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宾听了王衍的话,心里只想笑,正是因为这个“九品中正制度”,所有的官位都被你们这些世家大族垄断了,这个制度也变成了你们控制国家的工具,像我这样的寒士要么依附你们要么就一生穷困而死根本没有出路,如果没有乱世,如何能出头,完全是你们把人才的根基动摇了,绝了天下寒士的心!
石勒倒是听得头头是道,这个王衍不简单啊,要是自己能得到他,那么不就和汉高祖得到萧何一样吗?我已经有了堪比陈平和张良的张宾,如果再得到王衍……
王衍看出了石勒对他的欣赏,开始拼命为自己辩护道:“制定国家制度的人并不是我,我一个人又如何能力挽狂澜,不过是跟随当权者尽量保命而已”。
王衍偷偷看了眼石勒,又看了看张宾,看到并没有什么异样,继续说道:“我还是青年的时候,真的不想做官,只想学先贤们不问世事,只是天下已经大乱,我还有点才能,如何能爱惜羽毛呢?”
说道这,王衍的眼泪都出来了,王衍也没想到自己能流泪,看来那个怀帝的榜样效果还真是厉害……
可王衍万万没有没想到的是石勒最恶心男人哭泣,而且石勒这个人的世界观很固执,在他的观念里一件事的对错只有这样或者不是这样,而王衍推卸责任的话让他突然很反感,但仍然勉强自己继续听着。
王衍自以为得计,心想自己对这个胡虏没有任何功劳,其左右还有不少谋士将军,要想进身保命看来只有一条路了……王衍突然跪伏在石勒面前,大呼道:“如今天下崩乱,而大王的威名震慑四方,正是大王顺应天命,成为天下共主的最好时机,所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大王一定要尽快登基为皇帝,如此一来天下都会顺服在大王脚下的”。
王衍的话音刚落,张宾等人立时大惊,司马范等人更是大大的震惊。
石勒脸上平静无变化,心里却大为惊喜,登基吗……石勒一看自己身边人的表现,心里的激动慢慢褪下了下去了,心道:在场的很多人不是心腹啊……
石勒突然大怒道:“你王衍很年轻的时候就进入了朝廷,声名传播与天下,人称“口中雌黄”也是假的吗??并且一直担任着重要官职,怎么说没有当官的心愿呢?毁灭晋朝败坏朝纲的人难道没有你吗?你没有参与权利斗争吗?你明知道晋朝的各种弊端,却从来没有行动过,你敢说你对天下没有罪过吗?!现在还来劝我做下称帝这样叛逆的事,你可知道我受汉皇刘渊知遇之恩,难以回报,现在旧主刘渊才刚刚驾崩不久,新主刘聪继位,正是我更加努力偿还恩情的时候,你好大的狗胆!”
张宾听到王衍劝进的言论后,已经知道这个人是想用第一个劝进的功劳求活,但心里的厌恶也已经无以复加,想威胁我的地位吗?现在看到石勒的表现更是眉头深锁,石勒明显是心动了……
王衍看到石勒这样怒斥自己,反倒更加坦然了,只是唯唯诺诺的继续跪伏着,他知道只要是个有权利的男人,又是大兵在握,怎么可能没有非分之想呢?现在怒斥我不过是给人看的,呵呵,张宾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阻止我?
众王公大臣除司马范和司马毗外,也开始骚动起来,都在大叫自己的冤枉和清白,也有不少跟着王衍劝进的话题也跪伏在地上希望石勒称帝,一时间这些王公大臣一个个都成了石勒最忠心的臣子了。
石勒看着这个场面心里很有一种可以任意宰割他人的**但他还知道需要制止一下了,毕竟在坐的头领有不少是其他汉国权贵的心腹和族人。
张宾假借劝酒对着身边的孔苌使了个眼色。
孔苌,是最早跟随石勒的十八骑之一,是石勒真正的心腹爪牙,孔苌听到张宾的暗示,轻轻眨了下眼睛表示会意,不过就在孔苌准备起身喝骂这些不知羞耻的王公大臣时,突然一声大喝,把孔苌也吓了一跳。
“你们好歹也是姓司马的,今天的事何必多说,不过是一个死,至于其他的大臣,请保持一个士大夫的气节吧”。司马范说完,眼睛再次闭了起来,神情依旧是那样庄重。
张宾倒是很欣赏司马范的风度,可惜也是个姓司马的……
石勒也很是诧异,在座的这些司马王爷,竟然还真有一个是有骨气的,不由对司马范多看了几眼,开口道:“你就是司马范?”
