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现在你的镇守府也是有模有样了啊。」
一大早便来到镇守府的格雷提亚姆，在大羽及其舰娘的带领下稍微参观了一遍。
「那是多亏了前辈们的悉心教导……」
虽说是表示谦逊的客套话，但大羽无论如何都挤不出来一个笑容。
「不错呢，我的学弟还真是可靠。」
格雷提亚姆说到这里顿了顿，反过头看了看在他身后的，笔直站立着的舰娘。
——战列舰俾斯麦。
带着一脸严肃的表情，仿佛用胶水沾在鞋底似的一动不动，也没有开口说话。这份认真不禁让人对其产生敬意，却又感到可怕。
「那么，开始我们的任务吧！当然，我这边也会派出以俾斯麦作为旗舰的舰队打前锋。」
「这个的话……我已经派出驱逐舰们去巡查了，目前作战司令部还没有接到Alice的发现报告。恕我直言，在这种非常时期，还是尽可能以低消耗搜查为主比较好。」
「也是……嘛，就结果上都一样啦！我不过是想在发现时就顺便干掉她们罢了。」
「可有关Alice……」
「炮击无效是吗？」
格雷提亚姆打断大羽的话，用鼻子轻哼道。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也正是因为考虑到Alice的能力，你才会委派航速普遍较高的驱逐舰去吧？情况不对时，撤退的成功率也能够有所保障。但是呢，学弟——」
他向大羽走近了几步。
「——这样的你迟早会摔上大跟头的。」
「……呃？！」
「我差不多要回去了，作为诚意，我的这支舰队就留在你这，尽管的命令她们吧。」
格雷提亚姆转身就走，大羽连忙叫住了他。
「什……等下！我们好歹是一个组的吧？」
「正是因为学长我相信你的办事能力，才将我最强的舰队交付给你使用啊。有问题或者是发现了Alice再来联络我就好了。」
「…………」
目送这肥胖的身躯远去。
啊啊，这种莫名其妙的不爽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像甩手掌柜一样把活都推给自己了嘛。
俾斯麦用着高亢的声音整了一下队伍，接着带领这支编队走了过来，在大家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中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这段时间请多指教了，提督。」
「啊……嗯，请多指教！」
与戴着皮手套的俾斯麦握了下手，虽然只是短暂的接触，却能感受到掌心突出的老茧。
「姐姐——」
欧根亲王紧抿着嘴唇，从舰娘中站出来。
「你在这里啊。」
俾斯麦冷静地点了点头，除此之外并没有要把话题延续下去的意思。
「嘿～欧根，欧根！」
与俾斯麦形成鲜明对比的元气系声音吸引了大家注意力，只见一位粉色头发上立着呆毛的高个子女生从俾斯麦身后走了出来。
俾斯麦的姐妹舰——提尔比茨。
同队的U级潜水艇也先后向大家打了招呼。
新伙伴的见面会也差不多了呢……大羽稍微松了口气，朝列克星敦她们使了个眼色。
「你们能带着俾斯麦去船坞登记吗？」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可以。」
「那个，俾斯麦小姐——」
列克星敦带着有些犹豫的表情喊道。
「还有什么事吗？」
「待会……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饭？」
「…………」
俾斯麦面无表情的转过身，与因为等待回答的列克星敦相对视几秒，又看了一眼在她身后的其他舰娘，好像皱了下眉头。
「——从刚才就想说了，你们也太松懈了。」
丢下这样一句后，俾斯麦没有再回过头来。
「俾斯麦小姐……」
「……好帅气的舰娘……不，应该说很酷？」
「明明列克星敦是出于好意才邀请的啊……」
「没关系的——」
列克星敦无所谓的笑着摇头。
「俾斯麦姐姐就是那样啦，请提督还有大家不要生她的气哟……真的很抱歉！」
外表看起来明明是小孩子的U81却出乎意料的很成熟，她叫住了正在跟大青花鱼追逐打闹的U48，认真行了个礼后也跑向了船坞。
伤脑筋啊……俾斯麦看起来并不好打交道。
这时，大羽感觉有人在扯他的衣袖。
「列……」
