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笼罩之下,茅津渡口里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挨着河边密密麻麻散布着的屋舍里,间或发出几声狗吠,一切与一般深夜里的村镇没有什么两样,只有上游下来的渡船在这里靠岸的时候,码头那边才会热闹一阵,显示出渡口的与众不同。
周南坐在桌子边,左手撑脑袋在打瞌睡,敖茗说是要明天才能带他去扫荡黄河河妖,周南也乐得如此,这一天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情,下午有走了那么长一段路,他已经是身心俱疲了,本想上床睡一会。可是许久没有出现的敖茗说什么也不肯回气海里去了,一个人霸占了床铺,把周南赶到了桌子那边休息。
对于敖茗,周南多少有些愧疚,那天在邺城他阻止了她向宫夕瑶逼问姬昊转世的下落,事后两人之间就没有再见面过了。直到今天,她又救了自己一命,周南心里更是惭愧,也便不和她抢床位了。
至于姬昊的转世,周南刚刚旁敲侧击地探了下敖茗的口风,心意相同的她怎么能不明白周南的意思,纤手一挥,直截了当地说道:“那人道宗主是骗人的,姬昊这畜生化作灰我也认得,你要真是他的转世,我见你的第一眼,就把你活撕了!”敖茗的双眼眯起,眼神里闪过滔天的恨意,瞧得周南心头一颤,更不敢让她让出床位来了,嘛,虽然更想两人睡一张床就是了。
但是,果然这姬昊的转世还是只有轮回宗知晓,也不知道他们找到没有?
豆油制作的油灯下,周南的手臂支撑不住,脑袋慢慢下垂,嘭地一声撞到了桌面上,嘶得一声,皱眉抽了一口冷气,睁开惺忪的睡眼,迷茫地左右瞧了一眼,忽然猛得吓了一跳,边上正坐着一个人,金色的发丝,湖蓝色的眼睛,不是敖茗又能是谁呢?
“姐姐,你怎么还不睡啊?”周南有些气,你真是占着茅坑不拉屎,不睡让我到床上睡啊。
“周南,你知道吗?其实修炼到金丹以后,修士其可以不睡觉了。这样闭着眼睛躺着只不过一种习惯而已…”深夜里,敖茗的语气也是轻轻的,说到睡觉的时候,眼睛还调皮地闭了一会,弯弯的睫毛一阵颤动,然后又睁开来,露出眼皮下边湖蓝色的瞳孔。
听她这么一讲,周南顿时更气了,那你实际上是在折腾我喽?
“你不睡,那让我睡好了!”周南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决定睡到床上去。
敖茗转着头,瞧着他走到半掀开来的床铺边坐下,哈欠一声,弯腰伸手脱下一只靴子,扔在了地上。
“人家都杀到楼下了,你还要睡吗?”听着靴子落地的声音,敖茗笑着问了一句。
周南听到这一句瞬间从床上跳了下来,凝神一听,果然楼下悉悉索索地传来脚步声,看来有着不少人,而且,从脚步声听来好像都是修为在身的修士。
“这…这…这…”周南顿时有些慌乱,这帮人是来干什么的,他可是一下子就清楚了,肯定是循着自己身上的妖气前来除妖的。
可我,不是妖啊!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听自己解释,对了!我不是有太白剑宗内门弟子的玉牒吗?给他们看不就行了!
“你想得太美了吧,首先他们得认为你是个人才行!”敖茗瞬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这些正道修士发现你身上这么浓的妖气,是不会相信你的!人妖殊途,知道吗?”
“那怎么办?”周南顿时有些失落,他自然是知道正道修士对妖类的态度的,在野外遭遇还好说,像自己这样大摇大摆闯进人类集聚区的,肯定是讨不到好果子吃的。
“要不,我们把他们都杀了!?”敖茗瞬间兴奋了起来,两只湖蓝色的眼睛闪过一道凶光,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不行!”周南立马否决了这个建议。
切,敖茗撇撇嘴,“你不是怕了吧?他们中间带头的,最高也不过是筑基初期的修为。”
“不是怕,是不能杀人!”周南摇了摇头,沉声说到。
外面的脚步声听起来已经走上了楼梯。
“那昨天你杀起河妖来,也没见心慈手软啊!”敖茗眯起眼睛,声音转冷。
“这不一样…”周南被她看得心慌,底气不足地说了一句。
“不都是生灵吗?有什么不一样,难道人的命就比妖的命宝贵!?”敖茗得理不饶人,站起身来追问了一句,声音变得有些大。
外面的脚步声顿时停住了。
你还不依不挠了?周南理屈词穷,只好也小声说了一句:“因为我是人,物伤其类而已。”
“好一个物伤其类!”敖茗走到周南跟前,伸出一指,抵着周南的胸口,轻声说到“那就由我来动手怎么样?我可不是你们的同类!”
