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在黑暗中瞪着,秦正玄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双眸圆睁着。一阵阵黑色的火焰从中喷燃,倾砸在自己身上,却不痛。全身不知被什么死死裹住了,动不得半分。琼立在一旁,拿着锤子和钉子,那钉头蹭着自己的皮肤划过,寒意爬上神经,拉起一阵鸡皮疙瘩。
白子渊忽然明白了,尖叫了起来:“不!不!妈妈!不要!”
“腓肠肌中心下三寸。”秦正玄的声音此刻冰冷得像台机器。琼也是,不言不语,冷若尸体。但砸锤的动作却依旧优雅流畅——“嗵!”
“不要!”
自己的尖叫被完全无视了,直达灵魂的疼痛反复折磨。在梦里,一定在梦里!因为爸爸和妈妈不可能这么对待自己!可为什么醒不了?为什么?这种噩梦。。。。。。
“膝关节。”
“嗵!”
“血海。”
“嗵!”
“神阙。”
“丹田。”
“嗵!”、“嗵!”、“嗵!”这是这噩梦中唯一的节奏。钉子一次次锤入自己的身体,身上仿佛升起了钢钉的草原,密密麻麻地将一切感官撕碎,抛洒在每一处冰冷的空间。嘶喊是那么无力而绝望。
那双燃着黑火的眼睛突然盯住了自己的眼睛。
“不要流出你的血!”
“爸爸?什么?为什么?”
“不要流出你的血,白子渊,不要流出你的血,白子渊,不要流出你的血、不要流出你的血、不要流出你的血、不要流出——”那张嘴张合的速度越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疯狂,甚至拉成了一阵杂音,好像一台失控的复读机。大量的血忽然从秦正玄口中喷了出来,瀑布般将自己从头淋到脚,一侧拿着钉子和锤子的琼忽然无声的炸裂,凌空起了一朵血花,只剩下一根手臂完好,还在挥着闪着寒芒的长钉。
“啊!!!”白子渊从被子里猛地挣出来,冷汗糊了一身,空调的凉气吐在身上,遍体生寒。
周围还是熟悉的一切,高高的书柜,靠窗的桌椅和看完后放不进书柜便随意乱堆的书籍。但是此刻对于白子渊来说一切又是那么陌生而痛苦,因为自己的五感又变得更加灵敏了。隔壁项纲的呼噜,墙壁内水管的呼呼流水声乃至楼下清扫机器人运作时的嗡嗡声,齐齐捅入耳蜗。视觉也无比清晰,将一切全部拉近放亮,一切都在闪烁着扭曲着,海量的信息忽然成倍灌入大脑,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折磨着自己。白子渊从被子里慌忙逃出,脚下踉跄,便跪在了地上,疼痛感因为五感的突变而进一步放大,好似膝盖通电。他手忙脚乱地从床头柜里翻出来一个药瓶,一打开瓶盖就匆忙倒了一把药片进嘴,抓过杯子一口闷掉满满一杯水,才把自己扔回床上,紧紧地闭上眼睛,好像过了好久,暴躁的声音才退潮一般缓缓离去。白子渊在黑暗中又等了一阵,才敢睁开眼睛,这个世界终于回到了正常的位置。
这是白子渊的“怪病”,他的五感总会莫名其妙地变得极其敏感,比原来更加敏锐,乃至都无法正常生活。在“那一天”后,病发越来越频繁,而每次病发,都会让他万分痛苦,现在至少还能忍受了,不过必须得借由特制的药物压制才能熬过去。
正常地刷牙,洗脸,冷水泼在脸上,是那么真实而正常。白子渊抬起头,撩开银发,看着镜中的自己,瘦削但线形柔和的脸型,挺拔的鼻梁,眉毛也是淡淡的银色,嘴唇纤薄甚至有些锋利的角度,嘴角还有些细小的难以发现的绒毛,肤色还算白,不过经历了暑假疯狂的打工也刷了层淡淡的麦色,但不影响自己一张温柔又俊俏的脸。除了那一双绝不合适的血红色的眼睛。就连瞳孔也是凶狠的竖形,好像哪种暴戾的食肉动物。
白子渊从一个小盒子里掂出黑色的薄膜,覆在眼上,又变回了那个双眼温润如黑曜石的少年,只不过嘴唇有些苍白罢了。
也许会被她发现吧,自己又犯病了,不过,也比她看到这双眼睛好。
对,这双眼睛才是白子渊最大的秘密,连秦露滢也不知道的秘密。
也就是这个秘密,每天早上都在提醒白子渊——你与众不同。
他晃了晃那个药瓶,打开来看看,所剩无几。看来自己对这种药越来越强的依赖性已经成了一个悲哀的现实。他又侧耳听了听,项纲好像还在睡觉,他这才放心地打起了电话。
“喂,钟汜叔叔?”
