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大人现在有些自闭，她不是没有反抗过，该试的她都试过了。
没用。
那两个家伙，一个总板着张死人脸，表情平静得像是很出尘，看着就让人牙痒。
另一个，前不久还柔弱得随她处置，五官都是按照面善好欺负那般生的，现在这会儿却是尖嘴猴腮、咧着嘴在奸笑，那模样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总之就是下贱坏了。
就那样两个家伙，一只作纸老虎的，另一只作真狐狸。虽然是纸做的老虎，但那怎么说也是个老虎，摆张臭脸也算是设定需要，倒也罢了。
可旁边那胆小的、顶多是偶然失心疯一次发个横的小狐狸，借那老虎的势头耀武扬威起来，才是最让她受不了的。
她们一个摁着她，另一个扯着她已经破了又湿了的华袍往外拽。这和金银珠宝一样昂贵的布料，天生就娇贵着，哪经得起这么一拽，所以只一下子就被拽了个稀烂。
现如今，她只剩一件素色的贴身长袖了。
那两个杀千刀的家伙还不依不饶，一个捧着她那碎成条状的华服，另一个抱着双手，杵那儿也没说话，就那样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那只面目可憎的小狐狸似乎是先按捺不住了，打破了愈作愈大的雨声，拱了拱手里那团没了轮廓的碎布，说：“开始你的表演吧。”
我们的女皇大人原本是死盯着这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也不分孰轻孰重，心里总之是在赌咒——有朝一日一定会让这两个家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来着。
结果被苏锦儿这句话给激得，仇恨一下子全落回苏锦儿身上。
她看着苏锦儿的眼睛，黑暗里看不清面目，但从她们相见的第一眼开始，她就记住了她的模样，到现在，那面目棱角更是清晰得分明。
她发誓一定会让少女漂亮又可恶的脸上布满干涸的泪痕。
作为北地的女皇，一百多年的时间里，她的每一个誓言都是命运的判词，她甚至已经在脑海中想象到命运降临的那一天。
女孩穿着精心挑选的礼裙，戴上精致的饰品，办上娇俏神骏的妆容，匍匐在她身下，用眼泪亲吻她的脚趾。
女皇大人的脑海里冒出了那样一个画面——在金色大厅的夕阳里，少女臣服在她脚下。
她止不住地离那样的画面更近一步。
更进一步，一开始，她只是想象女孩已经哭红了双眸，眼睑也有些肿了。
她又进了一步，她猜测彼时的那张脸上会闪烁着怎样深刻的无助和哀羞。
她顺着那个画面往下，目光应该是在肩膀的位置，那个时候，她想她穿的应该是白色的露肩礼服，脖子和肩膀的皮肤大片大片的宛若凝脂般白，那凝脂上还有几块发红的肌肤，是衬着女孩的无助，同时也衬了女皇的欢愉。
女皇陷在了想象里，陷在了那样一个氤氲着水红色雾霭的下午，甚至忘了她此刻的处境，忘了雨声和寒冷，也忘了燃烧不久的愤怒。
她忘了很多，就好像这一百年来她一直做的那样，不同的是，她忘记的同时却又像记起了别的什么……别的、更重要的东西。
那种感觉一开始像是某种虚幻的痒，一点一点同火焰一样的到最后燎原起来，她死寂了很久的心竟意外地有了些隐晦的兴奋。
对，没错，就是那种很有歧义且不好商榷的兴奋。
就在这些画面因为那样的兴奋变得可能不太好描述的时候，女孩的声音把她拉回了磅礴的雨夜里。
“啧，你到底行不行？”
金色的大厅和粉红色的女孩都褪下去，等了会儿，女皇开口了：“你先把它放地上。”
苏锦儿把手里那捧湿透了的碎布扔在了地上，正要说什么，女皇却闭上了眼睛。
也不只是闭上了眼，苏锦儿才要开口说一句“行就行，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之类的话，女皇的身上又一次飘起一些红色的薄雾。
那雾一样的红色虽然很淡，但似乎是在黑暗里亮着光的，所以可以很容易地分辨出那些红色是确实存在的。
苏锦儿是熟悉那抹红的。
就好像听到某个旋律就会想到一个盛夏，一阵蝉鸣和漫无边际的暗香，那抹红也是香的。
那阵香味里也藏了她的夏天。她想起来，想起那个明亮的她来，感伤又弥漫着拥抱了她。
好在这个时候，“噗嗤”声动，一点点摇曳的火光，颤抖着生起来，属于苏锦儿的夏天也随着黑暗一同蜷缩起来。
苏锦儿看着那团火。
那团才生起的火处处都透着奇怪——明明还有水汽蒸发时候才有的响声，火焰却从中间的一点缓慢地向外扩张开了。
仔细看，那团火似乎并非是从碎布本身开始点燃的，更像是有一团火飘在那堆破布的上方，逐渐把下面的布烧干再引燃。
有了那团零星的火，虽然是团零星的火，现在也能借一些光亮看清长安的侧脸，还有粘在她脸上的刘海。
长安倒是个实用主义，那团火才点燃的时候，她就起身想找一些可以当作燃料的东西，但似乎没能找到，最后她从衣服的下摆上撕下几块，准备等火势再大些就扔进去。
苏锦儿的目光只在长安脸上停留了半刻，又转回来。
火光里印着的女皇，身上只剩了件纯白色长袖。
长袖有些薄，和外套一样也都被雨打湿了。
那件单薄的衣服紧紧贴在女皇身上，虽然是薄又有些透的，但苏锦儿也没看出什么曲线和福利，只觉得那身子是瘦弱的，单薄极了。
女皇还是闭着眼，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等那团火终于平稳地燃烧起来，大概过去了一分钟。
苏锦儿的注意力一刻也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她目睹她额头上原本凝结的汗珠一颗颗滚落下来，和雨水混成分不清彼此的一片。
也目睹她的嘴唇要比先前更白了些，看上去有了盖不住的憔悴。
她还和她在某个瞬间有过对视，但真的只是很短的一瞬间，短到她来不及从她眼睛里看出些什么就又把眼睛合上了。
即便她一言不发地靠在墙边像是要睡了，苏锦儿也就那样看着。
她看了会儿，忽然察觉了极北雨夜的严寒。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想——那个没有表情、常常跋扈的女子此刻是不是也觉得寒冷……
# 最近写的有些不顺，可能是每次能写的时间都太短的原因= =
# 总之会加油在三周之内提升一倍的更新速度！我真太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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