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是2017年的五月,逐渐变得闷热的天气与无处下笔的论文使得陈铭的心情变得十分焦躁,每当烦躁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感官变得更加敏感,总能听见自己不想听见的,看见自己不想看见的。
似乎别人说的每句话带来的都是坏消息,似乎自己做的所有事都无法有好结果。
大家应该都曾有过这样的感觉,表面上若无其事,但在心底,积累已久的负面情绪即将爆发,急需做某些事情来发泄。
“陈铭,你有头绪吗,前两天不是说去找老师的?”
“别烦我了。”
室友在他这儿碰了壁也就不再说话,大家心情都不好、
“算了,不写了不写了。”
陈铭将电脑合起,走上阳台,他现在有些羡慕会抽烟的室友,对于自己这种烟酒不沾的人来说,越是处于不好的状态,越是不知道该如何发泄。
就连风也是闷热的。
只不过才五月,陈铭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躲进空调房间,奈何自己这所大学的宿舍压根没有配备空调这种东西,打开手机,时间已经指向十一点十分,早在四十分钟之前宿舍已经进入门禁,想要躲到学校的茶餐厅去避暑——计划还未来得及实行便在此落空。
“呼。”
啊,好烦。
陈铭的内心哀嚎着,他想为什么毕业季总要在夏天到来呢,如果现在是冬天那就算是自己这样的混子学生也一定能够完美地将论文写好。
“呵。”
已经二十二岁的青年还在说着孩子气的话,陈铭打从心底鄙视自己,鄙视归鄙视,他还是点开浏览器,在搜索引擎上打上一行字“为什么总要选择在夏天毕业”,在搜到数不清的鸡汤味答案与一堆矫情的青春伤痛名言后,陈铭对自己的嘲讽更加深刻。
而手机又属于拿在手上就很难再放开的东西。在各式各样的app上逛了一圈后,陈铭打开微博,每天都会有数不清的热点新闻出现在这里,在这其中陈铭注意到一条热度并不高的消息。
“高中生跳楼吗?”
毕竟临近高考,每当这个时候到来,全国各地的媒体好像都对高中生群体的一举一动变得敏感起来,似乎恨不得多些高中生轻生遇难似的。
陈铭对‘跳楼’两个字尤其敏感,因为曾在读高中的时候他也起过轻生的念头,只差一点点,他也会成为从高空坠落的那些人其中的一员。
而在当时,在自己即将一跃而下的时候,有人救下了自己。
他还记得,那是低他两年级,名为安泽贤的学妹。
‘安泽贤。’
并且,这个名字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他的噩梦,虽说近两年陈铭已经快要忘记那名少女的模样,但每当看见有关学生轻生的消息时,他又会重新将安泽贤记起。
“呼,我一定是个弱智。”
陈铭脑海里有诡异的念头窜了出来,他重新回到室内,打开电脑,创建新的文档,是与论文无关的全新文档,陈铭在文档的开头打出安泽贤的名字,作为一名缺乏灵感的过气大学生网文作家,他现在想要写有关那名少女的故事。
通过自己的叙述,让时间倒退回五年之前。
2012年的三月,属于春季夏季的界限暧昧不清,这是季节即将交替的日子,在这样看似灿烂美好的时光里,陈铭那属于少年的中二性格出现了扭曲。
哪怕每个人都有过十五六岁满脑子诡异想法的年纪,但只要一度过高中时候的年龄段,你就再也拿捏不准那个时候自己的想法。
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做那些羞耻的事,说那些丢人的话,也想不通某一时刻生出的冲动想法为什么总盘踞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所以,只有少年懂少年。
那么,陈铭是怀抱着怎么样的想法站在学校多媒体教学楼的屋顶上?
在晚自习下课,几乎所有走读生都已经离校的时候,一个人撬开教学楼顶端的铁门,站在没有围栏的楼顶边缘,只要再往前一步就会掉下去。
陈铭所就读的学校,从办校至今还未出现过学生轻生的例子,久而久之各种防护上便出现了纰漏,直到今天,给了普通的学生可乘之机。
“......”
