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海城的运河直通大江的入海口，晚上涨潮的时候，海水倒灌回来，运河里的水被海水倾涌也变成淡淡的咸涩味。
周南醒来的时候，感觉身上还有这种淡淡的咸涩味，干掉的衣服上还有一层白色的盐沫，让自己浑身不自在。
这是这次没有温暖的被褥以及菱娘那种美人作伴了，周南一睁眼就看见两只怒张的牛眼和两个黑洞洞大鼻孔正对着自己，着实下了一跳。
哇哇哇，周南吓得手脚并用地向后爬了几步，借着远处火堆的火光才看清了这人是谁，连忙抚了下急速跳动的胸口，长出了一口气。
原来自己在大江边的一处浅滩上，远处江面上的太阳就要升起，黑色的天空微微露出一抹鱼肚白。
“焦老爷子，怎么是你啊？”
“哼，小子，不是沈丫头你很失望是吧。”焦老汉，即原来的渔夫，没好气地说。
“怎么会，我还应该多谢谢焦老的救命之恩呢。”想来自己被沈颜推下了河，正在水中拼命挣扎中突然有股怪力将自己拖走了，应该就是这焦老爷子救了自己。
焦老汉摆摆手，说：“这大江上，没有我办不到的事，救你一命算不上什么。”倒是非常地自信。
大恩不言谢，周南也顾不上和他多客套了。
“颜儿…我是说沈颜呢？”
“跑了。”
“跑了？”
“惹了她姥姥生气，不跑还等着挨板子吗？等过几天，徐婆子气消了，自然就会回去了。”
你这就跑了，那我气海里的虫子怎么办？周南有些气苦。
焦老汉见周南脸色不好，以为他是担心沈颜的安危，出言宽慰到：“放心吧，这丫头鬼着呢，我看她长这么大就在你这里吃过一次亏。”
老爷子，你有所不知啊，我占她那点便宜和我在她身上吃的亏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要不是这沈颜，说不定我现在都在上大学享受青春了。
周南微微摇摇头，又问到：“老爷子，不知我母亲…”
周南话还没说完，焦老汉就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小子，醒来先问小情人，然后才问自己老妈，有意思有意思，果然是周樵的种。”
焦老汉的一句话羞得周南老脸通红，老爷子，你也太直接了。
“放心吧，你们两个正主都不见了，她们还打个屁啊，早早就散了。”
嘛，以前以为老妈、老舅这种名门正派，遇上修罗道这种邪道，一定会打得不死不休，但昨天看来和现在听焦老汉说来，并不是这样的。而且，昨天听她们的对话，自己老爹老妈和这修罗道，还有那宫夕瑶，有很深的交情呢。
“老爷子，这宫夕瑶是谁啊？”玉汐虫、沈颜、修罗道困扰自己这一切的关键，也许就在这个名字很好听的女人身上，周南决定弄弄清楚。而且，这焦老爷子好像对这一切都很清楚，为人又豁达，实在是获取情报的最佳来源。
“怎么，问了小情人和老妈，现在要问丈母娘了吗？”焦老汉话语虽然是打趣周南的，但说起来的表情却并不轻松，说完之后沉默良久，终于叹了一口气，起身拣起一根柴枝拨弄了下火堆，让火烧得更旺了一些。
“本来在你这种小辈面前，是不应该多说你父母这辈的纠葛的，但你既然已经牵扯进来了，还是知道一些为好，反正我的辈分最高，他们知道了，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瑶丫头，是个命苦的孩子…小子，你知道轮回宗吗？”焦老汉组织了下语言。
周南点点头，对于轮回宗，他知道一些。
“轮回宗下有六道，即天、人、修罗、畜生、饿鬼、地狱六道，轮回宗覆灭后，六道存其三，即修罗、饿鬼和地狱三道。这三道互相指责对方对轮回宗的灭亡负有责任，关系一直不好，终于在徐婆子那辈，决定开始拉近关系，这其中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结亲。”
历来婚姻是拉近两个家族最有效的办法，在东极剑宗属地内，世家大族就交相结亲，以便相互扶持，作为越阳周氏和平江南氏结亲所出的周南自然是了解这种手段的。
“徐婆子已经是个半老徐娘了，修罗殿又是阴盛阳衰的地方，这结亲的人选，自然就落在她女儿，宫夕瑶的头上。瑶丫头是个听话的孩子，徐婆子让她嫁去地狱道她就点头答应了，这一点，她倒不如说跑就跑的颜丫头。”
“嫁到那边，瑶丫头配的是地狱道的小公子沈石棋，这位可真是个活阎王，瑶丫头的性格再好，也没能忍受住，呆了半个月，就跑回了修罗道。徐婆子逼着要她回去，终于瑶丫头想到了出走，带着丫鬟菱娘就跑了。”
“这一跑，就遇上了你爹，周樵。”焦老汉顿了顿，还是觉得在周南面前议论他爹不太好。
“咳咳，这一段你不爱听，我就略过了。”完全无视了明明一脸期待的周南。
“总之，最后菱娘抱回来一个嗷嗷待哺的小丫头，这就是颜丫头了。只说小姐一切都好，叫徐婆子不要挂念，此后就再没有她的消息了。一年多后，听说越阳周府的二郎结婚了，对象也不是瑶丫头，徐婆子找不着人，只好全心看护颜丫头了。”
