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笑着，涂蒙愈来愈力乏，被无助感支配，扶着墙也走不动了，只好坐在一层楼梯边。
看那底下深不见底的乌漆漆的水面，心想如果饿晕了，一头栽进那洞底，尸体喂鱼了却此生，也算功德一桩。
“鱼？欸，那我能不能下去抓条鱼吃？有水就有活物。”
心里这么想可却没动弹分毫，只是静静地坐着。
“不折腾了，再消耗体力死得更快。”
紧攥扶手，呆望水面，他感到天旋地转，金属把手此时显得更冰。
此处比刚才要深，可呼吸却比在上头顺畅许多。
当涂蒙闭上眼睛的时候，听力更敏锐，为什么氧气反而更充裕?耳听风声，很快便寻到那出风口，最底下的一扇门缝中微弱的气流划过门扉发出细微的风阻声。
这里的入口无数，方才找了十几扇门皆是紧闭，他心灰意冷，这下仔细听声辨位后才恍然，原来天无绝人之路。
科技园的门封闭时皆是滴水不漏，如果有空气逸出，只能说明门开着。
涂蒙管不了那么多，现在只想摸进去，这研究所里肯定有吃的，虽然已经过去二十多年，压缩干粮之类或者做实验用的苞米，随便什么只要能稍微改善下目前的血糖，维持下生命体征就好。
做实验会用苞米吗？二十年的苞米，算了吧。
突然苞米，他想念起岚山地下，同大家伙啃苞米数星星的夜晚，倍儿香，倍儿甜，倍儿有饱腹感。
求生欲望强烈起来，回光返照般再度涌起力气，迅速爬下楼梯，贴近水面的一扇门果然有道很大的缝隙，费了些力气，终于掰开。
源源不断的氧气从中渗出，既然有氧气存在的话，说不定里面有人类呢，不然怎么氧气会一直在制造。
可万一不是人类呢？那盖亚不追的原因，不会是因为我进了她的老巢吧？
想到这里涂蒙毛骨悚然，可转念一想都饿得快小命儿呜呼，这种情况还犹豫不决，前路猛虎豺狼也一样要去呀。
房间内漆黑一片，有微弱电流声音，房间外的走廊上，电路损坏的火花飞溅。
超星工业园里据说是有自己独立的核电站，看来不假。
这么多年它仍在运转，那时候的灾难或许就是核电站事故，这知道那群科学家们天天捣鼓什么玩意儿呢，整这么大一烂摊子。
物理生化知识他在岚山下有过一段时间学习，学的磕磕巴巴，懂些皮毛，知己知彼才有胜算。古怪生物的原理摸索一番，产生了不少异想天开的幻觉。
眼前的废弃实验室地面上有着漫过脚裸的积水，冰冷刺骨，想必是洞窟底的地下水漫上来过。
房间内外到处是破坏的痕迹，玻璃制品摔在水底，一脚踩烂发出沉闷的声响，离开这终端房间来到走廊上，皮靴踩在空旷的地板上却并没有太大声响，这里地势高于研究室，地面干燥有些许积尘。
这地下的钢铁堡垒里肯定藏着生命体，是不是人类不敢说，但至少不是盖亚，他们身上的那种气味比较特别，像是晒太阳时散发的那种紫外线的味道，温温热热的不反感却并不好闻。
但这地下世界里完全没有那种味道，也因其终年不见阳光，反而有些异物发酵的臭味，这里通风很差，仅仅是最底层的一道缝隙同外界联系，这类建筑凭借内部的空气处理系统净化，但似乎设备出现了故障，虽然氧气充足但很难闻。
嗅着逐渐加重的难闻气味，他摸索到一间堆满尸体的停尸房。
靠近时，门自动打开，涂蒙抬手作防御姿态，担心门里冲出怪兽什么的。大门一开那晕人的臭味恶心得他咳出胃中酸液来，熏人的热浪，眼睛都睁不开，眯瞪双眼连连后退。
里面倒没有活物，可这些尸体总不能是它们自己个儿往里头钻吧。
退开一段距离，门便自动关上，臭味减轻不少，透过门上血痕斑斑的玻璃观察，里面的空气确实够呛，颜色浑浊隐约能辨别那些变异怪物的尸体，胸脯长满触手的猴子，脸型奇长，虎豹似的鲵鱼一口利刃般尖牙，还有那三截身子的细蛇，走起路来一头首两头尾，这些东西涂蒙早已见怪不怪，唯一难过的就是那鲵鱼怪倘若没死，或许能吃上两口，但现在——呕——
“外面那水底下，应该真有鱼吧。”他不禁继续追究这个疑问。
饿过头，现在已经感觉不到那种强烈的饥饿感，方才进来时沿着楼梯捧了两口水喝，地下水除了淡淡的泥土味，还算将就。
面前这屋门竟然还能自动开开，说明仍然有电力并且设备运转还算正常，那里头成堆的尸体肯定是有生物刻意为之。涂蒙小心翼翼地离开，一边注意着身边的动静，一边参观荒废二十年的地下实验室，为什么要建这种东西，像个地下牢房一样。
心中隐隐能感觉到，佳化之旅的目的地就是为了这里。
腹中饥饿浑身发冷，空间温度很低，十度以下，无头苍蝇似的涂蒙钻进实验室打开些瓶瓶罐罐闻了闻，喝了口密封二十年的酒精陈酿，喉咙生火。嚼着干棉花，又从衣柜里拿了件白大褂披上暖暖身子。
除了刚才那扇门以外，大部分门都失去电力完全封闭，只有部分后备部房间，不依赖系统控制可以打开，忙碌一圈，室内温度比屋外好多了，体力消耗太大，他感觉到了困意，便又裹了两件白大褂躺进柜子里休息。
已经把这里调查了，除了那臭烘烘的尸体堆房间以外，都看了一遍，其他房间尽数密封，是死路。
虽然逃进这地窟中躲过盖亚的追击，可如今被困，出不去也走不了，横竖要被饿死在这里，里面的尸体中仍有未腐烂的尸体，想必是新堆进去的，会是谁呢？弄这么多尸体干什么，化肥吗？
想及此处，他突然萌生一种吃尸体续命的冲动，顿了一下，马上苦着脸光速拍脑袋，把这恐怖的想法拍散才罢休。
要是鬼故事的话，这肯定是恶魔所为了，囤积尸体，蓄养灵魂，练什么古怪功法之类。
他闭着眼思考，渐渐入睡，脑海中还在循环往复着那过去的美好。
岚山确实是个好地方，如果待在那里继续生活，一代又一代，像桃花源，等到陆地上全是盖亚的身影，再被搜查兵找到，人类灭亡，也不必活得太过辛苦。至少，能和同伴们有始有终，又何必孤苦伶仃客死异乡。
“哗啦”一声，大鱼出水的声音惊醒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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