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您想好了吗?”
一个穿着深黑色燕尾服，带着半脸狐狸面具的男人第三次向自己面前的少年发问。
“再等等，再等等。”
少年紧皱着眉头，望着自己眼前的白纸，手中转着笔，显得犹豫不决。
“哦，亲爱的左懿先生，或许您的年纪还不足以被称为先生，但能请您稍微有点时间观念吗？这句话我已经在等您的一刻钟内听过两遍了。”
“噢？”
少年抬头，盯着这个自从给了自己一根笔和一张纸就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面具男，语气略有不快。
“难道不应该是你们毕恭毕敬地等着我想好这四个人吗？待会去参加那个基本就是送死实验的人可是我，不是吗？”
面具男歪了歪脑袋，看着少年，笑了笑。
“所以说啊，青春期的小孩子就是难搞，老是以自己为中心。不过这回你没说错，的确你是我们重要的‘志愿者’，我们应该在实验前尽力满足你的需求。”
“但是啊，依我看，四个人已经写了三个，却始终写不出第四个，是因为根本就没有第四个能让你惦记的人吧。哦，孤独的少年，真是可怜。”
少年顿时不爽。
“你是在挖苦我？连尊称都不用了。”
面具男做了一个标准的俯身道歉的礼节，
“请原谅我的冒犯，但请您尽快决定好四个人的名字。毕竟，”
面具男抬头看着少年的眼睛，仿佛看透他的一切想法。
“拖着越久，越有不舍。然而就算念念不忘，您也无法有所回响。
前路已被注定，唯有固执前行。”
“你，你，你这话真他瞄中二。你就不觉地愧对你这身燕尾服吗？”
少年忍俊不禁。“我这么说也是为了符合您的口味嘛。”
面具男抬起手，无奈道。
“唉，好吧。”
少年将心中最后一抹犹豫扼杀，最终还是写下了第四个名字，交给面具男。
“这样就行了吧。”
面具男目光扫了一眼那四个名字，停在第四个上。
“恩，母亲、父亲、前女友，还有......”
“喂，喂，别说出来啊。”
“怎么，你一个快要死的人还害羞。”
“......也对，害羞什么的现在看起来好假。对了，喂，借我用一下手机。”
“怎么，给前女友打个电话，临死前装个帅？”
少年挠了挠头，
“还真是什么都被你看穿了，尽然知道了还不快点给我。”
面具男抛给少年一部手机，
“为了保护您的隐私，我就不偷听了，在门外等您。”
“喂，你个面具男，”
面具男正要出门之际，少年叫住了他，
“怎么说呢，刚才谢谢你了，说实话，你这点我还挺喜欢的。”
停顿了一刻，面具男没说什么，推门出去了。
“什么嘛，这家伙真臭屁。也不知道好好道个别，你很可能是我生前最后交谈过的人啊。”
少年不满地嘟囔道，然后静静一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叶吗......”
————————————门外———————————————
“招你喜欢吗......”
面具男喃喃自语，呼吸突然急促了许多，不禁握紧了拳头。
“这话我可没办法一笑而过啊，因为......”
面具男缓缓摘下面具，露出了一张跟刚才少年一模一样的脸，除了一道横在鼻梁上的伤痕，使那份稚嫩的面孔多了一份冷厉。
“因为，我是最讨厌自己的啊......”
---———————某少女的卧室————————————
早睡早起本向来是少女保养的准则，但自从上个星期以来，早睡却再也做不到了。
躺在床上，少女心中满是压抑、似乎还有一份莫名的悲伤。
“结束了，就这么结束了。呵呵呵......”
少女将头埋在枕头里，有点想哭。
“叮铃铃，叮铃铃。”
放在枕边的电话响起，少女看了一眼号码，但仅仅按了接通，并没有准备回话。
“喂，是叶吗，是我。”
耳边传来那熟悉的声音，少女咬了咬嘴唇，并无应答。
“......”
