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幕 亚蕾丝酒店（3）
陈志明坐在沙发上，他穿着一身蓝色的修身运动服。俊俏的脸上挂着微笑，温柔的线条在他脸上蔓延。
看到那张笑脸，苏晓雨又想起了那场雨夜。晚上九点放学时，突然下起了大雨。连续不断的雨在路灯中不断地拖着尾巴，似乎永远都无法断开。
苏晓雨贴着墙眼巴巴地看着雨在冰冷的地面上碎裂，犹如破碎的玻璃四处飞溅。
苏晓雨诅咒这该死的天气，心说你能不能找个合适的时间，我急着要回家。
一个套着黑外套的学生从雨中走来，密密麻麻的雨打在他伞上，似乎想要将他吞没。他走到苏晓雨身边，把伞遮在他头上。
“走吧，我送你一程。”他微笑地看苏晓雨。
“谢谢。”他说，“送我到校门口旁的站牌就可以了。”
他点头，首先走进雨中。
苏晓雨钻进他伞里，雨打在苏晓雨肩上和和背上。他的伞并不大，为了避免这些，苏晓雨往他旁边挤了挤。
“抱歉，我的伞不够大。”他把身体往外面移，半个手臂暴露在雨中，“你往这里靠一下。”
“我离站牌不算远，淋一下没事。”苏晓雨没有往他那边靠。
“你是学弟嘛。”他看着苏晓雨胸口上的校牌。
他脸上的笑容一直都保持到送苏晓雨到站牌下才渐渐消失，他离开站牌走向另一条水泥路，慢慢地消失在被雨侵扰的黑夜里。
他的笑容很温柔，但也透着莫名的悲伤。这种笑里含悲的笑容，苏晓雨好像在哪见过，好像是妹妹。
“学长，你也来了。”苏晓雨很惊讶，这是陈志明第一次出现在社团聚会活动里。
陈志明也是社团的一员，他和曹中宇负责写剧本。林黎负责灯光，场景的布置，苏晓雨和肖青霖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按规定时间排练，演出就可以了。除了负责这些外，他们也会排练，演出。
“是不是很惊讶，没错，我也很惊讶。”曹中宇站到苏晓雨旁边，“我更惊讶的是你啊，这女孩你从哪弄来的。”
“我妹妹。”
“妹妹！”他突然在苏晓雨耳边小声说，“等下你好好地向她介绍我，把我评得高大上点。”
他色**地看着灵灵。
苏晓雨脑子里突然跳出了一个主意，“好啊，等下我会好好地评评你。”
你之前诓我，现在还想泡我妹妹，等下有你好受。苏晓雨在心里大声坏笑。
苏晓雨大致地看了下四周，林黎和肖青霖都没来，这里只有他们四个人和摆着各种西餐的餐桌。
“她叫苏雨灵。灵灵，这位是我的学长，他叫陈志明。”苏晓雨对着被黛莉亚纠缠的灵灵说。
曹中宇疯狂指着自己暗示到他了，苏晓雨像是没看到样的不理他。
“你旁边的这位叫黛莉亚•凯伯恩，英国人。。她是我的班主任兼心理学教授，她是一个爱搞……”
黛莉亚瞪我一眼，我吞下了刚要说出的话。
“最后这一位……”
曹中宇挺起胸膛，看那样子很威风凛凛。
“叫曹中宇，他只喜欢男人。”
全场寂然，曹中宇猛地跳起身。
“我叫曹中宇，是心理系的高材生。我并不像你哥哥说的那样喜欢男人，相反我特别喜欢像你这样的女孩。你就像一朵美丽的牡丹，开在阳光下最美的土地。很高兴认识你。”他躬腰九十度，很有绅士风度。
曹中宇重新坐回座位上，很得意地看苏晓雨。“小样，想用这种方式报复我，你是不知道我曹中宇最会圆这种场合，而且还能把它变成我的场所。”
“你行，我认输。”苏晓雨说。
原本想报复一下这家伙，但没想到这家伙会这么擅长拍马屁。也难怪他整天都带着不同的女生从我面前走过。
“一点都不高兴。”灵灵回答。
曹中宇像个愣头青一样地坐在那里。
“没事，只要人还在，就还有机会。”苏晓雨拍他肩膀，但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他们呢？”他不再理这个首次吃瘪的家伙，问。
