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迹时代，逐鹿之野。
血战了数周的炎黄联军和九黎部落，留下了漫山遍野的无边尸山和腥臭难闻的无际血海。
不断有战士倒下，不断有战士从死人堆里爬出，拖着自己的残肢断臂继续与对方厮杀。
此时的逐鹿之野，不会有人真正地死去，也不会有人真正的活着。炎黄联军和九黎部落已经战死的士兵，在黄帝和蚩尤的神力结界中无限重生，无限被杀，在生和死的虚无地带不断体验着杀戮轮回。
这如噩梦般的战场中心，轩辕定定地看着不远处被斩断手脚，苟延残喘挣扎的蚩尤。
“蚩尤，我不曾想过将九黎灭族，你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轩辕，我对你再没有半点威胁，如果你还对我有分毫的情感，就让我快点解脱吧。”人形的蚩尤一袭红衣，在浑身的鲜血映衬下分外妖艳，似一团即将熄灭的火焰。
“……别怪我，人族需要一个有希望的未来……”轩辕步伐坚决地走到对方身边，手中经过盘古神族改造的剑，散发出死亡的浓烈气息。
“轩辕……我，好看吗？”蚩尤眼边的血泪缓缓滴落，化作一朵朵曼珠沙华。
“……”轩辕举起了手中的利刃……
“好看个鬼！真狗血！什么破电视剧！蚩尤都成女的了，难不成我们的祖先还是靠欺负女人成为人文初祖的？”电视机前的少年摆了一个想吐的表情，然后把目光投向了一旁比他略大的青年，希望看到对方同样厌恶狗血剧的回应。
“闭嘴，安静点儿。”谁知对方的反应完全出乎自己预料。
“嗯？哥？你是不发烧了？怎么说开胡话了？”少年不可思议地伸手去摸对方的额头，被青年一下打开。
“闭嘴，你声音太大了，我听不到你爸妈进小区楼道的脚步声了。”青年恶狠狠蹬了少年一眼，吓得对方一个哆嗦。
“糟了，快打开练习册！”青年迅速跑过去关了电视，顺手摘下用来给电视“降温”的湿毛巾搭在肩膀上。
话音刚落，随着“咔哒”一声，客厅的门被直接推开。
“哎呀小郝你还没走呢？真是辛苦你了，来来来，阿姨买了夜宵，你和虎虎都过来吃吧。”一个一身职业装的妇女拎着一盒米线，满脸笑容地走进来，顺手摸了一把电视。
切，就一盒，到底谁吃？我吃了你孩子不够吃，你能愿意？
“谢谢阿姨，我不饿，已经不早了，虎虎的作业已经全部完成了，需要复习的内容我也给他布置了，如果没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青年瞥了一眼不大的小盒米线，整理了整理衣服站起来告辞。
“你这孩子……就是太拿心了，回去的路上小心点儿，阿姨就不送你了。”
“嗯，对了，毛巾还你。”青年把肩上的毛巾扔给一旁假装看练习册的少年，便径直离开了。
青年名叫郝晨曦，是江北市第一中学的高二学生，为了日常开销，不得不每晚去城市的另一边替老师代课。而刚刚名叫虎虎的孩子，是江北一机三中（初中）有名的逃课网红。
张虎（虎虎）在补课界绝对是一个让所有补课老师敬而远之的“明星”。任何老师给他补课时他都会表现超好，然而一考试他就努力得一个零分，再向家长哭诉老师什么都不教，看不起他。
就靠着这样的方法，张虎已经换了两位数以上的家教老师了，听说这小子还搞了一个直播，叫什么如何让自己厌恶的补课老师滚蛋……
不过高风险意味着高收入，一节课500的学费值得郝晨曦去尝试。
况且在郝晨曦眼中，世间万事不过一个价值等式而已，是否有收益，才是一件事值不值得做的根本动力。
郝晨曦在家教的第一天就这样对张虎说道:“我不在乎你学不学，也不在乎你成绩好坏，那与我无关。在我的课上你可以看电视，玩电脑，想做什么做什么。”
“那我雇你来干嘛？”张虎忍住心中的窃喜，故作正经地问道。
“我确保不会有更多家教老师来烦你，你允许我安心挣钱。”郝晨曦说得很直白。
“你允许我玩，我让你好好赚钱，是这个意思吧？”张虎不爱学习，但是头脑比谁转的都快。
“是的。”
短短几句话，郝晨曦就解决了众多老师解决不了的难题。
这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得满分和得零分的难度相同，能每次得零分，说明张虎本来就知道一部分正确答案，只是故意“避开了所有正确答案”
这样会玩小聪明的孩子，需要的不是补课老师，而是一个可以给他足够空间的人。而我，正好就是这样的人。
“哟，那个只会哭的小屁孩，现在也已经这么有心机啦？”一个略带嘲讽的女声从脑海深处传来。
“闭嘴，我开车呢，你这样突然说话会让我没法集中注意力的。”郝晨曦调大了耳机的音乐，想盖过脑海里的声音。
“哟，小屁孩也会开车啦，明明就是个自行车，事儿还不少。”
“你用得着在众多读者面前揭我老底吗？多大仇姐姐？”
“是是是，我错了，哇，这奔驰好快啊……哇，这感觉好棒啊……”
郝晨曦只能无奈地继续调高音量，好让自己不至于半路上和她吵起来。