电话那一头传来了敲键盘的声音,“哟,小帅哥,干啥啊?”
“叔叔,药快没了。”
“什么?”敲键盘的声音停了,“又没了?上个月不是才给你寄过来一瓶么?”
“可现在吃得很快,已经快见底了。”
“一次吃多少啊你?!”
“现一顿四片,刚才好像吃了有十片。。。”
“你不要命了?!!!”钟汜那一头的虎吼差点把白子渊“正常状态”下的耳朵给吼聋了,“身体怎么样?有没有晕眩感?呕吐感?疼痛感?撕裂感?。。。”各种“感”从钟汜嘴里向子弹一样蹦出来。
“没。。。没事儿。叔叔我真没事儿。”
“晕眩感?”
“没。”
“呕吐感?
“没、没、没、没、没!”
“。。。。。。真没事儿?”
“嗯——肚子有点饿。”
“别闹。。。。真的?”
“确实没事,叔——”
“这样么。嘶——”钟汜吸了口气,“你现在已经要这么大量才能抑制住么?”
“是的。”
“我靠。。。。你的身体到底——算了,到时候我把药带过来,顺带好好给你做个检查。”
“啊?这就不必了,叔叔——”
“傻小子,你的药是我和老秦一起配的,你也不必瞒着我,我也答应过老秦守口如瓶的,不用瞎操心。”
听到这儿,听到父亲的名字,白子渊忽然鼻头一酸,突然感觉心里又放下了一块石头,放松了些,大概是可以少瞒一个人?“好的,那钟叔叔早点休息,别熬夜了,都快五点半了。”
“哈哈,你钟汜叔叔我可不是第一次熬夜了,替我向小滢问好,我一周内来。”
“好,钟叔叔再见。”
“再见。”
挂上电话,白子渊忽然想起马上就要过中秋了,如果钟叔叔能在那时候来,就能好好聚一聚了。
不过,中秋节。。。。。。
爸爸、妈妈。。。。。。。已经三个月了啊。
指针转向了五点半,此时白子渊已经用一根灰色的头绳将头发扎了起来,穿上黑色的运动鞋,套上灰色的运动衫,不过这件运动衫是李姨逼着买的,说是一身黑太过于沉闷了。他又喝了杯水,悄悄出门了。
新生们所在的凌海第九门区域清晨十分安静,因为几乎所有的新生都在抓紧时间睡觉,凌海的训练量对于大多数新生而言还是太大了点,像睡七个小时起来就能晨跑的怪胎估计就只有白子渊自己一个了。
太阳从海平面跳出了头,正慢慢挣出来,早上的空气果然很好。而且果然路上没有人,只有清扫机器人四处走动。
慢跑到了附近的报纸集散站,门卫室里戴着老花镜的老头子打了个哈欠,瞥了白子渊一眼,点了点头,算是放他进去了。
“每次都来得很早啊,又是第一个呢。”老头睡眼朦胧的样子好像还未睡醒。
“是啊,毕竟是在派送早报嘛。”白子渊熟练地背起绿色的挎包,里面装着满满的《凌海早报》,上面还有丝丝刚刚印出来的温热和淡淡的油墨香。他跨上自习车,一溜烟就骑了出去。
“喂——可别骑坏了!!!!”身后传来老大爷担忧的高喊。
白子渊单手握把,空出一只手来远远地挥了挥,“我哪次出事过?————”
“小心点啊——”
一路安全,从来如此,每经过一栋居民楼,就停下车将一份份报纸塞进它们应属的报箱里。如果是一户四合院,就直接扬手将一叠报纸从门口抛了进去,连停车也不用。
不过看到这些四合院,白子渊还是很羡慕的,虽然它们不如网站上四门三门那边高年级前一百位的住处大,但还是很吸引人的,更重要的是住户不光光有钱,还是来自各区豪族的子嗣。有背景又有钱。
“哟!发报纸呢?”背后忽然传来出人意料的声音,有人追了上来。白子渊回头看去有些惊讶,便刹了车,“韩啸学长?你怎么在这里?”
