觉的不安,惊慌,恐惧。那点不易显露的情感,让这双眼睛更加神秘,愈发瑰丽
「哥哥能看到我吗?这里的黑暗太纯粹了,我看不见哥哥」
「能看见,我现在在你面前一点」
随后,白谷时弦的胸前传来了被什么东西触摸的感觉,应该是黑羽梦在确定他是否存在于自己面前吧。
「我们在这里面呆了多久?」
当自己睁开双眼并呼唤妹妹时,她立刻发出了回应,这就证明了她现在知道的东西比自己知道的更多,所以白谷时弦这样发问了
「体感时间的,应该是5分钟左右。不过这个空间以外的时间的话,起码有1年了」
「什么!」
妹妹的语气绝对不是开玩笑,而是绝对的认真。也正因为这句不应该认真的话被认真地说了出来,白谷时弦才会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上爬上来
赤红的眼睛上下地动了一下,看起来是在点头吧
「这是『四条血脉』这一世代都会学习的技能,通过某种途径去解读板里崆创造的空间用途。我就是解读出来的——顺带一提,那个时候因为哥哥处于非常时期,所以我就作为替补被强行抓过去学习了,就是失踪的那两年哦」
「这……样啊」
因为同时得知两件震惊的事,白谷时弦陷入沉思,只是小声的回答着黑羽梦——不过好在这个空间里特别安静,黑羽梦应该是听到了
然后,黑羽梦打出一张王炸——是比前两件事更加震惊的,最令人惊悚的第三件事
「嘛,虽然已经隐瞒你到现在了,不过既然这样了我就说出来了吧——哥哥……再过最多5分钟,我可能就死了哦」
明明是最不该随口说出的内容,被黑羽梦以最随意的口气说了出来
「5分钟吗,知道………!!!你说什么?!」
也许是随意的语气让白谷时弦来不及反应,所以他慢了半拍才瞬间明白分离在即这件事
「如果你现在都想起来过去的事应该就会知道了——其实五年前我就死了呢,就是在那次车祸中啊——是爸爸用了他的『白谷家的传承』为我延迟了生命,大概是7年左右。五年再加上这里加速的一年。所以换算起来,剩下的时间还有5分钟左右」
「怎么会……」
那次带走了父母生命的车祸,到头来还带走了妹妹的生命,不过是父亲用上自己的能力为她延续了生命吗?
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混蛋………白谷时弦想骂人,但是无处可骂……有谁可以骂吗?这件事是意外,根本没有谁的错,所以想骂人都没有人可以骂啊
「哥哥,最后的5分钟,陪我看『电影』吧」
完全无视沉浸在悲伤与震惊中的白谷时弦,黑羽梦显得非常轻松。仿佛要将白谷时弦的悲伤一同带走才甘心离去一样
——不过,说到电影的时候,黑羽梦故意加重了语气。如果用书面文字,应该会打上双引号吧?那应该就是特殊的电影了。
「看……看什么?」
当自己再次开口的时候,白谷时弦都能听到那略显颤抖的声音。眼角不断有滚烫的东西划过,那是眼泪——悲伤,十分悲伤,有如摧毁了世界一样的悲伤。所以,他停顿了一秒,努力地调整了情绪,才能让自己发出正常的声音。
「是哥哥的回忆啊,我们当时学过了一种方法,可以稍微修改部分板里崆空间的表象——很幸运呢,这个空间属于这部分。所以我把我和哥哥有关的记忆放出来,我们一起看吧——如果哥哥过去的记忆永久的忘记了,甚至到最后连我的过去都想不起来了,我会很难过的哦」
「……请放吧」
仿佛是一直都有做好准备一样,当白谷时弦开口的瞬间,板里崆所制造的空间内部立刻染上了不一样的色彩,那是以第一人称播放的「影片」
同时白谷时弦的手**现了爆米花,还有一个轻快的声音
「一起吃吧哥哥,虽然这也只是修改表象只要出来的假东西,吃不饱的哦」
「那就失去意义了啊」
为了对方能轻松一点,白谷时弦也努力的假装正常,像演员一样表演着正常的自己。
大概是感觉到了自己在表演,靠在自己肩上的黑羽梦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着细语
「哥哥,我骗了你哦。这个『电影』我们不会一起看的,而是五分钟后就会立刻自动播放哦——不过现在剩下的时间应该只有大约三分钟了,毕竟五分钟只是个估计」
被这句话所装饰的实际意义,不过就是「等我死了以后影片就会自动播放」
「不要啊……我讨厌自己看电影的」
白谷时弦很认真又很像在开玩笑一样的说着,虽然他在几分钟内做出了要让她安心离开的决定,但是到头来还是忍不住这种疾风怒涛一般的情绪