一阵短暂的沉默，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叹气。
“我知道叶你现在并不想理我。但请你不要挂电话，听我说完下面的话。”
依然是沉默。
“......其实那天我是想解释的，因为我真的和她没什么。我找她一起出去只是为了给你挑生日礼物，并且我发短信让她不要告诉你是想给你个惊喜。”
“我以为我们从小一直就是青梅竹马，根本不用说什么就可以相互理解的。”
“但我错了，现在我理解了，有些事情不好好说出来是不行的。”
“还有那天下雨你跑出去时我是追出去了的，但没有追上。你说分手的时候，我也曾想过挽留，但看见你身边的xxx时，我突然觉得就这样结束也不错。他一直都喜欢你，而且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是一个专一的人，虽说很不甘心，但毕竟万事随缘，你们能在一起未必不是命运安排。”
电话那头顿了顿，少女已经眼角含泪，但仍禁咬嘴唇，一言不发。
“那个，啰嗦了这么多，其实我也没什么要说的了。最后，我敢保证以后你一定能过上你最想要的生活，一定。就算我消失了，就算你不再记得我了，我依然喜欢你。叶，最喜欢你了。”
最终，少女再也忍不住眼泪，拿起电话，喊道：
“你个笨蛋，笨蛋，笨蛋，为什么不早点说啊。我也最喜欢你了！最喜欢了！”
“我一点都不喜欢那个傻大个，只是想气气你，谁知道你当真了，还一直对我冷冰冰的。”
少女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
“现在，就现在。我要你，要你从对面的屋子里出来见我。”
“......”
“喂，你怎么不说话啊，我都已经哭成这样了，你还摆架子啊。”
电话那头，轻轻地说了一声，
“果然，有些事情不好好说出来是不行的。真她瞄的有些后悔了啊。”
“你说什么，左懿我听不见，你回话啊！”
“那个，对不起，我好像做了蠢事。而且我现在不在家，所以就算你住在我家面我也没办法去见你了。不过不用担心，我马上就会从你生命中退场，而你也马上就会忘了我的，并且有一个最棒的人生，只有这点我敢保证。”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啊。什么忘了你，什么最棒的人生，我一点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现在别再一个人装帅了。好，你不见我，那我去见你！”
少女将手机扔到床上，气鼓鼓地披上外套，夺门而出。
“喂，喂？走了吗？”
早已无人的卧室里，只有未挂的电话还在嘟嘟作响。
“这急躁的性格真是改不了啊。”
“......真是的，这不连‘再见’都没办法好好说了吗，”
无人应答。
“......”
“说真的，再见了，叶，顺便，顺便拜托你替我向我爸妈道个别吧。”
电话那头声音变得断断续续。
“喂，别哭啊我，这不超丢脸的吗，装帅就装到最后啊......”
—————————某人的家门口——————————————
【假的，假的，刚在他说的话全是假的】
夜幕下，是狂奔的少女。
星光下，是她流的泪。
【左懿那个大笨蛋，说什么消失，肯定是骗我的。我现在就要你从家里出来，然后告诉我一切都是个逗我开心的玩笑，就像你做过的那样。
没错，忘了左懿什么的，根本不可能。】
最后，气喘吁吁的少女站到了门前。
【打开它，打开它，打开它。】
心中翻涌的情感在催促，但，也在抗拒。
少女有一种预感，打开那扇门后，什么重要的东西就会支离破碎。
【没事的，没事的。】
几次深呼吸的自我安慰后，少女敲了敲门。
“谁呀，这么晚了。”
“是我，伯母，叶若晞。”
“晞晞啊，进来吧，门没锁。”
少女，转动了把手。
之后，头晕袭来。
“唔，好疼。”
少女捂着头，瘫坐在地上。
【感觉有什么，在消失。】
【我，我，我在干什么？】
【对了，我要来见左懿，见左懿，见......】
【见谁来着？】
“晞晞，你怎么坐在门口不进来。啊，你怎么哭了。”
少女呆呆地望着被泪水沾湿的地板，一脸茫然。
“咦，奇怪？我为什么哭了，还有我为什么会在伯母家？”
少女无助地擦着止不住的眼泪，脑中一片混乱。
“唉，是不是你爸妈又说你了？没事，先来伯母家住着。回来伯母替你讨回公道。”
“嗯。”
“唉，你要知道伯母和伯父最见不得你哭了。伯母伯父没有孩子，可是把你当亲女儿看啊。”
“嗯。”
“好了，别哭了。那件你小时候住的房间一直为你留着呢。”
“嗯。”
“......”
最终，那一晚，在那个门口，少女除了‘嗯’，什么都没有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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