“啊啊,我们昨天有个任务来这儿参加,现在还在收尾,我出来跑个步放松放松。”
“任务?”白子渊本能地感到胃抽了抽,“是。。。。昨天在电视上直播的吗?”
“直播?”韩啸的脸色变了,旋即却又平复,“直播吗?既然昨天玲参加了,那么直播也不是不可能的。她。。。。。。。”他看着白子渊的脸色,重重地叹了口气:“接受吧,来到凌海,迟早要接受这份血腥。”他的神色很是复杂,“的确,你们来学院大多是学习‘精神’的本质,但学院的建立目的,终究是为了抗击异兽啊!你们。。。。。。终究要上战场的!”
“那到底是对异兽的战场还是对人的战场?”白子渊直视着韩啸,那双一向温润如玉的黑眸此刻凌厉得像是出鞘的宝剑,他踏前了一步,竟是如此咄咄逼人:“我们手上的血,究竟是异兽的,还是人的?”
韩啸不言,心中却被这句话生生撼动了。我们手上的血,究竟是谁的?
忽然路上传来了金属及地的摩擦声,哗啦啦地响,一股血腥的杀气从背后笼罩了白子渊全身。女生的声音莺莺婉语:“哟哟,这不是‘笑笑’么?”
回头,又是那个女子,她又是那副装扮,身着血红的长裙,铁索垂在地上一路“哗啷啷”蹭来,不过白子渊这次不再感到那么恐惧了,也许这个学院本身就有让人疯狂的特性?连他自己也不那么害怕了。
“小玲。。。。。。你为什么。。。。。。”韩啸看着那个仿若刚在血池子里游出来的女子,神色有些暗淡,“你也该换件衣服了,血淋淋的,很吓人。”
“吓人?吓人!呵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个被唤作“玲”,那个被封号“第八位”的女子,此刻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笑得花枝乱颤,不能自禁,手指指着韩啸,不停地抖,“害怕?害怕?!哈哈哈哈哈!我们——我们——”她的笑戛然而止,前一秒她仿若疯魔,下一秒她的脸色便死沉如渊,她说:“我们,还有资格害怕么?”
白子渊看着玲那突兀的转变,实在压不住自己的心声了:“疯。。。。子。。。。。”
“疯子?”玲听见了,她把头扭过来,脖颈扭转的角度搭配着她死水般的神色和血长裙,显得那么诡异,她的眼睛带着迷惑——“疯子?”忽然又笑了,一张脸如春冰初融,迅即又疯狂地大笑:“疯子!对!疯子!”她几步便移到了白子渊身前,看着白子渊的脸,她忽然两眼放光,呵呵直笑,激动地拉住他的手,“喂喂,小帅哥,你昨天看直播了么?姐姐我帅不帅,帅不帅?”她完全无视了白子渊那种近乎于厌恶的神色,兴奋地像个谈论起自己最得意的恶作剧的孩童,身上缠着的锁链也轻轻颤抖,“姐姐最后拉起锁链绞杀的那一刻,是不是帅到爆炸!”
白子渊却是一气之下甩开了她的手,声音有些颤抖地问:“杀人,真的有意思吗?!”
“杀人?”玲歪了歪脑袋,一脸纯真的迷惑,随即又恍然大悟,“哦,对!昨天我是杀了人啊。不过——”她的嘴角又耸拉了下来,“和杀异兽有什么区别吗?哦不对,异兽起码还比他们——”她眼里忽然放了光,“对!刺激!刺激!杀异兽才刺激!”她的眼睛盯住白子渊,此刻的她却又似笑非笑,一把攥住了白子渊的衣襟,将他拉得更近了,逼视着问:“你觉得我是疯子?”
白子渊挥手挣开了她,毫不畏惧地盯了回去:“难道不是吗?疯子?!难道爱上杀戮是正常人干的事?”
“正常人?”玲转转脑袋,像是很疑惑,“难道,你就是正常人?”