呼，这么看来，沈颜还真是差点成了我姐啊。当然我是站老妈的，周南心底给笑到最后的南笙点了个赞。
“那么玉汐虫又是怎么回事呢？”周南趁着焦老汉打开了话匣子，赶紧追问一个关键问题。
“玉汐虫是修罗道的传人信物，一般只在血脉之间传递。当年徐婆子在瑶丫头出嫁地狱道前传给了她，本意是让她在沈家出了几个子嗣以后选一个种上玉汐虫送回修罗道来接上位置。这虫子与宿主一体，能加速炼化真元，相当于给炼气筑基的修士提前安了一颗金丹，可是一等一的宝物。”
我怎么没有发现它有这么牛逼的功能，反倒是一直在偷吃我的真元，光把它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
“这种玉汐虫的本体是一颗朱红色的丹药吗？还有开天脉的功效？”周南想起了在时空隧道前沈颜强吻自己给自己喂下的那粒丹药。
“哈，这玉汐虫果然是瑶儿给你种的，也不知道她是什么心思。难道她自己嫁不成姓周的，就一定要女儿嫁给姓周的吗？”焦老汉听到周南的描述，拍了拍大腿。
老爷子，你搞错啦，是沈颜给我塞进来的。看来当时她已经拿到了宫夕瑶留下的玉汐虫，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不自己留着，反倒要喂给我。
“老爷子，这玉汐虫，能取出来吗？”
“能啊，等你炼到了金丹，就行了。而且，最好要传给你和颜丫头的子女。”
喂喂，老爷子你说这话怎么一脸轻松的样子，好像修炼金丹期像吃饭喝水一样方便似的。另外这和我的子女有什么关系吗？
“可我和宫前辈（实际是沈颜…）没有血缘关系啊，她不也传给我了嘛。”自己长得这么像老妈，自然不可能与宫夕瑶有血缘关系。
“对啊，所以你没发现这玉汐虫只吃不吐吗？”
“……”周南一阵沉默。
“这玉汐虫是要配合轮回宗的一种心法来的，叫驯玉诀吧…我记得。如果有血脉关系，它自然认得主，就不用再练了。你现在这条虫上既然有瑶丫头的气息，颜丫头也过了种虫的最佳年纪，那传给你和颜丫头的子女，自然是最好的。”
等等，颜儿这才几岁啊，就过了年纪，那宫夕瑶出嫁的时候才几岁啊，你们这帮萝莉控！
“老爷子，这玉汐虫只有一颗…一条吗？”
“废话，我轮回宗的宝物你以为是这大江里的鱼吗，要多少有多少？”
我…轮回宗？周南刚才从这焦老汉这里听到了这么多修罗道的秘辛，早就认定他不是一般人了，这会听他直接说出了我轮回宗，果然！
“敢问前辈高姓大名！”周南并起腿来端正了坐姿，一副晚辈见了长辈的姿态。
“干什么，干什么，你爹见我都不会这样。”焦老汉见周南突然一本正经的样子，有些不太满意。
“不过，你既然问了，我也就告诉你吧。老夫焦处，原本是轮回宗畜生道的传人，嗯，畜生这词不太好听，你也可以叫妖精道，不对，这也太娘了，还是叫妖怪道吧。”
妖怪？周南瞪大了眼睛，哪有人管自己叫妖怪的。
“怎么，不信吗？”焦处站起身来，身形在火光中渐渐幻化，随即变成了一头虎头鱼形蛇尾，四足站立的巨大怪兽起来，很像是龙，但又没有角！吓得周南往后一仰了一下，险些摔倒在地上。
你这哪是焦啊，明明是蛟啊！蛟龙善水，难怪敢说在大江里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
这头蛟龙随即又变回了人形，又变成了五大三粗的焦处。
“怎么样，没吓到你吧。好久没有显原形了，我自己都有点不适应了。”
“蛟…蛟…”周南还在刚才的冲击下，现在还有点语无伦次，这可是他平生第一次见到妖怪，显然还是大妖怪。
“没错，老夫原本就是这大江里的潜蛟。一晃这么多年了，连轮回宗也灭了，这修行到头，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焦处挠挠头，有些感慨。
当然是求长生啊，不过妖怪的寿元很久，显然不太在乎这个。
妖怪的修炼，周南也了解一些，以人来对比，相当于炼气期的妖怪主要特点是力大无穷，相当于筑基期的则会一些妖术，到了相当于人类金丹期的这重境界，就可以幻化为人了。
于是一般的山门在弟子下山云游的时候，都会特意叮嘱到，碰到人形的妖怪，要有多远跑多远，跑不了也不要轻易招惹。
“好了，小子，你被颜丫头喂了碧泉丹，现在身体应该康复了吧。”
哇，周南才想起来在画舫上被沈颜又强吻了一次，好像又给自己喂了什么东西，顿时一阵心慌，上次被强吻可是坑了我好多年呐。
稍微运转下真元，才发现全身气脉顺畅没有什么被挖了暗坑的痕迹，只是这两天事情太多没来得及修炼，气海里的真元又被玉汐虫给吃了不少。
“走了，老夫带你去个地方。”焦处从江面上吸过来一些江水，熄灭了还在燃烧的火堆。
“什么地方？”周南有些好奇，焦处对自己没有恶意，倒不必太担心他坑害自己。
“轮回宗的地宫。”
周南闻言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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