自从多年前的事故后，郝晨曦和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女屠之怡，就成为了共享一个身体的奇特共生关系。两个人彼此可以用心灵对话，但是郝晨曦还不熟练，只能动口对话，宛若自言自语的神经病一样。
“前面的路口，右转。”
“……”
“我说前面的路口右转！听到了吗！！！小屁孩！”
“……”也许是因为音乐太大声了，郝晨曦毫无反应地径直骑了过去。
周围的夜景迅速变幻，一个巨大的隧道突然呈现在郝晨曦面前，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扑面而来。
“什么鬼，这路怎么了？”骑近才发现状况的郝晨曦慌忙刹车，却发现自己的手脚已经不受控制，反而加速向前冲过去。
“天杀的，还什么鬼。叫你提前右转你不听，咱们现在径直闯进人家的领地啦。”屠之怡的骂声像是从遥远的宇宙传来，特别不清晰。
“到底怎么回事，是九黎族的结界吗？”郝晨曦一头冷汗，眼看就要冲进那暗无边际的隧道了。
“想活命就把你的身体给我，快！”
“没办法，来吧！”
郝晨曦和屠之怡并不是简单的共生，而是拥有了一具可双性切换身体，随主意识的转换，身体也会立刻发生变化。
只见郝晨曦的短发立刻变白增长，肩膀变窄，暗红色的咒印像爆裂的血管一样慢慢密布全身，屠之怡的蚩尤形态暂时接管了这具身体。
“喂！别弄坏我的衣服，我已经没闲钱了。对我身体好点儿，如果脱力了，明天上不了课你去替我上。”
“事儿妈吧你，你老老实实听我话会发生这种事情？”
“你……”
“闭嘴吧屁孩儿。”
屠之怡用力咬破手指，把殷红的血液甩向前方，血滴像子弹一样射入隧道，顿时整个隧道和路面都剧烈地抖动起来。郝晨曦才看清，那哪里是什么隧道，而是一张趴在路面的血盆大口。
“抱歉，打扰您用餐了。”（九黎语）
屠之怡帅气地一个漂移，把自行车停在了这张大口不远处的地方，看着大口说道。
“你是九黎族人？”（九黎语）
大口明明未动分毫，但是一句清晰的话还是很快传过来，听声音像一个顽皮的孩子。
“下奴不知尊大人在此进餐，并非有意打扰，还请尊大人勿放心上。”（九黎语）
ps:尊大人:九黎族对高级部落成员的称呼。
下奴:九黎族对低级部落成员的称呼。
“无妨无妨，既然是九黎同族，就快点离开吧。”大口像幻觉般渐渐褪去，笔直的马路再次出现。
“多谢。”（九黎语）
屠之怡推着车慢慢走过去。
“想不到九黎族还挺通情达理，省了不少麻烦。”郝晨曦感慨道。
“屁孩儿，你觉得饕餮会跟食物通情达理吗？”屠之怡的嘲讽如期而至。
“你说什么？那是……饕餮？神话里那个？”
“不，准确地说，只是他的一张嘴而已。”
屠之怡一边走一边无奈地说:“也是老娘最不喜欢的东西之一，这血腥味浓得就像下水道一样让人想吐。”
“血腥味？咱们现在不是在马路上吗。”
“屁孩儿，我允许你用我的眼睛来看，人类就是人类，中看不中用。”屠之怡耸耸肩。
“别说怪话！”
“你自己看嘛。”
郝晨曦透过屠之怡的赤瞳看向四周，哪里有什么笔直的马路，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生锈废弃的车辆。而每一辆车里，都是几具已经化成白骨的尸体。整个世界看不到半点其他景物，仿佛一个凝固的空间。
“这是一个单向通道，误入其中的人类无论怎样挣扎，都会在一个没有出路的空间里转啊转啊，最后连身体带灵魂，被吃得一点都不剩哦~”
“那你的意思是咱们死定咯？”
“别忘了姐说的是人类。”屠之怡歪头笑，“咱们……还算人类吗？吃同族可是要坏肚子的，这个笨蛋饕餮。”
说着屠之怡将自己印满符咒的双手用力拍在地上，顿时蕴含在她体内的蚩尤之血，像汽油一样顺着伤口流入大地。
霎那间，整个空间开始震颤，巨大的轰鸣声令四周的一切土崩瓦解，世界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只是他们面前不是笔直的马路，而是一个巨坑。
“坑爹呀，你的血是核弹吗？在马路上弄这么大个坑，咱们赔不起呀！”郝晨曦一脸生无可恋。
“你是傻子吗？快走呀！你还等着警察来抓你呢？屁孩儿？！”
“那你倒是跑呀，在这儿发什么呆！”
“姐刚刚为了救你大出血你是不是没看见？！我不管，饕餮解决了，你出来继续蹬你的自行车！”说罢，屠之怡把身体还给了郝晨曦，断开了与他的联系。
“喂！喂！喂……真是疯子，好像你用我身体放血我没事似的……啧……疼死我了……”
于是乎，郝晨曦只能简单处理一下手上的伤口，骂骂咧咧地骑着车上路了。
不远处，一个人影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悄然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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