白子渊听到这句话,心中轰然落下一片恐慌,连后退的脚步都不由自主地颤动,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白子渊,我知道你。”玲步步紧逼,一双眼好像永不会离开白子渊一般捕捉着他一丝丝的行动,呼吸,流汗,乃至头发的飞散。她说:“前几天你不是去打架了吗,一个鼻梁骨折,两个肋骨骨裂,一个因为内脏出血昏迷住院,这些,你知道么?”
骨折?骨裂?内出血?昏迷?
“我知道哦,为什么?因为我可是新闻部的一把手啊,我最喜欢这种。。。。。。见血的新闻了。你也喜欢吧?拳上沾满鲜血的感觉,是不是很畅快?”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角,“打倒恶徒时的感觉是不是很让人上瘾?”
上瘾?。。。。。
“拳拳到肉的感觉是不是完全发泄了愤怒?”
愤怒。。。。。
“他们的哀嚎,是不是,很悦耳?”
悦耳?。。。。。
不是,他们罪有应得,我不过是。。。。。。。
“你以为你是在代表什么公理或正义惩罚他们?”
我。。。。。
“还是说,你只是在发泄愤怒而已?”
不是,我。。。。。。
“你不过就是打着自认为正义的旗子享受暴力而已。”
不是。。。。
“承认吧,你心中也渴求着鲜血的暴力。”她曾杀人的纤指点着他的胸膛,那块心脏跳跃之地。
“不是!”白子渊终于吼出了自己的心声,狠狠砸开了那只手,却又一瞬间浸满了冷汗,疲惫,无力从心里涌出,好像心中的一道堤坝裂出了口子。
“生气了?”琼看着自己被打开的手,忽然娇媚一笑,反倒一把攥住了白子渊的衣领,猛地拉近,一张小口凑向他耳边,吐气如兰,细语绵绵:“看吧,你的拳头已经攥紧,你的正义已经在燃烧,你现在,不就在渴求着暴力么?”
好像一桶凉水从头顶直浇到心头,将蠢蠢欲动的暴躁瞬间压灭,一个激灵,让他一下子清醒了。
玲趴在她耳边,如一条魅人的美女蛇,用只有他们听得见的声音说:“看吧?原形毕露了吧?你这个——伪善者。”
白子渊离开了,他走的时候有些摇晃,有些踉跄,就连报纸也忘了发。韩啸望着白子渊远去的背影,有些担心他的心理状态,在凌海,活得人模狗样得先有本事,而要抱着“人的尊严”活下去必须要有蟑螂般的心理状态。他便问道:“小玲,你对他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呀。”玲的声音打着转,一只手轻轻触上韩啸的脖子。
“他看上去,情况有点糟糕。”
“呵呵,这儿是凌海呀。这只是人生中小小的风浪而已哦。”玲不以为然,她丰满的**轻轻抵在他的胸前,此刻的她妩媚动人,一双眼中的情欲快要凝成水一般滑出,韩啸也不由得心火上行,红了老脸。玲很满意他的表情,手指从脖颈缓缓而上,抚摸着韩啸的嘴唇,然后吻了上去,动作凶猛地像是扑向猎物的母豺。许久,她才放松了自己的唇,舔去嘴角的唾液,轻轻地问:“你——难道不想知道我想干什么呀?”
韩啸不语,却低头再次吻了上去,一双大手也覆上了她的酥胸,那阵熟悉的酥麻感惹得玲哈哈大笑。
稍稍喘息,韩啸拼命压下来自己的欲望,看着玲,问道:“你又想诱拐学弟了么?”
