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指。
碰撞,竟有金石之声。
“所有人退开!”这一场战斗发生之时,刘易迅速做出了疏散的决定。
人们也不傻,看到织田和卡特战斗后便迅速退了开来,没有人会没脑子地站那儿看热闹。离战场最近的人则是被项纲一把拎起,几步便踏出了危险区域。
在这短短数秒内,中心的二人便交手了十数次。
“完全没有留手啊,这两个家伙……”
秦露滢听到了身边拉露琪亚的声音,带着疑惑,看了过去。
“不明白?也是,像你这样的人恐怕都没和人真正拼命过吧?圣女?”拉露琪亚说了几句,也没有管秦露滢的脸色,回到了正题:“你看他们的动作,织田信羽刀刀指向咽喉心脏要害,那个冒牌神父一直往织田信羽的眼窝里扎,完全不留一点余地。都是搏命的招数。”
“他们干嘛要这么打起来?而且,卡特的手怎么能接住刀?”
卡特的战斗远远要比织田信羽惊艳,一双空手,只是其上闪着符文,一次次挡开了扑面而来的刀锋。
“应该是福音魔法。”拉露琪亚皱着眉。
“福音魔法?”
“又被称为‘神意降灵’,将精神加持在指定物上,比如那双手,经过‘福音’加护后获得了相当的硬度,从而能和刀剑硬拼,大概是这样。”
拉露琪亚也只知道这些,毕竟她的家族属于“异能侧”,更何况她与家族的不合导致她并没有很好地接触到相关文献,只是对“魔法”有个极其浅薄的了解,连皮毛都不到。
秦露滢拉紧了贝尔纳黛特,往人群里缩了缩,将贝尔纳黛特的帽子往下再拉了拉她的声音带起了苦涩——“为什么在如今的世道,还会有人互相争斗呢?”
平衡,这是只有角斗的双方才理解的战局。拉露琪亚只是看到了双方战斗的凶险,却没有发现那二人的战术却始终指向同一个目的——致命。
指向咽喉的刀尖被肉掌握住,砸向胸骨的直拳被刀镡截在了空中。交锋的眼神里,都看到了紧张,专注,以及兴奋。
那是无法得到战斗满足的无聊终于得到宣泄的快意。
此时此刻,这两个来自天南地北的少年都发现了——
“这个人和我一样。”
此为“八刀艺”,织田家浸淫杀人术多年来积累的刀术。
此为“列桑搏击”,在对抗非人与异教徒的战场上磨砺出来的军体拳术。
卡特跳着步子,他将两人的距离牢牢地控制在了这把刀半身的范围,刀之中段乃是力量最为薄弱的一处,每一次击打于此,都会打断那凌厉的刀势,就好像一罐胶水,牢牢粘住了刀身,使织田信羽一身刀艺只得憋屈地施展。
然而,即便如此,卡特也无法攻破那柄被压制距离的刀。
是“听风”吗?他心里闪过了之前听到的名词。
实际上并不只是“听风”的原因,织田信羽虽是天照第一天才,但要将“听风”运用到完美预判每一次攻击还是做不到的。最主要的原因是“熟悉”。
自从九月初与薛力一战后,他就深刻理解了当距离优势被压制后的窘境,不光光是长枪“伽利聚罗”,包括手上的这把“压切”,被薛力那把五十二厘米的通用战术刀死死压制。在那以后,他一有空闲就会去找薛力切磋,只求更进一步。
比起那把出神入化,全力施展甚至能将“压切”封在刀鞘里的战术刀,面前这双仅仅只能打断进攻的肉掌就有些不够看了。
卡特的眼睛盯在这个戴铁假面的少年身上,余光也始终在捕捉着那把刀挥出的每一道轨迹。力图发现破绽,一击毙敌。
是的,此时此刻,这个神父心中满是如何“杀死敌人”的想法并将其付之于行动。
他相信,拥有着如此技术的人一定同他一样踏上过战场,收割过生命,否则不可能如此熟练地运用这样血腥的技术。尽管织田信羽确实从来没有上过战场,也没有收割过生命。
不过他并不介意,或者说他早已有了觉悟,这是他的“家族”从小教授给他的,以“少主”的身份。
鼻,眼,喉,这些都是人体最为脆弱的部分,也都是卡特攻击的重心。
一拳直直捣出,凿向织田信羽的眼睛,拳势竟带起了风,如若这一拳切切实实地砸中,恐怕是能将眼球轰碎在眼眶里。织田信羽忽地收住刀,立在身前,横在眼前的刀发出了一声铮响,将这恐怖的拳势牢牢停在了刀前。
这一守势,在卡特眼里看到的是抬手立刀时大开的肋间空门。
破绽!卡特凝住心眼,轻往身侧一跳,晃过了那立守的武士刀,瞬息之间,又一拳挥出!