“林黎说她临时有事，青霖说她今天要上夜班。”陈志明说。
对哦，青霖今天的确是要上夜班，但那个暴力艺术家真的有事？我看她是找个理由爽约跑到哪里去浪了。
红木电视桌上摆放着一台78英寸的三星曲屏液晶电视机，一大堆歌曲在排列表上排队，一直排到第八页。
“你们在搞什么？卡拉OK。”
“恩。”黛莉亚忽然抱住灵灵，“雨灵，我们一起唱歌吧。姐姐的歌声一定会把你迷住，然后我们去英国的基督教堂结婚，隐居地中海。”
灵灵挣扎，想要摆脱她。黛莉亚抱得太紧了，灵灵力气又不大，只能像只漂亮的小白兔被一只大灰狼紧紧地抱着。
她向苏晓雨投出求救的眼神。
不会吧，黛莉亚老师居然这么厉害。居然能把灵灵弄成一个像是在求救的孩子，以前她在别人面前可是什么情感都不会外露的啊。
“黛莉亚老师，基督教可不会为同性恋举行婚礼。”
“没事，我们可以去丹麦。那里允许同性恋结婚，还可以领养孩子，更重要的是还有社会福利。雨灵，我们可以在丹麦领养孩子，然后去地中海隐居，那一定会非常辛福的。”她对着灵灵很认真地讲。
她讲的话在苏晓雨脑海里构造出了一个辛福的画面，两个女孩带着孩子在地中海游玩，微风吹来，整个世界都是她们的味道。
“不要！”灵灵否决。
这个画面怎么回事……怎么看他们都不会辛福。
“黛莉亚老师，这样不好吧，这样很不道德。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你可别乱来。”曹中宇忽然间复活。
黛莉亚白了他一眼，“你还想毕业吗？”
曹中宇乖乖闭上了嘴，他灰头土脸地坐在沙发上，好像失去了伴侣一样。
灵灵使劲地看苏晓雨，她的眼神在告诉他，她面临的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一只已经从小白鼠升级到狼，再从狼升级到熊的痴情种。
黛莉亚不会真是来真的吧。
“黛莉亚老师，我妹妹显然不同意跟你在一起。”苏晓雨指着灵灵，“你看……”
“不跟我在一起，难道还跟你在一起。”她看着苏晓雨的眼睛。
苏晓雨被她注视得有点慌乱，甚至一些奇怪的东西一点点地从什么地方慢慢地流到心里。
她收回眼神，凝视着灵灵的眼睛，灵灵躲着不看她。
“不嘛，不嘛。我相信我们会在一起的。”黛莉亚进一步粘着灵灵。
“不要，不要！”她挣脱了黛莉亚，跑到苏晓雨身后躲起来。
“啊……”黛莉亚愣了一下。
苏晓雨带着灵灵坐到另一张沙发上，以免爱搞百合的黛莉亚又来跟灵灵谈论结婚这种话题。
黛莉亚从餐桌上拿起话筒，点了一首歌。前奏的乐曲很轻缓浪漫，甚至有点熟悉的感觉。苏晓雨一惊，她不会想向灵灵表白吧。
“黛莉亚老师，表白一事我看就免了吧，灵灵显然不……”苏晓雨站起身，想要阻止接下来不该发生的情节。
“……晚风轻拂澎湖湾，白浪逐沙滩……”歌声响起，苏晓雨尴尬地站在场中央，成了众矢之的。
灵灵很奇怪地看苏晓雨，苏晓雨也看她，但看不到她任何的情绪波动。
真奇怪，刚才明明那么小孩，现在又什么都不表达。你是孙悟空吗，说变就变。
“哈哈，苏晓雨，你在想些什么。你今天脑子是瓦特了么。”曹中宇看到苏晓雨吃瘪，在座位上哈哈大笑。
苏晓雨很想冲过去把这个家伙奏趴下，他有些慌乱地看向陈志明。陈志明回他一个微笑，示意他坐下。
苏晓雨做回座位上，他抬头看向屏幕，那里显示着《外婆的澎湖湾》。这是潘安邦的歌，也是苏晓雨整个童年最喜欢听的歌。
真是尴尬死了。
早知道，就不那么冲动了，就算这样，麻烦你能不能换另一句话，真蠢啊。
陈志明认真地听着，曹中宇则跑到灵灵旁边，一屁股坐了下来。他重新焕发生机，再没有了先前那股老婆不见的痛感。
