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 【乐宫……这是真的吗?我不能再打排球了吗……】
【……是的。】
看着奈奈子泪眼婆娑的眼睛,我完全失去了撒谎的勇气,只能怯懦地点了点头,说出了苦苦隐瞒的秘密。
【如果再打排球的话,你的踝骨会受不了的……到时候,就站不起来了……因为奈奈子很喜欢排球,所以我才没有告诉奈奈子你……】
【骗人……你说过我痊愈之后就可以回去的,你答应我下次也要去给我加油的……】
【……对不起,因为不能影响奈奈子你复健时期的心情,我欺骗了你……】
【明明和我老实说我就好了啊……为什么非要骗我呢?】
【……】
不知道如何回答的我,只能低下头不敢说话。
【……乐宫如果我真的要回神奈川的话,乐宫你真的同意吗?】
【我……没有否定的权利。叔叔他们一定也是为了奈奈子好……】
【那样,乐宫觉得甘心吗?】
【……】
甘心吗?当然不甘心,但是……这是为了保护奈奈子,所以,这个时候也许保持沉默比较好。
奈奈子咬着嘴唇看着我,像在期待我的回答。但是在发现我没有回应之后,奈奈子整个人就像脱力一样矮了下去。
【……笨蛋。】
【笨蛋笨蛋笨蛋!乐宫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你完全没有察觉到我的心情!】
奈奈子低声喃喃着,慢慢地音调开始慢慢提高,到最后已经变成了哭喊。奈奈子就这样站在我的面前,大哭着叫喊着,直至声音变得沙哑。
看到奈奈子这个样子,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要怎么运动自己的肢体,只能懦弱地看着奈奈子的眼泪不停地落下,落地,破碎。
这个时候,叔叔终于开口解围了。
【奈奈子,这是我和你妈妈慎重考虑之后做出的决定,我希望你理解……当然,如果乐宫不介意的话,你也可以继续留在东京。】
【……】
听到叔叔的话,奈奈子抽泣着擦了擦红肿的眼眶,看向了我这边。
而我,则是选择了沉默。
奈奈子的眼睛瞬间黯淡失神起来,她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即轻轻咬了咬牙,捡起地上的拐杖,转身快步地远离我和叔叔逃去。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追了过去,但是奈奈子拄着拐杖依然很快,加上她故意穿梭人群,没有多久,奈奈子就在我的视野里消失了。
……我真是没用啊,连一个病人都跟不上。
这下麻烦了……奈奈子现在会跑到哪里去呢?
樱古?圣斯蒂安?还是家里?该死……总不可能一个个去找吧?奈奈子现在的状态,万一在路上出什么意外的话……
都是我的错……刚才我应该先敷衍过去的。可是看到奈奈子的眼泪,脑中就一片混乱了……
不行,不能乱想了。不管了,先去樱古试试吧。
我这么想着,立刻动身前往了樱古,但是在医院门前,我被人拦住了。
拦住我的人,正是我的胞姐加藤音理。
【音理姐姐……请让我去找奈奈子,她刚才跑出去了。】
【我知道,我从叔叔那里听说了。】
【那么为什么还……】
【乐宫,没有目标,你准备像无头苍蝇一样去找吗?】
【……!!】
等等……姐姐刚才叫我什么?乐宫……?不可能吧……
【……跟我来。】
姐姐拉着呆滞的我的手,将我拉到了一个角落,按住了我的肩膀。
【好了,乐宫,现在听我说。我怎么知道你的身份,接下来想要做什么都不重要。现在快点把刚才的具体情况告诉我。】
【……我知道了。】
看到姐姐认真的眼神,我知道她还没有修罗化,于是暂时抛开了疑虑,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姐姐。
【大致的事情就是这样了……姐姐……我现在要怎么办才好?】
【这样吗……我明白了。我知道乐宫要怎么做了。】
【……什么?】
【乖乖地让我抱一抱,然后仔细听我的话就好。】
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我的脸颊就被熟悉的触感包围住了。可是这次没有之前那种来势汹汹的压迫感,反而很轻柔,让我感到很安心。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姐姐的怀抱,那个时候总是能给我力量和慰藉,而不是让我只感到近似掠夺的爱意。
在这种熟悉的感觉包围下,我的身体不禁放松下来,没入了姐姐的怀抱中,任由姐姐一边抚摸着我的头一边蹭着我的脸颊,心中的不安和急躁也慢慢地消散了。
【好久没有补充弟弟能量了呢,如果不是因为奈奈子还需要乐宫,我真的想一直这样抱着你呢。好了,言归正传吧,乐宫你明白奈奈子为什么跑开吗?】
【难道……不是因为她得知自己再也无法打排球的事实了吗?】
【那只是一个原因,不是根本原因啊。】