这就没法说了,周南伸手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指,没有言语,只是默默摇了摇头。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到了房间门口了。
“不知何方神圣,驾临我们茅津渡口,河东太白观有失远迎!”门外响起一个中年男声。
哎呦,还是同门,周南正要出声,敖茗却是一把捂着了他的嘴巴,自己正声说到:“我们是黄河帝君麾下听差的,前来调查人类修士犯界之事。”
外面的人迟疑了片刻,开口说到:“犯界那是河南的事情,与我们河东无涉。”
“你说无涉就无涉?”敖茗轻笑一声,身上放出高阶的气势来。门外众人顿时慌乱起来,像是震惊于房间里强横的实力。
“不知是帝君帐下哪一位将军在此?”居然是金丹境的修为,外面那中年男子也不过在筑基初期,一时间原本沉着的语气也变得有些慌乱。
“自然是我们解语石解将军了!”敖茗轻轻地掐了周南一把,周南苦着脸,也不敢出声。
“解将军,我们河东诸郡和你们黄河水族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这你也是知道的。当年豫州那边围剿邪修,误伤了水族,我们河北也没有参与…”
“好了,好了,我们知道了。”敖茗皱起眉来,语气不善地答到,“我们只是来看看,明天就会离开。你们先下去吧!”
等外面的诸多脚步声渐渐远去,敖茗才放开了捂着周南嘴巴的手。
“看来,我们是做了解语石的出气筒了!”周南眯起眼睛,语气有些愤怒,这次河妖袭击帆船,简直是无妄之灾。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敖茗轻声念到。
“什么?不是等到明天吗!”周南有些诧异。
“等明天?等明天你们太白剑宗派金丹修士过来把你带回太白山吗?”敖茗有些好笑,“妖族的金丹闯进了人类的地盘,搞不好要大开杀戒,你们太白剑宗能放着不管?你也太小瞧了自己的宗门了吧!”
周南被她说的有些脸红,但忽然又一愣,河东也属河北,搞不好来的还是韩德嗣!
“不行,快走快走!”周南反倒急了起来,虽然大家都是熟人,但现在他身上太不对劲了,还是不见为好,再说见了,也尴尬。
“那我们走!”敖茗当然知道周南在急着什么了,轻笑一声,拉住他的衣袖,一踩地板,瞬间从房间里破窗而去,掠行数百步,一头扎进了黄河水里。
太白剑宗冒死留在客栈外的两个修士完全没来得及反应,只见一道白色的人影划过了天际,瞬间就不见了。
呼,抓阄出来留在这里的两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才没入水中,敖茗就化为了龙形,一只爪子抓住周南,冲着下游急速游去。
“你知道他们的老巢在哪里吗?”周南出声问到。
知道,我和龙骨剑的感应可比你强多了!敖茗极速地劈开水流,没有功夫说话,声音是从周南心底响起的。
龙在水中的速度又比精怪强多了,水中一道金色的身影飞闪过儿,甚至没有惊动河里的游鱼。
猛得停住身形,停在了河底深处的一处水晶宫殿前,宫门紧锁。
咕噜咕噜,龙爪把周南放了下来,他急忙念了一遍行水诀,才没有呛水。
“这就是那帝君…龟老四的老巢?”周南抬头望了一眼,水晶殿上挂着的匾额,只有“河宫”两个古篆大字。
“这里原来是四渎龙王在黄河里的行宫,龟老四果然把自己当龙王了!”敖茗冷笑一声,大步迈上前途,一掌把门推开来了,随即又愣住了。
什么情况?好奇的周南凑上前去,只见宫门后边的殿里,趴着许多虾兵蟹将的尸体,甚至看起来有几个都有筑基的修为。
“难道有人比我们还快,先捣了龟老四的老巢?”周南有些惊疑不定。
“跟我来!”敖茗没有回答,只是快步走了起来,带着周南穿过几重宫阙,熟门熟路地像是回家一样。
只是这越走,河妖的尸体就越多,堆满了宫殿两侧的道路,水里也有一种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敖茗的眉头也是越拧越紧,不知道是不是也是物伤其类。
这到底是怎么了?周南略一思索,豁然开朗,急声说到:“只怕是这龟老四要当楚成王了!”
为什么是楚成王,因为他是敖茗的老乡呗。
敖茗眉头一皱,瞬间又笑了出来:“这龟老四的家家酒,摆得还是有模有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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