“咯咯咯,笑笑~我在四门那儿不就有好多么,在咱们三门,我也还有你呢~”
“也是,现在的我们,还有什么呢,只有欲望了。”韩啸再次吻了上去,这次他就像只**的公狼。而玲那咯咯咯的欢笑,那种放肆一切的笑直冲云霄,惊起一片宿起的飞鸟。
对,这就是自己的现状。韩啸很清楚,这也是五门,四门乃至三门这些三四年级生的现状,抛弃尊严,抛弃荣辱,除了杀戮的技巧和本身的欲望外一无所有,可悲而可笑的人模狗样,盲目地存在于凌海的每个角落。
“你猜猜,昨天任务做完后,我在九门的红灯区找了几个小朋友?”玲的表情还是那么意犹未尽。恐怕她自己也数不清从三年前开始到现在,她已经上了多少个男人。
虽然他们两个人,以及很多的“百位内”都曾是天骄。
。。。。。。。。。。。。。。。。。。。。。
“正如我们上节课讲到的,在如今,不论是‘异能’还是‘魔法’,都是以‘精神力’为本源的,它们大多数是驱动人体内的‘精神’与周遭环境的‘精神’产生共鸣,从而进行元素操作,这一部分的详细内容你们可以再复习一下第二章节《精神无处不在》。你们必须要牢记,不论异能孰优孰劣,只要有‘精神’存在,你们便与自然永远联系。。。。。。”
笔都在刷刷地记着,尽管凌海是一所准军事机构,但他也是研究精神,特别是在于异能方面的顶级名校,安排这样的课程也是为了让学生更好地理解“精神”。而上课的老师也是在“精神”方面研究最为杰出的林耀老师。不过,对于学生们而言,他们记笔记的绝大部分原因还是基于“老师上课讲的东西是要考的”这一关键问题。
“白子渊!白子渊!”教鞭“刷”地一声击在讲台上,所有人都一惊,抬头望望面显怒色的林老师,又齐刷刷地回头望向坐在最后一排的白子渊。
“哎?是!”白子渊下意识地应了,腾的一下从椅上站了起来,心中打鼓。
“回答问题,该如何增强精神力?”
“额——额!额。。。。。。”白子渊支吾了一阵,连用了三个不同的语调。
“没让你唱山歌!”林老师训斥了一句,有同学偷偷笑了。怎么回事?一看便知,班长走神了。
“额,就是,咳咳,”白子渊佯清嗓子后才开腔:“这个——人的‘精神’大都以脑为本源,心脏为动力源,大脑好比油缸而心脏好比涡轮,使‘精神’得以在人体中运行,而‘精神’运行的轨道则被称为‘脉’,而各条‘脉’的交汇处则是‘穴’。人体的‘脉’各有不同,但其中的三百六十五处‘穴’的位置则大多相似。为了增强‘精神’,首先得疏通人体中三十六处要穴,当这三十六处全部打通,‘精神’才能运转完整,于此,一个人的异能才算打下基础,可以正常使用。接下来为了增强异能,则要打通七十六处主穴,使‘精神’得以加固,防止突然‘暴走’,同时也为‘精神’运行打下基本的“脉”的路径,直此,异能基本成型。其次是拓宽‘脉’,在穴位之间打通新的通道,便可使得异能逐步增强,同时,在不同的肌层中可以打通不同穴位间的链接,将‘脉’层层叠加,形成更加强大的精神网络,至此,才算得上大成。”
“说的不错。”林耀点了点头,可就在白子渊还未喘口气,林耀的脸就又严厉了起来:“可我问的是精神概况而不是异能!而且你这些话也是摘自于金展空的《异能》。既然看过如此多的课外书,你再说一说西方的魔法如何?”
“额——这个。。。。。。”白子渊这回是彻底尴尬了,毕竟,在联邦的土地上,他也只在那一天见识过魔法,但根本就没有看过相关书籍,毕竟在这个以异能为主的国家,魔法的资料太少了。“林老师,我不知道。”他便很老实地承认了。
“上课认真听。”林耀板着脸,接着转向全班,“尽管我是一个理论老师,并且在我的课上不能教给你们实战经验,但是——”他特意看了白子渊一眼,“我希望你们仍能认真听讲,因为在这样看似微不足道的甚至废物的理论课上,每一句话都可能成为你们成长的契机,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白子渊混在全班的附和中小声说。
“好,那我在给你们讲讲西方的魔法,也许你们以后还会与魔法使产生不少关系。”林耀先端杯水喝了口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魔法虽然也是以精神为本源,大脑和心脏的作用也与我们异能者相同,但是,它的运行却是以人体内三十六处要穴作为精神聚集地吸收吐纳体内的精神为基本原则的,这些穴位在西方也被称为‘涡’。魔法使们通过这三十六处要穴来释放精神,在通过构建‘魔法阵’来与环境产生精神共鸣,从而调动元素。”
“那——老师。”
“请说,秦露滢同学。”
“如果是那样的话,魔法使只有三十六处穴位,而我们异能者可以打开更多的穴位甚至‘脉’那么是否就意味我们异能者在‘精神’方面就比魔法使有着优势呢?”
“这么想就是非常错误的。请问秦露滢同学,你现在应该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穴和脉了吧?”