「——这个！要看吗？」
本以为是自己的秘书舰，结果却没想到是还留在这里的提尔比茨。她将一本标题写着「绝对还原」的小册子递了过来。
「……这啥？」
「讨厌啦～提督是那种不看内容就不明白的人吗？既然如此，那就请翻开这神圣的一页吧！撒～姐姐大人的黑之领域！」
舰娘们也将充满好奇心的目光投向这边。
大羽怀着一丝不安翻开了小册子的封面。
以柔美的线条，配合光暗分布上色的图画。
「…………」
只不过……画中的人物是半裸着的——
那正是提尔比茨的姐姐，俾斯麦。
再怎么说这尺度也未免太大了……而且为什么是一脸娇羞的眯眼表情……这难道就是提尔比茨内心目中的，姐姐的理想形象吗？
「后面还有更多小福利～」
「哦？你在做什么呢，提尔比茨——」
俾斯麦沉着脸抓住了提尔比茨的后肩。
「……诶咦！姐姐大人！你不是走了吗！」
「你这不知羞耻的家伙，别再丢人现眼了！」
提尔比茨被俾斯麦拖走了。
「呜呜呜……衣服会扯烂的啦……提督！我们是同一战线的吧！救命啊～～～」
「这个……有点困难……」
「终于到这一天了么！我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没错！在昏暗的房间里，我被姐姐大人粗暴地推倒……燥热的舌尖，邪魅的笑容……不顾我的反抗，她跨坐在我的腰上，以惩罚的名义……用着罪恶的双手慢慢游向我的……」
「你这满脑子色情的家伙在说些什么啊！」
远远地听见了拳头敲在脑袋上的声音。
「姐妹俩关系真好呢……」
「……这、这怎么看都不像很好的样子啊！」
「不是有句话叫做《打成一片》吗？」
「…………」
已经懒得吐槽了。
◆
「提督，即将进入最后的节点了！」
「很好……预计二十秒后与要塞级相遇。」
大羽边看着雷达反应，边调整着通讯器。
「全员，梯形队列展开——」
「收到！」
「没想到还挺熟练的啊……」
看着那在海面上交错滑行的队友，俾斯麦紧绷的脸似乎有些松动。胡德带着得意的笑容跟在她身后，轻轻啜了口红茶。
「呵呵～怎么样啊？俾斯麦你也该为……」
「——你太慢了，还是说就只有这点能耐？」
打断胡德的话，俾斯麦毫不犹豫地将其甩开。
「呜～呜～呜——」
胡德的眼镜反着寒光，放在舰装炮架上的茶杯也被打翻。这位大小姐终于沉不住气了。
「区区俾斯麦……」
还没有开炮就弥漫着一股火药味的两人。
「出现了——」
刮来的劲风变得凛冽起来，和列克星敦冲在前面的企业眯眼的同时按住了帽子。
海面翻起阵阵白浪……
由战列级与轻型航母组成的护卫舰先后登场，并且很快就形成了一道包围网。
而本次出征的最终讨伐目标——骑在巨型特殊舰装上的要塞级就躲在她们后方。
要塞级的双手灵巧地在舰装操作面上游走，弹出一面面屏窗。
「……对方也在进行分析吗？」
「该要塞级十分注重防守，考虑到剩余补给的问题，得尽快把护卫舰解决掉才行——」
「小事一桩啦，提督大人～」
「吼吼吼吼！看我在你身上轰出几个洞！」
没有言语上的交流，列克星敦和企业在破浪前行间展开了舰装。微型甲板上搭载着数十架战斗机与轰炸机，在安德烈亚等人的掩护下，与敌方轻型航母打起了首轮航空战。
双方机群在半空中不断相撞，但好在最终还是被列克星敦她们占领了制空权。
敌方的护卫舰有两艘被击沉，还有一艘轻型航母舰装遭到严重破损而不能行动——而相对的，安德烈亚的舰装也被直接炸开了一些，黎塞留等人也受到了炸在脚边的气浪冲击。
「痛……痛痛……好像冲太前了呀……」
「还好吧？」
黎塞留将强忍着眼泪的安德烈亚护在身后，并用余光确认了她手臂的伤势。似乎是受到伙伴们离去的影响，要塞级舰娘开始有了新的动作，她在通过操作面解除了某种附加装片后，特殊舰装的前端被一层层地打开了！
恶魔头颅状的炮口迸发出了深邃红光。
与此同时，携带热风的炮弹擦过黎塞留耳边。
炮弹正好打中了外露出来的炮架上，虽然没能中断她的攻击，但也成功改变了炮击轨道，使要塞级接下来的攻击打偏了。
「在战斗中不要分神啊。」
是俾斯麦。
「就让你见识一下我华丽的身姿吧～」
……还有跟她拌着嘴的胡德。
「离我远点！你太碍事了。」
「啊……哼！是这样吗？」
就算心里面气的不得了，胡德也还是保持着大小姐的那份冷静，在侧身闪避的同时用以蕴含着必杀威力的一击贯穿了轻母级头部。
「刚才的……很厉害呢……」
通讯器一头传来了大羽的声音。