此刻,卡特的眼中只有那毫无防备的肋间,却并没有看到织田信羽波澜不惊的神情。
握在手中的刀翻了过来,因为织田在立刀时一手反握,只需将那只手一转,就像是风车一般将刀迅速旋上去,直直拉向卡特突袭的手臂。
扭力,臂力以及离心力,让这柄刀变成了收割的卷机,等着卡特将自己的手臂塞进去。
从那符文覆盖的范围和卡特接刀的方式观察,织田信羽推断,那种能够将肉体强化到与钢刀对A的术式仅仅只能被卡特覆盖在那双拳头上。
于是他卖了一个破绽,成功诱使卡特撞入了陷阱之中。
当刀就要卷向手臂时,卡特的身体却反向再次跳了开来,躲过了这一奇袭。
一击落空,织田信羽收住势,看向卡特的双脚。那双脚好像装了弹簧,足尖点地,一次次将他的身躯弹起。
保持着高度的灵活性吗……织田信羽的心绪开始有些疑惑,毕竟他是天照人,对于玉罗普龙的“列桑”了解实在是太浅。
卡特也是如此,作为大陆架另一头的国民,他对于东方的武学了解也是相当肤浅,因此也是差点着了道。
所幸,其所掌握的“列桑”十分注重机动性,足不着地乃是其要义之一。不同于源自上个文明纪元的织田家古武术,“列桑”是由一代代人在同吸血鬼进行鏖战的时光中提炼出的体术,他们的目标是比人类高大数倍的怪物,敏捷亦是常人的几倍,还拥有可怕的传染性和再生能力。在这样的怪物面前,衍生出的“列桑”便具备了以灵敏为最优先的特质。
卡特握紧了拳头,保持着跳步的频率,避免不必要的体能消耗。织田信羽则端正了他的刀架,一双眼扎在卡特身上,静静地稳在那里。
他明白,面前这个神父和他一样,也是一国天才,确认了这一点,好胜心便前所未有地高涨了起来,与之相似的一种好战之心也在进一步发酵。
织田信羽这个少年已经经历了无数场战斗,尽管是更贴近于“切磋性质”,不带有任何搏命的色彩,也正是这个原因,使得织田信羽更加向往——“死斗”。
那种对搏命战斗的上瘾感一直隐藏在织田信羽的心底,直到今天才稍稍露出一点点苗头,但正是这一点小小的苗头让织田信羽感到了兴奋,感到痛快。他感觉到自己长久以来的“惯性”松动了,那种打完即止,收势行礼的套路实在是让他感到无趣,而今天的战斗让他感到自己的血液在沸腾!
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他心想,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黑暗的尽头处跪着一个少年,他全身似墨,只有一双饱含仇恨的眼睛在这片黑色的幕布中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是的,就像那一次,拼命在黑暗中挣扎并夺得胜利的感觉!将失败者彻底摧毁的感觉!
就连织田信羽自己都没有发现这样存在于心底的恶念竟如此可怕。
而这种念想最根本的原因竟然只是单单无法满足的无聊。
刚才的战斗不过持续了短短一分钟,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有项纲那带着敬异的目光,有高翥那似笑非笑的可疑目光,有拉露琪亚仔细观察的目光,也有秦露滢那样略带害怕的目光。
就连刘易也没有在开打的那一刻拉住他们,反而在眼底出现了一抹欣赏。
但只有一种目光是最令人在意的,它死死定在织田信羽身上,就连织田信羽都能察觉到,仿佛背后立起了一条致命的毒蛇。
但那目光仅仅只出现了一瞬,短到织田信羽甚至没有办法去发现它留下的任何痕迹。
更何况织田信羽现在也没有办法去确认,因为他必须将百分百的精力放在于面前这个神父的对峙上。
背上,透出了冷汗。
同样的冷汗溢出了鹤舞由美子的背,但很细密,那是一个忍者差点被发现的后怕。
她垂下眼,再一次潜入人群中,心中反复念诵着清心普善咒。
但是一想到哥哥大人被这个人给……
心中的杀意再次翻腾,混搅着脑海和记忆。
吐纳,呼吸,平静。
再一次睁眼,鹤舞由美子又一次成为了人群中那不起眼的影子。
哥哥,等着我,由美子……会为你报仇的!
没有人发现鹤舞的异常,因为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织田和卡特身上。
“这两个,还要打吗?”看到那二人重摆的架势和神态,有人如此说道。
“嘿嘿。”高翥忽然笑了,却把目光瞟向了另一边。
两人再一次动了,可在那两人刀拳即将相交之时,一柄唐刀突兀地挤了进来,极巧,又极重地用刀背荡开了二人,这其中蕴藏的劲道使二人后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没完了?”刘易的声音显出了一股不耐,那柄刀上的利齿闪着寒光,似乎因为其主人心情不好而变得更加嗜血。
织田信羽默然,将自己的刀收了起来,仅仅只是垂下眼,用面具下的破嗓子说道:“抱歉,老师,情不自禁。”
而卡特多少有些不自然,因为此刻他正被刘易手中的“小可爱”指着脑袋,再近个几寸就能把卡特的脑袋给挑起来。
“喂!”
“你!”
“主教大人!”