秦露滢闭上眼,过了几分钟,点了点头。
“有多少打通了?”林耀问。
“四十二处穴,五条脉。”
“在新生中也算是上游水平了,蒋敏哲同学,你呢?”
“四十五处穴位,五条脉。”
林耀的眼光扫过,才停在织田信羽身上,织田信羽就大声说:“报告,七十七处穴,十条脉!”
“吸——”全班都吸了口凉气,就是林耀也震惊不已。七十七穴十脉,别说是新生,就凭如此实力,已经能跻身如今的前两百名了。“好——不愧是天照国第一天才!”林耀压下心中震惊,连连点头,转向另一个方向“那么,白子渊同学,你呢?”
“我——”白子渊的声音小了下去,嘴巴只是动动,好像很丢脸的样子。
“没事儿,大家都会是战友,鼓起勇气,即使只有三条‘脉’,也是凌海新生的中游水平了。”
“老师,我——”
“害臊什么?”织田信羽冷冷地嘲讽。
“织田信羽!我有让你讲话吗?”林耀生气地喝斥,织田信羽便把头别到一边,看也不看。林耀看了看织田信羽,似乎有些头疼的样子。然后看向白子渊,换了个相对温柔的调调,“不方便的话就不必说了。”
“在此,各位想必都开拓了三十以上的穴道,三条以上的‘脉’,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你们能力高于同层次的魔法使,相反,同层次的魔法使战力应当要高于异能者的。首先,每个魔法使都拥有至少三个‘涡’,而每个‘涡’都代表着魔法使可以使用至少一种‘魔法’,而你们现在的异能在魔法中顶多算一种初级魔法,面对魔法使自然占不了上风,而且随着修为加深,魔法使的‘涡’亦会积聚,从而可以承载更多的精神力。”
“那我们异能者不是很难战胜魔法使吗?”班级中出现了些颓势。
“同样不是,你们也应该了解魔法的释放是基于魔法使在体外绘制的魔法阵吧?”
“是。”
“这就是魔法使的第一劣势了,不论是任何程度的魔法使,绘制魔法阵都要耗费时间,而且理论上来讲,越复杂的法阵,耗时越长,但异能者则没有这方面的短板,绝大多数的异能都能随心而动,瞬时发动,这就在时间上占得了先机。
“其次,越高级的法阵所耗费的精神力越大,而每个魔法使至多只有三十六处‘涡’,即使这些‘涡’可以在后期积聚扩大,但终不如我们异能者穴脉并用效果好,而这一差别以决定了我们异能者在后期都会比魔法使拥有更高层次的精神力运用技术,一点点精神力或许不够一个法阵的运行,但绝对足够一个纯熟的异能者再次发动异能。
“最后,异能相当于是刻在身体中的‘法阵’虽然不似魔法使那样拥有多种魔法,但是,随着我们修为的加深,我们可以使异能层层进化,这就是靠计算和想象绘制的法阵所难以逾越的,所以,你们或许听说过数以千计的魔法,但没有人听说过会进化的魔法!”林耀稍稍有些激动,便停顿一下,喘了口气,定了定心神,才继续说:“因此,随着你们实力的步步加深,异能者也就愈加能够缩小于魔法使的差距,最后跨越魔法使不可能跨越的天堑,成为异能者中的高端战力。而凌海,就是高端战力的摇篮。”
这番话,说得一班学生激动不已,人人都想成为高端战力傲视天下。不少人都在电视上看过魔法和异能的切磋,而异能总是输多赢少,如果异能大成,将那帮魔法使揍个四脚朝天,岂不给异能者们挣了脸?