「哥哥真是怕孤独啊,那害怕孤独的哥哥请答应我一件事哦——这个空间是加速的空间,究竟会把哥哥送到多么远久的未来都不得而知。但是哥哥答应我,一定要活下去哦」
「不……我不要……」
「哥哥,如果你在那里死了,就要投胎转世了,这样可能就会和我错过哦——或者就像那句话说的『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哦」
双手越发的颤抖,也许白谷时弦再将拳头在握紧一点就会将自己的手指握断了
「知道了……无论多久,无论在哪……我一定会找到你的,绝对会把你找出来的……所以给我好好等着啊!」
「嗯」
带着笑声的尾音,红色的眼睛又一次点了点头。至于那眼角的水滴,白谷时弦假装不经意地帮她拭去了。
自己对她的心情,应该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吗?在白谷时弦稍微犹豫告诉她会不会让她舍不得离去时,黑暗中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呼。同时,出现了一些金黄色的微光。还有那虚假的爆米花散落一地的声音
「手,正在变成光呢」
明明是最正好的年龄,但是她却以一种很轻松的姿态正面着死亡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刚刚还在犹豫的事情立刻就做出了结果,白谷时弦向那双红色的眼睛扑过去
——要告诉她
——不管怎么样,这份心情一定要传达
但是指尖在快要碰到她的瞬间,红色的双眼也化作了无数的荧光
摆脱地心引力——虽然说这里到底有没有地心引力也是未知数——从空中拥向对方的白谷时弦,沉重的回到地面上,所抱到的只有空气,还有无数虚假的爆米花
接着,漠视他的控制,那对骨刺擅自地刺破衣服,从肩胛骨冲了出来。然后,除去末端的尖刺,骨架无一例外地向外冒——几秒以后,原本的骨刺已经成了一对洁白的羽翼。最后,一根根的洁白羽毛,无一例外地从末端变色——仿佛被浸没在什么之中一样,无一例外的成为了「黑羽」。这对漆黑的羽翼,象征着白谷时弦情感的完整,在最后,他终于明白了「爱」
空气中两样东西落下
前者是看不见之物,而后者能清楚的感觉到
——先是有一句若有若无的话在空中落下
「以后,就请让哥哥的『黑羽』代替『黑羽』陪伴哥哥吧。就算没有了我也一定要记住幸福哦」
——然后是有什么东西落在手上的感觉
那是一个银白色的手链
记忆的洪水冲破阀门,如凶兽一样占据着大脑奔驰着
丶丶丶
——「哥哥,游戏已经通关了,我去睡觉了喔。」
——我抱住怀里娇小的人影,不给她起身。虽然我本意只是想要让她先别走,但似乎气氛变得有些奇怪了。
——透过银发,我能看见梦的耳根烧的火红
——「哥......哥......哥哥?」她这样的轻声低语着
——「圣诞节已经结束了,现在是12月26号了呢」我不理会她的低语,自顾自的说着
——她好像有些害羞,嘴里只是小声地重复着「啊......嗯......嗯......嗯」之类的单字
——「所以今天是你的生日啊。生日快乐喔,恭喜你又长大一岁了。」
——我一边从皮革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一个银白色的手链,戴在妹妹的右手上。一边向她祝福道
丶丶丶
而现在,被自己赠送与这个手链的对方,已经与这个世界告别了,只剩下……只剩下那个银白色的手链上还有被时间和使用者留下的印记。一切,一切的一切,一切的一切中的一切——全部没有了。
虽然白谷时弦的手稍微大了一圈,但总还是戴上了那个银色的手链——只有这样,他才能有足够的信心在找到黑羽梦前自己不会率先精神上坏掉。
「我知道了……」
将两片巨大的羽翼化作光芒消逝在空中……
「一定会找到你的…」
从地面上站起来……
「所以和我约定好了……」
双目无神的注视着开始放映的「电影」……
「下次见面的时候……」
少年向天空伸出手……
「和我成为恋人吧!」
虽然是这样说,但是少年很明白——比任何人都明白。
消逝的生命形似暮光西沉,诡异的空间仿佛夜幕降临
他们没有告别,也并不会相见
唯有残生相思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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