少年的生活不顺,升学的压力,性格内向使他在班级上被排挤,每天每天生活在让人窒息的环境里,他终于承受不住,想到一死了之。
让陈铭承受不住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他曾向自己的父母表明过想法,但在忙于生计的成年人看来,陈铭的想法他们难以认同,抚养孩子尚且困难,抽出余力去理解孩子想法的人同样也十分稀有。
会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承受不住想要寻短见的高中生不多,而陈铭刚好成为了那稀有的一个。
经过两周的自省与踩点,还年轻的陈铭最终决定,在今天,在这里亲手了结自己的生命。
也许在自己死后,他人会议论纷纷,父母会悲伤难受,而平时嘲讽自己的人也会继续嘲讽,但那个时候这些事早就与他无关。
陈铭是认为死亡要好过生存的,所以才会站在顶楼。
只差一跃而下。
在只差一跃而下的时候,他看见正对面的教学楼,同样是五楼的高度,有人攀爬到楼顶的边沿上。
“......”
突发状况使得陈铭没有迈出步子。
爬上去的是个女孩儿,借着微弱的光线,他勉强可以看清站在对面女孩儿的面孔。
‘谁在这儿?’
抹了抹眼睛,将不知何时流出来的眼泪擦干净,这次他能看清对方的表情了。
“你是谁!”
可能是想到自己已经快要死了,所以陈铭的胆子比以往都要大,他以前从来不敢和其他班的陌生女孩儿搭话。现在,在这诡异得有些明显的地方,他反而放开自己的性格询问站在对面的人的名字。
“高一十四班,安泽贤。”
两栋楼之间有些距离,按理说声音不该那么清晰,但陈铭却能清楚地听见名为安泽贤的女孩儿所说的话,几乎要让他产生对方就站在自己面前的错觉。
该不会是幽灵吧?学校是有流传过一些乱七八糟不靠谱的传说,但陈铭从来不相信鬼怪故事,可现在他又有些相信了,不是总有人说人在死前都会看见不干净的东西,陈铭怀疑自己难道已经跳了下去,现在看见的这些都是幻觉?
如果不是幻觉,为什么此时此地,会在这里出现别人?
他可不记得自己请过观众。
“......”
介绍完自己的名字后,安泽贤没有再继续说话,她沉默下来,身上的情绪也在转瞬间沉到最低谷,她站在楼台的边沿上,眼神游移,似乎苦恼于某些事,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事。
陈铭看着她,暂时忘记此行的目的,他有点想看女孩儿究竟要做些什么。
安泽贤的肩膀颤动,接着向左侧过身,抬起头,她表情生动,能让别人很好地读懂自己的想法,陈铭看着那有些模糊的脸,他想女孩儿是看见了什么东西才会露出这种忿忿的表情,简直就像遭遇了某种不公,却欲言又止。
接着安泽贤后退了,站在不过七十多公分宽的楼台边沿上,只要往左边踏出一步就会落下去,安泽贤就在这狭小的地方被什么东西‘推了’一把,坐倒在地上。
明明除了女孩儿自己再没有别人。
陈铭这次可以认为自己铁定是看见了幻觉。
安泽贤艰难地站起身,她深埋下头显得更加低落无助,与此同时,嘴角又似乎藏着狠毒,她看向陈铭,陈铭没忍住往后退了退,他与死亡之间的距离变得更远。
‘就像......’