白子渊心中也涌现出同样的期待,但很快就在心中苦笑,自己的天赋。。。。。。呵呵。
课程结束了,因为是上午最后一节课,一下课,就有不少同学冲出了教室,林耀站在讲台后整理教案,冲着学生笑着道别,他虽然上课时十分严厉,但是下课了就十分亲和,这也是许多学生非常喜欢他又尊敬他的原因。
“子渊,走,今天我可点了糖汁山药!晚了可就凉了”秦露滢急匆匆地站起来,一手拉着贝尔纳黛特,一手挽住白子渊,雀跃无比。凌海的午餐是由学生们自行网上订购,由学生到食堂凭身份卡领取,若是去晚了,有些好菜便就凉了。作为一个甜食大师,秦露滢自然不会放着糖浆变成糖壳子。
“白子渊,请留一下。”三人刚要出教室,林耀却忽然叫住了白子渊。
白子渊和秦露滢对视了一眼,秦露滢便慢慢放下了手,“快点来,我等你哦,不然菜要变凉的。”
“好。”
白子渊乖乖地站在林耀身侧,林耀默默地整理教案,直到教室里其他人走光了,林耀才收拾完教案,看向白子渊。
“老师?”白子渊有些奇怪。
“现在能说说你的异能了么?白子渊。”林耀问,“如果穴脉开通不畅,也不丢人,若只是依赖精神,凌海的人早就死光了。”
白子渊听了,虽然知道林耀是在安慰自己,可却依旧苦笑出声:“老师,你知道真正的废物么?”
“废物?什么意思?”
“十一处穴,一条脉。”白子渊抬眼看着林耀,眼神中却是无比凄凉。
“怎么可能?”林耀大吃一惊,一把拿住白子渊的手臂,白子渊也不反抗,任由林耀的精神力穿入自己的身体。林耀控制着自己的精神力准备游走白子渊的四肢百骸,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精神力,竟只能在一条脉中兜兜转转,经过的穴数来也只有那么十一处。
“怎么。。。。。。会这样?”林耀的手有些颤抖地从白子渊臂上放下。他也知道白子渊强悍的五感和肉体机能,可谁又知道拥有如此才能的人在精神力上竟是一个。。。。。。
“恐怕这就是所谓的‘上帝为你关上了门,又为你打开了扇窗’吧。”白子渊开了个玩笑,但自己却无半分笑意,他很清楚,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精神力’,那就什么也不是。
“不,也不一定。”林耀摇摇头,摩挲着下巴,像是在思考,“我刚才用精神力走了遍你的穴脉,好像和一般人有些不同,你放学时来我办公室一趟,我带你做个具体的检查。”
白子渊心想反正查来查去都一样,难道还有什么变化,便轻轻点了头,转身要走时,林耀又叫住了他:“白子渊,想要变强,异能并不是唯一的出路。”
白子渊怔了怔,转头看向林耀,四目对视了一阵,白子渊忽然又想起了自己躺在病床上的那一晚,那自己一度浇熄的希望又燃亮了,“谢谢老师,那放学后十分钟内我一定会到您办公室。”
。。。。。。。。。。。
中午是许多学子吃饭休闲的时间,比如说白子渊正想尽办法解决一只刚捞出来的极光红蟹,而秦露滢则是端着一碟芝麻酱两眼放光地等着白子渊解决掉那讨厌的蟹壳后大快朵颐;又比如说高翥和项纲比试谁能吃掉更多的青菜沾芥末,自从尝试了白子渊的料理,芥末青菜就成了二人比拼胜负的新方式。旁边被逼着当裁判的织田信羽用看精神病的眼光看着这两个参赛选手。
当然,中午也是某些公事公办的人最好的时机。现在,凌海的学生会主席就坐在办公室里看着面前被自己亲自抓过来反省的二人。
“我说,你们两人是有多久没亲热了?”杨虓搓着额头,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两个人,早晨巡逻还能捉奸的运气也是没谁了,虽然那二人还没开始最原始的动作。他现在完全不愤怒,只有一种无奈到想哭的感觉。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三十六次。”两人中其中一人说。
“什么?”
“会长,从早上踏进办公室到现在您已经叹了三十六口气了。”
“那我一定抬头看了你们三十六眼。”杨虓喝了口水,把情绪压下去,他也懒得发火了,“韩啸,我一直以为作为监管部部长的你是个很有自制力的人。。。。。。结果你。。。。。。我知道你一直和玲。。。。。。恋奸情热,但是至少也得找个私密点的地方吧。”
玲咯咯地笑了,“会长,你讲笑话的水平又提高了~”
“玲我已经不想说你了,十小时前你才从红灯区里出来,七小时前就被我在路边草丛里抓了个正着。虽然凌海没有校规但能不能请你们。。。。。。收敛点?”
玲把耳朵捂了起来,念叨着:“好烦好烦好烦,会长你怎么和林耀一样唠叨?”