他因为担心两人会不会就在那里掐起来而不断擦着冷汗，不过所幸结果还不坏。
真是可怕……很少见到这样的胡德。
「嗯嗯～护卫舰全都被我拿下了哦～」
她带着一抹微笑，轻轻推了推眼镜。
然后——
「差不多该老实点了吧，俾斯麦。」
「你说什么！」
「——真是，你们也没资格说我吧……」
黎塞留无奈的苦笑了两声。
将炮口重新对准倾倒着身子的要塞级。
六名舰娘此时比肩站成了一线。
「你啊——接下来会怎么办呢？」
◆
山间的虫子蟋蟋地叫着。
今天要处理的文件并不是很多，于是大羽便让参加了战斗的列克星敦先回船坞睡觉。
Alice的侦查任务固然重要，但也不能以这个为借口而放开对深海舰队的压制。
说到底……有关Alice的情报实在太少了。
其中最诡异的莫过于是《炮击无效》这个能力了。不是穿过，也不是闪避，而是确实击中了却没有造成该有的伤害。
Alice到底是什么啊……
可能真像格雷提亚姆说的那样，她们是消耗了某种特殊能量才把炮弹的冲击力给吸收掉。这样倒是能够解释得清，但却没有足够证据。
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自己干坐在这里想再多也是徒劳的。
「饶了我吧……」
在最后的报告书上签好名字，大羽拎起挂在椅子上的外套准备离开。
——看来今晚也是个不眠之夜。
出来镇守府，光是望着海面上的灯塔就能让心情快速平静下来。
再过一段时间就要转秋了呢……山那头的枫树林也会成为欣赏风景的好去处吧。
他漫无目的的闲逛着，走过第一次见到列克星敦并且享受了膝枕的码头，也经过了昆西大闹过的建造工房……船坞也好，浴场也罢……此时此刻都是那般的安静与美好啊。
几个月的时光转眼即逝，毫无实感。
登记在册的舰娘越来越多了……
海域的攻略也变得愈加困难。
但只要能看到她们的笑脸，那就没问题了。
——不如说这样就很好。
「说起来……当初看到萤火虫还蛮紧张的……」
嘛，列克星敦那会儿也差不多啦。
沿着山间小路返程时，隐约在前面长椅上看到了微微晃动的人影。
会是谁呢——
带着这样一份好奇，大羽加快了脚步。
「唆……嗞嗞嗞……」
随着与目标物的接近，黑影部分也在不断变得清楚……画板靠在她外露的大腿上，手中的铅笔在纸上来来回回地涂着。
借助着路灯的光坐着画画的——提尔比茨。
其实就算只看那充满象征性的粉色呆毛，也能推断出其主人的身份了。
「哦呀？真意外……是提督啊。」
大羽还在犹豫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不过似乎因为目光聚集在她身上太久而被发现了。
「啊……晚上好。这个点了还不睡吗？」
大羽挠挠头。
「那可不行～深夜的取材也是很重要的。」
「……哈？」
「难道提督还没有做过吗？」
「什、什么啊！」
提尔比茨噗嗤一笑。
「呀啦呀啦，原来如此……还是处男啊。」
「……话题走向变得奇怪起来了？！」
「呐！提督，我要在这里把你侵犯咯。」
提尔比茨将画本合上，开始解着衣服扣子。
舰娘的体格都比较纤细，她们之所以能够灵活运用占据身体很大比例的舰装，全是因为她们的力气要比人类大上好几倍。
简单来说……如果舰娘们真的有那个意思……你是很难从她们手中挣脱的。
「就算你的语气有点色色的……」
那也绝对是在开玩笑。
「讨厌～提督竟然让女方说到这个份上！是恶趣味吗？嗯～被我说中了？」
「果然是在捉弄我啊……」
「用上《果然》的话，就意味着提督刚才还抱有一丝丝地期待对吧？」
「——才没有！」
「嘘～」
提尔比茨用食指压住上唇以示提醒。现在已是深夜，舰娘们大都已经进入了梦乡。
「对不起咯～提督讨厌这样的玩笑吗？」
「不是太过火的话，还好……」
「是吗？提督能告诉我你的梦想吗？」
「……我的梦想？」
提尔比茨抬头仰望着那一轮明月。
「——其实是姐姐教我绘画的哦。」
「诶？！真的吗？」
「当然，骗你又得不到姐姐的内裤。」
「…………」
「姐姐以前才不是这样，她很喜欢笑的，每次遇上开心的事都会把它画出来。她画的比我好看多了，知道吗？画中的她不是现在这样死板的军装哦，而是……可爱的长裙。」
「看来我也要订正一句话了呢。」
「什么？」
「——你们姐妹俩的关系真是好的不得了。」
受到大羽影响，提尔比茨也忍不住笑出声。
「呵……呵呵呵呵……这算什么呀！」
