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尔对此毫无感情。
倒不如说，在此处的记忆满是浑浑噩噩，并没有失去了，就会惋惜后悔这样直白的因果。
愧疚，自然也是不存在的情感。从自己的角度看，毫无疑问，自己是正义的一方。是守护了小镇的人。
他目光扫过议论声最大的那边，像是传达着什么。
不过可惜，并没有人对他回以眼神。
啊啊。还想对对方宣告下“我知道你混在那里了”，但结果看来，真是自作聪明。
认输了认输了，你就随你高兴的来吧。
虽然说，没有被对方瞥见自己的弱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只看到结果的对方，想必会震撼的无以复加吧。
那个人并没有选择逃跑。而是通过村民的手段来试图驱逐“强大”的对手。是已经急迫到了无所不用的情况了吗？
但已经和尼尔毫无关系了。就如之前所想的一样，认输了就是认输了。离开这里之后，就随他高兴的来吧。
从亡语者的立场上，反正墓地也毁的差不多了。自己还消灭了对亡语者而言“珍贵”的半亡灵。实际上，尼尔也并没有感觉到另一个半亡灵的气息。
独一无二的半亡灵被自己当斥候斩杀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已然成为复仇的对象，于此刻脱身才是正确的原则。
是的。一切都是合理而必然的选择。但非要说有一点不“满意”的话。就是在把“我们走吧”这句话说出口之前，就已经被对方抢先说了出来。
“你们走吧”
老人闭上眼睛，像是不愿再多看一眼。他的手里拿着一个略大的行囊，也是尼尔二人生活在这镇上的全部。
这是老人对尼尔说的第一句话。一股莫名的愤恼在毫无感情的湖面掀起了细小的波澜。
为什么不和希儿告别呢？为什么不相信希儿呢？
尼尔甚至有种想要将事实全部宣泄出来的冲动。
将那份冲动化为现实的是，尼尔伸手接过了老人所递过来的行囊，行囊有些意外的沉重，以至于手一沉，险些掉在地上。
因为没有意义。很多事情不是说出来就能改变什么，不说就不会改变。
尼尔讨厌乞求，更不想看到别人为自己乞求。
他转过身，把略重的行李交给了尚处于一片茫然的希儿。现在，她依然沉醉于自己改变的欣悦之中吧？
她接过手，那是她存在于此两年的重量，不同于尼尔，稳稳当当的承受了下来。
但这只是因为半亡灵的体魄而已。
所以，尼尔对于少女，是将充斥一生的愧疚与自责。
“我们走吧”
尼尔拉着希儿的手，向着不同于他人的方向，别过明火，朝着黑暗前行。虽然不知道应该前往的方向，但如同两年前一般，只要还是两个人的话，又如何会找不到存在的一隅呢？
“就像是和两年前一样呢”
少女看着遥远空中的月色，轻轻的呓语着。
“两年前”
尼尔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的思绪回到了更为深远的那时。
“啊，你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一无所知的牺牲品呢？”
眼前的人如此断定了。
“真是的，这只是场勇者游戏吗？”
她背过身去，银白色的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细小的弧线，随着一声闷响，收回了少女的鞘中。
“杀了我。”
瘫坐在地上的尼尔，向那逐渐远去的身影伸出了右手。
已经没有活着的必要了。如果这也是那人的愿望的话。
“我愿意成为牺牲品”。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自己毫无疑问是恐惧着的。
所以才会在那时闭上了双眼。
（果然还是后悔了。当时如果没有害怕的话。）
然后，手指传来了轻微的刺痛。
思绪从两年前的记忆回到如今所在的夜晚。
“嗯。姆”
少女的双手紧紧的握住了尼尔的右手。血液经由手指从身体里被抽离了出来，送入了少女的温润的嘴巴里。
她的双眼轻轻闭合着，像是有些微醺一样，呼吸缓慢而重复的轻抚着尼尔的右手。传递着她此刻心绪的平静。
所以尼尔不由的产生了些许悸动，左手轻微的在少女头顶划过，然后如同下定决心般，抚摸着少女的头。
少女睁开了双眼，在月光的映照之下，半亡灵那毫无生机的灰色双眸闪耀着奇妙的光芒。
“尼尔真是温柔的人呢”
少女的声音十分清脆，就好像话语深入了心灵一样。
然而，尼尔却抗拒着这种对少女来说名副其实的定论。他收回了放在少女头上的左手，十分认真的说了出来。
“不，我并不是温柔的人啊。”
明明显而易见的事实。自己之所以能够以“死者”的姿态活到现在。完全是因为少女的固执罢了。就如同少女所说的两年前，自己更像是被少女生拉硬拽着一般。跨过漫长的旅途，最后在这个小镇上停滞着。即便如此，自己也依旧如同死者一般，毫无回应，醉生梦死。这样的自己，无法回应别人的期待，更谈不上做一个“温柔”的人这种童话一样的虚妄。
“但我也是依靠尼尔，才能以这样的姿态生存着呢。”
像是看穿了尼尔的想法一样。少女更加用力的抓住了尼尔的右手。
“你可以寻找新的同伴的。”尼尔嘟囔了一句。
随即他又开始有些后悔了起来，因为这正是今天所被半亡灵打断的话题。
但是不知为何，此刻自己确实是想把这种真实述说下去。
“因为希儿并没有和我契约过吧？”
如果少女愿意的话，自己这次旅途的目的，可以为了给其寻找她所希望的同伴。这也是先前所一直计划的事情。只是经由这次事件，足够提前的摆在了面前而已。
所以尼尔无视自己心中的意愿，像是再次确认对方的愿望一样。这一次，把实现少女的愿望，作为自己的回报。
“有很多这样的人吧，温柔不知道多少倍的人。他们的话，一定能成为一生的伙伴的。”是啊，只有尼尔是做不到的。只是尼尔的话，可以想象出，自己重复伤害这个少女的未来。
少女缓缓放开了紧握着尼尔的双手，她认真的看了尼尔一眼。像是确认尼尔的心意一样。
尼尔的心就像要一跃而出，他努力认真的和少女灰色的双眸对视着。却只是在那瞳孔所映照的月光面前，失去了思考。
“这不是我的愿望。”
说完这句，她转过身去。
“我接下来说的，希望尼尔能好好记住呢。因为，如果是想要实现我的愿望的话”。
“比相识更久远的时候，我就想要和现在这样了。”
“请陪伴我，这就是我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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