姐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在我耳边问道。
【乐宫,你觉得,奈奈子是为什么要过来东京呢?或者说,追根溯源,奈奈子是为什么会喜欢上排球的呢?你有想过吗?这都是因为乐宫你啊。】
【因为我……?】
【是啊,因为乐宫你是奈奈子的青梅竹马,所以她无论怎么做,都是想缩短和乐宫你的距离而已。那么,现在这种情况,乐宫会辜负奈奈子的心意吗?】
【姐姐你的意思是……?】
【按照你的内心去做吧,将奈奈子做为应该珍视的女孩子去对待,这样才是我值得骄傲的弟弟。】
【姐姐……】
【啊啊,太可爱了~我受不了了。】
【唔?】
结果,感动之余,我立刻又遭受到了姐姐狂风暴雨般的蹂躏,在姐姐补充完弟弟能量之后,我才得以被释放。
【对了,乐宫,你知道奈奈子去哪了吗?】
【啊,经过姐姐刚才的一番折腾,我的思路清晰多了。既然奈奈子是不想离开东京的话,那她一定就在那里。】
【嗯?啊,是那里吗?】
【是的,我先就去那里。姐姐就等着我将奈奈子带回来吧。】
【唉……乐宫,等等……】
嗯?姐姐好像在我走之前说了什么?算了,不管它,现在,抓紧时间去找奈奈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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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
一道闪电划破了漆黑的天幕,传出令人胆寒的雷声,天空仿佛被撕开一道大口子一样,大雨从裂缝中倾泻而下,将一切都变成了清冷的雨景。
夏季狂暴的大雨中,行人都避之不及,纷纷逃回了自己的水泥庇护所。但是此时街道上还有一个少女在雨中奔跑着,仿佛无视了头发上滴落的雨滴。瘦小的身躯让人不禁怀疑这名少女是否真的能抗住暴雨的洗礼。
【呜……怎么突然就开始下雨了……偏偏我又没有带伞……】
铃音一边抱怨着,一边抱着头低着身子在雨中前行着,从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来看,已经被淋了很久了。
【哈……哈丘!呜……这样下去会不会感冒啊……?不行,得赶快去车站才行,奈奈子还穿着病人服呢,那个太薄了。】
铃音抖了抖身子,勉强温暖一下几乎失去了知觉的皮肤,继续向前走去。
从医院到车站,铃音已经走完了大半了。但是剩下的路不怎么容易。
尤其是在下坡低洼处的积水,必须要硬生生地踩过去才行。但是铃音毫不动摇,因为她相信,奈奈子一定就在车站。
铃音并不认为奈奈子要回神奈川,毕竟她什么都没有带。铃音这么相信的原因,是那里承载着她和奈奈子的回忆。
那里不是她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不是她们经常去玩的地方,但是那里是两人第一次经历离别的地方,那里见证着两人的心最靠近的一刻。
只有经历真正的离别,两个人才能坦诚面对内心的不舍。这也正是现在的铃音所体会到的。
无论是任性也好,伤害也罢,都想和奈奈子在一个城市,能天天见面,这就是现在铃音做出的觉悟。因此她要把奈奈子找到,把这些话给奈奈子说清楚,然后去向奈奈子的父亲求情。
【呼……呼……】
铃音穿梭在大街小巷,尽量地抄近道以缩短距离。即使天空还在下着雨,即使路面已经变得十分湿滑,即使随时都有可能失去重心重重地跌进水里,铃音的眼里只剩下了眼前的车站。
随着距离车站的距离越来越近,铃音慢慢地看到了一个穿着病人服的身影,正落寞地看着月台飞驰而过的电车,一个人形单影只,好像无法融入周围的环境。
太好了……找到了……
铃音抹了抹脸上的雨滴,露出了疲倦的神色,慢慢地走进了奈奈子。
【……走开啊,你明明知道我不想看到你的。】
奈奈子向后缩了缩,警觉地看了铃音一样,那种陌生的感觉,是铃音之前没有感受过的。
【奈奈子,回去吧。叔叔他们会担心的。】
【……你难道就只关心爸爸吗,我的感觉就那么不值得重视吗?】
【不是那样的……我……】
【那么你说啊!为什么要答应爸爸那种事情??我现在不能打排球了!已经没有值得骄傲的地方了,现在乐宫你又要离开我的身边,你考虑过我的内心吗??】
【……】
铃音无言地看着哭诉着的奈奈子,趁着后者没有准备的时候,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
在围观的路人面前,铃音没有犹豫地将奈奈子紧紧地抱住,而奈奈子也完全没有反应,只感到脑袋一空,就呆在了原地。
两人就这样互相拥抱着,沉默了好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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