「能继续说下去吗？」
「嗯。」
提尔比茨点了点头，似乎有点高兴。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姐姐不再动笔画画了，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跟我吃着茶点，聊着些毫无营养的话题。她把头发剃得很短，穿上有点男孩子气的军服，整个人也都变得严厉起来，不管是对我还是其他人。」
「……不愿再敞开心房了吗？」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这样的姐姐……说真的……我很害怕……」
「提尔比茨……」
身旁的少女不断抖着肩膀，从眼眶流下了晶莹的泪珠，说话也开始带有点哭腔。
「说什么〈不要再做这些幼稚的事〉〈这样下去只会被淘汰〉……我不懂啊！我……我不明白啊！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自己喜欢的却要装作一副讨厌的样子！为什么！为什么啊！」
提尔比茨忽然将头埋到大羽的怀里，用力抓住他的上衣，竭尽全力的哭喊着。
她原来也有这样的一面啊。
「我……我……我只是想跟姐姐一起……」
「有跟俾斯麦说过这些话吗？」
「办不到哦。」
抓住衣服的手松了下来，提尔比茨小声说道。
过了一会儿，她开始用手背擦着眼泪。
「姐姐平时除了工作方面的交谈外，不会再跟我多说一句话。也只能像恶作剧一样画她的本子，故意来惹她生气了呢。」
「这算哪门子恶作剧啊……」
「不过……在提督这里还真是轻松呢。」
提尔比茨似乎很享受倚靠在大羽肩上的感觉。
「分配到的任务也不会很辛苦，洗澡也能慢悠悠的……大家看起来都很开心呢。」
「有吗……」
「我想她们应该是感激着提督你的吧。毕竟在那边，我们一天只有四小时左右的休息时间啊。出征，战斗，修复……继续执行任务……舰装严重受损的就当《被击沉》处理掉。」
「没有想过申请调到其他军区吗？」
格雷提亚姆这家伙……
虽说舰娘们的身体承受力比人类要强，可长期这样下去也迟早会垮掉啊！
「确实也有很多舰娘忍受不了就走了，但……姐姐却一直在各方面都做到近乎完美的地步，无论是在多么不利的情况下，也绝不会停住脚步，有这样固执的姐姐还真是头痛呀。所以呀……作为妹妹的我才更要陪在她身边，不是吗？」
看着那仍保留着孩童般纯真的眼睛，大羽不禁陷入了沉思，内心最软弱的地方也被触动。
「我相信你的心意有好好传达给她的……在某个时刻，她应该也是在为你而战吧。你比起我来说太坚强了呢，提尔比茨。」
「嘿～讨厌，这样下去真的会喜欢上你噢！」
「不过——有些事情不说出来，别人是理解不了的。羞于启齿的话，不高兴时的怨言，又或者是表示感谢的话语……拜托了，一定要找个时间，勇敢地向她说明这一切。」
「……为什么会这么说？」
「因为……如果他不在了的话，那些话……就只能一辈子都烂在肚子里啊。」
大羽咬着牙说道，不自觉地垂下了脑袋。
「……提督有为这样的事后悔过吗？」
「啊……抱歉！说了奇怪的话……」
「不，我觉得很对哦。」
提尔比茨站起来，嘴里发出呻吟的同时伸了个大大地懒腰——她看起来有些困了。
「我会去试试的，好啦，我要睡觉了～提督晚上可不要太想我唷——」
「…………」
才不会呢，你这磨人的小妖精。
突然发现提尔比茨的画本还留在椅子上。
「啊～那个就送给提督啦，作为初次见面的……不对！是见证我们友情的礼物～」
「……那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以后姐姐大人的新作会先给你看哦～」
「拜托只有那个请饶了我……」
要是被身边的舰娘看到就完蛋了。
试着翻了翻这本由线稿组成的画集，画的都是准备出征的舰娘以及海边的景色。
就算是不懂画的大羽也觉得很棒。
啊……忘记跟她道声晚安了。
「算了……」
大羽笑了笑。
无声地望着那背着手行走的提尔比茨。
——好像更了解这对姐妹的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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