就像自己一样,陈铭从没有看过自己的表情,可安泽贤的表现却让他产生微妙的共鸣,回想起自己在班级上被别人欺负时,他好像也曾这样看着那些家伙的背影,并且在脑海中幻想,自己得到某种超能力,将那些恶霸狠狠揍上一顿。
宽不到一米的空间,成为安泽贤向陈铭表现自己的舞台,女孩儿展现出的种种姿态模样,都让陈铭在其中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她仿佛成为一个镜子,将陈铭平日的种种行为表现夸张化后又展现在陈铭的面前。
说夸张却又不像,安泽贤的表现是自然的,自然而然就让陈铭看明白对方的用意。
陌生的少女是在演绎他一点点走上自杀这条路的经过。
“住手。”
陈铭的声音干哑,他眼睛都红了,因为他看着安泽贤,看到的不是一个值得同情,似乎被全世界都抛弃,不得不选择死亡的孤独少年,陈铭看到的是一个懦弱,阴毒,内向,只会背地里埋怨诅咒别人的小丑。
安泽贤全程没有说话,只用表情与肢体语言便在这危险的‘舞台’上表演出陈铭这名小丑。
“你是在嘲讽我吗?”
陈铭不知道这突然窜出来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他寻死的心情变得了愤怒,恼羞成怒,这时他只想去往对面,狠狠地揪着对方的衣领问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不过又是一次无意义地意淫,两人之间隔着天桥的距离,他不可能立刻就跃过去,也不确定自己过去后,名为安泽贤的少女是否会留在原地。
陈铭只有在幻想中才敢揍人,他的拳头从没有真正落到那些自己讨厌的人的脸上。
“不,其实我观察学长你有一段时间,所以没有嘲讽你的意思,反而觉得你是一位少见的、值得学习的对象。”
清晰的声音透过黑暗,每个字每个字陈铭都听的很清楚,并且接下来安泽贤所说的话更是超过了他的想象,他以为自己是个足够以自我为中心的家伙,但对方却比他更加难以理解。
“其实,我是想近距离观察一个跳楼自杀者的表情与状态,在平时真的很难搜集到这方面的素材,所以在有一次路过这儿时,我发现学长你站在楼顶发呆,当时就有种捡到宝的感觉。”
安泽贤指向下方,那是通往操场的小路,平日里晚自习结束后除了早恋的高中生情侣以外很少会有人路过,就算路过也不会有人闲着没事抬头看楼顶上是否有想不开的家伙,陈铭没想到这所升学高中里居然还会有这么无聊的人。
“我当时,是想看月亮的,学长你那天刚好就站在月亮下。”
似乎看穿了陈铭的想法,女孩儿向其解释。
“总之,说了这么多,你能继续吗?”
继续?继续什么?
陈铭想不明白,他愣了十几秒后才想明白自己是来自杀的,不是来看疯学妹演绎自己的。
天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一瞬间产生了坐在某个特等席上看完某个人表演的微妙感。
“学长,你快跳吧,我等着看呢,虽然坠落的时间会很短,现在光线也不是很好,但我绝对会将你的表情记清楚,啊,不过,其实我个人是建议你白天再......”
“你是神经病吗?”
带着难以启齿的羞辱感,陈铭连连后退,他重新回到天台,自我了结的念头早已飞远,只想快点逃开。
的确,只有少年懂少年,也只有少年能治少年,明显,安泽贤的疯狂程度要更胜一筹。
等到陈铭逃出教学楼,站在门外幽暗的走道上时,他再次抬头看见女孩儿依旧站在高处,似乎在看着阴云之后的月亮。
有点傻。
‘自己站在上面的样子也是这么蠢吗?’
陈铭与安泽贤的第一次会面如此愚蠢,未来他渐渐能想明白些事,想明白当时那个女孩儿也许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阻止自己自杀,但陈铭还是不能放下内心深处的芥蒂,几年来都视其为无法驱散的噩梦。
不过自己怎么想不会有人在乎。
他终究只是个没有天赋没有能力,并且懒惰的人,没有动力去追逐梦想的人是不能够成为故事主角的。
而安泽贤,这有些独特,有些让人难以理解的家伙才合适,而她人生的开端还要再往前追溯两年。
二零一零年的二月十号,距离春节与情人节只差十四天。
安泽贤还呆在布偶装里,故事是从那不可思议的大型布偶开始,女孩儿将要演绎的剧目,名为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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