“正是在下!”司马范不卑不亢的说道,从语气来看,毫无作为囚徒的觉悟。
石勒更加好奇了,问道:“你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你看看你的子侄们和大臣们,你也应该像他们一样向我求饶,我说不定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呵呵”。
司马范没有看石勒,而是看着自己旁边的这些窝囊废,嘴里只有冷笑,众王爷和大臣包括王衍都羞惭的不敢看司马范的眼睛。
司马范顿了顿,目光盯着石勒说道:“大王可知道这次大屠杀死了多少人?又是否是大王亲自指使的?”
“本王不知,也不可能做下如此滔天大罪,这都是王弥的弟弟王璋干的事,我一定会惩罚他的。而且本王一直在外奔袭司马毗的部队,你不信问问司马毗”。石勒圆滑的样子让胡人们轰然大笑。
司马毗的脸色很难看,虽然脸上的血迹是擦干净了,但心里的屈辱是无法掩饰的,听到石勒这样说,司马毗恨不得钻个地洞,不要听到众人的讥讽。
司马范看了一眼司马毗,摇头叹息了一声,缓缓道:“石勒,希望你好自为之,你今日之杀戮定会报应到你的族人和子孙世世代代身上!”,说完后,司马范又把双目闭上了,无论谁跟他说什么也不再做任何回音,一心求死了。
石勒看着司马范决绝的样子,还有那犀利直白的话语,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石勒只能自己找台阶似的看着孔苌道:“我纵横天下,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识过,只有这个人让我非常惊讶,从来没有见过,你看是否可以保全他们其中的几人呢?”
张宾故意没看石勒,只是捻须沉默不语。
孔苌也没有看张宾一眼,立马回道:“大王,他们都是晋国的王公大臣,难道这些王室宗亲可以不姓司马?还是这些大臣会真心投靠我们?时间长了,终究不会替我们效力”。
石勒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张宾突然走到石勒近前,俯身耳语道:“此地这么多头领在……”
石勒深深地看了一眼张宾,又看了眼众头领,尤其是对着王衍和司马范看了许久,心里才下了决定,大声道:“来人啊,把司马越的棺材给我抬上来!”
当司马越的棺材被抬上来后,司马毗的眼神呆滞了,司马范依旧无动于衷,王衍看着这具棺材,心里也是凄凉的……
石勒用力拍了两下棺材,大声道:“苍天啊,你看看,就是这个人扰乱了天下,我现在要焚烧此人的尸体来祭告天地!”
石勒的话一说完,就有不少胡人用斧子剖开了司马越的棺材,露出了司马越的遗体。张宾也忍不住上前观看。
司马越的遗体安然无损的躺在棺材里,生前的病痛已经把他折磨的很瘦了,尸体也似乎经过了防腐处理,这个人,就是曾经的一代枭雄!
石勒看着司马毗笑道:“司马毗你看看你的父亲,他活着的时候,我也经常在他手里吃败仗,但是现在呢,哈哈哈哈哈,虎父犬子啊!!哈哈哈哈!”
司马毗看到自己父亲的棺材被剖开后已经恸哭不止了,现在又被石勒如此羞辱,一怒之下,就想冲到石勒身前,杀死石勒!
石勒挥手阻止了亲兵的行动,放司马毗进来,只是几个回合就把司马毗踩在脚下,司马毗在石勒的脚下,根本无法动弹,那挣扎的样子更是让石勒和所有胡人,笑的更加放肆,石勒让士兵把司马毗绑走后,对着所有人指着司马越的棺材大声道:“点火焚烧此贼!”。
王衍已经不忍继续看下去了,但现在你让他再为司马毗出头也是万万不可能了,自己能不能活都是个问题啊……
熊熊大火很快就把司马越的棺材吞噬了,一代枭雄这样的结局倒也干净……
石勒似乎是玩够了,让人把司马毗带了下去,石勒缓缓环顾着众人,冷冷道:“都下去吧,明日再谈”。
王衍和其他王公大臣大大松了口气,似乎有救啊,没说要马上杀我们……
石勒,张宾看着王衍等人被带了下去后,石勒问张宾:“军师,这些人都不能留了,但是不能用刀斧杀他们,毕竟是王公大臣……”
张宾早就知道石勒会有此一问,所以在石勒名人抬棺的时候,就暗自告诉了孔苌方法。
孔苌一听石勒询问张宾就站出来说道:“主公,我看有一处残余的房子有面墙已经岌岌可危了……”
石勒看了一眼孔苌,点了点头,表示默许,又看了眼张宾,心道:怎么不直接跟我开口,难道他心里还没有释怀吗???哼……”
深夜,一阵轰隆声,这些被俘的王公大臣所在的囚地的一面大墙倒塌,所有人无一幸存,其中就包括了司马范,司马毗,王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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