够拼的啊。苏晓雨想。
灵灵碰了下苏晓雨的手背，小声说，“回去。”
“刚来就回去，有点不好。”苏晓雨回答。
苏晓雨并不太算是注重礼节，但刚来就回去他总觉得不好。这就好像是一个客人，去别人家做客，刚越过门槛就掉头回去。原因要么就是主人家的招待不好，要么就是突然间有事。不管理由是哪种，头疼都是主人家。但苏晓雨终归不是那个客人，他很害怕自己的这个动作会影响他们现在的关系。
“晚一点，不会太久的。”苏晓雨说。
“恩。”她点头。
灵灵靠近餐桌，拿起一块苹果啃起来。曹中宇一脸着迷样的看着她，“你妹妹真可爱。把她让给我吧。”他摆出一幅恳求我的眼神。
“什么叫做我把她让给你，能追得了你就追吧。”苏晓雨说。
“别了，到时候又吃你瘪。谁不知道你是个妹控。”
“我是妹控？喂，我不是变态好吗？”苏晓雨坚决反对，妹控的头冠要是戴在我头上这辈子都没脸出去见人了。
“真的？那刚才你干嘛一脸认真地模样。我们都只是在玩个小玩笑，你忘了以前我和黛莉亚老师在你刚入社时开你玩笑的事了？那时的林黎表现的很好玩啊。”他突然摆出了很可怜的模样，“你刚才还在女神面前损我，我好伤心。”
玩笑？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黛莉亚在苏晓雨首次参加社团聚会活动时就曾拿他跟林黎开了个玩笑，苏晓雨当时没有理他们，玩笑也就开不下去了。只有林黎还左一脚右一脚地踩地板，有时她会怒看苏晓雨，有时她的眼神又变得很奇怪。
“她是我的妹妹嘛。”苏晓雨看着曹中宇，“我不可能是妹控的。”
“那太好了。”曹中宇兴奋起来，“女神，我来了。”
真受不了这家伙，灵灵可不是想追就能追得上的。她沉默起来就像冰冷的荒原，她笑起来就像一个孩子，就算有时她表现的像个小孩，你也不清楚她到底是个孩子还是个你从不认识的人。
苏晓雨又回想起了她侧写时的那一幕，那时的她完全就是另一个人，成熟的如同你从来都没见过的人，但她就是她，她就在站在你面前，可你就是不认识她。
24楼层的电梯门打开，肖玲穿着黑色工作礼服走出电梯箱。
她踏在玫瑰花瓣铺成的路上，来到2442号房间。她旋转沾有血迹的手柄，将门推开。电视机开着，央视第一频道播放着新闻联播。空荡的水晶杯斟血色的粘稠液体，墙上的油画消失，露出了空荡的矩形墙洞。
肖玲捡起掉落在地的白色矩形墙板，她走近破碎的玻璃，注意到漆黑的钢丝缆绳从2442号房的外墙一直延伸到矗立在林楠市的天漠大厦楼顶。
“最终还是被偷走了，到底是谁。”肖玲叹了口气。
她打开手机，打开监控界面。将时间调回18点27分，那是苏晓雨和苏雨灵进入2442号房的时间。
她仔细地观察苏雨灵的每一个动作，犹如在欣赏一幅杰出的水彩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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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会有人问我，为什么会把灵灵写成那样？
我只能说，因为有了因，才有果。很多东西一旦接上了轨，命运就已经开始。接上了不同的轨，两窗的精致也就都不一样，或是美丽的草原，或是遍布两旁的不知名野花，或是高远的天空，或是荒芜的戈壁，冰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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