“说真的现在我倒有点同情那个主任了。。。。。。”杨虓又叹了次气,发自内心地觉得这个学院没救了,摆了摆手,“走吧走吧,你们去吃午饭吧。”
玲却没离开,反倒是踏来几步,坐在杨虓的桌上,一双玉腿轻轻抬起,身着的露背红裙露出背上晶莹的肌肤,以及在露背的收尾处那露出的一点点褐色伤痕。“怎么了,会长大人?”她的声音始终软糯,歪着脖子,“无意”地露出胸前一抹勾人心魂的景,“羡慕啦?”
杨虓却好似一桩木头,不理不睬。
“呵呵,别呀,会长。”玲抬手抚摸着杨虓的脸颊,“人嘛,总要放松放松,别整天像个和尚似的,要憋坏的,要不,今天晚上我来陪陪你?”她低头在杨虓耳畔轻语,“也许,能稍微忘掉‘她’一点哦。”
在韩啸看来,就是在玲俯身的那一刻,那张桌子就瞬间碎裂了,玲眨眼间就退到了办公室门口,同时,整个区域内都游满了铁链,铁索游动之间,竟炸出了片片电火花。玲的异能是“磁场置换”,不过以她第八位的实力,不光光能控制磁场了,在她的操作下,磁场和铁链的相互作用能够产生高压电流,如此电网正是第八位的绝招“万电天牢”。
韩啸并没有阻止,或者说,他知道自己来不及阻止,更何况————
韩啸眨了眨眼睛,杨虓就已经站在了玲的身前,一把卡住她的脖子将她抵在门上,缓缓提起,而那“万电天牢”则根本没有一点反应,好像完全没有人突破似的。
这就是第八位与第一位之间的差距。全力施展的第八位就这样被第一位轻易压制了。
“咳咳咳!咳!”玲两手使劲掰着那只掐在脖子上的大手,却怎么也无法撼动这只铁挈,脸已经逐渐通红,脖子更是火烧一般,一缕缕青色的血管爆出,竭尽全力地为大脑供氧,血丝已经爬出了眼白。
“杨虓!快停手!”韩啸拉住了杨虓的手臂,“凌海的第八位没几个!”
杨虓连看也不看韩啸一眼,手上缓缓收紧。韩啸用上了两只手手上用劲,却怎么也动不了杨虓的一条条手臂,该死!这条手臂是铁铸的么?!
房间中玲痛苦的咳嗽声越来越急促,而那“万电天牢”已经消失了,铁链全部摔在了地上,只能像玲那双凌空的双腿一般时不时地抽抖。口水从她的嘴角无助地溢出。在她神智逐渐涣散时,她的嘴唇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吐出声音——“九。。。。。。九虎弟弟。。。。。。”
杨虓怔了怔,那只手却不再用力了,好像过了好久,玲才从杨虓手中滑了下去,跌在地上落在了韩啸怀里。她猛烈地咳嗽着,甚至吐出了些许血丝。
“玲!”
“我。。。咳咳咳!快——快死了。”
“杨虓会长!”韩啸的眼神藏着些愤怒,“你的教训有点过了!”玲则是缩在韩啸怀里,时不时地咳几下。
杨虓默默地深呼吸,看向玲,眼神如钉,却在问韩啸:“你可以问问你的姘头说了些什么。”沉默凝固了空间。韩啸缓缓抱起玲,这个此刻委屈,眼角泛泪的女孩脖子上已经染上了五指形状的乌青。韩啸的脚步有些重,整个办公室嗵嗵直响。然后,门“砰”地砸上。
杨虓默默地端起杯子喝着,听着门外的脚步声和阵阵咳嗽声逐渐离去。他打开最底层的抽屉,翻出了一本厚厚的册子,是本相册。这本老掉牙的相册封面被擦拭地光洁如新,也包括里面的每一张塑封照片。
翻开来,照片中的每个人都是那么稚嫩,那么纯真而充满朝气。有人还不是今天这般妖娆,反而清纯洁净,笑容中也满是恬静,说话轻声细语——“九虎弟弟”
有人壮志在怀,拥有着与他的异能完全成反比的豪迈勇气,他那时拍着一个人的肩膀喊——“小杨子!”
有人是——有人是——
还有一个人,如果还在,她的手一定会轻轻抚摸自己的脸颊。
最后一张,每个人都穿着凌海的特制迷彩——“变色龙”,脸上都勾着笑容,自信的笑容。那一天是灾历323年5月5日。
一切都从此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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