人群里的天主教修士们窜了出来,可只是踏出了几步,一朵朵火花便开在空气中,浮游在每一个修士面前,硬生生地逼停了他们的脚步。
那朵朵安静的火花中,蕴藏着庞大的“精神”。这是警告——不要轻举妄动。
这就是凌海的强者吗?卡特凝起心神,注视着突兀出现的火花。它们像是精灵一般围绕着自己,却足够危险。
如此精准的控火能力,也让卡特知道自己并不是刘易一合之敌。
他想起了前几天杨虓一瞬间就摘除了他手中的锥刺,并把它拍入那群无信仰之人的机体内的场景。
差距,太大的差距。
和当年向枢机主教提出挑战时一样,异样的无力感渐渐透出了心尖。
但紧随其后的是紧张,是更加狂躁的兴奋。
想打倒他!想打败他!杀死他!
这样扭曲的意愿在卡特的心中叫嚣着,这样的扭曲甚至蔓延到了脸上。
刘易嫌恶地皱起眉,将刀抵住了卡特的脖颈。
“你知不知道你的表情很恶心?”
“呵。”卡特的嘴角却拉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刘易的脸色沉了下去。
“你是在向凌海挑衅吗?”
温度陡然升高了,一股热浪拍在卡特身上,灼热的炽感让卡特不由得呼吸一滞。
在这灼痛的一刻,一声清亮的呼喝响起——“请停手!”,仿佛一股来自天山的冰泉,清冽地坠下,又有一阵白光晃过,一下子便没尽了所有的火花。
解脱的修士们都围了起来,挡在了卡特的前前后后他们的身上或者脚下乃至身前的空中都构起或者说正在构成一道道符文与法阵。
刘易却收起了热浪,看向了空中。一片片羽毛轻轻落下,笼罩了为团的修士们。
刚才,便是这样的羽毛刺入自己的“精灵”,爆发出的强悍“精神”破坏了它们的平衡,使它们在碰撞的那一刻消弭于空气中,并未给周遭带来任何损害。
能够达到如此控制力的,在这批使团中也只有一个人了吧?
她踩着羽毛降临,就好似天使。
“骑士团副团长,罗莉菲尔•艾尔•霍斯皮得,你对这场纠纷也何解释吗?”刘易这么说,却端起了刀,“还是说这场纠纷本就是有意为之?是对凌海的挑衅?”
“请见谅,刘易女士,我相信这场纠纷只是一个误会。”罗莉菲尔微微躬身,却并没有起来,似乎是打算博得原谅。
“呵,你们玉罗普龙人总是这样,出了事就一副诚恳认错的样子,好像道歉有用一样,真是虚伪。”刘易指了指织田信羽,“虽然他不是华夏人,但也是凌海的学生,你们的人上来就冲着凌海人打,还用致命招式,要不是我们这一位技术凑合,估计会被你们这宝贝打个半死,这种事你说是个误会?”
罗莉菲尔低下的脸上闪过一丝后悔,她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看住这个刺头。直到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一个处理不好,就要上升到外交事件。
而最关键的是,玉罗普龙还不能和华夏乃至凌海交恶,因为许多保存术式的材料都需要从华夏进口其中凌海更是占了足足三分之一的比重。
可身后的卡特却这么说道:“我想打,我希望能够战斗,所以便动了手,不然太无聊了,因为其他人太弱了,怎么,凌海的人都没有胆子接受挑战吗?”
七班的人很是震惊,他们第一次看到如此狂气的卡特,在前几天像是温柔的哥哥一样照顾艾提姆的神父居然露出形似野兽般的微笑,让人背脊生凉。
还有不少人露出了不怠的神情,弱?这是你对我们的评价吗?
罗莉菲尔神色大变,这一刻,她感到了那收敛的热浪猛地爆发,比先前更为狂暴。
她想也不想,回头就冲着卡特的左脸扇了一记耳光。这一动作不说是七班的同学,就连修士们也不由得愣住了,卡特的怪笑更是僵在脸上,半分也动不得,接着,那一侧脸颊便肿了起来。
“呵,一巴掌就够了?”刘易被气笑了。
罗莉菲尔怔了怔,神情有些严肃,“刘易女士,我们确实是有行为过界了,之后我们会好好教训他的!”
“呵呵。”还是冷笑,刘易回头冲着织田信羽抽了一下,但织田信羽知道,这刀背抽上去一点也不疼,不由得奇怪地看向自己的班主任。
看到这儿,罗莉菲尔知道刘易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她不敢凶,只好态度软了软:“你想怎么样?”
她没有办法,也不能让凌海和玉罗普龙交恶。
刘易将刀**地里,走了过来,“放心,我可不是会随便下黑手的人。”
看到刘易将刀插在地上,罗莉菲尔愣了愣,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就在她愣神的那一刻,却瞥到身侧一道身影闪过。刘易一脚猛地踏了出去,越过了罗莉菲尔,只听一声响,罗莉菲尔才回过身子,可刘易已经迅速撤回到了罗莉菲尔面前,但她的手却抬了起来。
卡特的脸向另一边侧了过去,那没有被罗莉菲尔扇的脸颊高高肿起,还带起了烧伤一般的红色。
“你觉得无聊?可以啊!找我啊!我让你感受一下绝望!”刘易的声音透着暴戾——
“这儿是凌海,是华夏!玉罗普龙人!给老子守点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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